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唯一热源<br />
盛笳将头发扎起来, 露出额头，正要出门时，接到了秦婴的电话。<br />
“婴婴？”<br />
“姐、姐姐……”秦婴开口的瞬间便开始琢磨着自己以后要不要去演电影, 不然浪费了美貌和演技实在可惜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你怎么哭了？”<br />
盛笳将钥匙握在手心。<br />
“我哥在发烧，快烧成蒸笼，就差冒烟儿了……”秦婴学着裴铎刚才教自己的台词, 还真掉了两滴眼泪出来, “姐姐, 怎么办？”<br />
“你……”说实在的，盛笳对他们兄妹俩的品质都表示存疑, “你让你哥接电话。”<br />
“睡着了……也、也说不定是昏过去了。”<br />
秦婴冲裴铎眨眨眼, 后者没好气地笑笑。<br />
盛笳回忆他昨晚的模样, 觉得不至于就烧成这样了, 于是狠了狠心，“婴婴, 你别哭, 先让家里的阿姨把他送到急诊去。”<br />
“急诊？可是这里的医疗你也清楚, 急诊也要排队, 而且没什么大事儿就让回家休息或者吃药……我哥要是扛不住可怎么办？”<br />
盛笳很容易被说服, “那你家里有药吗？”<br />
“没有……裴子铭出去买了，他笨得要命,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。”<br />
盛笳将原本的外套脱掉, 随便抓起了一件运动外套, 低声道：“那你等等我。”<br />
“姐姐，你要过来吗？”<br />
她叹口气, 想起昨日他在路灯下微微萧索的笑，“……嗯, 我现在过去。”<br />
盛笳从这里到秦婴家，坐公车起码四十分钟。她叫了车，站在路边等候时，给纪知宇打了一个电话。<br />
“喂，姐姐，你出门了吗？我现在也准备出发啦。”<br />
他这声“姐姐”叫盛笳愧疚不已，“知宇，抱歉，我可能去不了了。”<br />
“啊，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<br />
盛笳抿抿唇，“嗯，一个朋友发烧了，我得过去看看，顺便送点药。”<br />
“严重吗？”<br />
“我也不清楚，但他妹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哭着的。”<br />
“……哦，那你快去吧。”纪知宇大度地说：“身体最重要，可惜今天的餐厅我已经预定了，只好自己去吃了。”<br />
“真的很抱歉。”<br />
“没关系，用不用我送你？”<br />
“没事。”盛笳走下台阶，打开车门，“我叫车了。”<br />
在她准备挂电话时，纪知宇忽然又轻轻地开口，“盛笳，那你是不是欠我一次人情呢？”<br />
盛笳看着车窗外，因他的语气愣怔了一瞬，随后点头道：“嗯，我欠你一次。”*<br />
小院门和大门都是虚掩着的。<br />
盛笳犹豫了一下，直接推门进去，站在玄关处，屋内静悄悄的，也没有开灯，她环顾了一圈，“秦婴？”<br />
“秦——”<br />
厨房内传来动静，裴铎随后从昏沉中慢慢走出来，穿着一身白色睡衣，某一刻，盛笳恍惚回到了刚结婚回家时的情形。<br />
他脸色苍白，看着虚弱，但绝不至于“快死了”。<br />
盛笳觉得自己被秦婴骗了。<br />
但既然已经来了。她把药放在玄关处，也不换鞋，“药在这里，泻火的，退烧的，止咳的，都有。”<br />
“谢谢。”裴铎走过来，站在距离她两米处，“进来坐会儿再走吧。”<br />
“不用了。”盛笳摇摇头，“我就是来送药的，婴婴呢？”<br />
“她出去找裴子铭了。”<br />
“好，那我走了。再见。”<br />
“这么着急？”裴铎拿起柜子上的塑料袋，解开，翻开每一个药盒，倒出两个胶囊，顺着水喝下去，侧身，“待会儿有事儿？”<br />
盛笳垂眸，转头推门想直接离开，裴铎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。<br />
掌心很烫，好像要灼伤她了似的。<br />
她挣脱，却也才意识到，他烧得很严重。<br />
门开了一条缝，凉风进来，裴铎咳得脖颈通红。<br />
盛笳将门关上，沉默地看着他。<br />
裴铎看见她应该是化了淡妆，突然更加难受。今天是周末，化妆肯定不是去上学，他有自知之明，更不可能是来见自己。<br />
他苦笑，“难道你怕我传染给你？”<br />
“不是，进去没话说。”<br />
“秦婴待会儿就回来了，你来回一趟要一个多小时，不如留下来陪她吃晚饭吧，阿姨去华人超市了。”<br />
“吃什么？”<br />
“火锅。”<br />
她抬起头，“那你呢？”<br />
听她问自己，裴铎先看着她笑了笑，然后才道：“我煮了粥。”<br />
裴铎坐下来，靠躺在单人沙发上。<br />
他的侧后方是壁炉，玻璃内起舞着火焰，这是电子的，能产生热气，同时逼真的火看上去便令人觉得暖烘烘的。电子火还模拟着燃烧的声音，细微的噼里啪啦，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白噪音。下雨下雪时，坐在这里望向茫茫窗外，别有景致。<br />
盛笳刚坐下来五分钟，就问：“她们怎么还不回来？”<br />
“估计快了。”裴铎看了一眼时间，“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。”“好，如果十分钟内不回来，我就先走了。”<br />
盛笳给秦婴拨通了电话，可是她没有接。<br />
抓起自己的包，盛笳说：“我走了。”<br />
裴铎也要跟着起身，他也不劝她留下，只是嗓音模糊道：“我送你。”<br />
“你都成这样了，快躺着去吧！”盛笳拧着眉头按住他的肩膀，又立刻弹开。<br />
“那你就先别走……等阿姨回来，我托她去送你。”<br />
裴铎抬起眼，盛笳看到了他眼中的血丝，心知他或许有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了。<br />
裴铎小半个月都在做空中飞人，下了飞机回来做手术，开病例会，经常十几个小时不沾枕头。他最近意识到，似乎运动和酒已经不能让他感受到完全的放松了。<br />
盛笳总能为他心软，为他降低底线。这是十多年的习惯，像是一场顽疾。<br />
“你怎么病的？”<br />
裴铎看着她，明明难受得气都不顺了，却眼里还是有笑意，他扬起眉毛不答反问，“你说呢？”<br />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<br />
盛笳微微不耐烦。<br />
裴铎苦笑，抬眼看她，“盛笳，难道前夫是你的敌人吗？”<br />
盛笳垂下眼睑，“那也不该是朋友。”<br />
他们的目光没有对视，但裴铎始终看着她，“可你给我做咖啡，默许我送你回去，来给我送药……”<br />
“所以我要走了。”<br />
盛笳打断他，“我不该同情心泛滥。”<br />
裴铎没有立刻拦住她，只是附身拿起桌上的遥控器，按了一下，“滴”的一声，电子壁炉发出的白噪音顿时像是浪潮一样褪去。<br />
盛笳扭头看了一眼墙壁，火已经被熄灭了。<br />
“你把暖气关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“待会儿婴婴回来会冷的，你烧傻了？”<br />
“我烧得确实很厉害。”裴铎声音沙哑，胸腔好像也有了共鸣，他垂眸，突然捉住了盛笳的手。<br />
不是拉着，而是他的手指穿过她的指尖，由他单方面的紧紧交握。<br />
他们牵着手，哪怕做夫妻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的亲密。<br />
一瞬间，盛笳觉得掌心的热度蔓延到脸颊。<br />
“是不是很热？”<br />
裴铎好像刻意不懂这个动作的亲密性，只是盯着她的眼睛，轻轻问。<br />
盛笳沉溺在他的目光中几秒，忽地清醒，想要甩开他时，裴铎却五指用力，几乎是牵制住了她。十指连心，盛笳的心脏都跟着疼了一下。但她知道不止是生理上的。<br />
“你放开我，这样很痛。”<br />
盛笳眼圈都湿了，漂亮的眼珠倒映着光。<br />
这样似乎是一种安慰，在近半年的重逢后，盛笳对他客气，疏离，甚至偶尔能开玩笑，这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变得稀薄。<br />
而眼泪代表着一种深切的感情。<br />
裴铎没有松劲儿，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一个温柔的男人。<br />
疼痛起码是一种记忆。
盛笳将头发扎起来, 露出额头，正要出门时，接到了秦婴的电话。<br />
“婴婴？”<br />
“姐、姐姐……”秦婴开口的瞬间便开始琢磨着自己以后要不要去演电影, 不然浪费了美貌和演技实在可惜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你怎么哭了？”<br />
盛笳将钥匙握在手心。<br />
“我哥在发烧，快烧成蒸笼，就差冒烟儿了……”秦婴学着裴铎刚才教自己的台词, 还真掉了两滴眼泪出来, “姐姐, 怎么办？”<br />
“你……”说实在的，盛笳对他们兄妹俩的品质都表示存疑, “你让你哥接电话。”<br />
“睡着了……也、也说不定是昏过去了。”<br />
秦婴冲裴铎眨眨眼, 后者没好气地笑笑。<br />
盛笳回忆他昨晚的模样, 觉得不至于就烧成这样了, 于是狠了狠心，“婴婴, 你别哭, 先让家里的阿姨把他送到急诊去。”<br />
“急诊？可是这里的医疗你也清楚, 急诊也要排队, 而且没什么大事儿就让回家休息或者吃药……我哥要是扛不住可怎么办？”<br />
盛笳很容易被说服, “那你家里有药吗？”<br />
“没有……裴子铭出去买了，他笨得要命,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。”<br />
盛笳将原本的外套脱掉, 随便抓起了一件运动外套, 低声道：“那你等等我。”<br />
“姐姐，你要过来吗？”<br />
她叹口气, 想起昨日他在路灯下微微萧索的笑，“……嗯, 我现在过去。”<br />
盛笳从这里到秦婴家，坐公车起码四十分钟。她叫了车，站在路边等候时，给纪知宇打了一个电话。<br />
“喂，姐姐，你出门了吗？我现在也准备出发啦。”<br />
他这声“姐姐”叫盛笳愧疚不已，“知宇，抱歉，我可能去不了了。”<br />
“啊，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<br />
盛笳抿抿唇，“嗯，一个朋友发烧了，我得过去看看，顺便送点药。”<br />
“严重吗？”<br />
“我也不清楚，但他妹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哭着的。”<br />
“……哦，那你快去吧。”纪知宇大度地说：“身体最重要，可惜今天的餐厅我已经预定了，只好自己去吃了。”<br />
“真的很抱歉。”<br />
“没关系，用不用我送你？”<br />
“没事。”盛笳走下台阶，打开车门，“我叫车了。”<br />
在她准备挂电话时，纪知宇忽然又轻轻地开口，“盛笳，那你是不是欠我一次人情呢？”<br />
盛笳看着车窗外，因他的语气愣怔了一瞬，随后点头道：“嗯，我欠你一次。”*<br />
小院门和大门都是虚掩着的。<br />
盛笳犹豫了一下，直接推门进去，站在玄关处，屋内静悄悄的，也没有开灯，她环顾了一圈，“秦婴？”<br />
“秦——”<br />
厨房内传来动静，裴铎随后从昏沉中慢慢走出来，穿着一身白色睡衣，某一刻，盛笳恍惚回到了刚结婚回家时的情形。<br />
他脸色苍白，看着虚弱，但绝不至于“快死了”。<br />
盛笳觉得自己被秦婴骗了。<br />
但既然已经来了。她把药放在玄关处，也不换鞋，“药在这里，泻火的，退烧的，止咳的，都有。”<br />
“谢谢。”裴铎走过来，站在距离她两米处，“进来坐会儿再走吧。”<br />
“不用了。”盛笳摇摇头，“我就是来送药的，婴婴呢？”<br />
“她出去找裴子铭了。”<br />
“好，那我走了。再见。”<br />
“这么着急？”裴铎拿起柜子上的塑料袋，解开，翻开每一个药盒，倒出两个胶囊，顺着水喝下去，侧身，“待会儿有事儿？”<br />
盛笳垂眸，转头推门想直接离开，裴铎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。<br />
掌心很烫，好像要灼伤她了似的。<br />
她挣脱，却也才意识到，他烧得很严重。<br />
门开了一条缝，凉风进来，裴铎咳得脖颈通红。<br />
盛笳将门关上，沉默地看着他。<br />
裴铎看见她应该是化了淡妆，突然更加难受。今天是周末，化妆肯定不是去上学，他有自知之明，更不可能是来见自己。<br />
他苦笑，“难道你怕我传染给你？”<br />
“不是，进去没话说。”<br />
“秦婴待会儿就回来了，你来回一趟要一个多小时，不如留下来陪她吃晚饭吧，阿姨去华人超市了。”<br />
“吃什么？”<br />
“火锅。”<br />
她抬起头，“那你呢？”<br />
听她问自己，裴铎先看着她笑了笑，然后才道：“我煮了粥。”<br />
裴铎坐下来，靠躺在单人沙发上。<br />
他的侧后方是壁炉，玻璃内起舞着火焰，这是电子的，能产生热气，同时逼真的火看上去便令人觉得暖烘烘的。电子火还模拟着燃烧的声音，细微的噼里啪啦，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白噪音。下雨下雪时，坐在这里望向茫茫窗外，别有景致。<br />
盛笳刚坐下来五分钟，就问：“她们怎么还不回来？”<br />
“估计快了。”裴铎看了一眼时间，“不然你给她打个电话。”“好，如果十分钟内不回来，我就先走了。”<br />
盛笳给秦婴拨通了电话，可是她没有接。<br />
抓起自己的包，盛笳说：“我走了。”<br />
裴铎也要跟着起身，他也不劝她留下，只是嗓音模糊道：“我送你。”<br />
“你都成这样了，快躺着去吧！”盛笳拧着眉头按住他的肩膀，又立刻弹开。<br />
“那你就先别走……等阿姨回来，我托她去送你。”<br />
裴铎抬起眼，盛笳看到了他眼中的血丝，心知他或许有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了。<br />
裴铎小半个月都在做空中飞人，下了飞机回来做手术，开病例会，经常十几个小时不沾枕头。他最近意识到，似乎运动和酒已经不能让他感受到完全的放松了。<br />
盛笳总能为他心软，为他降低底线。这是十多年的习惯，像是一场顽疾。<br />
“你怎么病的？”<br />
裴铎看着她，明明难受得气都不顺了，却眼里还是有笑意，他扬起眉毛不答反问，“你说呢？”<br />
“我怎么知道？”<br />
盛笳微微不耐烦。<br />
裴铎苦笑，抬眼看她，“盛笳，难道前夫是你的敌人吗？”<br />
盛笳垂下眼睑，“那也不该是朋友。”<br />
他们的目光没有对视，但裴铎始终看着她，“可你给我做咖啡，默许我送你回去，来给我送药……”<br />
“所以我要走了。”<br />
盛笳打断他，“我不该同情心泛滥。”<br />
裴铎没有立刻拦住她，只是附身拿起桌上的遥控器，按了一下，“滴”的一声，电子壁炉发出的白噪音顿时像是浪潮一样褪去。<br />
盛笳扭头看了一眼墙壁，火已经被熄灭了。<br />
“你把暖气关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“待会儿婴婴回来会冷的，你烧傻了？”<br />
“我烧得确实很厉害。”裴铎声音沙哑，胸腔好像也有了共鸣，他垂眸，突然捉住了盛笳的手。<br />
不是拉着，而是他的手指穿过她的指尖，由他单方面的紧紧交握。<br />
他们牵着手，哪怕做夫妻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的亲密。<br />
一瞬间，盛笳觉得掌心的热度蔓延到脸颊。<br />
“是不是很热？”<br />
裴铎好像刻意不懂这个动作的亲密性，只是盯着她的眼睛，轻轻问。<br />
盛笳沉溺在他的目光中几秒，忽地清醒，想要甩开他时，裴铎却五指用力，几乎是牵制住了她。十指连心，盛笳的心脏都跟着疼了一下。但她知道不止是生理上的。<br />
“你放开我，这样很痛。”<br />
盛笳眼圈都湿了，漂亮的眼珠倒映着光。<br />
这样似乎是一种安慰，在近半年的重逢后，盛笳对他客气，疏离，甚至偶尔能开玩笑，这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变得稀薄。<br />
而眼泪代表着一种深切的感情。<br />
裴铎没有松劲儿，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一个温柔的男人。<br />
疼痛起码是一种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