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
“有什么好问的，”陈理微微一笑，慢条斯理道，“人生抱负无非两种，不是想上我的床，就是想上我的位。——你是前者还是后者？”<br/> “……”<br/> “看，不敢说吧？”陈理站起身，留给李振玉一个背影，“不敢说就别犟嘴。”<br/> ……<br/> ……<br/> 陈理没有选择在这留下, 李武生被驳了请求, 本就没心情继续见他, 见他要走，也更没有请他留下吃个饭之类的想法了。……待陈理回到马车时，原钧早已等候他多时。<br/> 他将一叠写着字迹、整理好的宣纸递给陈理：“陛下，这是我们在将军府能找到的全部资料。”<br/> 陈理看着那叠纸的厚度有些哑然：“将军是你的战友吧……你动手真是狠心啊。”<br/> “有吗？或许战场之外，真相比情谊更重要。”原钧说。<br/> “……”陈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 没再接话。而后他手一抖，手上的宣纸便被抖开了, 摊开的纸上字是由专人誊写的，连字迹都仿造的一模一样。<br/> 略显秀气的字写着一行行惹人脸红的诗与词，陈理面色如常地往下扫去。<br/> 看完，他朝原钧抬抬下巴，原钧道：“这是李武生将军的侧室袁氏战时写给他的信件，被统一收纳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，像是被刻意阻挡，让它们不会被再度发现。”说着，原钧不知从哪又摸出一张纸，“对比纸张新旧程度，可以发现，每场战争发生时，她都会每三日便为李将军写一封信。大多是寄托思念，偶尔是总结近况——并没有发现回信。”<br/> “相反，正室张氏鲜少写信寄过去，唯一一次也没有留下痕迹，只是凭下人回忆所确定的。”<br/> 李武生一共娶了两个女人，侧室袁氏是他最初宠爱的女人，往来书信极多，情话不要命地写，拿到信的人大概想不到收信之人会是这样一个战争指挥家。<br/> 不受宠，甚至说得到冷遇的正房张氏，与他的互动很少，下人回忆起时都想不到什么互动。<br/> 然而，现在的情况却是正房得到了宠爱，侧室及她的儿子李振玉得到了厌恶。<br/> “但是，”原钧说，“据人回忆，她并不是从不写信的，有一段时间她写信很频繁。”<br/> “哦？”<br/> “她信佛，那些信是寄去各大寺庙，祈求将军平安的。”<br/> 陈理微笑：“感人。所以这些也是拿不到原稿的？”<br/> 原钧点头：“这类信往往要烧去以示虔诚。”<br/> “去查查那几家寺庙，总有还没有烧的。”陈理不置可否道，“顺便准备好狩猎的事。”<br/> “是。”<br/> ……<br/> ……<br/> 李振玉再进宫时已是另一日黑夜。<br/> 这回他去的不是太极殿，而是真正的寝宫，引路之人的神色隐没在黑暗，只在摇曳的月光里能看见他身上一抹属于玉佩的银色芒辉。周围没有其他人，不知道是被挥退了，还是都睡了。直到来到寝宫门口，那人与他一点头，出口还是那句熟悉的话：<br/> “陛下等您多时了。”<br/> 那人的这话说完，李振玉无端感觉自己像是某位来偷/情的人。<br/>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扯了下衣，清凉的风立即顺着衣摆往里面钻，李振玉胸口立即感知到凉意，身体被凉的忍不住打了个颤。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两次，最终抬步走了进去。<br/> 这一路上他做了不少猜测，以他与陈理短暂的相处风格来说，陈理应该是个标准的“男人”。<br/> 深夜来找他，想得到的是什么李振玉心里有数。<br/> 然而，刚进去，看清里面的景象，李振玉的脚步就停了下来。<br/> “……”<br/> 陈理如常倚在床边，姿势相当闲适，一腿踏在床沿上，而另一条腿则随意踩在地上，仿佛他身下的不是床榻，而是什么王座一般；银白色的中衣穿在他的身上，光线下能够看见金线勾勒的绣样隐隐绰绰地泛着光。<br/> 半拉的帘正好遮住他的脸，然而，就算没有这帘，他的表情也被尽数隐没。<br/> 样式偏远洋的暗金色面具遮住陈理的半边脸，材质看起来异常光滑，只有额头到鼻梁处，被颜料厚重涂抹出的一层深绿让面具看起来多了几分粗糙感；面具留了眼睛的空隙，它的边沿呈梯形向内凹进，整个眼眶处的留白都异样粗犷，偏生最后的眼角处又被不经意地向上勾出了一道痕……<br/> 金属、刚硬、冷淡、捉摸不透。<br/> 以李振玉此刻的视野，他只能看见陈理的唇，微微抿起，比他这个人看起来还要深不可测。<br/> 李振玉呼吸抑制不住地加重……<br/> 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，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。他只能看见眼前那一抹堪称炫目的光。精致又粗犷、冷淡又热情的面具像是凝出了一副更为具体的幻象，他在幻象里连呼吸都不敢过多享用。<br/> 终于，他眼前的幻象动了动。<br/> 陈理听见动静侧过头，便看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振玉，发现李振玉在盯着这副面具看时，他略一扬眉，抬手预备将其取下。<br/> “别……”李振玉下意识拦下，呢喃声很浅，陈理没有听清，不过看他的动作，也猜到了意思。<br/> “喜欢？”陈理手指搭在面具上，没动了。<br/> 李振玉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，陈理也不等他回答了，放下手后，用下巴点了点床榻：“过来。”<br/> 面具没有被取下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