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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上还剩下一些东西,都是可以常温放置的,虞倦看到角落里的那罐糖果,语气不太好地问:“为什么骗人?”<br />
周辉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,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惊慌或尴尬:“没有。骗你什么了?”<br />
根据唯心主义的观点来说,糖对于周辉月的确是甜的。<br />
虞倦觉得这个人在狡辩。<br />
由于还在不高兴,虞倦没等周辉月,一个人先去了花园。<br />
没多久,周辉月出现在了虞倦的面前。<br />
然后,虞倦知道周辉月慢了不止半拍的原因。<br />
他去房间里拿了那罐糖果。<br />
说是一罐,并不准确,现在里面只剩下一颗了。<br />
周辉月拿起那罐糖果,放在他们中间,轻轻晃了晃,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,却莫名有些引诱的意思:“还有最后一颗,要不要尝?”<br />
午后的阳光很强烈,虞倦看到玻璃另一边的周辉月的眼睛,显露出某些特质,不是冰冷的,但令人感到危险。<br />
虞倦眨了下眼,垂下眼眸,轻声说:“算了。”<br />
倒不是认输,而是直觉,就像天性对虫的讨厌,让他作出某些决定。<br />
甜或酸没那么重要,可能真的是老板不小心装错了,周辉月喜欢就行了。<br />
放松下来后,虞倦开始犯困了。<br />
他没有午睡,又骑了很久的车,犯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。<br />
在又一次不小心碰到周辉月后,虞倦强打精神:“你的体温好低。”<br />
他是真的困了,未经思考地说: “听说生病的人都会这样。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快点热起来。像夏天那么热。”<br />
周辉月说:“我不是的。”<br />
他永远都不可能像夏天。<br />
虞倦的头止不住地往下垂,似乎已经听不清周辉月的话了,含含糊糊地说:“是吗?”<br />
他固执地维持原来的姿势,但似乎抵抗不了逃避炎热的本能,慢慢向周辉月靠近。<br />
最后,脑袋歪了歪,抵在了周辉月的肩膀上,找了个舒适的位置,彻底安静下来了。<br />
*<br />
孙七佰接到苏俪打来的电话。虽然她不在意周知所说的奇耻大辱,还是想给紫金山庄的两个人一点小小的教训,停个电,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。<br />
孙七佰立刻答应下来,停掉了紫金山庄的电。然后又赶过来,打算趁停电的功夫把前门的摄像头停掉,恢复供电。<br />
毕竟苏俪很忙,忙着家庭和社交,以及自己的事业,不可能关心每一件小事,摄像头是她对这里唯一的直接控制,别的事都是通过孙七佰下达命令。<br />
孙七佰开车过来后,没有直接去停摄像头,他很谨慎,先进来探查一遍,再做打算。<br />
和往常不同的是,楼上好像没人,周辉月和虞倦都不在房间里。<br />
孙七佰奇怪地下了楼,无意间发现后门是开着的。他走了过去。<br />
下午四点钟的风很大,将茂盛的夏草吹得如波浪般起伏,是很美的景象。<br />
孙七佰看到两个人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,是两个背影,虞倦靠着周辉月的肩膀,像是睡着了。<br />
周辉月听到外面的动静,他偏过头,眼神冰冷,做了个手势,在孙七佰开口前示意他闭嘴。<br />
但是在看向虞倦时,又重新变得专注柔和。<br />
那是一种,一种能表露出情感的眼神。<br />
孙七佰停在原地,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,眼前的一幕和他以前接受到的信息截然相反。<br />
虞倦睡着后似乎也会保持对外界的感知,不太舒服地动了动。<br />
周辉月的手臂落在虞倦单薄的脊背,像是拥抱,又像是将虞倦完全圈在怀中,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,在虞倦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孙七佰听不清的话。<br />
虞倦好像被哄好了,又沉沉地睡了过去。<br />
孙七佰慢慢退了出去,按照周辉月的意思,就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。<br />
他想不明白的是,自己怎么会认定虞倦和周辉月之间毫无关系。<br />
一切改变都是在虞倦来到这里后发生的。<br />
周辉月的阴郁、冷淡,对未来的了无兴趣,或许都不是纯粹的伪装,一个人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演戏。<br />
虞倦是个意外,他让周辉月表现出属于活着的人的那一面。<br />
第25章 雨中<br />
虞倦睁开眼, 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,眼前一片黑暗。<br />
天黑了。<br />
半睡半醒间,虞倦迷迷糊糊, 只是觉得刚才的一觉睡的很好,现在整个人懒洋洋的,不想起床。<br />
然后,虞倦就和平常那样, 在“枕头”上翻来覆去,像是在打滚, 实际上只是扭了扭脖子。<br />
不过一转眼,他看到将暗的天色, 天际的云霞还有一丝黯淡的余晖, 晚风徐徐, 将半人高的草木吹得倾倒, 伏在自己的膝盖边。<br />
不是在床上吗?<br />
虞倦慢慢记起睡前的事, 他骑车回来,停电了,于是到花园来吹风, 然后很困……<br />
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。<br />
虞倦缓缓偏过头, 意识到一个事实, 自己靠在周辉月身上,睡到了太阳落山。<br />
周辉月的肩宽背阔, 靠起来很不费力。虞倦越睡越放肆,本能地寻找更舒服的姿势,换来换去, 脑袋抵着周辉月的肩窝,软绵绵地攀附住了这个人。所以睁开眼的瞬间, 一时不知身在何处。<br />
简直像是投怀送抱。<br />
虞倦后背一僵,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退,却感受到了桎梏。<br />
这人正抱着自己。<br />
周辉月发现他醒了,松开手,温和地问:“睡了好久,很累吗?”又解释说:“你睡着的时候,我怕你不小心掉下去……”<br />
虞倦拧着眉,脸烧得很红,打断了周辉月的话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<br />
上一次是手臂,这一次是肩膀,虞倦很不明白,自己在睡着后这么喜欢贴在别人身上吗?<br />
一定不是他的错,而是周辉月的。<br />
虞倦挪到台阶边缘,哑着嗓子说:“你太瘦了,硌的我脖子疼。”<br />
明明是他靠在周辉月的肩膀上,现在好像是对方的错。<br />
天色完全暗了下去,没有月亮,没有星星,这片寂静的荒野只有虞倦和周辉月两个人。<br />
虞倦任性地提出要求:“所以你要长胖一点,下次不要再弄疼我了。”<br />
周辉月没生气,反而觉得很有趣,他知道虞倦是不好意思。虞倦总是这样,用言语掩饰不想被人发现的自我,但不会口不择言。他太心软了。第一次推开门的那个午后,周辉月很确定,至少在那个瞬间,虞倦讨厌自己。<br />
但即使如此,虞倦都不想伤害他,对他的要求是痊愈,而非完美无缺。<br />
过了一小会儿,虞倦听到这个人说:“好。”<br />
他的声音很低,和晚风一同送入虞倦的耳畔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是周辉月问:“这是你的第二十一条要求吗?”<br />
虞倦没有说话,朝周辉月点了下头。<br />
*<br />
进入八月后,虞倦和所以即将迈入大学的学生一样,加了新生群,偶尔关注学校的情况,做入学前的准备。<br />
在紫金山庄的时间似乎过一天少一天,白天没那么长了,夜晚又那么短。<br />
勤劳工作的杨小齐终于又轮到了一天假期,偷偷摸摸来了不愚山,再次为周辉月复诊。<br />
虞倦没进去,他在外面等着。<br />
一个小时后,杨小齐从周辉月的房间里出来,照例和病人家属虞倦讲述病情,最后得出结论:“病人的状况看起来比上次好得多,果然良好的感情关系有助于身体康复。”<br />
虞倦:“?”<br />
良好的感情关系……<br />
虞倦:“停一停,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解?”<br />
杨小齐愣住了:“什么误解?”<br />
虞倦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:“我和周辉月之间的婚约是在我出生时定下的,之后的十八年,阴差阳错下,我们没见过面。直到一个半月前,我来到这里,第一次和他见面。”<br />
话说到这里,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<br />
杨小齐医生看起来好像不信。<br />
他觉得自己的情商很高,对周辉月的鼓励十分有用。<br />
至于老板虞倦,可能是高中生脸皮薄吧。<br />
虞倦:“……”<br />
他决定不计较这点小事了,毕竟杨小齐的智商全点到看病上了,脑回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。思考片刻后,虞倦说:“对了,有件事想找你帮忙。”<br />
杨小齐已经把他当做朋友,愿意为虞倦两肋插刀,问:“什么忙,能帮我一定帮!”<br />
话说出口前,虞倦有一秒钟的犹豫,他不知道自己希望周辉月痊愈的理由是什么了。是最开始那样,想要报仇,还是只是希望周辉月拥有健康的身体,不再有缺憾。<br />
但虞倦没有非要在此时此刻得出结论,比起原因,结果更为重要,他知道自己想要这么做就够了,于是说:“我准备把周辉月送到医院,麻烦的是不能用他本人的证件,你能不能帮个忙?”<br />
杨小齐“哇”了一声,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伙伴,为了虞倦和周辉月这对被困在深山里的未婚夫夫对抗全世界。<br />
“帮帮帮,当然帮忙!”<br />
虞倦托着腮,已经不去猜测杨小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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