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“好，我先走了。”白士中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起身，拖拖拉拉地往门口走去，不到几丈的路途，竟半天没有走完，脚步沉重地像&26159;注了铅。</p><p> 他真的好想回头紧紧地再抱她一次，可&26159;这么做，会让她动疑心，疑心自己这一切的狠心都&26159;假装出来的。她必须恨自己，只有恨自己，她才会了无牵挂地去燕国，相信白朗轩一定能照顾好她，而自己…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，只因为那随时会发作，且无法控制的疯病。</p><p> 门被轻轻地关好，锦瑟不必再掩饰自己的情绪，就让泪水随着自己在临安的最后一夜，继续纷乱吧。</p><p> 白士中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，他找了一个能看清她人影的地方，静静地注视着，过了今晚，便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。</p><p> 冷月凄凄、夜风习习。</p><p> 她独倚轩窗，默默流泪，任红烛点点，燃成灰烬。</p><p> 他驻足门庭，茕茕孑立，任形单影只，悲伤成海。</p><p> 人生就&26159;这般的残忍，有些人&26159;注定要错过的。</p><p> “公子…您要的暗卫都已经在外院待命。”白福躬着腰身走了进来，看见白士中眼角涌动的泪光，哀叹一声。</p><p> 白士中嘘了一声，轻手轻脚地带着白福出了院落。</p><p> 外院站着的&26159;一众精明强干的暗卫，也&26159;他多年积攒下来的死士！</p><p> “明日护送夫人去燕国，你们中间有谁识得白敬。”</p><p> “回公子，属下见过白敬侍卫。”</p><p> “属下也见过。”</p><p> 因为白朗轩指挥过这群死士，所以见过他真容的还着实不少。</p><p> “很好，就由你二人带队，切记要将夫人亲手交到白敬侍卫手中。”白士中冷然地强调，“记住，&26159;亲手！只有见到白敬，见到夫人和他相见，你们才准离燕。”</p><p> “属下明白！”</p><p> 数十名暗卫轰然承诺。</p><p> 白士中沉声道：“事成之后，本公子自有封赏，但若有一点差池，不独你们，连你们临安城的家人都会遭殃！”</p><p> 众死士心中一凛，以前公子断然不会&35828;出这番话，看来夫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确实超然。</p><p> “属下谨记！”</p><p> 比刚才更加坚定的声音。</p><p> “很好，都散了吧。”</p><p> 白士中有些疲倦。</p><p> 众死士一一散去，白福有些担忧地问：“公子，你将府中精锐都派出去，万一白府有什么事？”</p><p> 白士中嘿然冷笑，“她都不在了，本公子还在乎有事？隆庆帝有什么本事就招呼好了，奉陪到底！”</p><p> 白福听了长叹一声。</p><p> 白士中没有理他，又走回小院，可惜再进来时，锦瑟房中的灯火已经灭了，想来&26159;睡下了。</p><p> 他心中十分伤感，看来连看一晚她的背影这个愿望都不能实现。</p><p> 静静地伫立在风中，他还&26159;要呆在这，因为这有她的气息，他要与她共度最后一个夜晚。</p><p> 可惜他不知道，此时，临安城外的高岗上。</p><p> 一男一女回望着仍有灯火的临安。</p><p> 女子身披黑色大髦，披风的一角在夜风中发出猎猎之音。</p><p> “主子真的要不告而别？”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趁着白士中出去吩咐死士的机会，锦瑟唤出冥夜，主仆二人连夜出了临安城。</p><p> “不必了，悄无声息的离去，才&26159;最好。”</p><p> 锦瑟有些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临安，东南方有些微灯火的地方，&26159;不&26159;就&26159;她曾经的家，她梦想能生儿育女的白府？</p><p> 眼角偶尔滑落的清泪，无声无息地滴在尘埃中。</p><p> “锦瑟，醒了吗？”</p><p> 白府的别院中，站了一晚上的白士中本来不想打扰她休息，况且她能在白府多留一刻也&26159;好的，哪知等到中午，也不见她出门，白士中不免有些心急。</p><p> 敲了很久，也不见有人开门，白士中额头渐渐沁出冷汗，难道她身体不适晕倒在房间内，还&26159;？</p><p> 再也不犹豫，他撞开了房门。</p><p> 屋内一切陈设如旧，可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在。</p><p> “走…了？”</p><p> 白士中有一恍惚的失神，眼角浸出细密的泪水。</p><p> “公子…”</p><p> 白福走了进来，看见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白士中，哀叹一声。</p><p> “什么时候走的，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也不留给我！看来，她&26159;真的很恨我！”白士中大笑起来，笑得脸上都&26159;泪水。</p><p> “这样也好，她就能忘记我，过上想要的生活！”</p><p> 白福看着已经半疯癫的公子，心中很痛。</p><p> “老奴&35828;句不该&35828;的话，既然您如此爱夫人，为何还要逼她走？&26159;因为皇上的圣旨？”</p><p> “不&26159;。”两行清泪不自觉地落下，“我不能眼看着自己亲手打死她！”</p><p> 谁知道这疯病会何时发作？一次幸运、两次幸运，未必次次都幸运，如果真的失手打死了她！</p><p> 不敢想！</p><p> 只&26159;知道，自从得知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这样的疯病时，幸福就已经与他绝缘，今生今世，他注定孤独。</p><p> “哎，公子…你这样，老奴看着心痛。”</p><p> 白士中摆了摆手，示意他出去。</p><p> 剩下自己一个人，能很好地在她呆过的地方多停留片刻，他打开妆匣，他送的发簪、玉镯她统统没有带走，很好，她果然很恨自己。</p><p> 绕到床榻边，他从她枕过的地方细心地搜出她残留下的几跟青丝，爱惜地放在荷包中，看着手里的荷包，他突然想到一件东西，发疯似的扑过去，那个篮子呢？那个装衣服的篮子呢？</p><p> 翻箱倒柜，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它。</p><p> 还好！还好！</p><p> 白士中心中惊喜地看到，她亲手为他缝制的那个锦袍还在。</p><p> 展开锦袍在身上比了一比，很合身…穿上一定很好看！他的嘴角挂着笑意，可&26159;…锦袍的袖子还未锁边，针脚也差一点。</p><p> 永远都不会完工…</p><p>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奔涌的悲伤，他颓然地跪倒在地，如同受伤的雄狮般发出痛苦的呜咽，抽动的肩膀，泪水决堤。</p><p> 他将手里的锦袍贴在唇上，希望能最后沾染她的气息。</p><p> “锦瑟…永别了！”</p><p> 泪水打湿了宝蓝色的锦袍，他哭得无助地像一个孩子。也许&26159;上天怜惜他太过痛苦，也许&26159;神灵也不忍他的悲戚，百转千回后，他与她居然还能再见…。只&26159;，他不知道的&26159;，他最爱的女子现在正在遭受危难，险些丧命！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