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静月笑了下：“何止，十来公里呢，身上背着东西跑回来的，还流了一身汗。”<br />
她又说：“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，非得这个时间回来。”<br />
许初垂眼，口里豆沙馅很细，甜而不腻。<br />
她不知道，自己一句话，会让他连夜回来。<br />
只是，心口却好似有一块大石，控制不住地，逐渐下沉。<br />
或许最初，就不该再提起这个话题。<br />
她吃完豆沙包，喝完豆奶，何静月下意识使唤她：“昨天宋姐解雇了一个钟点工，没打理好花园，还没找新的来，你去帮一下浇花……”<br />
她停住，纠正：“唉也不好，你已经高三了，去学习吧。”<br />
许初：“没事。”<br />
对她来说，已经学习很久了，不差这么会儿时间。<br />
她去换了短裤和凉鞋，绑上头发，看看太阳已经出来了，再拿着一顶宽檐帽，刚走到花园的水房，不远处亭子里有人。<br />
冉知知趴在亭子那，同许初招手：“初初姐！！”<br />
这才七点。许初：“今天有点早。”<br />
冉知知：“我是从昨晚到现在还没睡，因为我哥半夜回来，我还以为家里出啥事了。”<br />
许初：“？”<br />
她走近了，冉知知身后，冉野抱着手臂，伸长双腿，他全身放松，头半仰着，靠在铁艺藤椅椅背上。<br />
一块白色的毛巾，盖住他自己眉眼，露出山峦般的鼻子，和颜色浅淡的唇。<br />
他本来在补眠，听到冉知知喳喳声，手指挑起毛巾，上眼睑耷拉着，眼珠子一低。<br />
眼神有点劝退冉知知，但她好不容易逮着冉野“异常行为”，继续问：“半夜三点跑十公里，哥你还是人类吗？”<br />
冉野懒懒地说了句：“我乐意跑。”<br />
冉知知：“我自己一公里就要死要活了，跑步真的很讨厌，对吧初初姐？”<br />
她问到许初，冉野也看过来，许初目光不禁移到别的地方，最后，定格在旁边的花田。<br />
阳光熹微，纯白的茉莉花，早就换成红色月季，一支支，一簇簇，她还没看习惯。<br />
冉知知：“不怪我真的好奇……”<br />
冉野沉下声：“冉知知，你是实在没事做吗？”<br />
见好就收，冉知知两根食指，在自己嘴前打了个“x”，最后示意冉野：“有没有封口费？”<br />
冉野：“有。”<br />
冉知知一喜：“是什么？”<br />
冉野：“《中考大礼包》。”<br />
冉知知：“拜拜。”她选择放弃。<br />
她溜得快，一时，偌大的花园里，只有冉野和许初。<br />
他站在亭子高处，她戴上帽子，挡去大半张脸，微微侧过身，指着花圃，才小声说：“我先……浇花。”<br />
冉野眼眸暗了暗，“嗯”了声。<br />
不知道为什么，空气有点凝滞。没去留意身后的人，她拖着长长的软水管，走出好几步，才发现她没开水。<br />
只看，冉野刚好走到水房外，他指着一个水龙头，问她：“这个？”<br />
许初点点头。<br />
他一下拧到底。<br />
花园自来水水压极大，“哗啦”一声，许初没做好准备，软水管像是活了一样，从她手里“啪”的一下脱落，飞溅他们一身水。<br />
冉野连忙踩住脚下水管，关掉水龙头。<br />
四周安静下来，水珠滴答声。<br />
许初戴着帽子，头发还是被水碰到，马尾辫发尾都湿了，而冉野头发虽然没事，胸腔下的白t恤，和半条棕色工装裤子都湿了，t恤黏着少年清瘦的腹肌线条，被他扯了下。<br />
两人刚好是一人湿左边，一人湿右边。<br />
冉野：“……”<br />
许初：“……”<br />
虽然有点狼狈，但看两人拼图一样的水渍，他先没忍住，闷声笑了下：“福尔摩斯可以根据痕迹，还原水管是怎么失控的。”<br />
许初也轻轻笑了。<br />
无名的寂静一扫而空。<br />
到廊下，许初帽子放在手边，她解开湿漉漉的凉鞋的魔术扣，晾着脚丫。<br />
冉野去拿了毛巾，一人一条。<br />
许初没有解开马尾，把头发往前拉，一点点擦着。<br />
冉野忽的问：“现在呢，可以谈吗。”<br />
许初动作一僵，放下手。好一会儿，她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前面，朝阳透过云层，照在他们弄湿的地面，应该很快就能干了。她看着那边，无声地呼吸换气五下，这才找回声音：“那件事……”<br />
“我们可以，不谈吗？”<br />
她能感觉，身旁的少年转过身，认认真真地，看了她一眼。<br />
她蜷起手指。<br />
是的，不谈，或者说，逃避，是她能够给出的回答。<br />
她不是经验主义者，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，可是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，这回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做。<br />
答应不是答应，拒绝不是拒绝，她想逃避这个问题。只是没想到，冉野会这么重视，重视到，半夜也要回来。<br />
这让她更坚定了逃避的内心。<br />
他跟着她的视线，看向那片被他弄乱的地板。<br />
不需要特意擦地面，这个天气，太阳起来了，迟早会晒干。<br />
他黢黑的眼眸里，若有所思，低低地，“唔”了一声。<br />
不过几秒，不过几个字，他们之间，再找不到方才轻松的氛围。<br />
他一只手撑着身体，在兴奋冷却后，才留意到许初眼底不明显的青黑，他垂下眼眸，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<br />
终于说出这个回答，许初喉咙比想象中艰涩，她用力咽了咽，声音细如蚊蚋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<br />
冉野突的笑了下：“道歉什么。”<br />
他语气稍微刻意的轻松：“我相信，这是你能给的最好的答案。”<br />
默了默，他又说：“谢谢你，许初。”<br />
许初缓缓睁大眼睛。<br />
他道谢了。<br />
不是“没关系”，是“谢谢你”。<br />
因为重视，不管她是什么回答，他都重视，即使可能不是他想要的回答，甚至，是可耻的逃避。<br />
这一刹，她才发觉，习惯了一次次被无视请求的自己，有多奇怪。<br />
白色毛巾遮掩下，她死死抓着手心，指节微微泛白。<br />
此时，冉野手机响了。<br />
他用平常的语气，对许初说了声：“去接个电话，”站起来，又补了一句，“我刚刚找肖阿姨整理花园，你先去休息。”<br />
“喂，杨教练？”<br />
身旁脚步声渐远，许初趴在膝盖间。<br />
好一会儿，她平复了心中所有动静。<br />
和以前每个周六，没什么不一样，她收拾书包，拉上拉链，发现笔袋没带，她闭上眼睛，一会儿再睁眼，把书包打开，每样东西再检查一遍。<br />
这两个星期开始，教室里，周六日来学校仔细的走读生变多，住宿生也不少没回家，许初刚来到没多久，就有人来问问题。<br />
她忙了起来。<br />
等回过神时，已经中午了。<br />
许初拿上饭卡，独自去食堂。<br />
她打完菜，坐下吃了几口，对面，突兀的“啪”的一声，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盘放在她对面的位置，吓她一跳。<br />
是姜一成。<br />
他在她对面坐下，自来熟地说：“一起吃个饭吧，”然后瞅了眼她餐盘：“许学霸，你吃好少啊。”许初今天只点了一个豆腐酿肉，姜一成打了四个菜，对比之下确实很少。<br />
她拿着勺子，低声说：“我吃的不多。”<br />
姜一成：“不啊，感觉比以前还少。”<br />
许初：“……”<br />
有姜一成在的地方，不怕冷场，他总能找到话题，对着许初盘子，开始好奇：“诶，你不吃葱的吗？”<br />
盘子角落，有被专门捡出来的葱末。<br />
许初下意识说：“还行。”<br />
她和何静月一起吃饭时，会无视葱，卷着饭直接吞下去。但自己吃饭时，会选择把它撇到一边。<br />
也就是，能自己选择吃什么的时候，她还是不会吃葱。
她又说：“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，非得这个时间回来。”<br />
许初垂眼，口里豆沙馅很细，甜而不腻。<br />
她不知道，自己一句话，会让他连夜回来。<br />
只是，心口却好似有一块大石，控制不住地，逐渐下沉。<br />
或许最初，就不该再提起这个话题。<br />
她吃完豆沙包，喝完豆奶，何静月下意识使唤她：“昨天宋姐解雇了一个钟点工，没打理好花园，还没找新的来，你去帮一下浇花……”<br />
她停住，纠正：“唉也不好，你已经高三了，去学习吧。”<br />
许初：“没事。”<br />
对她来说，已经学习很久了，不差这么会儿时间。<br />
她去换了短裤和凉鞋，绑上头发，看看太阳已经出来了，再拿着一顶宽檐帽，刚走到花园的水房，不远处亭子里有人。<br />
冉知知趴在亭子那，同许初招手：“初初姐！！”<br />
这才七点。许初：“今天有点早。”<br />
冉知知：“我是从昨晚到现在还没睡，因为我哥半夜回来，我还以为家里出啥事了。”<br />
许初：“？”<br />
她走近了，冉知知身后，冉野抱着手臂，伸长双腿，他全身放松，头半仰着，靠在铁艺藤椅椅背上。<br />
一块白色的毛巾，盖住他自己眉眼，露出山峦般的鼻子，和颜色浅淡的唇。<br />
他本来在补眠，听到冉知知喳喳声，手指挑起毛巾，上眼睑耷拉着，眼珠子一低。<br />
眼神有点劝退冉知知，但她好不容易逮着冉野“异常行为”，继续问：“半夜三点跑十公里，哥你还是人类吗？”<br />
冉野懒懒地说了句：“我乐意跑。”<br />
冉知知：“我自己一公里就要死要活了，跑步真的很讨厌，对吧初初姐？”<br />
她问到许初，冉野也看过来，许初目光不禁移到别的地方，最后，定格在旁边的花田。<br />
阳光熹微，纯白的茉莉花，早就换成红色月季，一支支，一簇簇，她还没看习惯。<br />
冉知知：“不怪我真的好奇……”<br />
冉野沉下声：“冉知知，你是实在没事做吗？”<br />
见好就收，冉知知两根食指，在自己嘴前打了个“x”，最后示意冉野：“有没有封口费？”<br />
冉野：“有。”<br />
冉知知一喜：“是什么？”<br />
冉野：“《中考大礼包》。”<br />
冉知知：“拜拜。”她选择放弃。<br />
她溜得快，一时，偌大的花园里，只有冉野和许初。<br />
他站在亭子高处，她戴上帽子，挡去大半张脸，微微侧过身，指着花圃，才小声说：“我先……浇花。”<br />
冉野眼眸暗了暗，“嗯”了声。<br />
不知道为什么，空气有点凝滞。没去留意身后的人，她拖着长长的软水管，走出好几步，才发现她没开水。<br />
只看，冉野刚好走到水房外，他指着一个水龙头，问她：“这个？”<br />
许初点点头。<br />
他一下拧到底。<br />
花园自来水水压极大，“哗啦”一声，许初没做好准备，软水管像是活了一样，从她手里“啪”的一下脱落，飞溅他们一身水。<br />
冉野连忙踩住脚下水管，关掉水龙头。<br />
四周安静下来，水珠滴答声。<br />
许初戴着帽子，头发还是被水碰到，马尾辫发尾都湿了，而冉野头发虽然没事，胸腔下的白t恤，和半条棕色工装裤子都湿了，t恤黏着少年清瘦的腹肌线条，被他扯了下。<br />
两人刚好是一人湿左边，一人湿右边。<br />
冉野：“……”<br />
许初：“……”<br />
虽然有点狼狈，但看两人拼图一样的水渍，他先没忍住，闷声笑了下：“福尔摩斯可以根据痕迹，还原水管是怎么失控的。”<br />
许初也轻轻笑了。<br />
无名的寂静一扫而空。<br />
到廊下，许初帽子放在手边，她解开湿漉漉的凉鞋的魔术扣，晾着脚丫。<br />
冉野去拿了毛巾，一人一条。<br />
许初没有解开马尾，把头发往前拉，一点点擦着。<br />
冉野忽的问：“现在呢，可以谈吗。”<br />
许初动作一僵，放下手。好一会儿，她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前面，朝阳透过云层，照在他们弄湿的地面，应该很快就能干了。她看着那边，无声地呼吸换气五下，这才找回声音：“那件事……”<br />
“我们可以，不谈吗？”<br />
她能感觉，身旁的少年转过身，认认真真地，看了她一眼。<br />
她蜷起手指。<br />
是的，不谈，或者说，逃避，是她能够给出的回答。<br />
她不是经验主义者，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，可是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，这回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做。<br />
答应不是答应，拒绝不是拒绝，她想逃避这个问题。只是没想到，冉野会这么重视，重视到，半夜也要回来。<br />
这让她更坚定了逃避的内心。<br />
他跟着她的视线，看向那片被他弄乱的地板。<br />
不需要特意擦地面，这个天气，太阳起来了，迟早会晒干。<br />
他黢黑的眼眸里，若有所思，低低地，“唔”了一声。<br />
不过几秒，不过几个字，他们之间，再找不到方才轻松的氛围。<br />
他一只手撑着身体，在兴奋冷却后，才留意到许初眼底不明显的青黑，他垂下眼眸，说：“我知道了。”<br />
终于说出这个回答，许初喉咙比想象中艰涩，她用力咽了咽，声音细如蚊蚋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<br />
冉野突的笑了下：“道歉什么。”<br />
他语气稍微刻意的轻松：“我相信，这是你能给的最好的答案。”<br />
默了默，他又说：“谢谢你，许初。”<br />
许初缓缓睁大眼睛。<br />
他道谢了。<br />
不是“没关系”，是“谢谢你”。<br />
因为重视，不管她是什么回答，他都重视，即使可能不是他想要的回答，甚至，是可耻的逃避。<br />
这一刹，她才发觉，习惯了一次次被无视请求的自己，有多奇怪。<br />
白色毛巾遮掩下，她死死抓着手心，指节微微泛白。<br />
此时，冉野手机响了。<br />
他用平常的语气，对许初说了声：“去接个电话，”站起来，又补了一句，“我刚刚找肖阿姨整理花园，你先去休息。”<br />
“喂，杨教练？”<br />
身旁脚步声渐远，许初趴在膝盖间。<br />
好一会儿，她平复了心中所有动静。<br />
和以前每个周六，没什么不一样，她收拾书包，拉上拉链，发现笔袋没带，她闭上眼睛，一会儿再睁眼，把书包打开，每样东西再检查一遍。<br />
这两个星期开始，教室里，周六日来学校仔细的走读生变多，住宿生也不少没回家，许初刚来到没多久，就有人来问问题。<br />
她忙了起来。<br />
等回过神时，已经中午了。<br />
许初拿上饭卡，独自去食堂。<br />
她打完菜，坐下吃了几口，对面，突兀的“啪”的一声，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盘放在她对面的位置，吓她一跳。<br />
是姜一成。<br />
他在她对面坐下，自来熟地说：“一起吃个饭吧，”然后瞅了眼她餐盘：“许学霸，你吃好少啊。”许初今天只点了一个豆腐酿肉，姜一成打了四个菜，对比之下确实很少。<br />
她拿着勺子，低声说：“我吃的不多。”<br />
姜一成：“不啊，感觉比以前还少。”<br />
许初：“……”<br />
有姜一成在的地方，不怕冷场，他总能找到话题，对着许初盘子，开始好奇：“诶，你不吃葱的吗？”<br />
盘子角落，有被专门捡出来的葱末。<br />
许初下意识说：“还行。”<br />
她和何静月一起吃饭时，会无视葱，卷着饭直接吞下去。但自己吃饭时，会选择把它撇到一边。<br />
也就是，能自己选择吃什么的时候，她还是不会吃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