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揪着宣王的袖子道：“你什么时候再去见一面太子，带上我。”<br/> “好。”宣王将另一只碟子拿到跟前来，问：“这个吃吗？”<br/> 薛清茵摆摆手：“不吃了不吃了。”<br/> “还看烟花吗？”<br/> “这会儿还有心情看烟花，皇帝眼里我得多缺心眼儿啊。”<br/> 他们说着话，气氛渐渐轻松许多，再不复先前的沉重。<br/> 宫人们亦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。<br/> ……<br/> 太子妃离京这日，肖家人也第一次踏入宫中，面见了圣上。<br/> 宫人送走肖家人。<br/> 梁德帝问：“今日宣王妃她们几个还在清思殿中玩耍吗？”<br/> “回陛下，正是。”<br/> 梁德帝心下生疑，薛清茵一点也不生气？<br/> “摆驾清思殿。”他起身拾级而下。<br/> 梁德帝到清思殿的时候，薛清茵懒洋洋地倚着柱子，姿态越发懒倦，一股子“爱谁谁”的劲儿。<br/> 四公主等人一听“陛下驾到”，纷纷起身行礼。<br/> “还没玩腻？”梁德帝问。<br/> 她们心道，宣王妃没玩腻她们有什么办法？<br/> 这时薛清茵慢一步地跳了起来，一改懒倦，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：“拜见父皇。”<br/> 梁德帝的心沉了沉，一时也说不上多失望，只是有些空荡。<br/> 好像每个跨入宫门的人，无论先前是什么样子，最终都会被驯化成一般模样。<br/> “今日又赢了？”他问。<br/> “嗯，又赢了。”<br/> “净拿朕的御赐之物去坑骗……”<br/> “岂能叫坑骗呢？也快过年了。届时我便拿着钱上街去，给父皇买些新年礼。说到底也是为了父皇呢。”<br/> 听来对话好像和从前差不多，透着股别人没有的亲近。<br/> 语气都还是娇娇的。<br/> 但这种强行的粉饰太平，让梁德帝一下也失了与她说话的劲儿。<br/> “今日同朕一起用膳。”梁德帝说着，看向四公主：“瑜童也一起。”<br/> 四公主躬身应是，心下暗自狂喜。<br/> 等到晚间，太和殿中摆下家宴。<br/> 梁德帝在主位落座，宣王因有事未赶来，便只有薛清茵和四公主陪坐左右。<br/> “不好吃。”薛清茵撂了筷子。<br/> “你想吃什么？”梁德帝问。<br/> “能将我庄子上的厨子带进宫来吗？我想吃他做的。”<br/> “胡闹。”<br/> “陛下留我在宫中住，却叫我吃也吃不好……”<br/> 四公主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有些羡慕。<br/> 她都插不上话。<br/> 但这时她目光一转，却留心到梁德帝眼底是一片冷意，他的笑意未达眼底。<br/> 四公主打了个寒噤，心底有些愤怒。<br/> 薛清茵同他说了这么多亲近的话，还不够吗？他怎么还不爽上了？<br/> 这顿饭也没吃好。<br/> 薛清茵好似全然未察觉到气氛的不对，回去时还要了禁卫来抬她。<br/> 梁德帝只觉得一口气淤积在胸中。<br/> 贺松宁说对了。<br/> 她很聪明，聪明到选择不撕破脸，还是装作和从前一样……<br/> 如此又持续了两日。<br/> 梁德帝胸口淤堵的那口气，不见消散，反而更多了。<br/> 晚间，他依旧让四公主和薛清茵陪侍左右。<br/> 只是今日他再没有和薛清茵摆出谈笑的姿态，连表面的姿态也无。<br/>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，淡淡道：“宣王妃身子重，年后暂且不要离京了吧。”<br/> 四公主惊愕万分。<br/> 这……这该是喜事吗？<br/> 不……<br/> 四公主那不太聪明的脑袋转了转，也明白过来，这应当不是什么好事！<br/> 她的舅舅这是要将薛清茵扣在宫中！<br/> 薛清茵低着头，用手中的筷子戳了两下跟前的饭菜。<br/> 殿中寂静极了。<br/> 四公主心跳如擂鼓，怎么办？她怎么帮薛清茵？<br/> 就在这时，“啪”的一声，薛清茵突然打翻了面前的碗碟。<br/> 殿中所有人都惊住了。<br/> 连梁德帝都面露些许错愕之色，全然没想到薛清茵会有这样的举动。<br/> 薛清茵接着站起身，还想掀桌子。<br/> 但抬了一下，没抬得动。<br/> 她便顿时泄了力气，只好又坐了回去。<br/> 四公主有些急。<br/> 从前这太和殿里的宫人不是都很伶俐吗？今日怎么连个打圆场都没了！<br/> 岂止无人打圆场。<br/> “宣王妃……宣王妃你疯了？”有宫人于极度的惊骇之中脱口而出。<br/> 疯？<br/> 薛清茵回头，抬了抬下巴，她明明坐着，却硬生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扫了一眼那宫人。<br/>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？<br/> 来啊，大家一起疯啊。<br/> 薛清茵突然又站了起来，三两步走到梁德帝跟前。<br/> 就在宫人以为她要跪地请陛下恕罪的时候，薛清茵把皇帝的碗也掀了。<br/> 梁德帝：“……”<br/> 宫人们这下不止是脸上变色这样简单了。<br/> 他们一个个神情恐慌，齐齐跪了下来，垂着头，噤若寒蝉。<br/> 禁卫也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，只是因梁德帝未开口，他们才没有急着动作。<br/> 薛清茵是彻底不演了。<br/> 她讥讽地道：“陛下如此作为，难道不是正想看我发疯吗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