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我的Alpha臣服[gb] 第58节
听筒里传出一道浑厚的男声。<br />
“记得。”程肆道，“是有我爸线索了吗？”<br />
林警官：“是。”<br />
程肆瞳孔一震，哗啦一下站起身，却忘了自己在车里，脑袋猛地撞到车顶，发出砰的一声响。<br />
他顾不得缓和这一撞带来的头晕目眩，哑着嗓子追问：“是什么线索……他在哪里……还活着吗？”<br />
林警官那头沉默了几秒，声音变得沉重起来：“你做好心理准备，你父亲已经遇害了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法医推测他的死因是因活埋窒息而亡，不排除他杀的可能，所以我们决定重启这个案子，你有时间的话，请立刻来警局一趟。”<br />
第45章 小黑<br />
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, 直到林警官在电话里连续“喂”了好几声，程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……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？”<br />
见他情绪还算稳定，林警官才继续道：“这两天是风暴强降水天气, 晋云辖区下的平安镇出现山体塌方，镇上居民下山时在倒塌的山泥里发现了遗骨残骸, 因此报了警。”<br />
“好……我知道了。”<br />
“望你节哀顺变，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力调查, 有任何关于你父母仇家的线索，也请前往警局告知我们。”<br />
电话里的忙音一声一声, 那头的林警官已经挂掉电话, 程肆却还僵硬地握着手机。<br />
他脸上血色褪尽，眼里的光在瞬间熄灭，整个人都静止在原地, 宛如一具灰白易碎的雕塑。<br />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”<br />
好半晌, 程肆才缓慢张张唇，也不知是问谁, 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。<br />
“程肆……”<br />
温西叫了他一声, 想开口说点什么。<br />
可话到嘴边，又觉得实在苍白无力, 她抿紧唇终是什么也没说, 也没有太惊讶的情绪, 关掉已经变成忙音的手机, 顺势将程肆抱在了怀里。<br />
“我真的不知道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……”<br />
程肆一只手按在自己眼睛上，眼泪从指缝中浸润出来, 他肩膀细微发着抖，牙齿都开始打颤：“我知道我的运气不好, 可这种事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，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爸死亡的事实，这些年我一直都做好了准备……可是为什么，现实总是比我做的最坏的打算还要坏？”<br />
“你刚才听到了吗，活埋……林警官说我爸被活埋了……还问我爸妈有没有什么仇家，我爸，我妈，一生都待人良善老老实实，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，我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得善终？也想不明白，像他们这样的人能得罪什么仇家，被报复到这种地步？”<br />
程肆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，死死抓住温西的肩膀。<br />
“温西，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。我好失败，我什么都做不好，我搞砸了一切。”<br />
“我爸失踪那天，我本来一早就要去医院的，我都坐上公交车了。可是老家的叔叔突然给我打电话，让我把之前考国际中学用过的资料笔记给侄女寄回去，说很急很急……我就晚了一个小时，到医院的时候什么都变了，你懂吗，我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……都怪我，都怪我！”<br />
他的声音逐渐崩溃，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温西的颈窝，滚烫的温度却落进了她的心脏深处。<br />
“我懂。”温西喃喃应声。<br />
没有人比她更懂这种遗憾带来的痛苦了。<br />
温西抬手覆上他的后脑勺，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，她垂眸盯着程肆抓着她的手，沉默几秒，从他指缝中挤进去，和他十指紧扣，而后轻言细语地对他说：“但那不是你的错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你叔叔的那通电话，也许正是你父母保护你的方式呢？”<br />
闻言，程肆狠狠一怔，抬起头，声音颤抖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爸妈故意让我晚去医院的？”温西没有回答是或否，拿纸巾帮他擦掉眼泪，在他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：“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，然后再去警察局，看看林警官他们具体调查出了什么，不过这么一来回至少得花一个小时，要你休息你肯定不愿意，不如路上好好想想程叔叔或者程阿姨当年接触过哪些可疑的人。”<br />
因为温西的猜测，程肆不可抑制地开始胡思乱想。<br />
可他思来想去，也毫无怀疑的头绪。<br />
程肆飞快回家换了衣服，温西一路飞驰将人送到了警察局。<br />
她并非直系亲属，也不便在警察局露面，便将车停在外面等程肆。<br />
车上，温西点燃一支烟，摸出手机在金平那给自己和程肆请了假，没有翻通讯录，又直接按数字拨通了一个电话。<br />
“小姐。”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。<br />
接电话的人叫做吴成业，是温西外公在举家移民之前，留在南江保护她的，他手下还有几个下属，都是军队出身，上次在24号club处理秦启振的除了贺予初之外，就是这批人。<br />
母亲刚过世，父亲就要另娶，温西的外公因为这件事和她父亲直接闹翻了，外公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，即使咽不下这口气，也深知无法撼动父亲的基业，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带着外婆移民了。<br />
后来父亲病重，外公有想过把温西接走，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，那个时候她明面上不仅是许蔺深的继妹，也是他握在手里的温家人质。<br />
许蔺深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她走。<br />
外公也就只有留下这么几个信得过的，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，也让她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有能用的人。<br />
“业叔，”温西指尖夹着烟，吐出一口烟雾，程肆不在，她眼底的温度也没了，“你昨天没跟我说，程叔叔是被活埋致死的。”<br />
“昨天尸检和现场勘察结果还没出来，他的骸骨上也没有看出明显致死性外伤，我以为会很快结案。”吴成业歉然道，“是我判断失误，抱歉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你昨晚被跟踪了。”<br />
温西眉梢微微动了下，片刻后，她神色又恢复如初：“不难预料。”<br />
吴成业有些不太赞同地说：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<br />
“做都做了，”温西头疼地说，“反正迟早也会被发现，早晚都没差。”<br />
她叹出一口气，转移话题道：“程阿姨呢，当年那场车祸调查出结果了吗，你上次说肇事者判了三年刑期，按理说现在应该还在牢里？”<br />
吴成业：“肇事者只在监狱里呆了半年就出来了。”<br />
“什么！”温西瞳孔骤缩，没来得及抖掉的烟灰落在身上，将黑衣服晕出了一大片灰色污渍。<br />
“我试过顺着肇事者的身份往下查，但那人出来后直接人间蒸发，其他线索也都全断，”吴成业道，“给他同意减刑的相关司法人员倒是节节高升。”<br />
车祸，诈骗，医院，银行，诱导自杀，温西不禁想，这些不动声色赶尽杀绝的手段至于用在一个普通家庭上吗？<br />
“南江能做成这些事的人不少，”温西冷笑一声，“可和程阿姨一家有关联的，却屈指可数，难怪他当时要把在温家做事的所有老人都换掉。”<br />
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。<br />
吴成业那边沉默几秒：“我认为不是许蔺深做的。”<br />
“不是他还能是谁？”温西道，“他最有作案动机。”<br />
“可能真的不是他。”吴成业理性分析道，“昨晚你被跟踪后，有人连夜调了程肆的资料，如果程家的事是他做的，那他不会对程肆完全不认识。”<br />
听到这话，温西醍醐灌顶，从愤怒中渐渐平息。<br />
的确，许蔺深在开学那次就知道程肆的名字，以他的作风，恐怕程肆这两年来的一切生活轨迹都会在他掌控之中。可不是许蔺深，又是谁呢？<br />
“这件事警方肯定是破不了案了，”温西面无表情地掐灭烟，看见程肆从警察局出来的身影，她由衷地说，“业叔，一切拜托你了。”<br />
“应该的，不过我还是不明白，你一向谨慎，为什么……”<br />
吴成业欲言又止，听起来想提醒她什么，似乎又觉得后面的话不论怎么说都带着责备意味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，挂断了电话。<br />
但温西却知道他想问什么。<br />
——你一向谨慎，为什么要做自找麻烦的事？<br />
其实温西自己也不太敢相信。<br />
她答应帮程肆找程叔叔，真正找到时，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这件事。<br />
更何况程肆最近刚好因为她即将订婚的事难过成那样，要是再得知父亲噩耗，没有人在他身边的话，万一他挺不过来怎么办呢。<br />
这绝不是温西想要看到的画面。<br />
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夜，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的她，背着书包离家出走要去麓山岭找妈妈。<br />
路上遇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，像刚从煤矿里跑出来的一样，只有眼睛和牙齿有白色。<br />
温西在心里默默地喊他小黑，小黑性格很闷，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。<br />
结果就是这么个不太聪明的小黑，竟然一口答应带她去麓山岭，他会问路，会辨别方向，会自己坐公交车，带她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城市。<br />
还不要报酬，只要拥抱。<br />
他什么都好，就是不太会拥抱，不仅姿势笨拙，还抱她抱得好紧。<br />
小黑很喜欢她。温西可以确信。<br />
尽管他们才第一次见。<br />
她以为小黑会一直跟着她，结果温簌一到，小黑就像使命完成了一样，连温簌送他回家都不愿。<br />
起初温西并不理解小黑为什么要这样做，不过为了感激他，也深知以后不会再见面，于是把围巾送给了他，让他不可以忘记。<br />
后来看到妈妈的墓碑，她下意识紧抱着温簌嚎啕大哭，温簌温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。<br />
那时候她才知道，这种抱法，叫做安慰。<br />
才知道小黑问路的时候，就已经清楚麓山岭其实就是一座坟场，只有死人才会被带到那里去，他明知她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，却还是愿意陪她走一趟。<br />
她要孤身去麓山岭，小黑就陪在她身边，想和她一起面对噩耗，想让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也有安慰和拥抱。<br />
温簌来了，这件事便不需要他来做了，于是他就停在原地，目送她离开，像一个午夜才会出现的默默无闻的守护之灵，消失在将她安全送到目的地的那一刻。<br />
除了皮肤没那么黑，个子没那么矮，身材没那么瘦弱，程肆其实和小黑有点像的。<br />
所以她也希望。<br />
不论如何，能陪程肆一起面对噩耗。<br />
在他因亲人离世而最难过的时候，有安慰和拥抱。<br />
程肆失魂落魄地朝她走过来，他身上穿得单薄，唇色发白，整个人摇摇欲坠。温西没忍住，打开了车门。<br />
冬季的风吹散了车里的暖意，她用身上残余的那一点热，上前几步，抱住了浑身冰冷的程肆。<br />
“温西……温西……我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<br />
程肆紧紧地抱着她，带着哭腔一声声喊她，抱她的力道重得她骨头都在发疼，好似要融进彼此骨血之中。<br />
这次温西没有阻止他喊她的名字。<br />
抬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，轻声对他说：“别怕啊，还有我。”
“记得。”程肆道，“是有我爸线索了吗？”<br />
林警官：“是。”<br />
程肆瞳孔一震，哗啦一下站起身，却忘了自己在车里，脑袋猛地撞到车顶，发出砰的一声响。<br />
他顾不得缓和这一撞带来的头晕目眩，哑着嗓子追问：“是什么线索……他在哪里……还活着吗？”<br />
林警官那头沉默了几秒，声音变得沉重起来：“你做好心理准备，你父亲已经遇害了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法医推测他的死因是因活埋窒息而亡，不排除他杀的可能，所以我们决定重启这个案子，你有时间的话，请立刻来警局一趟。”<br />
第45章 小黑<br />
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, 直到林警官在电话里连续“喂”了好几声，程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……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？”<br />
见他情绪还算稳定，林警官才继续道：“这两天是风暴强降水天气, 晋云辖区下的平安镇出现山体塌方，镇上居民下山时在倒塌的山泥里发现了遗骨残骸, 因此报了警。”<br />
“好……我知道了。”<br />
“望你节哀顺变，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力调查, 有任何关于你父母仇家的线索，也请前往警局告知我们。”<br />
电话里的忙音一声一声, 那头的林警官已经挂掉电话, 程肆却还僵硬地握着手机。<br />
他脸上血色褪尽，眼里的光在瞬间熄灭，整个人都静止在原地, 宛如一具灰白易碎的雕塑。<br />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”<br />
好半晌, 程肆才缓慢张张唇，也不知是问谁, 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。<br />
“程肆……”<br />
温西叫了他一声, 想开口说点什么。<br />
可话到嘴边，又觉得实在苍白无力, 她抿紧唇终是什么也没说, 也没有太惊讶的情绪, 关掉已经变成忙音的手机, 顺势将程肆抱在了怀里。<br />
“我真的不知道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……”<br />
程肆一只手按在自己眼睛上，眼泪从指缝中浸润出来, 他肩膀细微发着抖，牙齿都开始打颤：“我知道我的运气不好, 可这种事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，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爸死亡的事实，这些年我一直都做好了准备……可是为什么，现实总是比我做的最坏的打算还要坏？”<br />
“你刚才听到了吗，活埋……林警官说我爸被活埋了……还问我爸妈有没有什么仇家，我爸，我妈，一生都待人良善老老实实，没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，我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得善终？也想不明白，像他们这样的人能得罪什么仇家，被报复到这种地步？”<br />
程肆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，死死抓住温西的肩膀。<br />
“温西，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。我好失败，我什么都做不好，我搞砸了一切。”<br />
“我爸失踪那天，我本来一早就要去医院的，我都坐上公交车了。可是老家的叔叔突然给我打电话，让我把之前考国际中学用过的资料笔记给侄女寄回去，说很急很急……我就晚了一个小时，到医院的时候什么都变了，你懂吗，我明明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……都怪我，都怪我！”<br />
他的声音逐渐崩溃，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温西的颈窝，滚烫的温度却落进了她的心脏深处。<br />
“我懂。”温西喃喃应声。<br />
没有人比她更懂这种遗憾带来的痛苦了。<br />
温西抬手覆上他的后脑勺，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，她垂眸盯着程肆抓着她的手，沉默几秒，从他指缝中挤进去，和他十指紧扣，而后轻言细语地对他说：“但那不是你的错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你叔叔的那通电话，也许正是你父母保护你的方式呢？”<br />
闻言，程肆狠狠一怔，抬起头，声音颤抖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我爸妈故意让我晚去医院的？”温西没有回答是或否，拿纸巾帮他擦掉眼泪，在他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：“我先送你回去换身衣服，然后再去警察局，看看林警官他们具体调查出了什么，不过这么一来回至少得花一个小时，要你休息你肯定不愿意，不如路上好好想想程叔叔或者程阿姨当年接触过哪些可疑的人。”<br />
因为温西的猜测，程肆不可抑制地开始胡思乱想。<br />
可他思来想去，也毫无怀疑的头绪。<br />
程肆飞快回家换了衣服，温西一路飞驰将人送到了警察局。<br />
她并非直系亲属，也不便在警察局露面，便将车停在外面等程肆。<br />
车上，温西点燃一支烟，摸出手机在金平那给自己和程肆请了假，没有翻通讯录，又直接按数字拨通了一个电话。<br />
“小姐。”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。<br />
接电话的人叫做吴成业，是温西外公在举家移民之前，留在南江保护她的，他手下还有几个下属，都是军队出身，上次在24号club处理秦启振的除了贺予初之外，就是这批人。<br />
母亲刚过世，父亲就要另娶，温西的外公因为这件事和她父亲直接闹翻了，外公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，即使咽不下这口气，也深知无法撼动父亲的基业，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带着外婆移民了。<br />
后来父亲病重，外公有想过把温西接走，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，那个时候她明面上不仅是许蔺深的继妹，也是他握在手里的温家人质。<br />
许蔺深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她走。<br />
外公也就只有留下这么几个信得过的，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，也让她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有能用的人。<br />
“业叔，”温西指尖夹着烟，吐出一口烟雾，程肆不在，她眼底的温度也没了，“你昨天没跟我说，程叔叔是被活埋致死的。”<br />
“昨天尸检和现场勘察结果还没出来，他的骸骨上也没有看出明显致死性外伤，我以为会很快结案。”吴成业歉然道，“是我判断失误，抱歉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你昨晚被跟踪了。”<br />
温西眉梢微微动了下，片刻后，她神色又恢复如初：“不难预料。”<br />
吴成业有些不太赞同地说：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<br />
“做都做了，”温西头疼地说，“反正迟早也会被发现，早晚都没差。”<br />
她叹出一口气，转移话题道：“程阿姨呢，当年那场车祸调查出结果了吗，你上次说肇事者判了三年刑期，按理说现在应该还在牢里？”<br />
吴成业：“肇事者只在监狱里呆了半年就出来了。”<br />
“什么！”温西瞳孔骤缩，没来得及抖掉的烟灰落在身上，将黑衣服晕出了一大片灰色污渍。<br />
“我试过顺着肇事者的身份往下查，但那人出来后直接人间蒸发，其他线索也都全断，”吴成业道，“给他同意减刑的相关司法人员倒是节节高升。”<br />
车祸，诈骗，医院，银行，诱导自杀，温西不禁想，这些不动声色赶尽杀绝的手段至于用在一个普通家庭上吗？<br />
“南江能做成这些事的人不少，”温西冷笑一声，“可和程阿姨一家有关联的，却屈指可数，难怪他当时要把在温家做事的所有老人都换掉。”<br />
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。<br />
吴成业那边沉默几秒：“我认为不是许蔺深做的。”<br />
“不是他还能是谁？”温西道，“他最有作案动机。”<br />
“可能真的不是他。”吴成业理性分析道，“昨晚你被跟踪后，有人连夜调了程肆的资料，如果程家的事是他做的，那他不会对程肆完全不认识。”<br />
听到这话，温西醍醐灌顶，从愤怒中渐渐平息。<br />
的确，许蔺深在开学那次就知道程肆的名字，以他的作风，恐怕程肆这两年来的一切生活轨迹都会在他掌控之中。可不是许蔺深，又是谁呢？<br />
“这件事警方肯定是破不了案了，”温西面无表情地掐灭烟，看见程肆从警察局出来的身影，她由衷地说，“业叔，一切拜托你了。”<br />
“应该的，不过我还是不明白，你一向谨慎，为什么……”<br />
吴成业欲言又止，听起来想提醒她什么，似乎又觉得后面的话不论怎么说都带着责备意味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，挂断了电话。<br />
但温西却知道他想问什么。<br />
——你一向谨慎，为什么要做自找麻烦的事？<br />
其实温西自己也不太敢相信。<br />
她答应帮程肆找程叔叔，真正找到时，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这件事。<br />
更何况程肆最近刚好因为她即将订婚的事难过成那样，要是再得知父亲噩耗，没有人在他身边的话，万一他挺不过来怎么办呢。<br />
这绝不是温西想要看到的画面。<br />
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夜，不知道妈妈已经去世的她，背着书包离家出走要去麓山岭找妈妈。<br />
路上遇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，像刚从煤矿里跑出来的一样，只有眼睛和牙齿有白色。<br />
温西在心里默默地喊他小黑，小黑性格很闷，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。<br />
结果就是这么个不太聪明的小黑，竟然一口答应带她去麓山岭，他会问路，会辨别方向，会自己坐公交车，带她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城市。<br />
还不要报酬，只要拥抱。<br />
他什么都好，就是不太会拥抱，不仅姿势笨拙，还抱她抱得好紧。<br />
小黑很喜欢她。温西可以确信。<br />
尽管他们才第一次见。<br />
她以为小黑会一直跟着她，结果温簌一到，小黑就像使命完成了一样，连温簌送他回家都不愿。<br />
起初温西并不理解小黑为什么要这样做，不过为了感激他，也深知以后不会再见面，于是把围巾送给了他，让他不可以忘记。<br />
后来看到妈妈的墓碑，她下意识紧抱着温簌嚎啕大哭，温簌温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。<br />
那时候她才知道，这种抱法，叫做安慰。<br />
才知道小黑问路的时候，就已经清楚麓山岭其实就是一座坟场，只有死人才会被带到那里去，他明知她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，却还是愿意陪她走一趟。<br />
她要孤身去麓山岭，小黑就陪在她身边，想和她一起面对噩耗，想让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也有安慰和拥抱。<br />
温簌来了，这件事便不需要他来做了，于是他就停在原地，目送她离开，像一个午夜才会出现的默默无闻的守护之灵，消失在将她安全送到目的地的那一刻。<br />
除了皮肤没那么黑，个子没那么矮，身材没那么瘦弱，程肆其实和小黑有点像的。<br />
所以她也希望。<br />
不论如何，能陪程肆一起面对噩耗。<br />
在他因亲人离世而最难过的时候，有安慰和拥抱。<br />
程肆失魂落魄地朝她走过来，他身上穿得单薄，唇色发白，整个人摇摇欲坠。温西没忍住，打开了车门。<br />
冬季的风吹散了车里的暖意，她用身上残余的那一点热，上前几步，抱住了浑身冰冷的程肆。<br />
“温西……温西……我什么都没有了……”<br />
程肆紧紧地抱着她，带着哭腔一声声喊她，抱她的力道重得她骨头都在发疼，好似要融进彼此骨血之中。<br />
这次温西没有阻止他喊她的名字。<br />
抬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，轻声对他说：“别怕啊，还有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