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如此动作牵到了背上的刀伤，但他全然顾不上了，手枪再度顶上连海的后颈，逼着他往河中心走：“去前面看看。”</p><p> 连海回眸看了碧桃一眼，微眯的鸾目中蕴着不明的情绪。</p><p> 那种目光令碧桃觉得冥府府君不像是在说假话，他一个愣怔，紧接着枪管抵得更紧：“快去！”</p><p> 连海便在碧桃的威逼下向前。</p><p> 越到河中心，凉风越紧，河水也如薄刃一样直往腿上刮。</p><p> 河水没上腰际的时候，碧桃已经觉得双腿不是自己的了。</p><p> 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，碧桃什么都看不清，只是耳朵里被连海所说的“小季还活着”、“我看到他了”、“怎么又不见了”等声音塞满。</p><p> 被念叨得有点头晕，碧桃一时间仿佛真的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飘荡，幽魂也似。那影子专拣他的视线盲区跳跃，让他追不上。</p><p> 季明月真的没死？不可能，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抱着石头走向河心，更何况他还以连海的性命相要挟。</p><p> 他算无遗策，季明月别无退路。</p><p> 不过方才机会难得，他实在太想要外甥的命，现下想来，是有些急功近利了。</p><p> 外甥如此聪明，不会和自己耍心眼吧——碧桃正心惊着，这时猛然看见连海快步朝前：“小季在那里！”</p><p> “胡……”碧桃潜意识拒绝相信，然而“说”字还没出口，却真的看见季明月浑身湿漉漉地，就站在离他几十厘米的地方。</p><p> “怎么可能？”刹那间，碧桃持枪朝向对面，扣下扳机。</p><p> 然而他的手还没能松开，便感觉眼前一闪，脖颈一凉。</p><p> 碧桃低头看去，难以置信——季明月的匕首比他的子弹更早到达。</p><p> 枪口这才闪出微弱的火光，子弹擦着季明月的肩头飞过。</p><p> 季明月脸上、肩上都是温热黏腻的血浆，不知是自己的，还是碧桃的，但他几乎感觉不到。</p><p>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，就是要拼尽全力再补一刀，让碧桃彻底丧命。</p><p> 风将他持刀的手吹得冰凉，季明月却觉得，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。</p><p> 银刃闪光，手起刀落。</p><p> 碧桃捂着脖子倒下，惨叫剧烈而深长。</p><p> 听到叫声，季明月这才长舒一口气，和连海交换眼神。</p><p> 搭档办案以来，季明月曾无数次这样对望连海，包括方才他“赴死”前。</p><p>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默契。</p><p> 连海收到指令，干净利落地把枪踢到远处河滩，又摘下碧桃的西装领带，将那双沾着血水和火药的手反剪到背后，捆了个结实的水手结。</p><p> “海哥，挺心有灵犀嘛，”季明月方才在水中憋了太久的气，声音有些闷闷的，“明白我的意思，把碧桃引到了河里。”</p><p> 连海看着碧桃颈间，彼处的伤口深到青白的喉骨若隐若现。</p><p> 他对小季的计谋和果敢佩服至极，也开了个一语双关的玩笑：“无他，唯手熟尔。”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季明月邀功似的用大拇指刮了下鼻梁，他手上的血沾在鼻头上，像涂了层艳丽的胭脂。</p><p> “小季你也……”连海向下看去，大片血红霎时映入眼帘，他紧张道，“受伤了？”</p><p> 疼痛这才后知后觉地传到大脑，季明月瞥了眼依旧汩汩流血的肩头，忍住剧痛和眩晕感，给连海吃定心丸：“小事，应该是刚才的子弹擦到了。”</p><p> 连海悬着的心略微放下，他弯下腰眯了眯眼，专心对付妖物：“碧桃，还能说话吗？我有问题要问你。”</p><p> 碧桃身上还背着诸多疑点，他甚至有种直觉，那就是阴冥有内鬼和碧桃暗通款曲，私相授受。</p><p> “你的同伙是谁？”</p><p> “阴冥的内鬼是谁？！”</p><p> 话毕他看过去，倒吸一口气——碧桃后背的伤口血流如注，几乎成了个窟窿，半边脖子也是血肉剥离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。</p><p> 小季应当是下了死手。</p><p> 很快，碧桃那对幽绿的眼瞳也开始放大、溃散。</p><p> 季明月见状，意识到了什么，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双手。</p><p> 那双手随主人的指令，张开又蜷起，看上去没有异常。</p><p> 季明月愈发纳闷——为何刚才自己如此失控，如此嗜血？</p><p> 就好像有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，在牵引着他把匕首割向碧桃的脖子。</p><p> 无论怎么说，眼前这具将死的身躯，都是他的舅舅，和他有着共同的血脉。季明月忍不住自责起来，小声道：“碧桃是半鬼，半鬼不死不灭，除非……”</p><p> 他想起崔决曾对他说过的话。</p><p> 除非鲜血流尽。</p><p> 连海却没能听见这番话，注意力始终在碧桃的口型上。</p><p> “谁？”</p><p> 碧桃似乎知道自己去时无多，双目圆睁，嘴巴抿紧又微微张开，如此反复几下，却始终无法出声。</p><p> 他微微扬起手，像是往连海背后指，但费劲力气挣扎了几次，最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。</p><p> “都说冥府府君智勇双全，我看未必。怎么，事已至此，还是猜不到阴冥的内鬼是谁吗？”</p><p> 冷不防，连海和季明月背后飘来一丝女声。</p><p> “碧桃所说的，是我。”</p><p> 清冽的药香萦在身边，连海转头，看到了一对熟悉的、如琉璃一样的眼眸。</p><p> “是我呀，孟芒。”</p><p> 作者有话说</p><p> 最终boss登场，掌声欢迎孟姐姐~</p><p> 螳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