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时间，徐燕芝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们，看到他和洛浅凝耳语，看到他手掌的动作，他的笑。<br />
只是一眼，她就彻底认出了他。<br />
绝对是他，那个动作，那个眼神，她化成灰都认得！<br />
崔决，他也重生了。<br />
方才肯定惹到他了，他若是知道她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，会不会再对她痛下杀手？<br />
她刚刚说的那些，应该没有暴露吧！<br />
逃，她要赶紧逃！<br />
什么后怕什么等待都被她抛掷脑后，她人生最大的威胁，现在就离她不过十步！<br />
可她该怎么做？长安快被这些大士族渗透了个遍，她能去哪里？<br />
很快，她心生一计，与温宁宴道:<br />
“我反悔了，你说的那个西市，能不能带我去？”<br />
第37章 故人<br />
按现下的情况来看, 她只能迫于无奈地向温宁宴求助。<br />
不谙世事的小郎君，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，他只以为是自己的戏法哄得了徐燕芝开心, 洋洋得意道：“就知道你会反悔, 趁我心情还算妙, 倒也不是不能带你去。”<br />
徐燕芝抹掉快要干涸在脸上的泪水，回答道：“那便先谢过温小郎君了。”<br />
温宁宴才不管崔决的表情如何, 自顾自地与徐燕芝约定好了时间：“三天后, 辰时在崔府门口见。”<br />
说罢，他吊儿郎当地从崔决身边经过, 好奇地望了一眼僵着脸的洛浅凝。<br />
洛浅凝低着头, 被忽然凑近的温宁宴的脸吓了一跳, 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温、温小郎君……有什么事吗？”<br />
“崔决，不行啊，你怎么又把人家娘子惹哭了？”<br />
他总要嘴贱一句, 在崔决那冷若冰霜的视线扫过来时, 迅速溜走。<br />
在崔决年幼时，温家, 或者说是神定侯府也算关系亲密的世交，曾经也有过二姓之间也有过联姻。只是后来, 神定侯解甲归田, 选了一个毫无背景的状元郎当女婿。<br />
那状元郎也是争气，借着神定侯的助力, 迅速爬上了背靠宁贵妃的京兆府, 因为宁贵妃与崔瞻远这对兄妹不合, 神定侯与崔府的关系也就在这代人之间淡了许多。<br />
但总归是有一层亲缘关系，崔氏还不至于和温氏真正撕破脸。<br />
若把这些占领着长安的世族大家比作参天大树, 那么他们的根系便都紧密相连，现天下动荡，节度使与外敌跃跃欲试，大齐内部再继续恶化下去，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罢了。<br />
崔决瞥了一眼温宁宴离去的背影，视线缓缓落在不情不愿地与他相错的徐燕芝身上，问：“非看不可？”<br />
徐燕芝的心抖了一下，连带着身子也颤了几分，她赶忙抬眼囫囵搜刮了一遍他的表情，并未在其上察觉到其他，压下心中的紧张感，编起谎话来：“三郎君知道我过去是什么人，我这样的人是怎么也跟那些勾栏把戏分不开的，就喜欢这样的庙会闹市。”<br />
崔决听着她的解释，“不是说了大房近些日子的情况，并不易出门。”<br />
就算崔决的语气隐忍，但她一旦知道了他也是重生的，心中便将他的每一个字眼其中的含义无限放大。<br />
想到他方才在书房说的那些话，意思不就是不打算放过她么？<br />
她真不知道，她上辈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。虽然最终也没得到过真正的情爱，但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吧！<br />
她曾经为他挡过一箭，靠近胸前的位置留了一个丑陋至极的伤疤。<br />
她还陪他走过了他几乎被当成废人的岁月，又帮他瞒下了杀兄的脏事。<br />
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！<br />
他这鳖孙居然还要恶心他两辈子！真要细算的话，他合该是欠她的比较多！<br />
“可是……”徐燕芝也知道这回事，她也仔细想过，这些针对大房的事，真的是冲她来的吗？<br />
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表姑娘，只是沾了她阿娘的光，才能让表舅父给她安排了新的去住，不再起早贪黑去赚那仨瓜俩枣，不再饥一顿饱一顿，为五斗米折腰。<br />
离他们远远的，才是离危险更远。<br />
“三郎君说得有理，”徐燕芝思来想去，先退让一步，趁着他眼睛还未好透，不给他忖度她表情的机会，“可是我来长安那么久，去街坊的次数屈指可数，更不提西市庙会这样的大方面。总想着见见世面。不如这样，早些送张五郎君时，三郎君不是也叫我一起出了门？可不可以用相同的法子，再让我出去瞧一瞧，逛一逛，可好？”<br />
“也罢，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。”崔决略一沉思，墨眸微微眯起：“但必须由我和你一起。”<br />
或许是温小郎君离开的缘故，徐燕芝觉得崔决的戾气好似收敛了一些，人也变得更似他表面那般矜贵傲然。<br />
“三郎君也要去？不如和洛娘子……”她视线偏向黯然离开的洛浅凝，她憋了一口气，你的白月光心上人怎么也不管管，非跟她在这里浪费时间。<br />
算了，她干嘛帮他们两个人找那么多借口，以后哄人的时候再也别把火烧到她身上就是了。<br />
狗男女爱怎么样怎么样去，她也不会再被他们的假意分别迷惑住的！<br />
她心底连着诅咒了几句崔决，今后必是情感破裂爱而不得，追悔莫及也追不回她的心上人。<br />
这样她在其他地方再听到他的消息，才能笑得出来呢。<br />
庙会她是必须得去的。<br />
她要找个人多的机会离开。<br />
温宁宴不是说，会有很多西域来的戏法班子过来吗？那几日长安通关的必定会松懈一些，城中人多眼杂，她也可以给那些西域来的人一笔钱，让他们帮她打掩护出城。<br />
毕竟他们其中一些人可能这辈子就来长安几次，只赚快钱，表演完了就走，不怕今后在长安因为得罪谁而混不下去。<br />
大齐目前也不过是强弩之末，只有在长安在维持着虚假的和平，除了长安本地人和真正有一技之长的人，根本难以在长安稳住脚。<br />
“那三郎君便和我一起去吧。正好不是眼睛好了一些，也该去外面看看，说不定会有奇遇。”她又与他虚与委蛇了一阵，强忍着不适找个借口先行离开。<br />
徐燕芝回到青陆阁的第一件事，就是烧水洗浴。<br />
趁着烧水的空隙，她在院中站了许久，一会看看她栽的春花，一会看看她养的绿树，甚至连院中的石卓石井扫帚都要告一遍别。<br />
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。<br />
她坐在浴桶中，看着自己的手游离天外。<br />
大半年没再做过什么粗活，她的手都细嫩了不少，手掌上的茧子也薄了。<br />
她不知道何时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，长安寸土寸金，随便一个三进宅院就可以要价几万贯，更不要提在崔府这般地界的小小院子了。<br />
前世的爱人也好，仇人也罢，她每一次跟他见面，都暗自告诉自己，只有她还记得前尘往事，所以，只要避开他，不再去讨好他，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，便什么都不会发生。<br />
但她错了。崔决不愿放过她的。<br />
她自欺欺人太久了。<br />
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重生的，比她估计的时间是早还是晚，单单想到这样一个恶劣的人，居然还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，想到他与她之间的接触，想到他的呼吸洒在她的皮肤上，她就止不住地去往自己身上泼水擦洗，非要洗掉一层皮她才罢休。<br />
她无论如何都再不能接受他的存在。<br />
她又在浴桶中哭了一痛，安慰自己再不过几天一切都会真正的过去，她再也不想看到崔决了。<br />
哭着哭着，徐燕芝心中有了更进一步的打算。<br />
她从浴桶里出来，她白嫩的脸蛋被水蒸得红彤彤的，擦了身子，便套上一层寝衣，从衣柜里挑出条过去穿的素色的衣裙，又翻出自己曾经进城时用的文牒，外加这半年攒的几两银子。<br />
事情发生得匆忙，她也没时间再准备太多了。<br />
她从自己的抽屉中，翻出来一切之前没送出去的礼物，还有她曾经卖艺留下的小玩意。<br />
除开一些变戏法的道具，还有几味为了对付九牛镇的地痞流氓的蒙汗药和迷魂烟。<br />
她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用到这些，差点就扔了。<br />
时间过了这么久，希望这些还有用。<br />
她想着崔决跟她一同去也好，他安插在庙会中的守卫，便会更在乎他的安全。<br />
她将手中的蒙汗药攒得死死的，在脑海中不断构思着计划的可能性……<br />
以及，<br />
她合该向对她最好的表舅父好好道个别。<br />
翌日，她便来到崔瞻远一贯居住的竹倾院，是袁驾给她开的门。<br />
“表姑娘，您是来找家主的吗？”<br />
徐燕芝往里探了一眼，“是，袁大哥，家主不在吗？”<br />
袁驾：“家主在，表姑娘进来吧，只不过声音小些，莫打扰了家主的雅兴。”<br />
徐燕芝点点头，放慢了脚步，轻声走到书房前，歪着头看到崔瞻远正提笔在桌案前，欲下笔描绘。<br />
他的发间，已有不少白发。<br />
她心痛不已，这辈子，还没怎么和表舅父相处，就要道别了。<br />
她这样想着，已然来到了他面前，叫了一声：“您在画什么？”<br />
崔瞻远愣了一瞬，毛笔从手中滑落，掉在即将完成的画作上，溅上一片墨汁。<br />
“表舅父，我、我错了。”她面露惭愧，她是小声了些，却把表舅父吓了一跳，毁了他一张佳作。<br />
崔瞻远很快缓过了神，并未怪罪于她。<br />
“这有什么？无非是一幅画罢了，我天天在这画画，并不缺这一幅画。”<br />
徐燕芝好奇地问：“表舅父，那您是在画什么呢？”<br />
她很少在崔瞻远作画时打搅他，又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，未过问过几次。这次，是迫不得已。<br />
“你感兴趣啊？你来瞧瞧？”<br />
说罢，他让她绕到他身边。<br />
待徐燕芝定睛一看，便惊讶地睁大眼睛。<br />
这是一幅美人图，就算有因她鲁莽而染上的墨，此上的佳人也堪称活色生香。<br />
只不过，这美人图上的女郎的样貌，与她如出一辙。<br />
仔细看，仅有眼下的小痣才会凸显二者的差别。
只是一眼，她就彻底认出了他。<br />
绝对是他，那个动作，那个眼神，她化成灰都认得！<br />
崔决，他也重生了。<br />
方才肯定惹到他了，他若是知道她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，会不会再对她痛下杀手？<br />
她刚刚说的那些，应该没有暴露吧！<br />
逃，她要赶紧逃！<br />
什么后怕什么等待都被她抛掷脑后，她人生最大的威胁，现在就离她不过十步！<br />
可她该怎么做？长安快被这些大士族渗透了个遍，她能去哪里？<br />
很快，她心生一计，与温宁宴道:<br />
“我反悔了，你说的那个西市，能不能带我去？”<br />
第37章 故人<br />
按现下的情况来看, 她只能迫于无奈地向温宁宴求助。<br />
不谙世事的小郎君，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，他只以为是自己的戏法哄得了徐燕芝开心, 洋洋得意道：“就知道你会反悔, 趁我心情还算妙, 倒也不是不能带你去。”<br />
徐燕芝抹掉快要干涸在脸上的泪水，回答道：“那便先谢过温小郎君了。”<br />
温宁宴才不管崔决的表情如何, 自顾自地与徐燕芝约定好了时间：“三天后, 辰时在崔府门口见。”<br />
说罢，他吊儿郎当地从崔决身边经过, 好奇地望了一眼僵着脸的洛浅凝。<br />
洛浅凝低着头, 被忽然凑近的温宁宴的脸吓了一跳, 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温、温小郎君……有什么事吗？”<br />
“崔决，不行啊，你怎么又把人家娘子惹哭了？”<br />
他总要嘴贱一句, 在崔决那冷若冰霜的视线扫过来时, 迅速溜走。<br />
在崔决年幼时，温家, 或者说是神定侯府也算关系亲密的世交，曾经也有过二姓之间也有过联姻。只是后来, 神定侯解甲归田, 选了一个毫无背景的状元郎当女婿。<br />
那状元郎也是争气，借着神定侯的助力, 迅速爬上了背靠宁贵妃的京兆府, 因为宁贵妃与崔瞻远这对兄妹不合, 神定侯与崔府的关系也就在这代人之间淡了许多。<br />
但总归是有一层亲缘关系，崔氏还不至于和温氏真正撕破脸。<br />
若把这些占领着长安的世族大家比作参天大树, 那么他们的根系便都紧密相连，现天下动荡，节度使与外敌跃跃欲试，大齐内部再继续恶化下去，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罢了。<br />
崔决瞥了一眼温宁宴离去的背影，视线缓缓落在不情不愿地与他相错的徐燕芝身上，问：“非看不可？”<br />
徐燕芝的心抖了一下，连带着身子也颤了几分，她赶忙抬眼囫囵搜刮了一遍他的表情，并未在其上察觉到其他，压下心中的紧张感，编起谎话来：“三郎君知道我过去是什么人，我这样的人是怎么也跟那些勾栏把戏分不开的，就喜欢这样的庙会闹市。”<br />
崔决听着她的解释，“不是说了大房近些日子的情况，并不易出门。”<br />
就算崔决的语气隐忍，但她一旦知道了他也是重生的，心中便将他的每一个字眼其中的含义无限放大。<br />
想到他方才在书房说的那些话，意思不就是不打算放过她么？<br />
她真不知道，她上辈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。虽然最终也没得到过真正的情爱，但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吧！<br />
她曾经为他挡过一箭，靠近胸前的位置留了一个丑陋至极的伤疤。<br />
她还陪他走过了他几乎被当成废人的岁月，又帮他瞒下了杀兄的脏事。<br />
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！<br />
他这鳖孙居然还要恶心他两辈子！真要细算的话，他合该是欠她的比较多！<br />
“可是……”徐燕芝也知道这回事，她也仔细想过，这些针对大房的事，真的是冲她来的吗？<br />
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表姑娘，只是沾了她阿娘的光，才能让表舅父给她安排了新的去住，不再起早贪黑去赚那仨瓜俩枣，不再饥一顿饱一顿，为五斗米折腰。<br />
离他们远远的，才是离危险更远。<br />
“三郎君说得有理，”徐燕芝思来想去，先退让一步，趁着他眼睛还未好透，不给他忖度她表情的机会，“可是我来长安那么久，去街坊的次数屈指可数，更不提西市庙会这样的大方面。总想着见见世面。不如这样，早些送张五郎君时，三郎君不是也叫我一起出了门？可不可以用相同的法子，再让我出去瞧一瞧，逛一逛，可好？”<br />
“也罢，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。”崔决略一沉思，墨眸微微眯起：“但必须由我和你一起。”<br />
或许是温小郎君离开的缘故，徐燕芝觉得崔决的戾气好似收敛了一些，人也变得更似他表面那般矜贵傲然。<br />
“三郎君也要去？不如和洛娘子……”她视线偏向黯然离开的洛浅凝，她憋了一口气，你的白月光心上人怎么也不管管，非跟她在这里浪费时间。<br />
算了，她干嘛帮他们两个人找那么多借口，以后哄人的时候再也别把火烧到她身上就是了。<br />
狗男女爱怎么样怎么样去，她也不会再被他们的假意分别迷惑住的！<br />
她心底连着诅咒了几句崔决，今后必是情感破裂爱而不得，追悔莫及也追不回她的心上人。<br />
这样她在其他地方再听到他的消息，才能笑得出来呢。<br />
庙会她是必须得去的。<br />
她要找个人多的机会离开。<br />
温宁宴不是说，会有很多西域来的戏法班子过来吗？那几日长安通关的必定会松懈一些，城中人多眼杂，她也可以给那些西域来的人一笔钱，让他们帮她打掩护出城。<br />
毕竟他们其中一些人可能这辈子就来长安几次，只赚快钱，表演完了就走，不怕今后在长安因为得罪谁而混不下去。<br />
大齐目前也不过是强弩之末，只有在长安在维持着虚假的和平，除了长安本地人和真正有一技之长的人，根本难以在长安稳住脚。<br />
“那三郎君便和我一起去吧。正好不是眼睛好了一些，也该去外面看看，说不定会有奇遇。”她又与他虚与委蛇了一阵，强忍着不适找个借口先行离开。<br />
徐燕芝回到青陆阁的第一件事，就是烧水洗浴。<br />
趁着烧水的空隙，她在院中站了许久，一会看看她栽的春花，一会看看她养的绿树，甚至连院中的石卓石井扫帚都要告一遍别。<br />
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。<br />
她坐在浴桶中，看着自己的手游离天外。<br />
大半年没再做过什么粗活，她的手都细嫩了不少，手掌上的茧子也薄了。<br />
她不知道何时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，长安寸土寸金，随便一个三进宅院就可以要价几万贯，更不要提在崔府这般地界的小小院子了。<br />
前世的爱人也好，仇人也罢，她每一次跟他见面，都暗自告诉自己，只有她还记得前尘往事，所以，只要避开他，不再去讨好他，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，便什么都不会发生。<br />
但她错了。崔决不愿放过她的。<br />
她自欺欺人太久了。<br />
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重生的，比她估计的时间是早还是晚，单单想到这样一个恶劣的人，居然还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，想到他与她之间的接触，想到他的呼吸洒在她的皮肤上，她就止不住地去往自己身上泼水擦洗，非要洗掉一层皮她才罢休。<br />
她无论如何都再不能接受他的存在。<br />
她又在浴桶中哭了一痛，安慰自己再不过几天一切都会真正的过去，她再也不想看到崔决了。<br />
哭着哭着，徐燕芝心中有了更进一步的打算。<br />
她从浴桶里出来，她白嫩的脸蛋被水蒸得红彤彤的，擦了身子，便套上一层寝衣，从衣柜里挑出条过去穿的素色的衣裙，又翻出自己曾经进城时用的文牒，外加这半年攒的几两银子。<br />
事情发生得匆忙，她也没时间再准备太多了。<br />
她从自己的抽屉中，翻出来一切之前没送出去的礼物，还有她曾经卖艺留下的小玩意。<br />
除开一些变戏法的道具，还有几味为了对付九牛镇的地痞流氓的蒙汗药和迷魂烟。<br />
她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用到这些，差点就扔了。<br />
时间过了这么久，希望这些还有用。<br />
她想着崔决跟她一同去也好，他安插在庙会中的守卫，便会更在乎他的安全。<br />
她将手中的蒙汗药攒得死死的，在脑海中不断构思着计划的可能性……<br />
以及，<br />
她合该向对她最好的表舅父好好道个别。<br />
翌日，她便来到崔瞻远一贯居住的竹倾院，是袁驾给她开的门。<br />
“表姑娘，您是来找家主的吗？”<br />
徐燕芝往里探了一眼，“是，袁大哥，家主不在吗？”<br />
袁驾：“家主在，表姑娘进来吧，只不过声音小些，莫打扰了家主的雅兴。”<br />
徐燕芝点点头，放慢了脚步，轻声走到书房前，歪着头看到崔瞻远正提笔在桌案前，欲下笔描绘。<br />
他的发间，已有不少白发。<br />
她心痛不已，这辈子，还没怎么和表舅父相处，就要道别了。<br />
她这样想着，已然来到了他面前，叫了一声：“您在画什么？”<br />
崔瞻远愣了一瞬，毛笔从手中滑落，掉在即将完成的画作上，溅上一片墨汁。<br />
“表舅父，我、我错了。”她面露惭愧，她是小声了些，却把表舅父吓了一跳，毁了他一张佳作。<br />
崔瞻远很快缓过了神，并未怪罪于她。<br />
“这有什么？无非是一幅画罢了，我天天在这画画，并不缺这一幅画。”<br />
徐燕芝好奇地问：“表舅父，那您是在画什么呢？”<br />
她很少在崔瞻远作画时打搅他，又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，未过问过几次。这次，是迫不得已。<br />
“你感兴趣啊？你来瞧瞧？”<br />
说罢，他让她绕到他身边。<br />
待徐燕芝定睛一看，便惊讶地睁大眼睛。<br />
这是一幅美人图，就算有因她鲁莽而染上的墨，此上的佳人也堪称活色生香。<br />
只不过，这美人图上的女郎的样貌，与她如出一辙。<br />
仔细看，仅有眼下的小痣才会凸显二者的差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