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0章
*<br/> 张玉庄踏入幽都那一刻,立时有阴冷幽怨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围,压抑不已。<br/> 这处神明丢弃之所,每一口吸入肺腑的气息都饱含痛苦和绝望。<br/> 他不多耽误,开始以身收集万古幽怨。<br/> 起初,他试图用法力将幽怨引到自己身上,但很快就发现这办法行不通。<br/> 幽怨如同无尽汪洋,受到了感召,源源不断地涌来,很快就超出了张玉庄所能承受的范围。<br/> 他意识到,要真正收集幽怨,只靠以身承受是不够的。<br/> 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。<br/> 第144章 逆旅<br/> 他知道那该是怎样的代价。<br/> 张玉庄闭上眼,彻底张开神识,将魂台暴露在幽怨汪洋之中。<br/> 这好比将自己此身此肉凝聚成一滴水,投入沸腾岩浆之中。<br/> 瞬间,难以言喻的痛苦席卷而来,它们化作利刃,发狠地切割这个不知死活以身收怨的仙官。<br/> 张玉庄看到了无数冤魂生前的记忆,切身感受着每一缕渗透而来的痛苦和不甘。<br/> 这些记忆如同铁水般沉重滚烫,愤怒、悲伤、绝望、仇恨,它们伸出手,狂躁地撕扯着他的魂魄。<br/> 幽怨开始侵蚀元神,无数次,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这股洪流卷走,永世永生迷失在苦海之中。<br/> 张玉庄咬牙念着众生,念着成意和月舟,念着责任,更念着悔改。<br/> 苦撑之下,他元神依旧在幽怨侵蚀不断崩解溃散,又在他的意志下勉强重组。<br/> 如此反复,每一回都将他推往崩溃深渊。<br/> 所谓时光好似都在此处失去了意义,张玉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只靠一丝清明在痛苦中挣扎。<br/> 终于,变化缓缓发生,那些幽怨又狂暴的劲头逐渐过去,一股接一股地安静下来。<br/> 他似乎正在成功地融合这些幽怨。<br/> 张玉庄一边平息着魂台灵力,一边轻诵安魂经,幽怨们逐渐变得顺从无比,凝结成一颗的黑色灵珠。<br/> 他虚弱地朝着那颗灵珠伸出手,目光环视周身仍在警惕着不靠近的幽怨。<br/> 仙君恳切又慈祥,示意它们别害怕,可以信任自己。<br/> 幽都原本是一片荒芜之地,唯有黑暗永恒。<br/> 随着幽怨们渐渐放下心防靠近,他们化身成一个个泛着幽白光芒的人影,迷惘又谨慎地挪过来。<br/> 张玉庄已是血痕遍身,手臂不自觉地颤抖着,随着越来越多白影靠近,他才敢慢慢松了口气。<br/> 事总不如人愿。<br/> 变故来得急,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从千里之外传来,同身一体,张玉庄猛地意识到那是附在故城桃树上、用来保护宁恙残魂的那部分元神正在遭受攻击。<br/> 张玉庄因痛苦而难以支持,躬身下去,打破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平和。<br/> 分神一瞬,原本已渐渐平息的幽怨陡然狂暴起来,他们重新变成阴黑戾气,愤怒地咆哮起来。<br/> 剧痛由内而外正撕裂着张玉庄,他那层用以自保的单薄法障再也无以为继崩塌散开。<br/> 刹那间,所有的幽怨找到了突破口,疯狂地涌向他。<br/> 每一缕幽怨都如同带着倒钩的锁链,狠狠地刺入张玉庄血脉之中。<br/> 痛苦拉锯着他的所有神经,他只感一阵天旋地转,意识模糊起来。<br/> 幽怨们抓住这个机会,开始作弄他的记忆和情感。<br/> 它们翻搅着他的过往,不留余力地摧毁张玉庄的本质和信念。<br/> 他的一切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。<br/> 幽怨们将千万年来的积怨倾数加到这个仙君身上,誓要将他拉入深渊。<br/> 他们钻进张玉庄身体里,强行要和他融为一体。<br/> 张玉庄手里还握着那颗融合了一半幽怨的黑色灵珠,而幽都的另一半幽怨这会在他的魂台里肆虐,叫他挣不出半分清明。<br/> 他气力尽失,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向天界发一道灵笺。<br/> 然后元神再次袭来阵痛,附着在桃树上的元神已被破开,腰间玉环也随之黯淡下来。<br/> 张玉庄根本来不及思考,身体已放弃了求救的机会,毫不迟疑地将最后的法力注入玉环,央告它把自己带到宁恙身边去。<br/> 失去意识之前,他松开了握着黑色灵珠的手。<br/> 而后,他的身影带着那些尚未融合的幽怨一同消失,只留那枚灵珠,静静地躺在无边阴暗之中。<br/> *<br/> “嚯,这是哪家仙君?”<br/> “你可收着点手,别把人弄残了,留着他有用。”<br/> “就你们畏首畏尾的蠢货,才害得我们妖怪如今这般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等张玉庄再有意识,耳边交谈声愈发清晰,他试着动了动,发现自己尚未能掌控身体。<br/> 那些跟他一同出来的幽怨还在他魂台内翻涌着,剧痛持续折磨着,但他连眼皮都睁不开。<br/> 混沌黑暗里,耳边骂声尤在,似是有几波人因为意见不合而吵嚷起来。<br/> 其中有气不过的,还用东西砸了张玉庄,他只感受得到身子被什么碰得晃了晃,但那点小痛和他此时正面临的魂台灼痛丝毫不可相提并论。<br/> 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来对地方没有,更需要知道那棵桃树、宁恙此时的情况。<br/> 张玉庄强忍着剧痛,竭力集中精神,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和气息。<br/> 耳中轰鸣声渐渐退去,他逐渐能听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