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在夫君登基前/碎金 第272节
裴莲有点受冲击。<br />
她看了又看，终于提了个问题：“这些小旗是干什么的？“<br />
不可能注意不到，那些小旗子都快把关中给围死了，让人莫名有一种被勒住脖子，呼吸不上来的感觉。<br />
“那是界旗。”赵景文说，“那是穆国的边界。”<br />
穆国的边界怎么把他们给包围了呢？<br />
裴莲想不通。<br />
她伸手在关中的右侧上空划了一下：“这边怎么都没有，空空的？”<br />
赵景文觉得裴莲蠢得无可救药，他甚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<br />
裴莲等不到解释，困惑地看着舆图，慢慢地，慢慢地，她的脸色变了。<br />
“所以……这边的……”她磕磕巴巴地道，“这边的……这么大，都是、都是……”<br />
她终于能理解了。<br />
赵景文道：“都是穆国。”<br />
裴莲呆呆地看着舆图。<br />
关中是那么小一块，被大穆几乎围死了，只在西向留了一个小小的口子，给人喘一口气。<br />
小小的关中。<br />
大大的大穆。<br />
被三面包围的关中。<br />
三面包围了关中的大穆。<br />
裴莲呆住。<br />
所以赵景文为什么不称王？<br />
称个鸟王！<br />
裴莲觉得窒息。<br />
从前听说叶碎金称了中原王，她颇忿忿。<br />
连她的父亲裴泽都没有称王呢，她怎地就称王。<br />
后来叶碎金称帝，裴莲心里更不痛快，心中便有了想让赵景文也称王的念头。<br />
可原来，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。<br />
赵景文几乎是匍匐在叶碎金脚下苟活的。<br />
什么关中王，简直是个笑话。<br />
裴莲呆呆地，许久，才涩然问：”她……她已经把我们围起来了？”<br />
赵景文闭上眼睛：“已经五年了。”他已经被叶碎金困死在关中整整五年了。除了西边的那个小口子，无可突破。<br />
可那个小小的缺口，很明白是叶碎金留给他的丧家之犬的狗洞。<br />
赵景文每天对着舆图，都是这么窒息。<br />
裴莲发了一会怔，问：“那我们，怎么办呢？”<br />
赵景文看了她一眼。<br />
他又看了舆图一样。<br />
大穆西线主将是裴定西，副将是严笑严令之。<br />
当然，赵景文知道，实际上军事上行使指挥权的正好相反，是严笑为主，裴定西为副。<br />
只不过裴定西身份更高，严笑与他又有君臣之义。<br />
这两个人，是裴泽的儿子和义子。<br />
正因为这样，他这么些年都不敢怠慢裴莲。<br />
“什么办法都没有。”他声音沉闷，“只希望大穆不要想起我们就好。”<br />
要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他们夫妻就好了。但赵景文也知道，那是不可能的。<br />
所以他每天每天都活在“叶碎金什么时候会想起我，会打过来”的焦虑中。<br />
这些年他睡眠变得很差，大把地掉头发。<br />
人也失了从容，渐渐暴躁起来。<br />
裴莲望着舆图，不再说话。<br />
至少在这一刻，妻子能理解丈夫了。<br />
没几日，会议上，又有人提出了向大穆称臣这件事。<br />
实际上，关中内部，向大穆称臣的声音一直不断，还愈来愈响。<br />
大家都把形势看得很明白。<br />
对赵景文、裴莲、裴定西和叶碎金之间的关系也都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些。<br />
如今关中围而不打，很难说得清楚穆帝叶碎金到底是什么心思。<br />
只有最早就跟着赵景文从邓州出走的老将项达不吭声。<br />
有时候马不吃回头草，不是不想吃。<br />
是回不了头。<br />
没有人比项达更明白赵景文回不了头的痛苦。<br />
项达这几年常悔恨。<br />
当年，叶碎金找来房陵，是给过他最后一次机会的。<br />
他选择了赵景文。他是怎么想的呢到底。<br />
如今，也听说过穆国一些大将的名号。有些老兄弟，都已经封侯。<br />
当年都是一样的叶家堡门客。还有很多熟悉的叶家堡的家仆，也是将军是侯爷。跟着大穆一起上升，再上升。<br />
每每想起，项达就被无尽的悔恨包围。<br />
很多时候，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，有些事最好别提，不提就没事，一提……就开始有事。<br />
让赵景文夜夜睡不着觉，等了四五年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了——大穆军队开始收缩对关中的包围。<br />
当消息传来的时候，赵景文竟然有一种解脱感。<br />
他把玩了叶碎金的那柄匕首许久，然后平静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裴莲。<br />
裴莲沉默了很长时间。<br />
她问：“打的赢吗？”<br />
但她自己都知道，这是个愚蠢的问题。<br />
赵景文没回答。<br />
裴莲问：“大家怎么说？”<br />
赵景文道：“他们想让我向大穆称臣。”<br />
向大穆称臣，就是向叶碎金称臣。<br />
裴莲沉默了很久，说：“你要向她称臣的话，告诉我一声。”<br />
赵景文问：“你要如何？”<br />
到这一步，裴莲也不吵不闹了。<br />
也知道吵闹都是没用了，叶碎金又不会顺着她。<br />
这世上真正会顺着她的，其实就只有父亲和弟弟。<br />
她肃容道：“我是不能向她称臣的。”<br />
“你若要称臣，我不跟你去，我会自行了结。”<br />
“并不是威胁你，你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。孩子们都托给你了。只我不能再跟着你们了。”<br />
“那样活着，对我来说，实在没什么意思。”<br />
裴莲做了太久第一夫人了。<br />
她已经不能接受向另外一个女人低头了，更遑论伏下身去，三叩九拜。<br />
没意思。<br />
真的没意思。<br />
赵景文竟然觉得欣慰。<br />
这世上，还有人支持他不向叶碎金称臣，还是他的妻子。这很好。<br />
他将她搂进怀里，呢喃：“不称臣，你好好活。”<br />
“我们，还有一条路可走。”<br />
他们还能，走叶碎金想让他们走的那条路。<br />
离开，或者说，滚出大穆的领土。<br />
那条路，叶碎金在舆图上用小旗给他们清清楚楚地标出来了——<br />
滚！<br />
天运六年，穆军压境，也不打，只缓慢有序地推进。<br />
关中赵景文，携兵马、百姓，放弃了关中，踏着穆帝特特给他留出来的路，穿过陇右道，出走吐谷浑。
她看了又看，终于提了个问题：“这些小旗是干什么的？“<br />
不可能注意不到，那些小旗子都快把关中给围死了，让人莫名有一种被勒住脖子，呼吸不上来的感觉。<br />
“那是界旗。”赵景文说，“那是穆国的边界。”<br />
穆国的边界怎么把他们给包围了呢？<br />
裴莲想不通。<br />
她伸手在关中的右侧上空划了一下：“这边怎么都没有，空空的？”<br />
赵景文觉得裴莲蠢得无可救药，他甚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<br />
裴莲等不到解释，困惑地看着舆图，慢慢地，慢慢地，她的脸色变了。<br />
“所以……这边的……”她磕磕巴巴地道，“这边的……这么大，都是、都是……”<br />
她终于能理解了。<br />
赵景文道：“都是穆国。”<br />
裴莲呆呆地看着舆图。<br />
关中是那么小一块，被大穆几乎围死了，只在西向留了一个小小的口子，给人喘一口气。<br />
小小的关中。<br />
大大的大穆。<br />
被三面包围的关中。<br />
三面包围了关中的大穆。<br />
裴莲呆住。<br />
所以赵景文为什么不称王？<br />
称个鸟王！<br />
裴莲觉得窒息。<br />
从前听说叶碎金称了中原王，她颇忿忿。<br />
连她的父亲裴泽都没有称王呢，她怎地就称王。<br />
后来叶碎金称帝，裴莲心里更不痛快，心中便有了想让赵景文也称王的念头。<br />
可原来，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。<br />
赵景文几乎是匍匐在叶碎金脚下苟活的。<br />
什么关中王，简直是个笑话。<br />
裴莲呆呆地，许久，才涩然问：”她……她已经把我们围起来了？”<br />
赵景文闭上眼睛：“已经五年了。”他已经被叶碎金困死在关中整整五年了。除了西边的那个小口子，无可突破。<br />
可那个小小的缺口，很明白是叶碎金留给他的丧家之犬的狗洞。<br />
赵景文每天对着舆图，都是这么窒息。<br />
裴莲发了一会怔，问：“那我们，怎么办呢？”<br />
赵景文看了她一眼。<br />
他又看了舆图一样。<br />
大穆西线主将是裴定西，副将是严笑严令之。<br />
当然，赵景文知道，实际上军事上行使指挥权的正好相反，是严笑为主，裴定西为副。<br />
只不过裴定西身份更高，严笑与他又有君臣之义。<br />
这两个人，是裴泽的儿子和义子。<br />
正因为这样，他这么些年都不敢怠慢裴莲。<br />
“什么办法都没有。”他声音沉闷，“只希望大穆不要想起我们就好。”<br />
要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他们夫妻就好了。但赵景文也知道，那是不可能的。<br />
所以他每天每天都活在“叶碎金什么时候会想起我，会打过来”的焦虑中。<br />
这些年他睡眠变得很差，大把地掉头发。<br />
人也失了从容，渐渐暴躁起来。<br />
裴莲望着舆图，不再说话。<br />
至少在这一刻，妻子能理解丈夫了。<br />
没几日，会议上，又有人提出了向大穆称臣这件事。<br />
实际上，关中内部，向大穆称臣的声音一直不断，还愈来愈响。<br />
大家都把形势看得很明白。<br />
对赵景文、裴莲、裴定西和叶碎金之间的关系也都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些。<br />
如今关中围而不打，很难说得清楚穆帝叶碎金到底是什么心思。<br />
只有最早就跟着赵景文从邓州出走的老将项达不吭声。<br />
有时候马不吃回头草，不是不想吃。<br />
是回不了头。<br />
没有人比项达更明白赵景文回不了头的痛苦。<br />
项达这几年常悔恨。<br />
当年，叶碎金找来房陵，是给过他最后一次机会的。<br />
他选择了赵景文。他是怎么想的呢到底。<br />
如今，也听说过穆国一些大将的名号。有些老兄弟，都已经封侯。<br />
当年都是一样的叶家堡门客。还有很多熟悉的叶家堡的家仆，也是将军是侯爷。跟着大穆一起上升，再上升。<br />
每每想起，项达就被无尽的悔恨包围。<br />
很多时候，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，有些事最好别提，不提就没事，一提……就开始有事。<br />
让赵景文夜夜睡不着觉，等了四五年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了——大穆军队开始收缩对关中的包围。<br />
当消息传来的时候，赵景文竟然有一种解脱感。<br />
他把玩了叶碎金的那柄匕首许久，然后平静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裴莲。<br />
裴莲沉默了很长时间。<br />
她问：“打的赢吗？”<br />
但她自己都知道，这是个愚蠢的问题。<br />
赵景文没回答。<br />
裴莲问：“大家怎么说？”<br />
赵景文道：“他们想让我向大穆称臣。”<br />
向大穆称臣，就是向叶碎金称臣。<br />
裴莲沉默了很久，说：“你要向她称臣的话，告诉我一声。”<br />
赵景文问：“你要如何？”<br />
到这一步，裴莲也不吵不闹了。<br />
也知道吵闹都是没用了，叶碎金又不会顺着她。<br />
这世上真正会顺着她的，其实就只有父亲和弟弟。<br />
她肃容道：“我是不能向她称臣的。”<br />
“你若要称臣，我不跟你去，我会自行了结。”<br />
“并不是威胁你，你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。孩子们都托给你了。只我不能再跟着你们了。”<br />
“那样活着，对我来说，实在没什么意思。”<br />
裴莲做了太久第一夫人了。<br />
她已经不能接受向另外一个女人低头了，更遑论伏下身去，三叩九拜。<br />
没意思。<br />
真的没意思。<br />
赵景文竟然觉得欣慰。<br />
这世上，还有人支持他不向叶碎金称臣，还是他的妻子。这很好。<br />
他将她搂进怀里，呢喃：“不称臣，你好好活。”<br />
“我们，还有一条路可走。”<br />
他们还能，走叶碎金想让他们走的那条路。<br />
离开，或者说，滚出大穆的领土。<br />
那条路，叶碎金在舆图上用小旗给他们清清楚楚地标出来了——<br />
滚！<br />
天运六年，穆军压境，也不打，只缓慢有序地推进。<br />
关中赵景文，携兵马、百姓，放弃了关中，踏着穆帝特特给他留出来的路，穿过陇右道，出走吐谷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