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辛夜，你这是背叛！”<br/> 第一个人声音再次压抑不住怒火。<br/> “背叛？”辛夜反而笑着扬扬眉，“拜托，我只是打工，又不是卖命。我已经恪守我的职责到无可挽回的地步，这就足够了，我反正问心无愧，江兴生，你要让我为此感到愧疚吗？你管得还挺宽。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江兴生张了张嘴，但一个字也没说出口。<br/> “你要觉得他们还有救，你自己去救，少对着我大呼小叫。”辛夜说，“我辞职了，你可以当我死了。”<br/> 她说完后便转身离开，刷完离开的门禁后就将工牌连同芯片一同掰断，走了一段距离后，她还是轻叹了一口气，回头看向那个伪装在工厂内的调度基地。<br/> 不少工作人员在逃离那个地方，但江兴生并没有出来。<br/> “祝你好运，江兴生。”她说，随后转身继续向前，“也祝我好运。”<br/> 她沿着弯弯绕绕的街道一直前行，想着要在黑市换一张怎样的新面容，可走着走着，思维却又偏到她一直围绕着工作、却从未真正见过的那个“编号4000”，手指动了动，还是摸出了手机，就着那无法消除的站外推送点进了直播界面。<br/> 透过玩家的眼睛，她看向“编号4000”，更准确地来说，是看向“释千”。<br/> 此时的释千正看向一个衣袂飘飘的女子，辛夜认识，那叫做“千清”，也是释千的附属躯体之一，她借用“千清”这个身份创造了“香舒”，香舒众人的能力那群研究者们至今未能解析，但她们宣称那是“属于人类自己的力量”。<br/> 释千打算借助“千清”这个身份做什么呢？<br/> 让香舒众人进入地底，然后接管财团联盟垮台后的新政权吗？就是她口中的“一个就够了”？<br/> 辛夜有些好奇。<br/> 她一边走，一边看着屏幕，准备转弯时抬了下头，就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。<br/> ——“请你劈天斩地换新日。”<br/> 辛夜脚下一顿，习惯性地去分析释千这句话的含义。可下一秒她便感觉到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，她几乎已经要站不稳，而旁边的房屋也开始摇晃。<br/> 她想要抓住点什么，眼前却蓦地弹出一个对话框来，那对话框的样式是肃清者的。<br/> “检测到生命气息，启动垃圾清理保护。”<br/> 署名，肃清者meta<br/> 什么垃圾清理保护？<br/> 辛夜疑惑，随即她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穿过一道奇怪的力量。<br/> “轰隆——”<br/> 隆隆作响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，那声音大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，还没等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，一股裹挟着沙石尘暴的飓风便从她身<br/> 后席卷而来。<br/> 几乎要掀翻一切。<br/> 她看到周身的一切都在战栗，她所站立的地面瞬间爬满裂痕，房屋之间发出吱呀作响的挤压声。但那股奇怪的力量将她控制在原地，既没有被风暴吹飞，也没有被飞石击穿。<br/> 在尘埃密布中，她失去一切感知。<br/> 好像过了一两分钟，又好像长达一个小时。那风暴总算隐隐停了下来，失聪的耳朵渐渐拥有听觉，但却隐约还能听见风的呼啸声。<br/> 和先前的风暴声不同，那很像是影视剧里风吹过山谷的声音。<br/> 辛夜睁开眼，她看到尘土几要没过她的脚面，看到被风暴肆虐过后居然还□□存在房屋建筑。<br/> “保护结束。”<br/> 署名为肃清者meta的对话框再次出现，辛夜紧绷的身躯骤然松弛下来。<br/> 她慢慢回过头，却倏忽睁大了眼。<br/> ——她看到了地下城的另一半，她看到了整齐的切面，她也看到她和那一半之间、似乎存在着一道深渊，亮盈盈的白色光芒落在切面上，居然给她一种“很是漂亮”的错觉。<br/> 辛夜的大脑还是懵的，但她的身体却一步步走向那道深渊。<br/> 她走了十分钟，来自空谷的风越来越烈，吹得她衣衫猎猎作响，但她闻到了一股很陌生的气息，像是植物、像是水汽、像是很多很多她没有真正见过的东西。<br/> 她几乎要接近深渊的边缘，她看到了三三两两的人，他们正抬头看着什么。<br/> 辛夜也抬起了头。<br/> 她先是看到了浮于山谷中的“千清”，她的剑身上闪烁着点点亮光，那些星光蹦着跳着落在了夜空上，三三两两、星星点点。<br/> 然后是千清身后的一轮圆月。<br/> “请你……”<br/> 辛夜张口，看着那高悬于空的月亮，喃喃道：“劈天斩地换新日。”<br/> 第283章 新世界<br/> 那是以s级重污染区为圆心的一斩，也是多个人格的技能相互配合、很完美的一斩。<br/> 研究中心也以“三无”刻下的那道初始痕迹为参考线被斩作两半。但研究中心本身由三栋楼组成，如此一斩，只有中间那栋楼遭了殃。<br/> 中间那栋楼上下皆为实验室，临近12点已经无人在岗，中间包裹的则是未被启明覆盖的“神秘区域”，也就是时虞工作与生活的地方。<br/> 释千睁开眼。<br/> 整个研究中心都闪烁着警示色，拉长的警报音很是喧闹。<br/> 她的房间在她最后一次进入游戏的瞬间便被启明调整为强锁状态，在紧急撤离的情况下，研究人员没有时间录入密钥来修改启明的底层指令。所以她的房间隔离一切混乱与纷扰，甚至启明还将房间照明调整为柔和的睡眠光。<br/> 释千打开完整的系统页面。<br/> 这一次登陆游戏，她的本体影响力已经在直播的作用下达到100%，从此往后，在这个时空线内，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调用启明当系统，并且信息数据不再锁定、实时更新。<br/> 释千重新调整了[世界之主]这张卡牌的构造，又打开道具栏。<br/> 三无、anti-和千清三个身份可以造成比较轰动性的影响，而其它身份则起到辅助和长尾扩散的作用。<br/> 所以在设定“千清”将地下城以s级重污染区-β为中心斩为两半后，释千便将[主控棋盘]停止运行，又将那些玩家原模原样地从缝隙出口倒了出去。<br/> 随后她用[死灵术士]将场域内的尸体都收敛殆尽，只留下江白月和梦忱的尸体。<br/> 江白月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再活过来，但有了完整意识的支撑，她倒是可以像是盛愿一样以特殊的方式存活下去。可梦忱的意识早就投入死海，没有回头路可走。<br/> 最后，释千召唤出[食人者]后就离开了副本、登出游戏，至于江白月会做出什么选择，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就全凭她自己的心了。<br/> 释千的目光落在最新出现的一个道具上。<br/> 那个道具叫做[将梦成]，形态正是留在场域里的那只毛绒小熊，简要的介绍则是：“当手指抚过她的名字，便会进入一个临时场域，绝对的安全、变幻的景色，这将成为避无可避时、你心灵的短期避难所。”<br/> “避难所……”<br/> 释千轻轻念出这三个字。<br/> 看这样子，江白月战胜了[食人者]，并且或许因为她已经脱离正常的人类状态、也或许她本身心存太多遗憾，她获取了[食人者]场域的所有权，并将一个自相残杀的“修罗场”转为“庇护所”。<br/> 释千并没有把[将梦成]的道具拿出来看，而是打算在下次遇到冀忱时将它送给她。<br/> 冀忱是残留了“冀飞羽”意识本质的“继承者”，她在不断更换身体达到永生时还一直用着“忱”这个字当名字。而在上次她同她对话时，发现她似乎对“冀飞羽”曾经认识的人很执着，或许……<br/> 她也在怀念、渴求自己被埋没的那份“意识本质”。<br/> 如果冀忱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来“接”她，那她也会把这个道具当作礼物送给她。<br/> 释千关闭系统界面、卸去身上的外骨骼系统，伸手拉开了房门。<br/> 她看向那条长长的走廊。<br/> 警示的亮光填满空间，警报在其中空寂地回响，尽头处的监门已被打开，电梯的数字停留在出口层。<br/> 释千向前走去。<br/> 她路过左晴等人的房间，房门大开，但里面空无一人。<br/> 释千笑了笑。<br/> 恐怕这群人早在她说出“你们有一分半的时间撤离”这句话的时候就惊恐地撤离了，她们甚至没有勇气等待她回来，然后假模假样地夸夸她，硬着头皮把“降明”的谎言圆到底。<br/> 如果她们这么做，她其实很乐意配合的，并且一定会配合。<br/> 释千没有停留，收回目光、继续向前走去，但在路过时虞房门时却顿住了脚步。<br/> 时虞在里面。<br/> 透过窗户，她看到时虞坐在桌子前，手里拿着笔，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，看起来很是镇定，似乎完全没听到外侧尖锐的警报声。<br/> 释千站在窗前，时虞也停了笔。<br/> 她放下笔，却像是发呆一样坐在桌子前，十来秒后，她回过头，直直看向释千所在的窗户。<br/> 释千笑着抬起手挥了挥。<br/> 时虞的表情一如寻常，没有恐惧、也未带忧虑，隔着窗户，神色平静地看着她。<br/> 释千敲了敲窗户。<br/> 时虞垂下眼，然后很快便又抬起眼。伴随着抬眼的动作，她站起身走到门口，压下门锁的瞬间，二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流通。<br/> “你怎么没有离开？”<br/> 释千没等时虞先开口，直接发问。<br/> 时虞的目光盯着闪烁的警示灯，灯光在她深色的虹膜上明明灭灭。她开口，只说了三个字。<br/> ——“在等你。”<br/> “等我？”<br/> 释千倚靠在窗户上笑：“可左晴她们都跑了，你要怎么给我解释呢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时虞陷入无回应的沉默。<br/> 释千依旧笑着：“你控制不住她们吗？我还以为你是这所研究中心里至高无上的那一位呢。还是说我猜错了？”<br/> “她们想走就走吧……”<br/> 时虞的语气毫无波澜。<br/> “那你呢？”释千反问，“你是不想走，还是不能走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