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
“陛下，这是侍卫在后山林河的悬崖边捡到的，那里，还有一双娘娘的鞋。”<br/> “娘娘……没了。”孙年海泪灌而出。<br/> 第69章 经年<br/> 惊风飘白日, 光景西驰流。<br/> 五年后，安国，柳家镇。<br/> 繁华闹市人来人往, 茶馆里，店小二穿梭其间，手持茶壶, 动作娴熟地为每一位茶客续水。<br/> 门上挂着一个铜色小铃铛，门帘掀开, 叮铃一声响。<br/> 一男一女徐徐而进, 虽穿着粗布麻衣, 但仪态端庄, 恰似来历不凡。<br/> 其中，那男子身形纤瘦, 戴着长至后腰的白纱帷帽, 不辨容貌。<br/> 二人靠窗落座，那女子抬手喊道：“小二, 来一壶七分烫的龙井。”<br/> “好嘞！客官稍等哈。”<br/> 彼时, 邻桌坐下两个男子, 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。<br/> 一人嚼着花生米道：“我掐指一算, 赵国气运也就那么三五年, 换了个什么皇帝？还听说是以前的废太子, 果然是个废物, 居然还让一个高丞相垂帘听政, 传出去不怕笑死人。”<br/> 另一人道：“萧广楼确实不如他七弟萧权川，不然当初后者怎么上位呢？对吧？”<br/> “唉，可惜了，这么一个青年才俊, 居然为了亲自去找一个会生孩子的男人，果断把江山拱手相让，心甘情愿做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，怪人，怪人啊。”<br/> 那人道：“可我又听说，他媳妇儿是跳河死了啊，咋又变成逃了呢？”<br/> “啧，这不没找到尸体吗？两三千人沿途打捞了足足一个月，一根骨头都没捞着。再说了，萧权川那情种，要是确定他爱人死了，他早就跟着去了地府，还到处晃悠着干啥？找替身吗？”<br/> “嘶，有道理，对了，我还记得，那萧广楼给他弟封了个什么王来着？”<br/> 那人答道：“子虚王，子虚乌有之意呗，显然是冷嘲热讽，呵，我真是太纳闷了，怎么可能嘛，萧权川历来性子高傲，竟然能欣然接这种恶意？”<br/> “岂止啊，别看那萧广楼没什么能力，搞自家兄弟时，心眼子多了去了，据说啊，他还让萧权川跟萧氏一族划清界限。”<br/> 那人附和道：“对对对，我也听说了，那萧权川毫不吭声，胸前生生吃了十下断亲棒，肋骨打断四五根，后背还受了三十个长辈的九十刺鞭，听说当时整个人血肉模糊，差点没挺过来。”<br/> “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一旁戴白纱帷帽的男子陡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一声不接一声。<br/> 同行的女子赶忙坐在他旁边，以手轻抚他后背：“公子，没事吧？”<br/> 那人摇摇头，侧脸同她耳语了几句，后者微微颌首。<br/> 那女子走至邻桌，嫣然一笑问道：“请问二位大哥，那萧权川后来去了何处呢？”<br/> “妹子，感兴趣啊 ？哈哈哈，大哥不妨告诉你，我们也都是道听途说，茶余饭后罢了。”那人摆摆手答道。<br/> “好，谢谢，这壶茶，我们公子请了。”说着，女子从腰包里掏出五文钱放在桌面上。<br/> “欸欸，妹子，大哥劝你一句，”那人瞥了一眼那帷帽男子，“你家公子最近还是别出来溜达了。”<br/> “为何？大哥有话直说。”<br/> “那子虚王寻遍赵国，还是未曾寻到心上人，据说正往安国这边来，还听说他会随意在街上拦住有点姿色的男子，甚至还当街……非礼人家，还是小心着点。”<br/> 另一人叹道：“是啊，心上人怀着孩子，无端端失踪这么多年，不疯也癫，不过，这些都还是听说的，不知真假，你们就当听听得了啊。”<br/> “多谢二位好意提醒。”那女子福身感恩，转身回去，低声问道：“公子，要不要再多问些人？”<br/> 那男子犹豫片刻，摇头：“回家吧，时候不早了。”<br/> “公子身体不好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市集，还是……”<br/> “秋若，算了，我与他没有任何瓜葛，知道他还活着，就可以了。”<br/> “好。”<br/> 秋若心里深深叹了口气，心中若无牵挂，又岂会每次喝茶只喝对方爱最爱的龙井？<br/> 二楼雅座的竹帘翘起一角，缝隙中，一双略显苍老的锐眼正盯着他们的身影，亦步亦趋出了门口，才堪堪收回，放下帘子。<br/> “高相点的这壶大红袍，着实不错。”<br/> 对桌坐着一男子低头品茗，一派儒雅，文人之姿，若细细看去，他笑起来有一种身为人母的慈爱光环。<br/> 高页扬起嘴唇，眼角弯起来多了不少皱纹：“唐夫人笑纳了，话说，那姜氏的两个孩子……”<br/> “高相别再想了，在下是不允许你伤害他们的，高相别忘了，他们也是我们越国的皇家血脉。”<br/> 高页往后躺去，锐利的眸光从狭缝里射出来：“还以为，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唐夫人，早已忘记了你本来的身份，百里穆，好遥远的名字啊，呵。”<br/> “不敢，在下记忆力即便产后有所下降，也比高相好吧？不知高相是否忘记了我们当年的约定？”<br/> 高页唇角的笑意一滞：“自然没忘，只不过，新帝即位，民心不稳，还未是时候提出。”<br/> “五年过去，在下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，高相还要等到什么时候？请给个准信，否则，在下保不定毒尸又会出现哦。”<br/> “你……你敢？”高页立马竖起眉毛。<br/> “有何不敢？当年在下可以炼化一批又一批的毒尸，扰乱世道，不停给萧权川施压，一边又暗箱操作在姜兄耳边吹风，弄得萧权川里外不是人，最终痛失爱人，半疯半颠。”<br/> “若非如此，你和萧广楼岂能轻而易举得到这座江山？”<br/> “呵，高相，要知道，五年前那批乱世毒尸，也是在下提供的解药，高相才得以借花献佛，让新王救百姓于水火之中，继而深得民心，这才有了今天之地位。您可别上了年纪，忘了在下的本事啊。”<br/> 高页登时哑口无言。<br/> 五年前，他勾结百里穆，暗中做交易，只要对方助他扶持新王，他就可以满足对方一个条件，那就是吐出越国的领土，希望赵越两国和平共，携手统治南方。<br/> “那你准备扶持谁做越王？”高页问道。<br/> “这您老人家就不必担心，在下自有打算，您只需要让萧广楼拟一份割地旨意便可。”<br/> 高页一半的侧颜陷在黑暗中，须臾，他道：“我会同陛下说的，你再等等吧。”<br/> “行，在下知晓这种大事，必然要走许多流程，所以，在下给您两个月的时间，若时候到了，还未有动静，可就别怪在下不留情面了。”<br/> 高页眼眸微眯：“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？”<br/> 穆黎白笑了笑，优雅得很：“您别操心，您只需做到答应在下的事，在下准备的那些好玩的东西，派不上用场的。”<br/> 这厢，姜妄南采购完胭脂水粉，堪堪回到清萍村，啪的一下，月牙白的衣裳瞬间摊了一坨又湿又臭的污泥。<br/> “哦哦哦！打中了！打中妖怪啦！我是大英雄！”<br/> 三五个小男孩成群结队欢呼起来，为首那个肉球似的小胖子手里还抓着一个泥球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腰背后折，欲再次大力掷向姜妄南。<br/> 秋若挡在姜妄南前头，熟稔抓起地上的石子，欲抢先一步扔过去。<br/> 那群小男孩哈哈大笑，哗啦啦作鸟兽散，一边齐齐整整唱道：“男人肚子鼓又圆，生下龙凤一双宝，村里人都笑开颜。男人怎能把娃生，除非太阳从西起。”<br/> 即便听了无数遍，秋若还是火冒三丈：“嘿，这群崽子，准是那个孙丽娘教唆的，不行，我得去柳大哥那里告把状。”<br/> 姜妄南拉住她，无力一笑：“没事，算了吧，洗洗就干净了，我们还有急事要做呢。”<br/> 姜妄南挨个拿出篮子里的瓶瓶罐罐，鼻间徐徐飘来胭脂水粉的淡香。<br/> “阿亡，阿亡，你回来了吗？我把闺女带来啦！”<br/> 姜妄南改了名字，姓氏未变，单名一个字，亡（wu，二声）。<br/> 说着，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娘笑嘻嘻推门而入，身边还跟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，素面朝天，长相不算上乘。<br/> 因长年劳作，头发随意地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，未曾打理，显得有些凌乱与不起眼。<br/> 秋若率先上去迎接：“柳婶，我没记错的话，阿佩是午时才去相亲吧？怎得这么早就来了？”<br/> 被唤作柳婶的大娘道：“哎呀，这不紧张吗？他哥苦口婆心给他妹子和柳家镇的县官大老爷牵了红绳。”<br/> “今儿个第一次见面，俺怕丢了清萍村的面子，就想着，让阿亡帮忙拾掇久一点，能漂亮一点，好让闺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，若是一次就成了，我们老柳家烧了高香，也算是官家人啦哈哈哈。”<br/> 那柳佩撅起嘴道：“我哥是咱村村长，不算官吗？”<br/> “算啥？还官咧，有哪个官天天上山砍柴打猎的？有哪个官到现在快三十岁了还没娶媳妇儿的？有哪个官的月俸都不够养活一家子人的？”柳婶连珠炮似的劈里啪啦一顿输出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