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他隐约猜到了迎接他的将是什么，纵使做足了心理准备，此刻手指也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。</p><p> “知道这是什么吗？”白廷舟拿起一个注射器，扶着椅子的一边，压低身子，将那一管透明的液体递到肖闻的眼前。</p><p> “这个东西，我们管他叫麻醉，做手术的时候用，我拿的这管，售价五年。”</p><p> 他收回手，李医生顺手将药剂接过放在一边。</p><p> “你求求我，我就把他打进你的血管，这样你只需要睡一觉，醒来，就能记起我了。”</p><p> 他压低声音，带着引诱的意味逐渐逼近，将肖闻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。</p><p> 肖闻淡然一笑：“怎么求？”</p><p> 白廷舟听到这眼中一动，似笑非笑地答道：“很简单。”</p><p> 只见他转身，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水，将食指伸了进去。</p><p> “手指蘸水了，帮帮我。”</p><p> 他将手指放在肖闻的嘴前，后者怔了一瞬，遂又谨慎地抬眼瞧了他一眼。</p><p> 肖闻：“就这么简单？”</p><p> “就这么简单。”</p><p> “好啊。”</p><p> 肖闻答应着，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快意，白廷舟脸上的神情蓦然一僵，但为时已晚。</p><p> 白廷舟：“松口！松口！”</p><p> 鲜红的血液从破口涌出，沿着唇缝流进肖闻的嘴里，余下几滴顺着唇角淌下，一寸一寸流入脖颈。</p><p> 李医生也立刻变了脸色，上前来用力挤着肖闻的两颊，试图让他把嘴松开。</p><p> 白廷舟：“草快想办法让他松嘴！”</p><p> 李医生只好勒紧了颈部的束带，企图用窒息来逼迫肖闻松口，而肖闻此刻却好似魔怔，满目猩红，牙齿破开食指上的皮肉咬住了骨头，下颌缓缓碾动着，任凭白廷舟如何用力都无动于衷。</p><p> 钻心的痛感使得白廷舟大脑一时宕机，竟想不出什么手段，直到感觉到指骨快要被人咬断，肖闻才终于松开了牙关。</p><p> 他忽然咧嘴笑开，牙齿被血染红，脸上的神情是白廷舟从没见过的狰狞和暴戾。</p><p> 白廷舟后退至边缘，李医生立刻拿来酒精和纱布包扎消毒，白廷舟却将手一甩，打开放在地上的手提箱，怒吼着：</p><p> “开始别管我，现在就开始！”</p><p> 他拿起桌子上那管麻醉剂，狠狠地踩在脚下，药液飞溅而出。</p><p> 电极片贴上太阳穴，肖闻屏住呼吸，只听按钮按下的“嗒”一声响——</p><p> 全身肌肉在按下开关的瞬间猛然收紧，可怖的哐啷声响愈演愈烈，那是肖闻在束缚带与电流的作用下不断对抗而发出的挣扎声响。</p><p> 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反弓，抽搐，呜咽，电流远超过医疗使用的阈值，如同烧红的铁棒一般戳刺着神经。</p><p> “停下。”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一分钟的功夫肖闻的衣服便已经被汗浸透，束缚带的边缘与皮肉连接的地方磨出了一道道红痕，整个机舱内只能听见肖闻异常的呼吸声，像是漏了气的风箱。</p><p> “我是谁，记不记得”白廷舟快步上前，急切地说着：“风山镇，富人区，零七号路的药房，疫病，你要救他，救江从道，记不记得”</p><p> 肖闻好一会才勉强把气喘匀，望着白廷舟，轻摇了摇头。</p><p> “我不记得你。”</p><p> “为什么！”他踹了一脚躺椅，转而揪住李医生的衣领：“他为什么还是记不起来！”</p><p> “我告诉过您的，这种方法是有风险的成功率也是一定的”</p><p> 他欲言又止，但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白廷舟：“就算就算您今天把他弄疯弄傻，他也未必”</p><p> 未必能想起来你到底是谁。</p><p> “给他留一口气就行，我能救得回来”</p><p> 他阴沉道：“继续。”</p><p> 电流再次猝不及防地袭来，在血肉之中穿梭冲撞灼穿大脑，生理性的泪水在大睁着的眼睛中蓄满，又因着剧烈的挣动肆虐满脸。</p><p> 而随之而来的，是闪过大脑的零散画面。</p><p> ---</p><p> [欢迎来到零号区，已缴纳关卡费，祝您旅途愉快。]</p><p> 铁栏一节节收起，肖闻踩下油门，车辆缓缓驶入平整干净的零一号街道。</p><p> 零号区，也就是口口相传的富人区，紧挨着风山镇，十五个月的高昂路费，让进入这里都成为一种困难。</p><p> 街道两旁栽种着绿色树木，每棵树上都吊着营养液，零号区就像是地球荒漠化之前的发达城市，霓虹灯，林立的高楼，供给休闲的人工岛，以及生活在这里的、装着讲究、步履悠闲的人们。</p><p> “您好先生，请问需要点什么？”</p><p> “我从别的镇上来”</p><p> “您是要买特效药吗？”</p><p> “对。”</p><p> 站在前台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表情热络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一阵心寒。</p><p> “这一盒药，售价为一百五十年，一般服用一盒就能痊愈了，您如果需要的话，这边付一下款吧。”</p><p> “稍等”</p><p> 肖闻手头满打满算只有三十七年的时间，就算把房子车全都当掉也就能凑个七十年，还不到售价的一半。</p><p> 于是他拿着药到护士跟前，轻声问道：“可以按粒买吗？”</p><p> 护士有些意外，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，心道装扮得这么人模人样，竟然是个连一百五十年都掏不出来的穷光蛋。</p><p> “对不起先生，本店不提供这种服务。”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