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承绎向来神思过人，运筹帷幄，将一切尽握于掌中，最爱的便是谢韫依附仰慕他的模样。<br />
可谢韫竟背着他做下这么多事，他竟也受她愚弄，一步步都按着她的设计走下去。<br />
“背叛？”谢韫诧异地睁开眸，讽笑一声。<br />
元承绎听懂了她的讽意。<br />
因为他也背叛了她，背叛了自己的承诺。<br />
皇帝深吸一口气，强自压抑下怒意：<br />
“好，那崔恪呢，崔恪是否牵涉此事，他为何会同你倒在了一处？”<br />
崔恪至今未醒，辛盈袖陪侍在旁，却也好似束手无策。<br />
“崔恪？”<br />
谢韫怔忪片刻，复又将眸转向元承绎，那双美目里似乎闪着奇异的光色。<br />
“我少时同崔恪两情相悦。”她目中满是怀恋之色，满意地看着元承绎变了面色。<br />
其实那当真算是两情相悦吗，未必。<br />
谢韫自幼寄居府上，旁人称呼她都唤一声英国公府的表姑娘，她也素来以为姨母的意思是要她嫁给崔氏兄弟中的一人。<br />
崔恪容貌更胜一筹，且勤学善断，端方雅致；并不似崔慎一般，笑意从不落面，却总是阴恻恻的，被他望上一眼，好像被毒蛇窥伺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能选，也以为自己只能在这两者之间选，于是她选了崔恪。<br />
“彼时我的姨母嫌我出身太低，怕我配不上她的儿子。”<br />
“不过幸好，她才说了我配不上崔恪，你不就巴巴地来求娶我了吗。”<br />
她正用这般锥心的话语来极力侮辱和践踏元承绎的真心。<br />
原来谢韫不是非元承绎不可，原来在他不知晓的时刻里，她也曾同另一个男子情投意合。<br />
果然见元承绎眸中怒意更甚，却又多了一丝痛意。<br />
“你喜欢崔恪？”<br />
情之一字当真磨人，连素来骄傲的君王也会忍不住问出这等小儿女的痴缠一问。<br />
“崔少卿模样俊俏，性子端方，文武双全，对妻子也好。他不值得喜欢吗？”<br />
元承绎几乎觉得自己要被满腔郁气窒住。<br />
可谢韫看出了他的怒意：<br />
“元承绎，崔恪与此事无涉，他们夫妇都对你的皇子有恩，你莫要将气撒到崔恪身上。别让我看不起你。”<br />
看不起？<br />
元承绎耳边不停回响着她的话语，几乎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幻境。<br />
或许眼前这冷艳的女子并不是谢韫，只是披了一张同谢韫相似的画皮来蒙骗刺痛他。<br />
“除了崔慎，”谢韫目中的悔意越重，长叹一气道，“你还该抓一个谢襄，我的族弟。”“万寿宴上，晋阳中药之事，也是我的算计。”<br />
元承绎攥紧了掌。<br />
谢韫话中流露出浓厚的嘲讽之意，对自己：<br />
“我那时以为，晋阳终究是女子，也终究会嫁人，我若想拉拢她，便要让她嫁给我的身边人，同我牢牢绑在一处，用婚姻将她困住。”<br />
这选定的人便是谢襄，同裴时行是同年入仕，只是不比裴时行的慧悟若神，谢襄只是堪堪入了三甲末流，同进士出身而已。<br />
谢韫终究是对元承晚有情有愧，哪怕是算计她，也是细细挑定。<br />
谢襄生的好，有功名在身，她宣见过几回，看起来是个极老实的男子，懂得容让，想必配晋阳那等张扬的性子亦是合适。<br />
她还特意交代过崔慎和谢襄，戏不必做到实处，勿要让晋阳当真在宴会上失了清白。<br />
可她当真是愚蠢。<br />
若真是老实，又怎会愿意同他们同流合污呢？<br />
况且以晋阳的心性，又怎么需要她的算计，又怎么是能够用婚姻捆住的呢？<br />
谢韫阖住泪意，恨极自己的恶毒和愚蠢：<br />
“元承绎，这都是我做下的恶。陛下，你竟一桩一件都没能发觉吗？”<br />
她素来是温柔的，但这温柔来源于她的气质和打扮，若当真要论，谢韫修眉俊眼，连眼角都是锐长的。<br />
她此刻毫不掩饰对元承绎的恶意，面上笑容讽刺，其实很有些凌厉的气势。<br />
也将每个字都针扎一般刺到元承绎心上。<br />
“谢韫！你莫要意气用事，莫要激怒朕。”<br />
元承绎仍在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怒意，他还是想给他们留一个机缘，至少不要像昨夜一样，她挣扎在生死线上，或许一个眨眼便被夺去性命。<br />
而他只能抱着孩子，无措地望着她雪白的容颜。<br />
死气沉沉，毫无生机。<br />
“元承绎，”谢韫这下倒是实打实的惊讶，甚至流露出更多的鄙弃之意，“我伤了你的妹妹，你竟还能原谅我？呵。”<br />
她在笑他的薄情冷漠。<br />
“谢韫，你说的一切，朕会去查。但你不必再故意激怒朕。”<br />
他其实很想对着谢韫说出些更加恶劣的控诉，质问她同崔恪的旧事，只是对着她此刻的模样，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。<br />
而且，他们还有了孩子，帝后初为人父母，却还未曾一同感受到其间乐趣。<br />
对了，孩子——<br />
“我们的皇儿怎么办，你有没有想过他，你当真不要他了吗？”<br />
谢韫仍是不为所动，不怒不怨，亦不在意：<br />
“我连自己都顾不好，怎么去顾他呢？他自生下来的那一刻，就已然与我再无关联。”<br />
“若当真因为我不顾他，你也冷待他，元承绎，那你也该问问自己，究竟配不配为人父。”其实这一切说来不都是虚妄吗？<br />
她从前苦苦哀求一个孩子而不可得，不肯相信凭借自己也能过好这一生，却要如藤萝一般去依附于人，妄图自所谓的娘家人那处得到支持。<br />
想来她很早前便不敢相信元承绎会一生一世爱她，生怕他另拥美人在怀，自己孤零零无子，待人老珠黄便失宠，被冷落。<br />
也因了这才被崔慎蛊惑，与他同流合污。<br />
可是利益会背叛她，爱情也会，从前说过的山盟海誓转头便成空，什么都会背叛她，唯有她自己不会。<br />
坦诚过这一切之后，谢韫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。<br />
好似此生此世，从来没能如此刻一般，真正将谢韫的人生从旁人股掌之中抢回来，握在自己手里。<br />
“你肯听信旁人，却不肯信朕？”<br />
元承绎也大概知晓她愿助崔慎夺得世子之位的缘由，心头憋屈又愤懑，但更多的却是费解。<br />
“信你？<br />
“我自幼无父无母，是姨母教养我成人，可她嫌弃我卑微；后来被崔慎背叛，被你背叛。多谢你们，让我知晓相信二字多么可笑。”<br />
她自幼便不曾过过什么好日子，一路谨小慎微仰着别人的鼻息活到现在，却还是不断被人背叛。<br />
可明明是有人信她爱她的。<br />
谢韫对谁都可以有底气，却唯独负了两个真心待她的女子。<br />
老天的安排，当真是无比荒唐。<br />
她将泪意阖入眼眸，吞声间鼻音浓重：<br />
“要杀要剐任君处置，元承绎，我对你无愧，你不必作出一副受伤的姿态。”<br />
元承绎自己也是自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，一步步踩着血登上皇位的，可这小半生，他受到的冲击都没有今夜来的震撼。<br />
“好，谢韫，如你所愿。”<br />
他亦是红着眼，却沉沉笑道。<br />
天正八年元日，元后谢氏诞皇长子湛于千秋宫正殿，谢后血崩不治，当日薨。<br />
天下大丧，缟素以悼谢后。<br />
亦是在同一日，宫中的明月阁被君王秘密遣了众多兵士把守，宫门长闭，不得出入。<br />
第49章 凉州<br />
时值深冬, 上京城内外入目皆是一片肃杀，云头低暗，苍山负雪。<br />
见此惨淡景象, 元承晚心头的惴惴都不禁被放大了数倍。<br />
她回府时抱了阿隐，小姑娘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年节，傅姆为她套了一身鲜红的锦衣，衬的她唇红肤白, 好似年画上胖嘟嘟的抱鲤娃娃。<br />
小人儿对满城山呼的爆竹焰火万分好奇, 一整夜都不愿睡去, 兴奋地搂着娘亲脖颈, 呜哇倾诉。<br />
小童子不知大人忧愁, 长公主贴了贴女儿面颊，强自按下满心酸涩, 收整行装上路。<br />
这一走便走了四日。她原先是随众卫和武婢一同策马, 在砭骨风雪中颠簸数日, 腿侧肌肤都被磨破, 这日才迫不得已地换到了马车上。<br />
“颂青, ”元承晚被这厚暗的天幕扰的心烦意乱, 索性撩起帘幕, 扬声唤了武婢，“本宫休息够了, 将我的马儿牵来。”<br />
她终究无法忍受坐在马车中悠悠荡荡的速度, 在途中耽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加倍的摧心和焦躁。<br />
不过片刻，一身轻裘的女郎重又握辔跨上宝骏，长公主亲昵地伏腰抚了抚马儿, 口中低语：<br />
“追云，我的好马儿, 你再跑快些好不好。”<br />
你快些带我去远方，我的郎君还不知生死，前途茫茫，我总归要亲自去到他的身边。<br />
追云“咴咴”两声，柔顺地垂首，好似在回应主人。
可谢韫竟背着他做下这么多事，他竟也受她愚弄，一步步都按着她的设计走下去。<br />
“背叛？”谢韫诧异地睁开眸，讽笑一声。<br />
元承绎听懂了她的讽意。<br />
因为他也背叛了她，背叛了自己的承诺。<br />
皇帝深吸一口气，强自压抑下怒意：<br />
“好，那崔恪呢，崔恪是否牵涉此事，他为何会同你倒在了一处？”<br />
崔恪至今未醒，辛盈袖陪侍在旁，却也好似束手无策。<br />
“崔恪？”<br />
谢韫怔忪片刻，复又将眸转向元承绎，那双美目里似乎闪着奇异的光色。<br />
“我少时同崔恪两情相悦。”她目中满是怀恋之色，满意地看着元承绎变了面色。<br />
其实那当真算是两情相悦吗，未必。<br />
谢韫自幼寄居府上，旁人称呼她都唤一声英国公府的表姑娘，她也素来以为姨母的意思是要她嫁给崔氏兄弟中的一人。<br />
崔恪容貌更胜一筹，且勤学善断，端方雅致；并不似崔慎一般，笑意从不落面，却总是阴恻恻的，被他望上一眼，好像被毒蛇窥伺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能选，也以为自己只能在这两者之间选，于是她选了崔恪。<br />
“彼时我的姨母嫌我出身太低，怕我配不上她的儿子。”<br />
“不过幸好，她才说了我配不上崔恪，你不就巴巴地来求娶我了吗。”<br />
她正用这般锥心的话语来极力侮辱和践踏元承绎的真心。<br />
原来谢韫不是非元承绎不可，原来在他不知晓的时刻里，她也曾同另一个男子情投意合。<br />
果然见元承绎眸中怒意更甚，却又多了一丝痛意。<br />
“你喜欢崔恪？”<br />
情之一字当真磨人，连素来骄傲的君王也会忍不住问出这等小儿女的痴缠一问。<br />
“崔少卿模样俊俏，性子端方，文武双全，对妻子也好。他不值得喜欢吗？”<br />
元承绎几乎觉得自己要被满腔郁气窒住。<br />
可谢韫看出了他的怒意：<br />
“元承绎，崔恪与此事无涉，他们夫妇都对你的皇子有恩，你莫要将气撒到崔恪身上。别让我看不起你。”<br />
看不起？<br />
元承绎耳边不停回响着她的话语，几乎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幻境。<br />
或许眼前这冷艳的女子并不是谢韫，只是披了一张同谢韫相似的画皮来蒙骗刺痛他。<br />
“除了崔慎，”谢韫目中的悔意越重，长叹一气道，“你还该抓一个谢襄，我的族弟。”“万寿宴上，晋阳中药之事，也是我的算计。”<br />
元承绎攥紧了掌。<br />
谢韫话中流露出浓厚的嘲讽之意，对自己：<br />
“我那时以为，晋阳终究是女子，也终究会嫁人，我若想拉拢她，便要让她嫁给我的身边人，同我牢牢绑在一处，用婚姻将她困住。”<br />
这选定的人便是谢襄，同裴时行是同年入仕，只是不比裴时行的慧悟若神，谢襄只是堪堪入了三甲末流，同进士出身而已。<br />
谢韫终究是对元承晚有情有愧，哪怕是算计她，也是细细挑定。<br />
谢襄生的好，有功名在身，她宣见过几回，看起来是个极老实的男子，懂得容让，想必配晋阳那等张扬的性子亦是合适。<br />
她还特意交代过崔慎和谢襄，戏不必做到实处，勿要让晋阳当真在宴会上失了清白。<br />
可她当真是愚蠢。<br />
若真是老实，又怎会愿意同他们同流合污呢？<br />
况且以晋阳的心性，又怎么需要她的算计，又怎么是能够用婚姻捆住的呢？<br />
谢韫阖住泪意，恨极自己的恶毒和愚蠢：<br />
“元承绎，这都是我做下的恶。陛下，你竟一桩一件都没能发觉吗？”<br />
她素来是温柔的，但这温柔来源于她的气质和打扮，若当真要论，谢韫修眉俊眼，连眼角都是锐长的。<br />
她此刻毫不掩饰对元承绎的恶意，面上笑容讽刺，其实很有些凌厉的气势。<br />
也将每个字都针扎一般刺到元承绎心上。<br />
“谢韫！你莫要意气用事，莫要激怒朕。”<br />
元承绎仍在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怒意，他还是想给他们留一个机缘，至少不要像昨夜一样，她挣扎在生死线上，或许一个眨眼便被夺去性命。<br />
而他只能抱着孩子，无措地望着她雪白的容颜。<br />
死气沉沉，毫无生机。<br />
“元承绎，”谢韫这下倒是实打实的惊讶，甚至流露出更多的鄙弃之意，“我伤了你的妹妹，你竟还能原谅我？呵。”<br />
她在笑他的薄情冷漠。<br />
“谢韫，你说的一切，朕会去查。但你不必再故意激怒朕。”<br />
他其实很想对着谢韫说出些更加恶劣的控诉，质问她同崔恪的旧事，只是对着她此刻的模样，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。<br />
而且，他们还有了孩子，帝后初为人父母，却还未曾一同感受到其间乐趣。<br />
对了，孩子——<br />
“我们的皇儿怎么办，你有没有想过他，你当真不要他了吗？”<br />
谢韫仍是不为所动，不怒不怨，亦不在意：<br />
“我连自己都顾不好，怎么去顾他呢？他自生下来的那一刻，就已然与我再无关联。”<br />
“若当真因为我不顾他，你也冷待他，元承绎，那你也该问问自己，究竟配不配为人父。”其实这一切说来不都是虚妄吗？<br />
她从前苦苦哀求一个孩子而不可得，不肯相信凭借自己也能过好这一生，却要如藤萝一般去依附于人，妄图自所谓的娘家人那处得到支持。<br />
想来她很早前便不敢相信元承绎会一生一世爱她，生怕他另拥美人在怀，自己孤零零无子，待人老珠黄便失宠，被冷落。<br />
也因了这才被崔慎蛊惑，与他同流合污。<br />
可是利益会背叛她，爱情也会，从前说过的山盟海誓转头便成空，什么都会背叛她，唯有她自己不会。<br />
坦诚过这一切之后，谢韫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。<br />
好似此生此世，从来没能如此刻一般，真正将谢韫的人生从旁人股掌之中抢回来，握在自己手里。<br />
“你肯听信旁人，却不肯信朕？”<br />
元承绎也大概知晓她愿助崔慎夺得世子之位的缘由，心头憋屈又愤懑，但更多的却是费解。<br />
“信你？<br />
“我自幼无父无母，是姨母教养我成人，可她嫌弃我卑微；后来被崔慎背叛，被你背叛。多谢你们，让我知晓相信二字多么可笑。”<br />
她自幼便不曾过过什么好日子，一路谨小慎微仰着别人的鼻息活到现在，却还是不断被人背叛。<br />
可明明是有人信她爱她的。<br />
谢韫对谁都可以有底气，却唯独负了两个真心待她的女子。<br />
老天的安排，当真是无比荒唐。<br />
她将泪意阖入眼眸，吞声间鼻音浓重：<br />
“要杀要剐任君处置，元承绎，我对你无愧，你不必作出一副受伤的姿态。”<br />
元承绎自己也是自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，一步步踩着血登上皇位的，可这小半生，他受到的冲击都没有今夜来的震撼。<br />
“好，谢韫，如你所愿。”<br />
他亦是红着眼，却沉沉笑道。<br />
天正八年元日，元后谢氏诞皇长子湛于千秋宫正殿，谢后血崩不治，当日薨。<br />
天下大丧，缟素以悼谢后。<br />
亦是在同一日，宫中的明月阁被君王秘密遣了众多兵士把守，宫门长闭，不得出入。<br />
第49章 凉州<br />
时值深冬, 上京城内外入目皆是一片肃杀，云头低暗，苍山负雪。<br />
见此惨淡景象, 元承晚心头的惴惴都不禁被放大了数倍。<br />
她回府时抱了阿隐，小姑娘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年节，傅姆为她套了一身鲜红的锦衣，衬的她唇红肤白, 好似年画上胖嘟嘟的抱鲤娃娃。<br />
小人儿对满城山呼的爆竹焰火万分好奇, 一整夜都不愿睡去, 兴奋地搂着娘亲脖颈, 呜哇倾诉。<br />
小童子不知大人忧愁, 长公主贴了贴女儿面颊，强自按下满心酸涩, 收整行装上路。<br />
这一走便走了四日。她原先是随众卫和武婢一同策马, 在砭骨风雪中颠簸数日, 腿侧肌肤都被磨破, 这日才迫不得已地换到了马车上。<br />
“颂青, ”元承晚被这厚暗的天幕扰的心烦意乱, 索性撩起帘幕, 扬声唤了武婢，“本宫休息够了, 将我的马儿牵来。”<br />
她终究无法忍受坐在马车中悠悠荡荡的速度, 在途中耽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加倍的摧心和焦躁。<br />
不过片刻，一身轻裘的女郎重又握辔跨上宝骏，长公主亲昵地伏腰抚了抚马儿, 口中低语：<br />
“追云，我的好马儿, 你再跑快些好不好。”<br />
你快些带我去远方，我的郎君还不知生死，前途茫茫，我总归要亲自去到他的身边。<br />
追云“咴咴”两声，柔顺地垂首，好似在回应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