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凝霜回首望去，只见小公主一袭红色斗篷定定站在那里，像是一个无悲无喜的玉娃娃。<br />
虞凝霜的心骤然狂乱跳动起来。<br />
刚点起的宫灯光辉映着赵妙嘉稚嫩的脸庞，也在那双和郑淑妃极其相像的杏目中，燃出幽暗的火光。<br />
“苹果你吃了吗？”赵妙嘉问。<br />
“那是白雪公主的苹果哦。”<br />
第156章 毒苹果、一念之间<br />
“娘娘,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。”<br />
郑淑妃身边的吕嬷嬷眼含热泪，“老奴现在追上去，将人家好好送出去就是。否则、否则这样的事——”<br />
“这样的事？”<br />
郑淑妃讶然打断这苦心劝解。<br />
“这是天大的好事, 她还得谢谢本宫呢。”<br />
吕嬷嬷急得将双手像拧抹布似的使劲拧着。<br />
她也不知道自己辛勤哺育长大的郑淑妃、少时那样明媚欢乐的郑淑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<br />
她乍惊乍喜，时而温和体贴，时而所言所为又怪异不已，绝非常人所为。<br />
就拿今日这件她一意孤行之事来说，关键是虞凝霜又不是她的婢女陪侍，可以随意送出代宠。<br />
这样的事情，由嫔妃在其中牵线搭桥, 还是两边相瞒的糊涂账, 说出去实在是太难听。<br />
吕嬷嬷正想再劝, 郑淑妃已经抢白。<br />
“嬷嬷, 陛下给她赐下了冠服，陛下从来没有给女官赐过冠服。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, 但是我发现了。”<br />
“他不是还吩咐内侍去探查过虞娘子的身家吗？之后就没有下文了。”<br />
郑淑妃恍惚地望向虚空。<br />
“我知道陛下这是抹不开脸面, 毕竟那虞娘子现任女官，又曾是臣妻。”<br />
她轻巧一笑, “然而这有什么的呀？御幸女官之事本朝虽少, 却也不是不可,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。至于那臣妻的身份，不是已经和离了吗？章献明肃皇后入宫前也成婚过，后来改认前夫为兄, 封赏不绝呢。那前夫又当国舅爷又当官。（1）”<br />
这样的话吕嬷嬷听都不敢听, 更别说回应了。<br />
密语避人, 此时只有她陪在郑淑妃身边，她既无言, 在这陈设精雅的厅堂中，便只有宛如呜咽的秋风陪伴着郑淑妃静静讲述。<br />
“相伴十几载，其实我是最了解他的，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了？”<br />
吕嬷嬷默然摇头，只能垂泪。<br />
而郑淑妃已经自问自答地给出了正确答案。<br />
“……也许，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罢。”<br />
赵律对于郑淑妃那喜爱又厌恶、以致不愿面对的感情，大概和郑淑妃对虞凝霜是一样的。<br />
在不知不觉间压折了李贵妃风头这件事上，郑淑妃是感激虞凝霜的，且羡慕她高超的厨艺和奇巧的心思。然而，她又无可抑制地痛恨她，痛恨自己和女儿的微茫所得，乃是借了她的光。<br />
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之下，连郑淑妃都不知自己今日所为是否正确。<br />
而往常，只要是有益于赵律，只要是能助她们母女重获圣心之事，在她那偏执而痴狂的价值观中，本是不会被质疑分毫的……<br />
*——*——*<br />
一手牢牢搂住赵妙嘉，虞凝霜几乎是在强挟着这小公主疾步而驰。<br />
好在后者奇异地没怎么挣扎。<br />
而虞凝霜惊悸地粗喘着气，不时回头看照鸾阁中人是否有追来。<br />
药效上头，虞凝霜的脑子已经开始迷糊，而在一片混沌之中，只有一个声音劈空而来，锵如金石——<br />
疯子！<br />
真的是疯子！<br />
虞凝霜恶狠狠地骂道，在心中已经恨不得将郑淑妃千刀万剐了，剐得她肉片片儿飞。<br />
居然出这种脏招！<br />
寒冷的秋风，森然迎面割来，冷得虞凝霜打了个哆嗦，却吹不散身体里隐秘升起的热意。<br />
如果能有方法将她两颊不正常的潮红去掉，露出来的就将是一张无比铁青、无比冰冷的脸。<br />
直到现在，她仍是不太敢相信半柱香时间前在照鸾阁发生之事。<br />
一切都从赵妙嘉那一句“白雪公主的苹果”开始。<br />
这是虞凝霜单独给她讲过的童话故事，其他人不解其意，唯有虞凝霜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。<br />
她强装镇定、故作自然地趋近，继续向赵妙嘉套话。<br />
“公主可能看错了，这儿怎么会有白雪公主的苹果呢？”<br />
赵妙嘉摇头，“没看错。”<br />
等待苹果慕斯凝结的过程中，她嘴馋，便提前去后厨偷吃，正巧见吕嬷嬷带着两个宫人在摆弄那些苹果慕斯。<br />
赵妙嘉听见吕嬷嬷道：“这药是费了大力气寻来的，十分奇特，可以一分为二使用，同时服下方有效。一分为二，味道就不那么明显，不容易被吃出来。<br />
“我闻着这一份味道淡，你加到这点心里，免得她自己做的点心，自己能吃出来味道不对。另一份味道浓的加到苦茶里，味儿就也被压下去了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此时此刻，赵妙嘉并没有提及自己之前看到的这一场景。<br />
然而她定定看着虞凝霜重复的那一句“没看错，正是白雪公主的苹果”，对虞凝霜来说就已经足够了。
虞凝霜的心骤然狂乱跳动起来。<br />
刚点起的宫灯光辉映着赵妙嘉稚嫩的脸庞，也在那双和郑淑妃极其相像的杏目中，燃出幽暗的火光。<br />
“苹果你吃了吗？”赵妙嘉问。<br />
“那是白雪公主的苹果哦。”<br />
第156章 毒苹果、一念之间<br />
“娘娘,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。”<br />
郑淑妃身边的吕嬷嬷眼含热泪，“老奴现在追上去，将人家好好送出去就是。否则、否则这样的事——”<br />
“这样的事？”<br />
郑淑妃讶然打断这苦心劝解。<br />
“这是天大的好事, 她还得谢谢本宫呢。”<br />
吕嬷嬷急得将双手像拧抹布似的使劲拧着。<br />
她也不知道自己辛勤哺育长大的郑淑妃、少时那样明媚欢乐的郑淑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<br />
她乍惊乍喜，时而温和体贴，时而所言所为又怪异不已，绝非常人所为。<br />
就拿今日这件她一意孤行之事来说，关键是虞凝霜又不是她的婢女陪侍，可以随意送出代宠。<br />
这样的事情，由嫔妃在其中牵线搭桥, 还是两边相瞒的糊涂账, 说出去实在是太难听。<br />
吕嬷嬷正想再劝, 郑淑妃已经抢白。<br />
“嬷嬷, 陛下给她赐下了冠服，陛下从来没有给女官赐过冠服。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, 但是我发现了。”<br />
“他不是还吩咐内侍去探查过虞娘子的身家吗？之后就没有下文了。”<br />
郑淑妃恍惚地望向虚空。<br />
“我知道陛下这是抹不开脸面, 毕竟那虞娘子现任女官，又曾是臣妻。”<br />
她轻巧一笑, “然而这有什么的呀？御幸女官之事本朝虽少, 却也不是不可,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。至于那臣妻的身份，不是已经和离了吗？章献明肃皇后入宫前也成婚过，后来改认前夫为兄, 封赏不绝呢。那前夫又当国舅爷又当官。（1）”<br />
这样的话吕嬷嬷听都不敢听, 更别说回应了。<br />
密语避人, 此时只有她陪在郑淑妃身边，她既无言, 在这陈设精雅的厅堂中，便只有宛如呜咽的秋风陪伴着郑淑妃静静讲述。<br />
“相伴十几载，其实我是最了解他的，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了？”<br />
吕嬷嬷默然摇头，只能垂泪。<br />
而郑淑妃已经自问自答地给出了正确答案。<br />
“……也许，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罢。”<br />
赵律对于郑淑妃那喜爱又厌恶、以致不愿面对的感情，大概和郑淑妃对虞凝霜是一样的。<br />
在不知不觉间压折了李贵妃风头这件事上，郑淑妃是感激虞凝霜的，且羡慕她高超的厨艺和奇巧的心思。然而，她又无可抑制地痛恨她，痛恨自己和女儿的微茫所得，乃是借了她的光。<br />
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之下，连郑淑妃都不知自己今日所为是否正确。<br />
而往常，只要是有益于赵律，只要是能助她们母女重获圣心之事，在她那偏执而痴狂的价值观中，本是不会被质疑分毫的……<br />
*——*——*<br />
一手牢牢搂住赵妙嘉，虞凝霜几乎是在强挟着这小公主疾步而驰。<br />
好在后者奇异地没怎么挣扎。<br />
而虞凝霜惊悸地粗喘着气，不时回头看照鸾阁中人是否有追来。<br />
药效上头，虞凝霜的脑子已经开始迷糊，而在一片混沌之中，只有一个声音劈空而来，锵如金石——<br />
疯子！<br />
真的是疯子！<br />
虞凝霜恶狠狠地骂道，在心中已经恨不得将郑淑妃千刀万剐了，剐得她肉片片儿飞。<br />
居然出这种脏招！<br />
寒冷的秋风，森然迎面割来，冷得虞凝霜打了个哆嗦，却吹不散身体里隐秘升起的热意。<br />
如果能有方法将她两颊不正常的潮红去掉，露出来的就将是一张无比铁青、无比冰冷的脸。<br />
直到现在，她仍是不太敢相信半柱香时间前在照鸾阁发生之事。<br />
一切都从赵妙嘉那一句“白雪公主的苹果”开始。<br />
这是虞凝霜单独给她讲过的童话故事，其他人不解其意，唯有虞凝霜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。<br />
她强装镇定、故作自然地趋近，继续向赵妙嘉套话。<br />
“公主可能看错了，这儿怎么会有白雪公主的苹果呢？”<br />
赵妙嘉摇头，“没看错。”<br />
等待苹果慕斯凝结的过程中，她嘴馋，便提前去后厨偷吃，正巧见吕嬷嬷带着两个宫人在摆弄那些苹果慕斯。<br />
赵妙嘉听见吕嬷嬷道：“这药是费了大力气寻来的，十分奇特，可以一分为二使用，同时服下方有效。一分为二，味道就不那么明显，不容易被吃出来。<br />
“我闻着这一份味道淡，你加到这点心里，免得她自己做的点心，自己能吃出来味道不对。另一份味道浓的加到苦茶里，味儿就也被压下去了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此时此刻，赵妙嘉并没有提及自己之前看到的这一场景。<br />
然而她定定看着虞凝霜重复的那一句“没看错，正是白雪公主的苹果”，对虞凝霜来说就已经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