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难道就是因为她不再对崔决一心一意，想去找个好儿郎嫁了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？<br />
她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。<br />
可是现在的情况……她不想拖累张乾，更不想让张乾两难。<br />
她抹掉眼眶中的泪花：“我知晓了，我会去跟他说的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崔决被困在黑暗中许久，远望过去，只有更无尽的黑。<br />
他向前走了很久，除开他能听见王氏关切的声音，崔瞻远的训斥声，崔芸笙的刁蛮和崔琅的小人得志，并没有尽头。<br />
他猜测，原来的他，也就是前世的他，夺走他的身体之前，都是在此。并且也能像他现在这般，能听见，感受到，只不过因为他的眼睛出了问题，看不见。<br />
这样说来，自己更加被动了。<br />
不过，也是眼疾的原因，他每一次触碰，都加倍放大。<br />
徐燕芝留下的香味，更加能抚平他的焦躁，让他感觉到安心。<br />
她还活着，还康健，并没有像城墙之下的她那般……<br />
他听见她冲他急急地大吼，说着汴州的方言，听她同意与张乾分开，要亲自去说，他也觉得……一切都好多了。<br />
他甚至能听到泪水滴答的声音，滚在他的手背上，就像烫到了一般。<br />
他知道，他吞掉了她的泪珠。<br />
他感受到包裹在舌尖慢慢融化。<br />
是咸的。<br />
与口脂的味道一点都不一样。<br />
他与他一样，也想要更多。<br />
他要把控制权重新握在手上。<br />
……<br />
徐燕芝见到张乾之前，心底已经打好了草稿。<br />
她保留了自己的私心，她想着，倘若、倘若他们很快就能除掉这个盯上崔府的人呢？<br />
毕竟在上辈子是没有出现这回事的。<br />
这样根本不会耽误她和张乾谈情说爱，她还是可以和他订婚，等着他来带她离开崔府。<br />
当她看到张乾坐在室内，眼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茶盏后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故作轻松道：“张五郎！”<br />
张乾抬眼看到徐燕芝跑过来，紧拧的眉头舒展了稍许。<br />
“燕娘，你伤势怎么样？”他站起来，先她一步走到她面前，“不要跑。”<br />
“我好得很，就是腿上有点淤青，几天就能好了！好啦，不说我了……说说你吧！你好像看着很不开心！”她昂着头，局促地将手背在身后，“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吧，我会帮你解决的！”<br />
“没什么，只是我之前没告诉你，我想向圣上求圣恩，为你我二人赐婚。”他有些懊恼地呼了一口气，“可惜失败了，以及……我要去肃州了。”“肃州？”那些打好的草稿一瞬间被徐燕芝抛之脑后，“肃州可是接壤外族，你怎么要去边地了？”<br />
前世，她没去了解过张乾，并不知道他在崔氏一族造反前，去过哪里。<br />
这一次是因为她，还是本身就这是这样？<br />
“肃州出现旱情，圣上命我和父亲前去支援，也是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。”张乾徐徐道来，隐去了贵妃从中作梗的部分，“等到我回来之后，圣上会论功行赏，到时候我应该就不是白身了。”<br />
“等我回来，再与崔家主商议我们二人的婚事，他应该更能接受。”张乾在为此谋划着，“不过，你会等我吗？”<br />
他没有命令，只是一个问句，主动权在徐燕芝手里。<br />
“可是、可……”她咬牙说道：“可是……我、”<br />
她不想连累张乾，她也害怕他们的感情没有那么坚定。<br />
崔决也没说错，若真出了岔子，她也不信他会坚定不移地选自己。<br />
她被男人骗过一次了。<br />
“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。因为我知道，接下来的话是崔兄让你说的。”<br />
“我又不傻。”<br />
他心思细，能看出许多事。<br />
比如，崔决不是省油的灯，他去肃州的原因，自己也能猜出个一二。<br />
但他不想就这样输给他。<br />
他们本来就不相上下。<br />
“崔兄他让你说这些，也是有他的打算。”<br />
“毕竟，他心悦于你。”<br />
再比如，他也知道，崔决与她的关系，不算好。<br />
第26章 燕芝<br />
“崔决, 心悦于我？”<br />
心悦过她吗？这话，上一世，在被推下城墙之前, 徐燕芝都是信的。<br />
后来呢, 崔决的漠然, 一纸婚书，一座孤坟, 让她知道, 她是鸠占鹊巢，是横刀夺爱, 是不折不扣的愚蠢。<br />
她只怨为何他能藏得这么深, 为何要玩弄她。<br />
真没必要。<br />
张乾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徐燕芝的表情, 她好似听他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，绞尽脑汁地想要配合他，僵硬的嘴角颤了又颤, “是这样吗？”<br />
在她的努力下, 她终于完成了这次假笑。<br />
她的声音轻轻的，就要碎了般, 亦如濒死的蝴蝶。<br />
“燕娘，不必勉强。”看来, 他猜对了, 他们的关系是他说一句心悦也难以扭转的糟糕透顶。<br />
“我多言了。”张乾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，她来到长安, 也不过八个月, 能发生什么。<br />
不过, 那笑容看着着实悲怆。<br />
“没有。”徐燕芝面色苍白地摇摇头，压抑住酸酸的语气, “不说我了，你何时走？”<br />
“就这几天了。”张乾很少安慰别人，从小到大，没听过别人安慰自己，他看着徐燕芝那副要哭出来的神情，努了努嘴，张口道：“要吃什么？”<br />
他的话生硬地插进本带着离怨的气氛中，直让徐燕芝愣了一下，随即昂起头，眼中因为残留的水雾而亮晶晶的。<br />
“你真好笑。干嘛忽然说这些？”<br />
那双媚眼弯起来，脉脉含情，寻常见到徐燕芝时，她总是要用胭脂抹口脂，用颜色来保护自己。<br />
而这次却粉黛未施，却只比以往更妩媚，肌肤剔透，粉粉的唇瓣一张一合间，总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。<br />
“走之前，你有没有时间再过来一趟？我想为你送行。”<br />
许是上天多有眷顾，她的一颦一笑，真能叫人丢了魂去。<br />
譬如，张乾就是丢了魂的那一位。他眼神沉沉，弯下腰，去捕捉她眉眼中的光，“有时间。我正好也要与崔兄说些旁的。”<br />
然后在她好奇的目光中，大胆地在她的面颊上一啄，轻到如蜻蜓点水，徒留下她的错愕。<br />
“忍不住。”<br />
她下意识地捂住脸，双颊飞速染上红霞，呆呆地冁然着，格外惹人怜爱。<br />
徐燕芝说：“张乾，我想离开崔家，但现在不是时候。其实，我不能确定是谁会带我离开，我希望是你，但愿我们不会让彼此等太久。”<br />
说完，她也不敢看张乾，她还是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，她希望这么好的人，还能继续喜欢她。她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，可以完全回应他的喜欢。<br />
“我、我先走了！”<br />
徐燕芝跑走了，张乾看她，像极了一只雀跃的稚鸟。<br />
稚鸟心中也雀跃，看临漳院都顺眼了几分。<br />
随手捡起几块石头在手中掂量着，在路过崔决的房间时，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。<br />
她看到他依旧在临着窗边的榻前，老神在在地下他的单人棋。<br />
只不过，棋盘上的棋子比她走之前落子还要缭乱，让她更难以看懂了。<br />
这并不妨碍她的接下来的小动作。<br />
她可真讨厌他呀，瞧他现在那个可怜的样子，落上一子，就要重新在棋瓮中摸索一番。<br />
徐燕芝意识到，他眼睛坏了，手中的势力被分到崔琅那边，而崔家大郎马上就回来了，虽说上辈子到后面四郎君和大郎君都被崔决按在地上，但他们在此之前也能算是乱世中的有名有号的英雄豪杰。现在这个情况，把权力往回去争，更难。<br />
也就是说，这是他难得的失势时刻。<br />
她自知自己斗不过他，但她打算趁着这个时刻，再踩他一脚。<br />
徐燕芝闭起一只眼睛以求精准，执起石子向他的棋瓮中投掷。<br />
第一下，没投进去，石子打在瓮边，弹到榻上，奏出清脆的微响。<br />
她顿了一下，紧张地等待着崔决的反应。不料，他什么都没做，依旧从棋瓮中拿棋，落子。<br />
于是乎，徐燕芝又投了第二下，这次石子微微一滚，正中瓮中。<br />
崔决的手再度探入棋瓮，摸到一颗不同于圆润玉石的凹凸不平的块状物，<br />
“……徐燕芝。”<br />
她一向是有些幼稚的。<br />
一次不行，还要两次。<br />
崔决向着脚步的方向转去，却感到眼前的光被人挡住。
她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。<br />
可是现在的情况……她不想拖累张乾，更不想让张乾两难。<br />
她抹掉眼眶中的泪花：“我知晓了，我会去跟他说的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崔决被困在黑暗中许久，远望过去，只有更无尽的黑。<br />
他向前走了很久，除开他能听见王氏关切的声音，崔瞻远的训斥声，崔芸笙的刁蛮和崔琅的小人得志，并没有尽头。<br />
他猜测，原来的他，也就是前世的他，夺走他的身体之前，都是在此。并且也能像他现在这般，能听见，感受到，只不过因为他的眼睛出了问题，看不见。<br />
这样说来，自己更加被动了。<br />
不过，也是眼疾的原因，他每一次触碰，都加倍放大。<br />
徐燕芝留下的香味，更加能抚平他的焦躁，让他感觉到安心。<br />
她还活着，还康健，并没有像城墙之下的她那般……<br />
他听见她冲他急急地大吼，说着汴州的方言，听她同意与张乾分开，要亲自去说，他也觉得……一切都好多了。<br />
他甚至能听到泪水滴答的声音，滚在他的手背上，就像烫到了一般。<br />
他知道，他吞掉了她的泪珠。<br />
他感受到包裹在舌尖慢慢融化。<br />
是咸的。<br />
与口脂的味道一点都不一样。<br />
他与他一样，也想要更多。<br />
他要把控制权重新握在手上。<br />
……<br />
徐燕芝见到张乾之前，心底已经打好了草稿。<br />
她保留了自己的私心，她想着，倘若、倘若他们很快就能除掉这个盯上崔府的人呢？<br />
毕竟在上辈子是没有出现这回事的。<br />
这样根本不会耽误她和张乾谈情说爱，她还是可以和他订婚，等着他来带她离开崔府。<br />
当她看到张乾坐在室内，眼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茶盏后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故作轻松道：“张五郎！”<br />
张乾抬眼看到徐燕芝跑过来，紧拧的眉头舒展了稍许。<br />
“燕娘，你伤势怎么样？”他站起来，先她一步走到她面前，“不要跑。”<br />
“我好得很，就是腿上有点淤青，几天就能好了！好啦，不说我了……说说你吧！你好像看着很不开心！”她昂着头，局促地将手背在身后，“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吧，我会帮你解决的！”<br />
“没什么，只是我之前没告诉你，我想向圣上求圣恩，为你我二人赐婚。”他有些懊恼地呼了一口气，“可惜失败了，以及……我要去肃州了。”“肃州？”那些打好的草稿一瞬间被徐燕芝抛之脑后，“肃州可是接壤外族，你怎么要去边地了？”<br />
前世，她没去了解过张乾，并不知道他在崔氏一族造反前，去过哪里。<br />
这一次是因为她，还是本身就这是这样？<br />
“肃州出现旱情，圣上命我和父亲前去支援，也是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。”张乾徐徐道来，隐去了贵妃从中作梗的部分，“等到我回来之后，圣上会论功行赏，到时候我应该就不是白身了。”<br />
“等我回来，再与崔家主商议我们二人的婚事，他应该更能接受。”张乾在为此谋划着，“不过，你会等我吗？”<br />
他没有命令，只是一个问句，主动权在徐燕芝手里。<br />
“可是、可……”她咬牙说道：“可是……我、”<br />
她不想连累张乾，她也害怕他们的感情没有那么坚定。<br />
崔决也没说错，若真出了岔子，她也不信他会坚定不移地选自己。<br />
她被男人骗过一次了。<br />
“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。因为我知道，接下来的话是崔兄让你说的。”<br />
“我又不傻。”<br />
他心思细，能看出许多事。<br />
比如，崔决不是省油的灯，他去肃州的原因，自己也能猜出个一二。<br />
但他不想就这样输给他。<br />
他们本来就不相上下。<br />
“崔兄他让你说这些，也是有他的打算。”<br />
“毕竟，他心悦于你。”<br />
再比如，他也知道，崔决与她的关系，不算好。<br />
第26章 燕芝<br />
“崔决, 心悦于我？”<br />
心悦过她吗？这话，上一世，在被推下城墙之前, 徐燕芝都是信的。<br />
后来呢, 崔决的漠然, 一纸婚书，一座孤坟, 让她知道, 她是鸠占鹊巢，是横刀夺爱, 是不折不扣的愚蠢。<br />
她只怨为何他能藏得这么深, 为何要玩弄她。<br />
真没必要。<br />
张乾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徐燕芝的表情, 她好似听他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，绞尽脑汁地想要配合他，僵硬的嘴角颤了又颤, “是这样吗？”<br />
在她的努力下, 她终于完成了这次假笑。<br />
她的声音轻轻的，就要碎了般, 亦如濒死的蝴蝶。<br />
“燕娘，不必勉强。”看来, 他猜对了, 他们的关系是他说一句心悦也难以扭转的糟糕透顶。<br />
“我多言了。”张乾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，她来到长安, 也不过八个月, 能发生什么。<br />
不过, 那笑容看着着实悲怆。<br />
“没有。”徐燕芝面色苍白地摇摇头，压抑住酸酸的语气, “不说我了，你何时走？”<br />
“就这几天了。”张乾很少安慰别人，从小到大，没听过别人安慰自己，他看着徐燕芝那副要哭出来的神情，努了努嘴，张口道：“要吃什么？”<br />
他的话生硬地插进本带着离怨的气氛中，直让徐燕芝愣了一下，随即昂起头，眼中因为残留的水雾而亮晶晶的。<br />
“你真好笑。干嘛忽然说这些？”<br />
那双媚眼弯起来，脉脉含情，寻常见到徐燕芝时，她总是要用胭脂抹口脂，用颜色来保护自己。<br />
而这次却粉黛未施，却只比以往更妩媚，肌肤剔透，粉粉的唇瓣一张一合间，总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。<br />
“走之前，你有没有时间再过来一趟？我想为你送行。”<br />
许是上天多有眷顾，她的一颦一笑，真能叫人丢了魂去。<br />
譬如，张乾就是丢了魂的那一位。他眼神沉沉，弯下腰，去捕捉她眉眼中的光，“有时间。我正好也要与崔兄说些旁的。”<br />
然后在她好奇的目光中，大胆地在她的面颊上一啄，轻到如蜻蜓点水，徒留下她的错愕。<br />
“忍不住。”<br />
她下意识地捂住脸，双颊飞速染上红霞，呆呆地冁然着，格外惹人怜爱。<br />
徐燕芝说：“张乾，我想离开崔家，但现在不是时候。其实，我不能确定是谁会带我离开，我希望是你，但愿我们不会让彼此等太久。”<br />
说完，她也不敢看张乾，她还是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，她希望这么好的人，还能继续喜欢她。她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，可以完全回应他的喜欢。<br />
“我、我先走了！”<br />
徐燕芝跑走了，张乾看她，像极了一只雀跃的稚鸟。<br />
稚鸟心中也雀跃，看临漳院都顺眼了几分。<br />
随手捡起几块石头在手中掂量着，在路过崔决的房间时，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。<br />
她看到他依旧在临着窗边的榻前，老神在在地下他的单人棋。<br />
只不过，棋盘上的棋子比她走之前落子还要缭乱，让她更难以看懂了。<br />
这并不妨碍她的接下来的小动作。<br />
她可真讨厌他呀，瞧他现在那个可怜的样子，落上一子，就要重新在棋瓮中摸索一番。<br />
徐燕芝意识到，他眼睛坏了，手中的势力被分到崔琅那边，而崔家大郎马上就回来了，虽说上辈子到后面四郎君和大郎君都被崔决按在地上，但他们在此之前也能算是乱世中的有名有号的英雄豪杰。现在这个情况，把权力往回去争，更难。<br />
也就是说，这是他难得的失势时刻。<br />
她自知自己斗不过他，但她打算趁着这个时刻，再踩他一脚。<br />
徐燕芝闭起一只眼睛以求精准，执起石子向他的棋瓮中投掷。<br />
第一下，没投进去，石子打在瓮边，弹到榻上，奏出清脆的微响。<br />
她顿了一下，紧张地等待着崔决的反应。不料，他什么都没做，依旧从棋瓮中拿棋，落子。<br />
于是乎，徐燕芝又投了第二下，这次石子微微一滚，正中瓮中。<br />
崔决的手再度探入棋瓮，摸到一颗不同于圆润玉石的凹凸不平的块状物，<br />
“……徐燕芝。”<br />
她一向是有些幼稚的。<br />
一次不行，还要两次。<br />
崔决向着脚步的方向转去，却感到眼前的光被人挡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