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<br/> 斐守岁已经习惯了。<br/> 镜中人的绿瞳，映照斐守岁无可奈何的表情。<br/> 碎裂的镜面缝隙，挤出一朵朵花苞。<br/> 花儿长啊长，让铜镜遇到了春天。<br/> 烛九阴挑眉：“这么说来，外头已经站满了看客？”<br/> “是。”<br/> “都到了吗？”<br/> “都到了。”<br/> “那位呢？”<br/> “王母没来。”<br/> “哦哟～”烛九阴瞥一眼不远处的漆黑大门，“她不来啊。”<br/> 好像有些落寞。<br/> 镜中人抖擞花苞：“但雪狼从江南带来了东西。”<br/> “什么？”<br/> 看镜中被春色挤满的人儿，于万花里头，用双手举起一盏莲花灯。<br/> 莲花灯是薄薄银纸所作，在鲜艳的花里，格外失真。<br/> 烛九阴看了片刻，笑道：“你们想用这个打动谁？”<br/> “这是并蒂莲。”<br/> 双生并蒂？<br/> 斐守岁一愣，此花他在何处听说过。<br/> “然后，又能如何？”<br/> “双生并蒂，一长一幼，姊姊成了窥探世人的眼睛，被解家傀师做成那现妖琉璃花。而妹妹……”<br/> “咦，我记得妹妹是一把藤椅，又与此物何干？”<br/> 是济海江家的传家之宝。<br/> 藤椅……<br/> “这是那藤椅的边角料，并蒂莲妹妹的头颅。”<br/> “什么，头颅竟然是边角料？在说了，边角料还能有什么用处？”<br/> 烛九阴看了看银莲，他虽然嫌弃，但还是接下了，就在花朵触碰手掌的那一瞬间，烛龙的竖瞳一缩：“呵……”<br/> 斐守岁：嗯？<br/> 烛九阴笑看着：“我就想，为何镇妖塔坠入妖界，妖界的君主没有任何动作，就让它荒废了千年，原来目的在此。”<br/> 斐守岁：？？<br/> “雪狼一族可有说别的？”<br/> 花海人儿：“并无。”<br/> “那真是稀奇了，”烛九阴用着斐守岁的脸，嘟腮，“这么好的邀功机会，为什么拱手让人……哦，我明白了，这是给我的保命符咒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你怎么不说话了？”<br/> 烛九阴歪头笑道，“是因为看呆了吗，陆澹。”<br/> 陆观道：……<br/> 看到痴情眼睛，就知晓是陆观道的斐守岁：……<br/> “愣着做什么，花都给了，该唱戏了。”<br/> 烛九阴伸出手来，故意用斐守岁脸面娇嗔道：“怎么了小石头，你是心疼还是害怕？”<br/> 陆观道迟迟没有从镜中出来。<br/> 烛九阴又道：“不打不相识嘛～”<br/> 陆观道咽了咽：“这是做样子，对吗？”<br/> “是啊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戏，唱给上头的仙听。唱得好了，重重有赏。唱得坏了，落入十八层地狱，重重责罚。你可别心慈手软，把我真当成了斐径缘～”<br/> 斐守岁：……那也别用这番语气说话。<br/> 但陆观道没有应下。<br/> 只见，花海里的人儿撇过视线，试图逃离那一双眼瞳。<br/> 烛九阴笑嘻嘻地看着：“唔哟哟，槐树你看看他，他不敢看你呢。”<br/> 一听到斐守岁在，陆观道立马回过头。<br/> 炽热的视线近乎要穿透碎镜，将斐守岁照亮。<br/> 斐守岁默然。<br/> 烛九阴仍旧笑着：“他一直都在，你忍心吗？”<br/> 陆观道咬牙。<br/> “成大事者，不可拘于小节。”烛九阴。<br/> “这不是小节……”忍了半天，陆观道憋出这么个话来。<br/> 烛九阴一听，笑了声：“演戏不真，骗不了人，孟章没与你说？”<br/> “他……说了。”<br/> “哎呀，他既然都说了，你不能当作没听到呀。”<br/> “只是没想到……”<br/> “没想到小槐树清醒着，你以为我会将他敲晕了去？”<br/> “不然？！”<br/> 陆观道的话毫无遮拦地蹦出，他似乎是压抑了情绪，这下才爆发出来。<br/> 便见他的手伸出碎镜，一朵朵野花从他的手臂里挣脱，争先恐后地开在斐守岁脚边，他道：“难不成你能忍心，把刀刃对准自己的爱人！”<br/> “哟哟哟哟哟，你瞧瞧。”<br/> 烛九阴咋舌，他左右相看，随后幻一把银剑，将剑刺向陆观道的手心。<br/> 一刀。<br/> 因卡在镜与幻术之中，陆观道没法避开。<br/> 刀刃下，渗出丝丝血珠。<br/> 斐守岁看了心疼，正欲说话，烛九阴就开了口。<br/> “哼哼哼，还爱人。”<br/> 斐守岁：“……大人。”<br/> “怎么了，怎么了，我等等就要被众仙审判，被天雷横劈，我还不能捉弄一个后辈？顺带考验一下他对你的真心，不好吗？”<br/> “不用考验。”<br/> “为何？”<br/> 斐守岁跟着动作低下头，他看到陆观道正从碎镜里脱身。<br/> 那近在咫尺的石头，带着花儿草儿长在这大火缭绕之地，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。<br/> 即使火光灼烧了他们，他们依旧生着，长着。<br/> 愈发耀眼。<br/> “我想您考验不到他。”<br/> “为何？”<br/> “您看看脚下。”<br/> “脚……”<br/> 烛九阴懒散地垂头，墨发哗啦啦地倒在黄土之上。他借着斐守岁的眼睛，见到野花们困住了他的黑靴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