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奋力一推,趁着这股邪劲儿还在,打开了门赶他走,“请你从我家出去。”<br/> 沈宗良站起来,咬紧了后槽牙看了会儿她,连眼神都深邃了。<br/> 那泪眼朦胧的小模样,真是犟得不能再犟了,要说可怜也可怜。<br/> 因此,无关又多余的话,沈宗良一句也不敢说,怕刺激她。<br/>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,从兜了摸出棉签和擦伤膏,“知道你不肯让我碰你了,自己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,徐懋朝我已经骂过了。”<br/> 她看也没看,又下了一道逐客令,“你出去。”<br/> 沈宗良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,闷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。<br/> 他呼地喘了一声,“电话麻烦接下,起码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。这也不肯的话,我就把你绑回去。”<br/> 沈宗良两只脚刚踏出来,身后就嘭的一道巨响,她把门关上了。<br/> 这小姑娘心狠起来,真是一点颜面不给他留的。<br/> 他迅速下了楼,吹了一阵干冷的北风,胸口才缓解了一点。<br/> 方朴看见他出来,拉开车门,“怎么了?钟小姐不回家?”<br/> “也许等开学,先不用管她了,送我回去。”<br/> “好。”<br/> 沈宗良走了以后,且惠跑到卧室拉开窗帘,手紧紧地攥着听动静。<br/> 车子发动的声音传来,她才一点点地松开。<br/> 他走了,是被她的不讲理活活气走的。<br/> 要是她没有说过喜欢他这类的话就好了。<br/> 那么直到搬出大院,沈宗良在她的心里也不过就是座金碧辉煌的宝塔,千年万年地高高耸立在那儿。她只要偶尔看上一眼,不会想着要住进塔里,永远和他作伴。<br/> 那三只小猫围上来,蹭了蹭她的拖鞋,一个个仰头望着她。<br/> 且惠轻轻擦了把眼泪,“你们饿了吧,姐姐去给你们配吃的,等一下。”<br/> 她刚开了三盒德金罐头,均匀地铲在陶瓷盆里,幼圆就打了视频过来。<br/> 且惠拿了个支架放着手机,点开了,继续剪伴侣汤包,“怎么了?”<br/> 屏幕上出现了片幽蓝无垠的海面,幼圆穿了一条白底碎花的单肩裙,长发飘飘地站在甲板上。她说:“钟小姐,给宝宝们配食儿呢,辛苦辛苦。”<br/> 且惠死气沉沉地说:“那有什么办法,庄伯父对猫毛过敏,庄新华弄我这来了。”<br/> “不是豪华四合院啊?”幼圆看了一下她的背景墙,“怎么回咱的老窝了?”<br/> 她一边搅拌着,一边慢慢地说了一遍前因后果。<br/> 结果幼圆笑得前仰后合,“小叔叔也有吃闭门羹的一天啊,我怎么就没在场呢。”<br/> 且惠瞪了她一眼,“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吧。”<br/> 幼圆说:“没有,我觉得你还是很有个性的。”<br/> “好啦,别再说我这点破事了,你去享受海岛的微风吧。”且惠忙活着,边说:“我给它们剪几颗鱼油进去。”<br/> 她伺候好这三个小祖宗,才回了房间复习。<br/> 临睡前,且惠看了一眼手机,沈宗良还在微信里嘱咐她,记得搽药。<br/> 她想了想,还是什么都么有回,就蒙头睡了。<br/> 一直疯到正月十四这天,幼圆才舍得回来。<br/> 她一下飞机,就带着司机来接走了她的三个宝贝。<br/> 当时且惠在学校,接到电话就说:“自己拿钥匙开下门吧,我现在回不去。”<br/> 幼圆问她:“知道你肯定不在,晚上一起去陈老那里吗?他叫我们去吃饭。”<br/> “好,陈爷爷也叫了我。”且惠说。<br/> 幼圆正有许多话要告诉她,高兴地说:“那等我去接你。”<br/> “好,我看完这些书就回家换身衣服。”<br/> “嗯,五点半好吗?”<br/> “可以的。”<br/> 每年春节快结束的时候,陈云赓都会请这些小朋友来家里坐坐。<br/> 他们的父亲或祖父,大都是陈老的下属或同僚,算是他关怀下一代的德意。<br/> 且惠到京读书以后,年年也有她一个席位,从来没有落下过的。<br/> 傍晚,她们一起坐车上了山。<br/> 且惠穿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外套,下面一双过膝盖的麂皮长靴,戴着一顶黑色贝雷帽。她的长发卷曲浓密地铺在两肩,眼看两旁黑影沉沉的云杉往后倒退着,宽阔笔直的马路在暮色尽头沉了下去。<br/> 幼圆下午睡了一觉,这会儿还打哈欠。<br/> 她往且惠肩上靠,“应该提早一天回来的,这也太赶了。”<br/> 且惠笑:“我以为你要开学再回来呢,这已经出乎本人的意料了。”<br/> 幼圆嗲着声音说:“怎么说呢,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吧,舍不得和他分开呀。”<br/> “我理解。”且惠有些落寞地拍了拍她的脸,实话实说:“以前我对沈宗良也是,多在他身边待一秒都是好的,连空气都是很香,哪怕不说话。”<br/> “怎么是以前啊?”幼圆惊得坐起来,“真分手了?”<br/> 且惠很迟缓地摇摇头,“不知道算不算,我没再去找过他。不过隋姨倒是天天给我送药。”<br/> 幼圆一听就否定了:“那是你单方面的任性,这叫什么分手,你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?”<br/> “我不去。”且惠垂下眼眸,捋了捋靴子的边缘,“听见他妈妈说了那样的话以后,更不会去了。”<br/> “你干嘛要听他妈的!”<br/> 幼圆喊了一声,惹得司机都从后视镜里看她。<br/> 她赶紧捂了捂嘴,“这不是脏话啊,是客观陈述。”<br/> 幼圆挽过且惠胳膊说:“沈夫人是沈夫人,小叔叔是小叔叔,她要是拿儿子有办法,就不会总是出些昏招,把小叔叔和魏时雨凑一起了,连我妈都成了受害者。”<br/> 这段来龙去脉且惠从来没听过。<br/> 她有点不敢信,“总是凑......凑一起吗?魏小姐也愿意这样?”<br/> 幼圆哼了一下:“她岂止愿意,每天在家央求她爸妈呢。”<br/> 且惠没有出声,只是看着眼前绵延不尽的山路,和两旁萧瑟的冬景。<br/> 半天了,她才轻软又不甘地笑了下,“那也是人家的本事。”<br/> 车内开足了暖气,且惠的脸被熏出浅浅的红晕。<br/> 幼圆看着她娇柔失神的表情,说:“是啊,她有她的本事,你有你的本事,没什么好比的。你自己说过的,不知道能在沈宗良身边多久,过一天算一天。”<br/> 提起她过去通透的心思,且惠有点急了。<br/> 她忙道:“我是不求......”<br/> 幼圆没打算让她反驳,她说:“既然不问前程,那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?还是说,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,你越来越爱他了,爱到非要那个世俗的结果不可了,是不是?”<br/> 车厢里静了下来,只有呼呼的暖风声,从鬓发边擦过去。<br/> 良久,且惠才肯承认,眼眶忽然酸了一下,“是,我就是。”<br/> 要怪就怪沈宗良太好,待她太温柔太周到,太与众不同了。<br/> 于是,渐渐的,她把一早留给自己的退路都堵死,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爱情悲剧里,还幻想凭一己之力能改写结局。只不过沈夫人的一句话,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凉水,一下把她浇醒了。<br/> 骤然从美梦中惊醒的人,总是难免要伤怀一阵子的,不是吗?<br/> 幼圆看她这样也不忍心,双手把她抱过来,“你想好,如果总是稀里糊涂的,那我也劝你尽早抽身。”<br/> “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<br/> 且惠拼命地摇头,她心里一团乱,哪里想得到出路。<br/> 幼圆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好了好了,不说了,马上就到了。”<br/> 她们两个到的不早不晚,一桌人将将坐了一大半。<br/> 沈棠因和她们打招呼,“坐吧,陈爷爷马上就来了。”<br/> 且惠眼尾还有点红,勉强笑了下,“棠因,你来得挺早。”<br/> 她点头,“嗯,家里没什么事,爸爸让我早点过来,不要让老人家等。”<br/> 徐懋朝瞟了且惠一眼,问棠因:“奇怪,你和她关系还蛮好。”<br/> 棠因淡淡说:“那我又为什么不和她好呢?”<br/> 他念了句不知道,“你小叔叔挺喜欢她啊,为了她还把我训一顿。”<br/> 沈棠因不想和他多说话,“那你就识相点。我小叔叔对她是很不同的。”<br/> “看出来了。”徐懋朝愤愤地喝了一口茶,“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?一看就病秧子一个啊!说话嘛也是细声细气的,娇到听都听不清。”<br/> 众人说着话,陈云赓穿着身唐装就出来了。<br/> 大家起身相迎,他压了压手说:“都坐啊,坐吧。”<br/> 扶着他的唐纳言也松开手,自己坐下了。<br/> 陈云赓问了句:“宗良哪?怎么没有来?”<br/> 唐纳言解释说:“哦,他来不了,今天下工厂去检查,身上受了伤。”<br/> 且惠呼吸一窒,也顾不得这是在陈老家。<br/> 她抬头看向主位副手边,“纳言哥,他哪里受伤了?严重吗?”<br/> 第50章 chapter 50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