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div id="booktxt"><p>第71章 物归原主</p><p></p><p>宇文融对张岱不假辞色，但是对周朗这个忠良遗孤却很友好，甚至还直接发声招揽。</p><p></p><p>这可不是一句空话，现在的宇文融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，权柄之重还要超过真正的宰相，他若赏识看重什么人，是的确有能力快速提拔的。</p><p></p><p>周朗自知家事至今全是靠着张岱的帮助，更将张岱视作唯一的恩主。眼见宇文融对张岱态度并不友好，他接过那名帖后便直接掷在了地上，拒不接受这一份善意。</p><p></p><p>宇文融看到这一举动，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羞恼之色。</p><p></p><p>张岱转过身将这名帖捡起来，抬手拂去名贴上沾染的灰尘，并对宇文融叉手致歉。</p><p></p><p>他这么做倒也并不是怕了宇文融，之前的斗争是斗争，并不表示他内心里就否定宇文融这个人。事实上宇文融的一些观点和做法，他还是非常认可的，认为宇文融的确是一个能够纾解时疾之困的务实之人。</p><p></p><p>不过怎么说呢，宇文融这个人跟他爷爷差不多，性格上都有极大的缺陷。而且讲到一些斗争手段，宇文融又不比张说这种从武周时期历练出来的老油条。</p><p></p><p>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舒适区真正进入到中枢政局当中，他反而不会玩了，创下了一个任相时间之短仅次于他的老上司源乾曜的速通成就，三个多月就被办了。</p><p></p><p>是的，源乾曜就是这么神奇。一方面他在开元年间的任相时间长达九年多，另一方面还保持着一个单次速通记录，首次拜相跟姚崇搭班子，两个月便被罢免。</p><p></p><p>当然这不是他的问题，是皇帝已经厌倦了姚崇，所以把源乾曜这个配菜也一块儿撤了。</p><p></p><p>宇文融的能力很强，缺陷也大，他本身并不适合主持全面的中枢行政事务，但是把其放在特殊的领域之中，他的能力便会得到极大的发挥，迸发出极强的能量。</p><p></p><p>所以张岱心里也有一个狂想，那就是如果未来宇文融混不下去的时候，倒可以尝试将之网罗到自己麾下来。</p><p></p><p>这想法他当然不敢说出来，否则宇文融当场就得翻脸。人家刚刚斗倒了张说，他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小子居然想让人家当小弟，简直就是异想天开！</p><p></p><p>宇文融并不知道他欣赏有加的计策乃是张岱亲笔撰写的，彼此可谓话不投机，他也懒得与晚辈计较，于是便转过身拂袖而去，继续把李林甫送过天津桥南。</p><p></p><p>张岱他们自然也不再停留，又连忙往宣范坊而去，告知周夫人这一好消息。</p><p></p><p>当他们再回到河南府别馆时，几名河南府官员也来到这里。有关周良的封赏既然已经公布，那么针对河南府官员的惩处自然也同时下达。</p><p></p><p>首先是河南尹张敬忠，外贬衡州司马。其余僚属也都各有惩处，有的甚至被远流岭南。就连那仓曹参军刘贵，都被直接罢官。因为周良一人之死，直接让河南府半数官员落马。</p><p></p><p>这固然是因为张岱杀伤力强，但同时也反应出河南府人事积弊之深，说的再具体一点，那就是这种权贵云集的地界太多权力的违规使用，而这些弊病会通过各种形式展现出来。一旦稍加严肃的纠察，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。</p><p></p><p>这些河南府官员们虽然受到了处罚，但也还要站好最后一班岗，比如之前从周家查抄的东西，这会儿自然要发还回来。</p><p></p><p>如果这些事情做不好，还要继续受到追究。大唐司法可没有结案定罪便万事大吉的说法，只要案情有了新的突破、有了新的罪迹发现，就会继续处罚，而且罚的要比前一次更严重。</p><p></p><p>就连张说都夹着尾巴猫在家里小心做人，河南府这些新遭处罚的官员们自然更加的提心吊胆，唯恐再有什么痛脚被抓住，到时候只怕连岭南都不用去了，直接去南市！</p><p></p><p>周夫人得知丈夫的案事了结，不只恢复清白，更追授官职且荫子为官，一时间自是感激涕零，强撑着病体下床连连向张岱叩首道谢。</p><p></p><p>张岱实在受不住这些，索性便让周朗留在内室安慰其母，自己来到外间与这些河南府官员们交接。</p><p></p><p>他抬手接过河南府官员递上来的赃物名单，发现跟自己之前交给刘贵的名单还有一些出入，种类和数量上都少了一些，当即便皱眉不悦道：“所录赃物与日前周录事家所出似有出入，河南府见赃只有这些这些小事，要不要再请御史台崔大夫一同核对盘点”</p><p></p><div id="booktxt"><p>“不、不用劳烦崔大夫！请张公子稍候，因为日前事务繁忙，府中诸事未协，因恐周录事家人心急，所以先着卑职等来告部分，后事会陆续补足。”</p><p></p><p>几名河南府官员闻言后连忙摆手道，他们府廨这次都差点被这煞星给掀翻，这会儿更加不敢透露内部监守自盗的丑事，于是只能含糊应答，稍作拖延。</p><p></p><p>“真是胡闹！既然还未查清，那便速速查证，怎可半露半隐！速去，下次诸事办妥再来！”</p><p></p><p>张岱将河南府官员送来的资料随手抛回去，就算他摆明了要敲诈他们，这些人也得把这苦果咽下去，自家东西好端端的在周良家里放着，谁让他们犯贱入户去搜！</p><p></p><p>张岱也就是怕自己挨收拾，否则直接写上里边还有一块传国玉玺，就逼着这些家伙给自己找回来。</p><p></p><p>几名河南府官员只能灰溜溜的返回府廨奏报，此时的府廨中，张敬忠也刚刚收到门下省针对自己的处置通知，心中正自哀叹。</p><p></p><p>他在蜀中任职数年，此番好不容易调到河南府，还打算以此作为踏板一举入朝，却没想到一时糊涂踩了空，直接又被打发到了长江以南。这会儿听到那难缠的张家小鬼又提出要求，一时间不免越发的心烦。</p><p></p><p>涉事几名官员家中都已查抄一番，所得远远补不上这巨大的差额。</p><p></p><p>张敬忠心里也严重怀疑这张家小子就是在敲诈，可是刘贵那里咬死不认，他又没有什么证据，眼下府中人事又乱成一团，更加难以调查出什么头绪出来。</p><p></p><p>如果将事情拖延到再由御史台出面调查，那张敬忠又要加上一个纵容下属监守自盗的罪名，若再奏闻于上，恐怕岭南也不是他此番流放的终点，估计得收拾收拾去安南了。</p><p></p><p>唯今之计，只能尽快补足这些赃物。可是他已经被革职，除了这些见赃的物品之外，还有将近两千贯的差额，他也不敢再私自动用官府库物去补足。</p><p></p><p>想了想为免那小子再叫嚷滋事，他只能咬牙拿自己的私己先填补上，过后再找那些贪赃的府员们催讨。</p><p></p><p>张敬忠之前担任益州长史，从蜀中离职后便到河南府担任府尹，因此也是宦囊颇丰，尤其蜀锦之类的贵货数量不少。这会儿为了把赃物尽快补上，他只能着令家人收拾一些家中细软时货，自己亲自送往别馆。</p><p></p><p>张岱看到两筐轻货被抄走，回来却装了满满的两大车，尤其颇多蜀锦之类的蜀中轻货，其中甚至还有他之前在南市都舍不得买的蜀锦高端的晕繝之类织物。</p><p></p><p>他的脸色也客气了一些，向着张敬忠这个同姓拱手道：“输送这些俗货，使君遣徒即可，怎敢有劳亲至！”</p><p></p><p>“日前府中处事不公，累及周录事家人不安，幸在张郎纠劾于上，才令乱事归正，使我无负忠良，理应来谢。日前府事混乱、库物不足，夹以别货归还赃物，还请张郎体谅。”</p><p></p><p>现在诸事已成定论，张敬忠只想快速了解，别再被什么波折连累，因此面对张岱的时候也是很有礼貌，并不像输不起的李林甫那么气急败坏。</p><p></p><p>张岱虽然因为这张敬忠还算识趣而感到高兴，但联想到周良之死与这一番波折，自然也不会对其有太多好脸色，稍作敷衍将人送出，至于退回的轻货则笑纳下来。</p><p></p><p>轻货价值本来就难以估量，越是高端的商品价格波动便越大。张敬忠多以蜀锦轻货归还，实际的价值又比张岱之前所开出的价码更高了不少。</p><p></p><p>提起这点也不得不说上一嘴，李林甫担任御史中丞倒也并非只是混日子。之前大唐司法系统对赃物定价始终没有一个标准，也就使得刑罚量刑上下波动极大，李林甫在担任御史中丞的时候上奏朝廷定下一个标准。</p><p></p><p>他虽然临民治事的能力有所欠缺，但是对于政府机关的程序标准的确是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，如果不是长期待在宰相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职位上，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合格、甚至是优异的办公室主任。</p><p></p><p>张岱虽然从河南府敲诈回来不少的财货，但并没有全都据为己有，他只是取回了自己的那一份，至于多出来的几百贯轻货，则就留给周朗母子。</p><p></p><p>他们接下来既要治丧，还要在洛阳安家生活，未来居丧几年都没有稳定收入，总是需要维持生计。</p><p></p><p>虽然周朗一再表示要投入张岱门下，张岱也乐意接纳他，但当然也不会将之待作家奴。而且周朗除服之后便可解褐出仕，算是眼下张岱门中最有出息和前景的一个，张岱也准备日后给其争取一个比较好的官职。</p><p></p><p>安排好了周朗母子，张岱让丁青将自家轻货拉回惠训坊别业，自己则回康俗坊大宅去，跟他爷爷说下昨晚帮岐王禳星一事，顺便交流一下对时局变化的看法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