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
他卡着休的下颌让对方抬起脸来，对上那对眸子后却又一句反对也说不出来了。<br />
他的指尖微微发抖，迎着休决然的神情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，手掌往下，制止了对方不管不顾就要往下坐的动作。<br />
唇齿相依间，荣纪海叹息着，“我来吧，别弄伤自己。”<br />
他从未想过第二次将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，但好像如果不是现在，也许未来真的可能……再没机会了。<br />
这也许就是最后了。<br />
第81章 第二十六天·在那之前<br />
唐丢下背包, 全身卸力地往床上一躺，盯着天花板上的斑点发呆。<br />
其实，她现在不该有这个时间发呆的。<br />
袁庆平已经摸到了她的踪迹, 察觉出她就是最初毁坏装备的人。迟迟没有验证, 也不过就是已经不重要了而已。<br />
是的, 已经不重要了。<br />
需要隐瞒的东西已经过去了, 袁庆平如今唯一想要知道的，无非就是荣纪海他们究竟逃到了哪里, 将要开展什么行动。<br />
但这一点, 就算抓到了她, 也无从得知。<br />
她只是一个墙头草, 一个双面背叛，最后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中间人罢了。<br />
用曾经，那个在血缘上被称为父亲的话来说, 就是废物——或是弃子。<br />
只是她本来可以不用做弃子的。她曾有不成为弃子的机会。<br />
小小的空间内, 只有唐自己轻浅的呼吸声在回荡。<br />
那个家族的教育里, 有一项她曾经不屑一顾, 如今却发现真实得可笑的守则。<br />
——做出了选择, 就一直走下去，到死也不能回头。<br />
她曾觉得这是固执，是笨拙，是死脑筋。<br />
可如今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义。<br />
后悔吗？<br />
她抬起小臂遮住眼睛。<br />
后悔的。但也不后悔。<br />
后悔于一时鬼迷心窍, 一头撞进了真真假假的迷雾中, 直到在突如其来的恐慌中才意识到犯了大错。<br />
但不后悔临了再次倒戈。<br />
从前，她决策错误, 致使差点失去她的堂妹。而如今，她也差点失去她的朋友。<br />
朋友？<br />
唐突然笑出声来。<br />
从前, 不论是她还是荣纪海，从未把对方当过真正的朋友。至于和休……她也还没自信到能够获取一头龙的信任。<br />
以前不是，现在与未来也许更不可能是了。李仁常在后来，一切暂时平静下来时问过她，为什么会突然又后悔了，重新选择帮助他们。<br />
为什么……<br />
一种熟悉的作呕感扯住了她的舌根，她不得不侧躺着蜷缩起来，缓解这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恶心感。<br />
大概是因为，她突然意识到，如果真的这么做了，她与那个家族就真的没有任何不同了。<br />
她是那么厌恶那个家族，厌恶到逃离后，马上就改掉了自己与纯的名字——那些没有一点人性，只是代表着一个好用的工具的名字。<br />
她是那么讨厌，那么恨的，却差点也要成为自己最恨的那种人了。<br />
那天，真正见到休时，她被喜悦与纠结冲昏了头脑，没能意识到那一瞬的不自在感究竟出自哪里，又指向了什么。<br />
直到她向袁庆平透露了消息，看着他们紧急变更了计划，看着他们在凌晨的据点振臂高呼，看着……<br />
看着，他们的口型里，作出了“人形”二字。<br />
人。<br />
对啊，人。<br />
她突然醒悟，全身发冷。<br />
休能够变成人，可以正常交流，有情绪，能思考，甚至……甚至还有喜欢的人。<br />
虽然那是化形出来的模样，可是那也与她认知中的“野兽”截然不同。<br />
取心头血的话，就相当于，要杀了休。<br />
她脑内的景象从倒地的庞然大物，变作一个并不比普通人强大多少的人形身体。<br />
枪矛摄取的不是厚实鳞片下属于龙的心脏，而是刺穿了人类脆弱的胸膛。<br />
就像……就像那时，她闯入地下室时，那群恶魔正要对纯所做的那样。<br />
幻象在她眼前不合时宜地蔓延，晃动的视角是正在跌跌撞撞地下楼梯，推开门时一脚踩进去，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鞋底一片粘腻。<br />
发花的视线抬高，不知所措地在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晃动，大脑本能地避开了最重要，但也是最有可能导致她崩溃的那个人形，继而转移到木架前的那个人的背影上。<br />
那个人一手执着枪矛一样的东西，另一手刚放下已经红到发黑的锯子，手指还没完全从柄上放开。<br />
她带来的动静惊动了那个背对着她的人，她无措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回头。<br />
那个人是她的父亲，她知道。<br />
但是在幻象中，那个人转过来后，她看见了自己的脸。<br />
简直像是死了一回。<br />
她跌跌撞撞，头也不抬地，借着据点里的喧闹掩护，随便冲进一个房间里，背靠着门跌坐在地上，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。<br />
可是死的不是她，差点要死的也不是她。<br />
曾经，差点死了的是纯。而现在，马上要死的，是被她亲手出卖的休和荣纪海。<br />
她变成了那个刽子手。<br />
作呕感被压进胃里，唐痛苦地喘息，试图逼回人体保护机制而渗出的生理泪水。后来的记忆其实都是混乱又麻木的。<br />
她只记得自己打电话通知了李仁常，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说明的了。
他的指尖微微发抖，迎着休决然的神情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，手掌往下，制止了对方不管不顾就要往下坐的动作。<br />
唇齿相依间，荣纪海叹息着，“我来吧，别弄伤自己。”<br />
他从未想过第二次将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，但好像如果不是现在，也许未来真的可能……再没机会了。<br />
这也许就是最后了。<br />
第81章 第二十六天·在那之前<br />
唐丢下背包, 全身卸力地往床上一躺，盯着天花板上的斑点发呆。<br />
其实，她现在不该有这个时间发呆的。<br />
袁庆平已经摸到了她的踪迹, 察觉出她就是最初毁坏装备的人。迟迟没有验证, 也不过就是已经不重要了而已。<br />
是的, 已经不重要了。<br />
需要隐瞒的东西已经过去了, 袁庆平如今唯一想要知道的，无非就是荣纪海他们究竟逃到了哪里, 将要开展什么行动。<br />
但这一点, 就算抓到了她, 也无从得知。<br />
她只是一个墙头草, 一个双面背叛，最后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中间人罢了。<br />
用曾经，那个在血缘上被称为父亲的话来说, 就是废物——或是弃子。<br />
只是她本来可以不用做弃子的。她曾有不成为弃子的机会。<br />
小小的空间内, 只有唐自己轻浅的呼吸声在回荡。<br />
那个家族的教育里, 有一项她曾经不屑一顾, 如今却发现真实得可笑的守则。<br />
——做出了选择, 就一直走下去，到死也不能回头。<br />
她曾觉得这是固执，是笨拙，是死脑筋。<br />
可如今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义。<br />
后悔吗？<br />
她抬起小臂遮住眼睛。<br />
后悔的。但也不后悔。<br />
后悔于一时鬼迷心窍, 一头撞进了真真假假的迷雾中, 直到在突如其来的恐慌中才意识到犯了大错。<br />
但不后悔临了再次倒戈。<br />
从前，她决策错误, 致使差点失去她的堂妹。而如今，她也差点失去她的朋友。<br />
朋友？<br />
唐突然笑出声来。<br />
从前, 不论是她还是荣纪海，从未把对方当过真正的朋友。至于和休……她也还没自信到能够获取一头龙的信任。<br />
以前不是，现在与未来也许更不可能是了。李仁常在后来，一切暂时平静下来时问过她，为什么会突然又后悔了，重新选择帮助他们。<br />
为什么……<br />
一种熟悉的作呕感扯住了她的舌根，她不得不侧躺着蜷缩起来，缓解这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恶心感。<br />
大概是因为，她突然意识到，如果真的这么做了，她与那个家族就真的没有任何不同了。<br />
她是那么厌恶那个家族，厌恶到逃离后，马上就改掉了自己与纯的名字——那些没有一点人性，只是代表着一个好用的工具的名字。<br />
她是那么讨厌，那么恨的，却差点也要成为自己最恨的那种人了。<br />
那天，真正见到休时，她被喜悦与纠结冲昏了头脑，没能意识到那一瞬的不自在感究竟出自哪里，又指向了什么。<br />
直到她向袁庆平透露了消息，看着他们紧急变更了计划，看着他们在凌晨的据点振臂高呼，看着……<br />
看着，他们的口型里，作出了“人形”二字。<br />
人。<br />
对啊，人。<br />
她突然醒悟，全身发冷。<br />
休能够变成人，可以正常交流，有情绪，能思考，甚至……甚至还有喜欢的人。<br />
虽然那是化形出来的模样，可是那也与她认知中的“野兽”截然不同。<br />
取心头血的话，就相当于，要杀了休。<br />
她脑内的景象从倒地的庞然大物，变作一个并不比普通人强大多少的人形身体。<br />
枪矛摄取的不是厚实鳞片下属于龙的心脏，而是刺穿了人类脆弱的胸膛。<br />
就像……就像那时，她闯入地下室时，那群恶魔正要对纯所做的那样。<br />
幻象在她眼前不合时宜地蔓延，晃动的视角是正在跌跌撞撞地下楼梯，推开门时一脚踩进去，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鞋底一片粘腻。<br />
发花的视线抬高，不知所措地在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晃动，大脑本能地避开了最重要，但也是最有可能导致她崩溃的那个人形，继而转移到木架前的那个人的背影上。<br />
那个人一手执着枪矛一样的东西，另一手刚放下已经红到发黑的锯子，手指还没完全从柄上放开。<br />
她带来的动静惊动了那个背对着她的人，她无措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回头。<br />
那个人是她的父亲，她知道。<br />
但是在幻象中，那个人转过来后，她看见了自己的脸。<br />
简直像是死了一回。<br />
她跌跌撞撞，头也不抬地，借着据点里的喧闹掩护，随便冲进一个房间里，背靠着门跌坐在地上，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。<br />
可是死的不是她，差点要死的也不是她。<br />
曾经，差点死了的是纯。而现在，马上要死的，是被她亲手出卖的休和荣纪海。<br />
她变成了那个刽子手。<br />
作呕感被压进胃里，唐痛苦地喘息，试图逼回人体保护机制而渗出的生理泪水。后来的记忆其实都是混乱又麻木的。<br />
她只记得自己打电话通知了李仁常，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说明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