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她的出口，可他挡在了门前，正温柔地注视自己。<br />
他把她的路堵死了。<br />
盛笳其实很想问一句，你到底想要什么呢。<br />
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。<br />
见她未做决定，裴铎推过来一杯，“如果你能喝凉的话，试试这个桃子味儿的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出乎他意料地，盛笳竟然从善如流地接过来，然后平静地问：“可以把钥匙给我了吗？”<br />
裴铎愣怔了一瞬，随后自嘲地笑笑，意识到她只是想赶紧离开，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的纠缠。<br />
他放下手中的酒杯，目光沉沉地锁住她，随后轻语道：“盛笳……”<br />
指尖轻轻的叩击，像是灵魂的锁扣。<br />
被困住了。<br />
“你把钥匙给我！”<br />
她尖声打断他。<br />
盛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，这个破公寓明明面积不小，可两个人也叫她喘不过气来，到处都是她熟悉的气息，而他只是微微用了心思，就让她知道他开始动心了。<br />
她清楚，自己在裴铎面前总是溃不成军。<br />
她受不了了。<br />
而他未战先胜。<br />
盛笳不想让自己这样失态，这样歇斯底里地失去理智。<br />
可她的胸口始终因为他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，或许起因与他无关，但石头上终究是深深地刻下了他的名字。<br />
她好恨她，甚至在某些时候，恨超过了爱，或是与爱交织，那是一种浓烈的感情，让她分辨不清，只是有一根弦自始至终紧绷着。<br />
她掩面开始嚎啕大哭，像是一场压抑了几个月的海啸。<br />
崩溃的情绪让她站不稳，双腿发软，蹲下身。<br />
裴铎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，喊了一声她的名字，声音也开始发抖。他匆忙绕过岛台，捞起她的腰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。<br />
盛笳在战栗着。<br />
裴铎的心脏好像被她的抖动凿成了一个个小窟窿。<br />
他心痛不已，耳膜震颤，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，让她靠近自己的心脏，可还是觉得不够，又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，让她知道，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心脏，正在热切地跳动着。<br />
只为她一个人跳动着。<br />
裴铎将她抱在怀里不愿放手。<br />
盛笳哭得没有力气，几乎全部靠在他的身上。裴铎偏头让唇贴在她的发顶，低声道：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”<br />
可他好狠的心。<br />
环住她的腰，让她转身，看门口玄关上的小挂钩。“你看……”<br />
盛笳睁开眼睛，那里正挂着她的钥匙。<br />
她的丑兔子晃悠着脑袋，正呆呆地张望着自己的主人。<br />
盛笳也同样呆怔着。<br />
他什么意思，她很清楚。钥匙就挂在显眼的地方，只要自己想找，都不用进门，转头轻易便能看见，伸手就能拿到。<br />
可她没有。<br />
她没有尽全力寻找，默默容忍着他的一步步靠近，他让她上楼她便上了，让她进门她就进了。反抗像是假模假样的做戏，筑成的铜墙铁壁不用他推，自己就倒了。<br />
她明明知道前面有陷阱，可裴铎随意在地上投下她爱吃的食物，她就顺着往前走，大网落下，收紧。<br />
她成了他的困鸟。<br />
刚结婚时也是这样。<br />
裴铎嘲弄她，让她不堪，令她正视自己的欲望。<br />
今天依旧如此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足够战胜他了，可还是一击即溃。<br />
盛笳拿起自己的钥匙，擦干眼泪，推开他。正要出门时，先传来了敲门声。<br />
门口站着公寓同一层的另一户邻居。<br />
盛笳正红着眼睛，实在不想见人，往后避了避。<br />
三人，男人抱着孩子，女人手里捧着一叠小蛋糕，笑容满面道：“孩子今天周岁，我们庆祝她的生日，给同层的每一个朋友都送上蛋糕。”<br />
裴铎恢复神色，笑着道谢，接过蛋糕，忍不住轻柔了用指尖碰了一下孩子柔软的脸颊。<br />
夫妇很快离开。<br />
盛笳转过头，没有多看他一眼，也不说话，准备开门出去。<br />
裴铎也许大约已经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容易骗到手。<br />
他不拦她，只是在她一脚踏出门口时，忽然问了一句，“你当时怀孕的时候，是什么感觉？”<br />
说出口，他才意识到，自己竟然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。<br />
她怀孕的短短一段时间，他几乎完全没有参与过。<br />
裴铎想知道，在他的妻子和他死去的孩子共处的那段日子里，她是否快乐过。<br />
盛笳不再吵架，不再反抗，也不再流泪。<br />
只是麻木地回忆那段时光，然后慢吞吞地道：“我几乎没有孕吐反应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，会嗜睡，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，剩下的时间，我都是小腹疼痛，其实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没了。”<br />
她抬起眼，脸色苍白，一如她当年躺在病床上时的样子，“——还有别的问题吗？”<br />
裴铎沉默地摇头。<br />
她转身，他又打断她的脚步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“不要。”盛笳双手举过头顶，那是投降的意思，她好像认输了，绝望地祈求，“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<br />
裴铎忍了忍，不愿再逼她，只是哑声说：“你回去注意安全。”<br />
*<br />
盛笳刚一走出公寓门，就拨通了季知宇的电话。<br />
她的声音依旧在发抖，深呼了几次之后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，“知宇，我们分手吧。”<br />
他在那边愣怔了许久，随后不可置信地笑了，“姐姐，愚人节都过去三个多月了，你怎么才跟我玩这个？”<br />
听到他轻松又阳光的语气，盛笳愈发觉得难过和对不起他。<br />
她抑制住自己的哭腔，咬着牙语无伦次道：“抱歉，知宇，真的抱歉，我是认真的，没有跟你开玩笑。”<br />
“为什么？你起码告诉我原因，让我死个明白吧。”<br />
盛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。<br />
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裴铎的感情了。<br />
面对他时，她会心跳加快，会情绪起伏，会欲望攀升，会理智全无……但她问自己开心吗？却得不到答案。<br />
盛笳觉得她快要触摸不到快乐了。<br />
纪知宇轻轻道：“我不同意，盛笳，我不同意电话里说分手，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，但你冷静一下，下周二我去接你放学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*<br />
裴铎终究是放心不下，在盛笳离开两分钟后，他也出了门，直接去了地下车库，开上车，往她去坐公车站的方向慢慢开着。<br />
在快要抵达第二个马路时，他看见十多米前她的背影。<br />
盛笳始终紧紧地握着那串钥匙，走得很慢，看上去很孤独，也很无助。<br />
裴铎觉得自己快疯了。<br />
他的心脏上好像长出一根看不见的细线，终端连在她的指尖，与她共感，她疼，他也跟着痛。<br />
他知道她难过，就在崩溃的边缘，便也只是远远地跟随，停留在红灯的另一侧，注视着她小跑着过了马路，站在站牌前，迷茫地盯着上面的数字，揉了揉鼻子。<br />
公交车在另一边缓缓驶来，拐弯，停下。盛笳排着队，最后一个上去。<br />
正好绿灯亮起，裴铎慢慢踩下油门，跟了上去。<br />
第84章 订单<br />
盛笳坐上公车, 径直走到最后面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<br />
公车开得缓慢，在等待上下车的人, 盛笳今天没有别的安排，不急，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。<br />
几分钟过去, 急促且频繁的鸣笛声将她扯回现实。<br />
她下意识往车窗外看去, 寻找声音的来源。<br />
临近离开市中心的大桥口本就拥堵, 一辆越野缓慢地行驶，跑边几辆自行车越过了它。后面的几辆汽车等了一会儿, 终于不耐烦起来, 鸣笛催促。<br />
那是裴铎的车。盛笳认出来了。<br />
她隔着车窗, 看不清他, 但某一刻，她觉得他们对视了。<br />
公车启动, 他就急速, 公车停下, 他就压下速度。<br />
她知道, 裴铎会一直跟着自己到家, 至于其余车辆的忍耐，他毫不在意。<br />
盛笳把头转回来, 有车主打开车窗对着裴铎的方向大声辱骂, 又过了一站, 黑色越野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，有时跟在公车后面, 偶尔开到公车前面。<br />
是盛笳先受不了的，她不想让裴铎这样影响别人, 在距离家门口还有七八站的时候，她提前下车，随后沉默地站在路口。<br />
像是心有灵犀，裴铎清楚她在想什么，将车停在她面前，盛笳没有犹豫，开门上车。
他把她的路堵死了。<br />
盛笳其实很想问一句，你到底想要什么呢。<br />
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。<br />
见她未做决定，裴铎推过来一杯，“如果你能喝凉的话，试试这个桃子味儿的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出乎他意料地，盛笳竟然从善如流地接过来，然后平静地问：“可以把钥匙给我了吗？”<br />
裴铎愣怔了一瞬，随后自嘲地笑笑，意识到她只是想赶紧离开，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的纠缠。<br />
他放下手中的酒杯，目光沉沉地锁住她，随后轻语道：“盛笳……”<br />
指尖轻轻的叩击，像是灵魂的锁扣。<br />
被困住了。<br />
“你把钥匙给我！”<br />
她尖声打断他。<br />
盛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，这个破公寓明明面积不小，可两个人也叫她喘不过气来，到处都是她熟悉的气息，而他只是微微用了心思，就让她知道他开始动心了。<br />
她清楚，自己在裴铎面前总是溃不成军。<br />
她受不了了。<br />
而他未战先胜。<br />
盛笳不想让自己这样失态，这样歇斯底里地失去理智。<br />
可她的胸口始终因为他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，或许起因与他无关，但石头上终究是深深地刻下了他的名字。<br />
她好恨她，甚至在某些时候，恨超过了爱，或是与爱交织，那是一种浓烈的感情，让她分辨不清，只是有一根弦自始至终紧绷着。<br />
她掩面开始嚎啕大哭，像是一场压抑了几个月的海啸。<br />
崩溃的情绪让她站不稳，双腿发软，蹲下身。<br />
裴铎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，喊了一声她的名字，声音也开始发抖。他匆忙绕过岛台，捞起她的腰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。<br />
盛笳在战栗着。<br />
裴铎的心脏好像被她的抖动凿成了一个个小窟窿。<br />
他心痛不已，耳膜震颤，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，让她靠近自己的心脏，可还是觉得不够，又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，让她知道，他也有一颗柔软的心脏，正在热切地跳动着。<br />
只为她一个人跳动着。<br />
裴铎将她抱在怀里不愿放手。<br />
盛笳哭得没有力气，几乎全部靠在他的身上。裴铎偏头让唇贴在她的发顶，低声道：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”<br />
可他好狠的心。<br />
环住她的腰，让她转身，看门口玄关上的小挂钩。“你看……”<br />
盛笳睁开眼睛，那里正挂着她的钥匙。<br />
她的丑兔子晃悠着脑袋，正呆呆地张望着自己的主人。<br />
盛笳也同样呆怔着。<br />
他什么意思，她很清楚。钥匙就挂在显眼的地方，只要自己想找，都不用进门，转头轻易便能看见，伸手就能拿到。<br />
可她没有。<br />
她没有尽全力寻找，默默容忍着他的一步步靠近，他让她上楼她便上了，让她进门她就进了。反抗像是假模假样的做戏，筑成的铜墙铁壁不用他推，自己就倒了。<br />
她明明知道前面有陷阱，可裴铎随意在地上投下她爱吃的食物，她就顺着往前走，大网落下，收紧。<br />
她成了他的困鸟。<br />
刚结婚时也是这样。<br />
裴铎嘲弄她，让她不堪，令她正视自己的欲望。<br />
今天依旧如此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足够战胜他了，可还是一击即溃。<br />
盛笳拿起自己的钥匙，擦干眼泪，推开他。正要出门时，先传来了敲门声。<br />
门口站着公寓同一层的另一户邻居。<br />
盛笳正红着眼睛，实在不想见人，往后避了避。<br />
三人，男人抱着孩子，女人手里捧着一叠小蛋糕，笑容满面道：“孩子今天周岁，我们庆祝她的生日，给同层的每一个朋友都送上蛋糕。”<br />
裴铎恢复神色，笑着道谢，接过蛋糕，忍不住轻柔了用指尖碰了一下孩子柔软的脸颊。<br />
夫妇很快离开。<br />
盛笳转过头，没有多看他一眼，也不说话，准备开门出去。<br />
裴铎也许大约已经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容易骗到手。<br />
他不拦她，只是在她一脚踏出门口时，忽然问了一句，“你当时怀孕的时候，是什么感觉？”<br />
说出口，他才意识到，自己竟然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。<br />
她怀孕的短短一段时间，他几乎完全没有参与过。<br />
裴铎想知道，在他的妻子和他死去的孩子共处的那段日子里，她是否快乐过。<br />
盛笳不再吵架，不再反抗，也不再流泪。<br />
只是麻木地回忆那段时光，然后慢吞吞地道：“我几乎没有孕吐反应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，会嗜睡，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，剩下的时间，我都是小腹疼痛，其实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没了。”<br />
她抬起眼，脸色苍白，一如她当年躺在病床上时的样子，“——还有别的问题吗？”<br />
裴铎沉默地摇头。<br />
她转身，他又打断她的脚步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“不要。”盛笳双手举过头顶，那是投降的意思，她好像认输了，绝望地祈求，“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<br />
裴铎忍了忍，不愿再逼她，只是哑声说：“你回去注意安全。”<br />
*<br />
盛笳刚一走出公寓门，就拨通了季知宇的电话。<br />
她的声音依旧在发抖，深呼了几次之后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，“知宇，我们分手吧。”<br />
他在那边愣怔了许久，随后不可置信地笑了，“姐姐，愚人节都过去三个多月了，你怎么才跟我玩这个？”<br />
听到他轻松又阳光的语气，盛笳愈发觉得难过和对不起他。<br />
她抑制住自己的哭腔，咬着牙语无伦次道：“抱歉，知宇，真的抱歉，我是认真的，没有跟你开玩笑。”<br />
“为什么？你起码告诉我原因，让我死个明白吧。”<br />
盛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。<br />
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裴铎的感情了。<br />
面对他时，她会心跳加快，会情绪起伏，会欲望攀升，会理智全无……但她问自己开心吗？却得不到答案。<br />
盛笳觉得她快要触摸不到快乐了。<br />
纪知宇轻轻道：“我不同意，盛笳，我不同意电话里说分手，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，但你冷静一下，下周二我去接你放学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*<br />
裴铎终究是放心不下，在盛笳离开两分钟后，他也出了门，直接去了地下车库，开上车，往她去坐公车站的方向慢慢开着。<br />
在快要抵达第二个马路时，他看见十多米前她的背影。<br />
盛笳始终紧紧地握着那串钥匙，走得很慢，看上去很孤独，也很无助。<br />
裴铎觉得自己快疯了。<br />
他的心脏上好像长出一根看不见的细线，终端连在她的指尖，与她共感，她疼，他也跟着痛。<br />
他知道她难过，就在崩溃的边缘，便也只是远远地跟随，停留在红灯的另一侧，注视着她小跑着过了马路，站在站牌前，迷茫地盯着上面的数字，揉了揉鼻子。<br />
公交车在另一边缓缓驶来，拐弯，停下。盛笳排着队，最后一个上去。<br />
正好绿灯亮起，裴铎慢慢踩下油门，跟了上去。<br />
第84章 订单<br />
盛笳坐上公车, 径直走到最后面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<br />
公车开得缓慢，在等待上下车的人, 盛笳今天没有别的安排，不急，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。<br />
几分钟过去, 急促且频繁的鸣笛声将她扯回现实。<br />
她下意识往车窗外看去, 寻找声音的来源。<br />
临近离开市中心的大桥口本就拥堵, 一辆越野缓慢地行驶，跑边几辆自行车越过了它。后面的几辆汽车等了一会儿, 终于不耐烦起来, 鸣笛催促。<br />
那是裴铎的车。盛笳认出来了。<br />
她隔着车窗, 看不清他, 但某一刻，她觉得他们对视了。<br />
公车启动, 他就急速, 公车停下, 他就压下速度。<br />
她知道, 裴铎会一直跟着自己到家, 至于其余车辆的忍耐，他毫不在意。<br />
盛笳把头转回来, 有车主打开车窗对着裴铎的方向大声辱骂, 又过了一站, 黑色越野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，有时跟在公车后面, 偶尔开到公车前面。<br />
是盛笳先受不了的，她不想让裴铎这样影响别人, 在距离家门口还有七八站的时候，她提前下车，随后沉默地站在路口。<br />
像是心有灵犀，裴铎清楚她在想什么，将车停在她面前，盛笳没有犹豫，开门上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