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猛地站起，绕过桌几，走到江荼面前：“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。”<br />
江荼未曾后退，任凭宋衡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。<br />
宋衡俊朗的五官开始浮动，这张脸本就是神通鬼王的假面之一，此刻即将崩溃，最狰狞的鬼面隐约可见。<br />
青面獠牙，齿间暗血涌动，食人恶鬼莫如是哉。<br />
但江荼并不畏惧，他见过神通鬼王所有的样子：“宋衡，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。”<br />
两人就这么对视。<br />
宋衡的眼眸从平静到愠怒，眼底布满血丝，眼眦尽裂。<br />
而江荼的柳叶眼越来越平静，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<br />
只是麒麟幼崽，伏低身子朝着宋衡呲牙。<br />
半晌，宋衡松口了：“…煞气和当年的浊息一样，正在吞噬阳间，就连鬼差都会受到侵蚀，你还记得句曲山么？三年前句曲——”<br />
就在这时。<br />
麒麟幼崽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，尾巴却夹在两腿之间，似乎恐惧至极。<br />
而宋衡一把攥住江荼的手腕，用力拖拽着江荼向鬼帝宝座走，又重重将他推到帘后。<br />
宋衡的眼中也满是惊惧：“躲好，曜暄，千万别让祂知道你在这里！”<br />
他猛地将帘子拉起，转过身，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袍。<br />
——一只金色的眸子，就紧贴着他的脸出现！<br />
第111章 相思桥（十二）<br />
金色眼眸的眼皮轻轻颤动几下, 贴着宋衡的脸睁开！<br />
祂先是环视一圈，看到凌乱的桌几，瞳孔转了转, 又看到脸皮正在浮动的宋衡。<br />
一道揶揄却冷漠的声音响起：<br />
“神通鬼王, 你在做什么？”<br />
堂堂鬼帝，因为这一句话, 噗通！一声跪倒在地：“主。”<br />
苍生道没有立刻回应。<br />
金色的眼睛没有生理机能，无需眨动，祂的瞳孔正对着宋衡，就能将他整个人都纳入眼中。<br />
不止宋衡。<br />
祂能看到整个鬼帝庙。<br />
江荼被宋衡藏在帘后，手掌掐得极紧, 几乎要抠破掌心。<br />
他能感到苍生道窥视的视线在转向帘子, 这一刻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，血液的乱流让眼前景象都开始虚焦。<br />
天然的、超脱力量约束的压迫，伴随着千年前血液飞溅的悲惨场景，让江荼感到血脉里的本能恐惧。<br />
他的双腿在发颤, 甚至想要跪下。——江荼并不畏惧苍生道，也绝不会向苍生道俯首称臣。<br />
但这一千年。<br />
苍生道接受凡人的供奉、修真界的追寻、神界的敬仰, 祂的力量比千年前更加强大，祂的权威比千年前更加难以撼动。<br />
江荼在心底叩问自己。<br />
江荼，你还敢吗？<br />
你看着苍生道只手遮天的权柄，可敢再向祂发出一句质问？<br />
你当了一辈子的异类，被排挤被唾弃，一万人受你恩惠，却只有一百人感激你。<br />
好不容易有了阎王爷的高位, 你不必再参与修真界的纷争，鬼帝宋衡有愧于你, 地府众鬼敬重你，你大可在地府安度余生。<br />
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<br />
你已经失去得够多，还要将自己仅有的安宁也舍弃么？<br />
苍生道的金眸正在逼近。<br />
祂越过宋衡的身躯，逼近到帘前。<br />
宋衡猛地站起：“主！”<br />
祂是怎么察觉到的？<br />
祂是怎么发现江荼在那里的？！<br />
苍生道眨了眨眼。<br />
眼眸眨动间，狂风骤起，猛地将帘子掀开！<br />
宋衡的身形瞬间僵硬，冷汗从发间滚入衣服深处，背在身后的手紧绷到青筋暴起。<br />
他的视线一点、一点移向帘后。<br />
然后，悄悄松了口气。<br />
——空无一人。<br />
江荼半蹲在房梁上，无相鞭另一端还卷着麒麟幼崽。<br />
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金眸与宋衡。<br />
只要金眸将视线抬起，江荼就会无处遁形，立刻被抓个正着。<br />
但苍生道习惯了俯视，绝不会仰望任何人。<br />
祂似乎有些意外，紧接着转动目光。<br />
轰！地一下将宋衡压倒在地！<br />
宋衡猝不及防，双腿生生折断，白骨刺出膝盖，流出的却不是血，而是无穷无尽的漆黑。<br />
宋衡即便是鬼，依旧会有痛觉，他疼得眉眼抽搐，身子不断颤抖，却连一声痛哼都不敢出口。<br />
苍生道调整着眼眸的角度，抵在宋衡脸前，祂终于开口，发出千百人混同的声音：“你刚刚叫我什么？”宋衡的脸彻底扭曲，恐惧掌控了他的身体，他声音发抖：“…主。”<br />
金眸瞬间瞪到最大，死死贴着宋衡的脸！<br />
“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主人，神通鬼王。”<br />
宋衡猛地额头触地，向苍生道不断磕头：“是、是，您是我的主人…”<br />
金眸后退，冷眼看着他卑微乞怜。<br />
祂的视线落在宋衡骨骼碎裂的膝间，光从声音中就能听出狞笑：“看看你自己，你根本不算人。”<br />
“无论你做多少努力，你都无法成为人，只能依附于我…明白吗，神通鬼王。”<br />
宋衡匍匐在地，抖若筛糠：“明白，我明白。”<br />
江荼轻轻蹙起眉。<br />
若说神通鬼王有何执念，大约就是成人。<br />
宋衡一生最想成为“人”，而苍生道狠狠碾碎他的奢望，连一丝尊严也不曾留下。
江荼未曾后退，任凭宋衡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。<br />
宋衡俊朗的五官开始浮动，这张脸本就是神通鬼王的假面之一，此刻即将崩溃，最狰狞的鬼面隐约可见。<br />
青面獠牙，齿间暗血涌动，食人恶鬼莫如是哉。<br />
但江荼并不畏惧，他见过神通鬼王所有的样子：“宋衡，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。”<br />
两人就这么对视。<br />
宋衡的眼眸从平静到愠怒，眼底布满血丝，眼眦尽裂。<br />
而江荼的柳叶眼越来越平静，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<br />
只是麒麟幼崽，伏低身子朝着宋衡呲牙。<br />
半晌，宋衡松口了：“…煞气和当年的浊息一样，正在吞噬阳间，就连鬼差都会受到侵蚀，你还记得句曲山么？三年前句曲——”<br />
就在这时。<br />
麒麟幼崽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，尾巴却夹在两腿之间，似乎恐惧至极。<br />
而宋衡一把攥住江荼的手腕，用力拖拽着江荼向鬼帝宝座走，又重重将他推到帘后。<br />
宋衡的眼中也满是惊惧：“躲好，曜暄，千万别让祂知道你在这里！”<br />
他猛地将帘子拉起，转过身，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袍。<br />
——一只金色的眸子，就紧贴着他的脸出现！<br />
第111章 相思桥（十二）<br />
金色眼眸的眼皮轻轻颤动几下, 贴着宋衡的脸睁开！<br />
祂先是环视一圈，看到凌乱的桌几，瞳孔转了转, 又看到脸皮正在浮动的宋衡。<br />
一道揶揄却冷漠的声音响起：<br />
“神通鬼王, 你在做什么？”<br />
堂堂鬼帝，因为这一句话, 噗通！一声跪倒在地：“主。”<br />
苍生道没有立刻回应。<br />
金色的眼睛没有生理机能，无需眨动，祂的瞳孔正对着宋衡，就能将他整个人都纳入眼中。<br />
不止宋衡。<br />
祂能看到整个鬼帝庙。<br />
江荼被宋衡藏在帘后，手掌掐得极紧, 几乎要抠破掌心。<br />
他能感到苍生道窥视的视线在转向帘子, 这一刻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，血液的乱流让眼前景象都开始虚焦。<br />
天然的、超脱力量约束的压迫，伴随着千年前血液飞溅的悲惨场景，让江荼感到血脉里的本能恐惧。<br />
他的双腿在发颤, 甚至想要跪下。——江荼并不畏惧苍生道，也绝不会向苍生道俯首称臣。<br />
但这一千年。<br />
苍生道接受凡人的供奉、修真界的追寻、神界的敬仰, 祂的力量比千年前更加强大，祂的权威比千年前更加难以撼动。<br />
江荼在心底叩问自己。<br />
江荼，你还敢吗？<br />
你看着苍生道只手遮天的权柄，可敢再向祂发出一句质问？<br />
你当了一辈子的异类，被排挤被唾弃，一万人受你恩惠，却只有一百人感激你。<br />
好不容易有了阎王爷的高位, 你不必再参与修真界的纷争，鬼帝宋衡有愧于你, 地府众鬼敬重你，你大可在地府安度余生。<br />
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<br />
你已经失去得够多，还要将自己仅有的安宁也舍弃么？<br />
苍生道的金眸正在逼近。<br />
祂越过宋衡的身躯，逼近到帘前。<br />
宋衡猛地站起：“主！”<br />
祂是怎么察觉到的？<br />
祂是怎么发现江荼在那里的？！<br />
苍生道眨了眨眼。<br />
眼眸眨动间，狂风骤起，猛地将帘子掀开！<br />
宋衡的身形瞬间僵硬，冷汗从发间滚入衣服深处，背在身后的手紧绷到青筋暴起。<br />
他的视线一点、一点移向帘后。<br />
然后，悄悄松了口气。<br />
——空无一人。<br />
江荼半蹲在房梁上，无相鞭另一端还卷着麒麟幼崽。<br />
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金眸与宋衡。<br />
只要金眸将视线抬起，江荼就会无处遁形，立刻被抓个正着。<br />
但苍生道习惯了俯视，绝不会仰望任何人。<br />
祂似乎有些意外，紧接着转动目光。<br />
轰！地一下将宋衡压倒在地！<br />
宋衡猝不及防，双腿生生折断，白骨刺出膝盖，流出的却不是血，而是无穷无尽的漆黑。<br />
宋衡即便是鬼，依旧会有痛觉，他疼得眉眼抽搐，身子不断颤抖，却连一声痛哼都不敢出口。<br />
苍生道调整着眼眸的角度，抵在宋衡脸前，祂终于开口，发出千百人混同的声音：“你刚刚叫我什么？”宋衡的脸彻底扭曲，恐惧掌控了他的身体，他声音发抖：“…主。”<br />
金眸瞬间瞪到最大，死死贴着宋衡的脸！<br />
“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主人，神通鬼王。”<br />
宋衡猛地额头触地，向苍生道不断磕头：“是、是，您是我的主人…”<br />
金眸后退，冷眼看着他卑微乞怜。<br />
祂的视线落在宋衡骨骼碎裂的膝间，光从声音中就能听出狞笑：“看看你自己，你根本不算人。”<br />
“无论你做多少努力，你都无法成为人，只能依附于我…明白吗，神通鬼王。”<br />
宋衡匍匐在地，抖若筛糠：“明白，我明白。”<br />
江荼轻轻蹙起眉。<br />
若说神通鬼王有何执念，大约就是成人。<br />
宋衡一生最想成为“人”，而苍生道狠狠碾碎他的奢望，连一丝尊严也不曾留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