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“让hr帮我准备一份合约。如果你要来，打印两份带过来。”</p><p> “哦~谈得很顺利嘛。我听说了！你要签那个小帅哥！现在营销号都转疯了，什么‘观星孤注一掷，与青苹打擂台，究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，还是新秀吊打老东家？期待‘谐音之章’，xx台开年最新综艺节目，全国最火的音乐剧比赛！’知齐哥，你们娱乐圈好搞笑哦。公共场合看这种口水文，难道不会脚趾抓地吗？还有，怎么你们还没见面，消息就传出去啦？是不是观星又有内鬼了？”</p><p> “我让人放出去的风声。楚峪想玩，观星奉陪。”</p><p> “可是，你要是签不下来vce，怎么办？”</p><p> 陆知齐只回了三个字。</p><p> “不可能。”</p><p> “未婚夫，霸气！”苏蕊隔空比了个大拇指，“等你签了他，我要把他关在公司里给我唱歌。我特别喜欢他的音乐剧，前一段时间回加拿大谈生意，我还特意去看了他的现场呢！”</p><p> “你说，你去了哪里？”</p><p> 陆知齐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，不似往常从容。苏蕊疑惑地歪了头：“加拿大啊。vce不是加拿大留学生嘛。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去签人了？知齐哥，你平常不这样鲁莽诶。”</p><p> “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背调。”</p><p> 大概是那个青年的剪影太像凌屿，他没有多加调查，这样冲动、不问缘由地就来了。</p><p> “你还是调查一下。这个vce有点神秘，没有社交媒体，关于他的信息很少，甚至没几张正面照，低调得好像个隐居的原始人似的。”</p><p> “他的资料，演出后我会看。”陆知齐说，“你来，别忘了合同。直接送到后台休息室，我们会在那里签约。”</p><p> “我办事，你放心。”</p><p> 苏蕊对‘与未婚夫温存告别’一事毫无兴趣，径直挂了电话。陆知齐握着手机的右手轻轻落在扶手处，顺着光影的方向望向舞台。</p><p> 现场的布景道具堪称华丽，高高的阶梯通过轨道左右飞梭，爆破性的明光混着干冰制造出令人血脉喷张的爆炸效果。无数惨烈的斗争，令人悲哀的曲调，画面由动转静，死亡的气息轰然而出。</p><p> 血色的追光幽晦地萦绕在尸山血海中，静静地照射在身穿破烂囚服的青年肩上。他淌过死亡蔓延而成的河流，被人踉跄推向决斗场。</p><p> 一人衣衫褴褛、一人铠甲银刀。</p><p> 青年的身影几乎全被对手战袍的巨大影子埋住，他沉默着扑向无法战胜的敌人，一次，又一次，用血肉去抢夺最后的生机。</p><p> 现场管弦乐队坐在正对舞台的次一级阶梯，一次、又一次地奏响了生命的抗争之歌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小提琴一浪高过一浪的尖锐和弦琶音，终于，攀到了最高峰，戛然而止——珠崩弦断，空谷绝鸣。</p><p> 两人同时倒下，如同相互依偎着土崩瓦解的山丘。</p><p> 现场，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扼住，他们凝神望着跌坐在尸体前的青年。淡而疲惫的呼吸声慢慢地扩散，如同闯过荒野的风。他轻轻地抚摸着对手的银刀，不是胜利者的姿态，而是，悲悯地替它拭去血迹。</p><p> 他在庆幸自己的胜利，又对无尽的厮杀感到悲哀。</p><p> 他唱飘零的身世，唱着边的战火，唱回不去的故乡，唱利益、背叛、牺牲与迷惘。曲调幽婉冷寂，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，逼出了人内心最柔软的角落，不少人都陪他红了眼眶。</p><p> 乐章翻覆，由悲怆转为恢弘，他从血海中闯了出来，身披淬炼的银甲，夺回了所有的一切。</p><p> 皇冠加冕时，他的身侧已经空无一人：亲眷去世，旧友长绝，副官殒命。他一人走向权力的顶峰，终于，举起了胜利的银剑，向着这片土地宣誓主权与敬畏。</p><p> “to the best of y and!”</p><p> 从此，他将开辟新的时代，不再让血与火席卷任何一个家庭。</p><p> 陆知齐坐在黑暗里，凝望着追光里的青年，右手一点点地攥紧金属座椅扶手。那人的念白嘶哑陌生，唱腔游刃有余，可一个人的声线和细微处咬字断句是轻易更改不了的。在这一幕幕陌生的戏剧中，独属于凌屿的点滴汹涌而来，一点点，汇聚成了陆知齐无法承受的汹涌大潮。</p><p> “不像。”</p><p> 陆知齐无数次否认着自己的推测。可既视感太过厚重，舞台上肆意挥洒的青年演员与旧时光里的高中生重叠，让他恍惚不已，甚至无法维持一贯的得体姿态。</p><p> 那个曾经只能唱规定的三分钟设定曲的无名之辈，现在却成为了一首音乐剧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，现在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绽放光彩。</p><p> “不可能。”</p><p> 陆知齐再次徒劳而苍白地自我否认。他多年前就已经戒了烟，取而代之的，是那板柠檬味的喉糖。此刻他本能地伸手入大衣外兜，指腹牢牢卡住锡纸板的边角，习惯性地阻断不切实际的遐想，过了很久，直到指腹隐隐发疼，才暂且压抑住心底那份隐秘的焦灼。他卸了手腕隐隐的对抗劲道，放松地任手掌沉入兜底，一如往常、游刃有余地轻轻环住整板喉糖，却在边角摸到了陌生的触感。</p><p> 是一张折叠整齐的小纸条。</p><p> 陆知齐取出，抚平，借着舞台光，清晰地看见了，几乎和他字体一模一样的笔迹。</p><p> ‘今晚的一切，献给你。 ——vce≈凌屿’</p><p>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，跨过两年间无数思念的夜，兜兜转转，终于递到了陆知齐的手上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