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7章
这些庄家之间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，他们默契地挑出能够说的话、能够赌的盘、能够踩的线，在这一个月内, 尽数给大家开放，而直到狩猎前七天, 他们集体将最新的赌局，改成与狩猎有关的题。<br/> 其中的，被赌注的内容准确说只有一样——<br/> 那就是既然圣上和将军都将参与这场狩猎，那么两个人谁狩猎的数量会最多呢？<br/> 自古以来，钱、权、性，恨，这四样就是最能驱动人产生“好奇”的利器。<br/> 而参赌能拿钱，猜题能涉权，当钱与权都参与进来了，关于性的遐想便会跟着连篇……于是，就这样，狩猎的这个消息，以谁也没想到的姿态，安静地传遍了许多人的耳朵。<br/> 狩猎、圣上、将军。<br/> 准确说，这七天的传播里，他们知道的东西其实真不多，但知道这三样就也足够了！<br/> 对有些人说，让人知道一件事等于要让对方去知情与了解这件事；但对有些人说，让人知道一件事，只等于保证让你能够看见它。——至于对方到底了解不了解，知情不知情，理解得正确不正确？嗯，那向来不是传播要关心的事。<br/> 那是良心要在意的事。<br/> ……<br/> ……<br/> “……情况大致如此。”汇报完狩猎基础情况，原钧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，识趣的向陈理请辞。<br/> 陈理摆摆手，示意他可以走了，于是原钧转身出门，而在他身侧，李振玉“恰好”走了进来。<br/> 对于这位惯爱用面具遮挡面容的贵客的出现，原钧表现得十分自然，甚至还有些习以为常；而李振玉对于这位陈理身边的龙禁尉也十分熟悉——要记得，他最初就已经在将军府门口和原钧打过交道有过交流了。……然而，两个相互都不算陌生的人此刻擦肩而过，却连招呼都没打一声。<br/> 李振玉进来后主动问道：“狩猎要开始了？”<br/> 陈理“嗯”了一声：“明日卯时。”<br/> 李振玉有些讶异：“这么早？天都刚亮吧。”<br/> 陈理说：“是啊，都睡不够。”<br/> “……”李振玉动作一顿，忍不住乜了他眼，“睡不够？您说的那是重点吗？”<br/> 说着，他看见桌面摆着一件他颇为眼熟的物什，只见那日那晚的那副面具此时又静静地被拿了出来，似乎是被送去重新改造了一下，面具表面闪烁着一种刚涂过油的那种明亮色泽。李振玉的目光瞬间就被它给扯了过去，但他想到更多的却是那一晚的记忆……<br/> 李振玉定定地看了面具几秒，终于，意识到自己的分神。<br/> 他“咳”了一声，欲盖弥彰地端起桌上的茶杯，喝了一口水：“怎么把它拿出来了？”<br/> 那晚之后他就再没见陈理戴这副面具了。<br/> 不过现在想来也是奇怪，那天陈理分明是为了给自己面具，那他为什么也会戴上面具呢？<br/> 除非……<br/> 那天陈理本身也在试戴属于他自己的面具。<br/> 嗯，目的是为了——<br/> 本次狩猎？<br/> 果然，陈理的回答就解决了他的疑问：“明天我要戴它过去。”<br/> “哦……”李振玉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严肃话题了，他低头喝着茶，借有些凉的茶水压下逐渐加快的心跳，“这样么？那——”说着，李振玉抬头，呼吸却猛地一滞，他浑身肌肉都随着他的本能紧绷了一下，像是突然受到惊吓的小兽，“您怎么现在就戴上了！”<br/> “怎么了？”陈理像是没听出他的不对劲一般，“前几天给它做了微调，今天先戴上试试。”<br/> 恰好，随着这句话说完，面具正式戴好。<br/> 陈理隔着面具看向李振玉，只能看见李振玉倏然低下的头，他的耳垂红的可怕，而握着杯的手指因为力道过大正泛着白。陈理问：“突然低头做什么？”<br/> “没有，我……”李振玉手指蜷了下，下意识找着理由。<br/> 然而，刚编好的理由还没说出口，他的下巴就一只手给掐住了，并不用力，更像是一种要仔细审阅某类物品的前摇动作。<br/> 李振玉本能地顺着那只手微抬起头。<br/> 于是，他的视线也一下子对上了他不想、不愿、也不敢去面对的事物。<br/> 李振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！<br/> 陈理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，走到了他身前。<br/> 他是坐着的，陈理是站着的，这样居高面下的站位让李振玉的眼睛几乎在抬头的瞬间，就被一片神秘的金黄占据……金色的面具摇曳着水纹般剔透的光泽，这样的光泽对李振玉来说更像是水底最幽深的漩涡，它瞬间夺去他的思想、思维，让他在无所适从的空茫里获得一些难以言说的苦闷。<br/> 李振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，以防止自己的状态过于失态，但事实是，他什么都没说出来。<br/> 他说不出来。<br/> 明明他和陈理不管哪方面都已经很熟悉了，可此时此刻，面对这样的陈理，李振玉就觉得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。事实上，李振玉曾在很多次结束后勾勒过陈理的脸庞，现在，面具下的那张脸，让他重新感到了陌生。<br/>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，但为什么有的病，会让人感到这么……<br/> 兴奋。<br/> 然后他就听见陈理说：“抬头，看我。”<br/> 李振玉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又干又涩，他“哦”了一声，目光很是缓慢地看了过去。<br/> 人在情绪过于激动时只有两种可能反应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