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“人生在世，谁还不被说上两句。王大人就是性急，白白得罪了陆侍郎，还要把气撒在我们身上。哎！怎么就不能等等在看呢？”</p><p> 半月过去，事情在刑部仍旧毫无进展，然而大理寺已经找出了四皇子指示的重要人证物证。</p><p> 众人等着等着，等到了刑部所有人被罚俸两月的旨意。</p><p> 陈贵妃暴毙一案的案犯由大理寺定了案，确由四皇子宫中的宫人所为，那宫人已死，却还剩有父母亲人，已经拿入狱中，他们承认此事确由四皇子指使为之。这些人七日后便要处绞刑，四皇子为背后谋犯，亦被罚去了羊房夹道，责令三月不得出。</p><p> 曲意楼，唱曲的人咿咿呀呀，乐声飘至三楼厢房，已听不大清。</p><p> 李去疾添了一盏热茶，推给对面那人，“你当真沉得住气，现在劾你的折子只怕塞满了内阁。”</p><p> 现如今，整个刑部的名声都不大好了，陆迢在其中一马当先，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甚而还有人说他勾结了四皇子，故而压着不查。</p><p> 陆迢不甚在意地笑笑，“左右留不了多久，这些于我并不要紧。”</p><p> “也是。”李去疾端盏喝了一口，忽又问道：“那尊夫人呢？她当何如？”东南偏苦之地，长在京城的娇女能住惯那里么？</p><p> 陆迢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起，口中无话。用罢这盏茶，他也就起身出去了。</p><p> 桌上留着刑部带出来的一封文书，李去疾收进怀中，默默叹了口气。</p><p> 自己刚刚是那句话惹到他了？</p><p> 陆迢连着半个月都是早出晚归，秦霁也快半个月没见过他，很快就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。</p><p> 只是出门时偶尔会听到与陆迢有关的闲言碎语，说他尸位素餐，好逸恶劳。秦霁听了不觉生气，但也并不苟同。</p><p> 譬如此刻，墨铺里，挂着笔架的那侧，就有几个穿着襕衫，头戴纶巾的男子，都是监生打扮。他们站了许久，却一直笔都未选，而是一直在评议陆迢。</p><p> 秦霁垂首只作未闻，选好了心仪的砚台，便要去结账，一折身，她多日没见到的“夫君”出现在面前。</p><p> 陆迢没穿官服，一身铅灰云纹直裰，头戴网巾，作寻常富家子弟的打扮。一柄折扇拍了拍秦霁的手，他俯下身，眉心微敛，“他们颠倒黑白，你不要听。”</p><p> 陆迢压低了声音，有几分委屈的模样。</p><p> 秦霁抬起头，却先瞧见了这人冒着一圈青茬的下颌，眼下也透着些乌青的疲色。瞧上去着实有些可怜。</p><p> “嗯。”她点了一下头。</p><p> 后面那几人却还在喋喋不休，一个说着：“我看他这侍郎也做不长远，不过是个投机之辈，才有机会登上高位。”</p><p> 另外一个立马接上：“可不是，他身后这股浪过去了，该倒还得倒。”</p><p> 陆迢啧亦声，扫了眼那几人，目光转回秦霁身上，微微有些受伤的眼神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“声声，帮我出气好不好？”</p><p> 他声音压得更低，配着那几人或嘲或讽的话，瞧上去更可怜了。</p><p> 他们虽口口声声评议着陆迢，但连见过他都不曾。人都站在面前了还在此处说三道四，着实很讨厌。</p><p> 美人的目光总是更容易被人察觉，很快，那几人便肘推着肘，先后止住话声，朝秦霁望了过来。</p><p> 见秦霁仍站在原处，那几人彼此互望了眼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。要知道，这京城里，春宵寂寞的夫人也不在少数，常常有人临街一眼便成了段露水姻缘。</p><p> 这位夫人瞧着年纪轻轻，貌美如此，穿的也是锦袖罗衫，只怕是被家里嫁了个年纪大的郎君，寂寞如斯，故而专门来这男客多的铺子露眼风呢。</p><p> 几人推推搡搡，一个最为白净的男子迈步上前，含笑作了个揖，“这位夫人，可有什么忙需要小可来帮。”</p><p> “有的。”秦霁迎着他期盼和隐隐得意的目光，皱眉道：“你们几时能住嘴？</p><p> 我瞧几位的穿着打扮应是国子监的监生？你们不琢磨些实在的事情也就罢了，好歹也说说经学子集，儒家六艺。怎么聚在一起，净知道说些酸掉牙的话来污人耳？”</p><p> 她呼了口气，继续道：“旁人读书，腹中存的是墨水，你们几位怎么像是读了食单？泛出来一肚子酸水。”</p><p> 她的声音不大，然而字字清晰尖锐，墨铺都比先时要安静不少。</p><p> 话音一落地，铺子里其余人便笑了起来，里面不少人跟着附和秦霁。</p><p> 那站出来的白衣男子面色一僵，怎么都没到瞧着温柔似水的一位夫人说起话来竟如此刻薄。</p><p>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结结巴巴，想要找另几人帮忙，一回头，人都傻了。</p><p> 身后空空一片，刚才那几人嫌丢脸，已偷偷溜到了门口。</p><p> 从墨香阁出来，陆迢慢悠悠走在秦霁身侧，未几步，他低下头，闷闷笑了声。</p><p> 秦霁瞪他一眼，陆迢即刻收起笑意。</p><p> 将要上马车时，他牵住她的衣袖，“今日得闲，我们去京湖游船，好不好？”</p><p> “不去。”</p><p> 陆迢颔首，神色怡然，“那我们早些回家。”</p><p> 秦霁一顿，待放下车帘时，对外面道：“去京湖边上。”她才不要整日和陆迢呆在一间房里。</p><p> 初夏时节，湖面有微风拂过，畅意悠然。</p><p> 京湖里泛着不少游船，湖心有小舟在卖吃食糕点，也有小舟在弹琴奏乐，热闹不输街上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