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经过这些天的浸泡，岑祖手里的刀划过岑姣皮肤的时候，几乎感受不到半点阻碍。</p><p> 岑姣是清醒着的，她垂眸去看自己的腿。</p><p> 一道狭长的伤口随着岑祖的动作出现——没有血涌出来。</p><p> 伤口处的皮肉微微外翻，近乎透明，若是只看伤口处，根本分辨不出，那是属于人的皮肉。</p><p> 疼痛也并非一开始就感受到的。</p><p> 起初，只是微微地痒和麻，像是有什么在伤口处舞蹈一样。</p><p> 再之后，才是细细密密地疼。</p><p> 只是那疼痛尚且可以忍受，岑姣这些年，受过不少伤，这点疼于她而言，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，值得一说的事情。</p><p> 直到——</p><p> 直到岑祖手中的匕首微顿。</p><p> 岑祖也好，岑姣也好，同时感受到匕首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</p><p> 不知是不是被泡了这么多天又吊了这么多天，岑姣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许转不过来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，匕首撞上的是什么。</p><p> 那是她的骨头。</p><p> 是一截坚硬的小腿骨。</p><p> 岑姣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的骨肉被一点点地分离。</p><p> 她平躺着，没有再看。</p><p> 耳边，只有滋啦滋啦的声音。</p><p> 岑姣看着上方，脑子里忽然闪过庖丁解牛这四个字。</p><p> 滋啦——</p><p> 有什么贴着她的皮肉轻轻一划。</p><p> 那依附在骨头上的皮肉就被轻而易举地分离。</p><p> 滋啦滋啦。</p><p> 疼痛终于将岑姣一整个吞没，犹如忽然涨起的潮水。</p><p> 岑姣疼得晕了过去，又醒了过来。</p><p>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舌尖，不让自己喊出【不然杀了我吧。】【我不干了。】诸如此类的话。</p><p> 到最后的时候，岑姣感受到岑祖抬手在她腿上重重一按。</p><p> 那是没有办法描述的疼，岑姣感觉有腥咸味在她口腔中弥漫开来，魂魄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白中，那白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，直至吞没岑姣的整个世界。</p><p> 死了算了。</p><p> 岑姣想，果然，想要活着，比死要艰难，要痛苦百倍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只是好在，这也是最后了。</p><p> 岑祖往岑姣口中塞了个什么东西，岑姣泛白的脸上，有了一丝血色，好像随时会死去的人，在这时，被注入了一线生机。</p><p> 岑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，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。</p><p> 岑祖坐在她不远处的地方，听到呼吸声变重，抬眼朝着岑姣看了过来，“你醒了。”</p><p> “还要做些什么？”岑姣开口问道，只是声音沙哑，像是被汗水浸泡太久而失去了原本的声音一般。</p><p> 岑祖的目光在岑姣脸上落定，她看着面前的人，笑了笑，“我剥离了你的一部分骨头和皮肉，这些，可以代替你继续填补上下的通道。”</p><p> “现在，就只剩那些魂魄了。”岑祖看着岑姣，她声音微顿，“原本你作为最好的祭品，能够让我借助山峰的力量，将所有的魂魄送离，可若是你不死，我的力量不足以……”</p><p> “不对。”岑姣哑着嗓音开口，她盯着面前的人，双手撑在身侧，让自己勉力坐直了身子，“岑祖，一个死人，怎么能称得上最好的祭品呢？”</p><p> 岑祖微微一愣，她盯着面前的人，一秒两秒，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，忽然多了一丝笑意。</p><p> 而岑姣的声音，则是在这时继续响起，她继续着自己刚刚的话，“一个活着的祭品，难道不比一个死去的祭品好上千百倍？”</p><p> 岑祖低低哈了一声，她看着面前的人许久，才半低下头，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，“没错，一个活着的你，才是最好的祭品。”</p><p> 只见岑祖缓缓站起身。</p><p> 岑姣眸光轻闪，面前的人一直是略有些模糊的，像是被一团光笼罩着，叫人不大看得清她的全貌。</p><p> 可是现在，站在她面前的人却变得十分清晰。</p><p> 仍旧有光落在她的身上，那光将岑姣面前的人衬托得愈发高洁，仿若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走出来的神祇。</p><p> 岑姣知道，那是岑祖的力量在一点点地充盈，只有她的力量一点点地回到身体中，她的外貌才会愈发清晰。</p><p> 岑祖停下了步子，她垂眸看着岑姣，“可你成为活着的祭品，需要同我一起背负那些痛苦。”</p><p> 岑姣笑了笑，“人活着，总有各种各样的痛苦，只是现在，比起逃避那些痛苦，我更希望我能够活着。”</p><p> 岑祖叹了一口气，她蹲下身子，抬手握住了岑姣的手掌，“能够见到你，我很开心。”</p><p> “你离开后，算不上是岑人了，你的力量不会像从前那样强盛，你醒过来后，每年的同一时间，都会感受到钻心的疼痛，那是幽魂凝聚出的苦痛。”岑祖盯着面前的人，过了好一会儿，她的声音悠悠，似是在感慨，“但你还活着。”</p><p> 是啊，照理说，自己应该是个死人了才是。</p><p> 岑姣眸光也闪了闪，只是阴差阳错之下，她竟然有了一丝生的希望，这从老天爷手里偷来的机会，总要付出一点什么才让人安心。</p><p> 岑祖俯身，抱住了面前的人。</p><p> 那是一个长者对于晚辈的拥抱，她活了太久太久，也一个人太久太久。</p><p> 岑姣的出现，让她久违地想起了从前作为人的那段时间。</p><p> 所有的岑人，对于岑祖而言，都是自己的孩子。</p><p> 这里面，自然包括岑姣。</p><p> ≈lt;a href=&ot;&ot; title=&ot;东方玄幻&ot; tart=&ot;_bnk&ot;≈gt;东方玄幻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