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——!”<br/> 众人被突然炸开的巨响惊得齐齐一顿,扭头向上首看去。<br/> 闻厌起身一剑砍在面前的桌案上,强劲的威压四散,让人要喘不过气来。<br/> 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中,闻厌的目光一个个略过下首所有人,不耐道:“吵什么?”<br/> “不就是想找本座的不痛快吗?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什么?”<br/> “还有……”闻厌嗤笑一声,“挖坟抛尸?也不嫌丢人。”<br/> 他抬脚就踹在桌案上,上面嵌着的剑都一起和案几往外飞,不偏不倚地撞在最先叫嚣着的张掌门身上,把人往外撞飞出去几丈远,砰地砸在地上惨叫一声,一时动弹不得。<br/> 闻厌看都没看他,重新坐下,墨玉烟斗移到唇边,缓缓呼出一口气,这才撩起眼皮不紧不慢地对众人道:“若还有人好奇唐家之事的,大可来山海楼一问。”<br/> 不论先前藏着什么目的,那还在地上扑腾的张掌门都让众人心中一凛,连忙告罪。等结束的时候,众人一个走得比一个快,转眼就全没了踪影。<br/> 周则叫来人把地上的张掌门拖出去,再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,一回头,就见闻厌又撑着脑袋阖上了眼。<br/> “……楼主?”周则走到人面前,蹲下身,轻声唤道。<br/> 那些人不敢多看,他站在旁边,却是能发现对方今天的状态不太对,似乎一直在强忍不适。<br/> “楼主,是否要属下叫来医师——”周则的话音戛然而至。<br/> 只见闻厌猛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,俯身呕出一口血来!<br/> “楼主!”周则的脸色唰地白了。<br/> 闻厌还是很冷静的,转头看了他一眼,吩咐道:“立即封锁消息。”<br/> “是……是!”周则如梦初醒,连忙把殿门关上。<br/> 幸好此时人已经全散了,闻厌行事一向随心所欲不顾后果,早就被魔域中的不少人恨之入骨,奈何实力不允许才敢怒不敢言,若被人知道,后果不堪设想。<br/> “属下这就让楼中的医师过来。”<br/> 周则低头翻找着信符,闻厌却直接道:“不必。”<br/> 闻厌仍旧紧蹙着眉,抓着扶手的指节用力到发白,闭目调息。<br/> 周则是知道闻厌时好时坏的身体状况的。<br/> 对方自己曾提过几年前修炼时不小心出了岔子,真气逆行,内府有损,最后成了头疾,必须要靠冰月草镇痛,又避免被别人发现这一弱点,便直接将其炼制后放进烟斗中,以掩人耳目。<br/> 周则蹲在闻厌身前,见人一时疼得动都动不了,因为弯着腰,背后的蝴蝶骨呼之欲出,随着呼吸起伏,看起来脆弱又单薄。<br/> 他没忍住,抓住了闻厌垂下的手,再一抬头时却愣住了。<br/> 今日闻厌穿的衣裳领口有些宽大,弯着腰时,从周则这个离得极近的距离看去,就会见到有浅淡红痕从锁骨蔓延出来,透出几分暧昧的端倪。<br/> 周则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,难以置信地盯着露出的那一小块艳色:“楼主……”<br/> “放开。”闻厌道。<br/> 周则顿时像是被烫到一般,慌慌张张地松开了自己的手:“楼主恕罪,我,属下……属下刚才就是想替您诊脉,冒犯楼主,请楼主责罚。”<br/> 闻厌已经缓过来了,直起身靠在椅背上呼出口气,慢慢把头转向周则的方向。<br/> 不经意间露出的那点痕迹只现出了个引人遐想的影子,便再次严严实实地被掩盖在华贵的衣物之下。<br/> 周则抬起头,对上了闻厌的眼睛。<br/> 他此前从未觉得那双漂亮的眼眸黑沉得如此令人心惊,瞳仁中透不进一丝光亮,似让人无法脱身的深渊。<br/> 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中,闻厌终于转过头,起身慢慢往外走。<br/> “楼主!”周则被闻厌的态度弄得越发不安,几步追了上去。<br/> 闻厌头也没回:“行了,没怪你。”<br/> 周则还是脚步未停,一路跟到门口,眼见闻厌推门就要离开,心知接下来的话会让对方勃然大怒,还是一咬牙问了出口:“您身上的那些痕迹……”<br/> 然而让他极其意外的是,闻厌非常平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:“什么?”<br/> 周则不敢挑得太明,伸手在脖子下方比划了一下:“就是这里……”<br/> 闻厌极轻地蹙了下眉,又很快语气平常道:“我知道。”<br/> 眼前人反应如此平淡,让周则心中一下子闪过了许多猜测,一股无名的妒火突然自心中升起,简直要把他一直以来的沉稳烧得一干二净。<br/> 他跟得更紧了,抢在闻厌迈出门槛前道:“您……”<br/> 被人回身用烟杆抵住了肩膀。<br/> 闻厌淡声道:“明正,你太放肆了。”<br/> 撂下这句话后,闻厌便收回烟杆,转身迈进了外面的茫茫雨幕中。<br/> ……<br/> 贺峋从信阁出来时外面又下起了下雨。<br/> 自从闻厌离开后,唐柏不知为何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,再加上昨晚之事后,他对贺峋的态度便直转急下,一声没吭,直接往楼中的住处去了。<br/> 贺峋的心情却很好,面上挂着笑,撑着伞,推着轮椅,进到了外面的细雨中。<br/> 他知道今日是归元之会,正想看看闻厌出来了没,眼中就撞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。<br/> 路过的下属或弟子纷纷行礼叫着楼主,又不敢在人面前久待,行了礼后就匆匆离去。<br/> 贺峋看着又浑身湿透的人,有些不解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