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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地方能让这死去的人的灵魂归去,没有地方能寄托他的哀思。<br />
死亡,就是一切的终结。<br />
没有浪漫,没有震撼人心,没有灵魂的飞升,没有。<br />
一切都没有。<br />
只是一个人的消失。<br />
他昂起头,闭上眼睛,想要哭,却没有泪水。<br />
我的琴声呜咽,我的泪水全无。<br />
音乐在行进着,如此的压抑!如此的痛苦!如此的黑暗!<br />
在那压抑、痛苦和黑暗之中,只有一点点的亮光。<br />
那是一个人在不断地喃喃低语:“别怕,别怕,别怕……”<br />
可正因为这一点点的亮光,才更让人绝望。<br />
原来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,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怕。<br />
除此之外,什么也做不了。<br />
这真的是小白的音乐吗?<br />
是那个无所畏惧,无所不能,无往不利的少年的音乐吗?<br />
为什么如此的悲观、绝望、压抑?<br />
他到底经历了什么?<br />
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少年,是怎么写出来这样的曲子的?<br />
这曲子,压抑得所有人恨不得大喊大叫,大声嘶喊。<br />
但到这里,这个主题才不过刚刚展开而已。<br />
在恒久的低沉之后,又一次死亡来临。<br />
转眼,又是7年过去了。<br />
在自己的寝宫里,曾经无敌的彼得大帝,也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。<br />
他已经命不久矣。<br />
他的帝国已经扩展了巨大的版图,可远没有达到他所想的范围。<br />
他文成武德,却不过依然是凡夫俗子,无法远离死亡。<br />
他病入膏肓,他的帝国也已经驶向他不想看到的歧途。<br />
他的身体和心灵在承受双重的煎熬,痛苦如影相随,无处不在。<br />
他曾经向上帝苦苦哀求,他大赦了天下所有的囚犯,也曾经派人去到处寻找某个人,许下了自己无法兑现的承诺。<br />
但他终于知道了当初卡尔十二世的感受。为什么,你不出现?<br />
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。<br />
原来,我当初对你说的那句话,最终,却是说给了我自己。<br />
这个世界只能容下一个帝王,但帝王却不会永远是同一个。<br />
或许,只有你,永远都在。<br />
凌晨三点,当彼得大帝神智迷离之际,他听到了一阵音乐声传来。<br />
那一刻他意识到了。<br />
啊,我要死了。<br />
你终于还是来了,来为我送行。<br />
音乐如此的凄婉,像是在哀叹自己唯一知己的逝去。<br />
在那音乐中,彼得大帝觉得自己的身体上的痛苦渐渐消失了。<br />
那音乐在抚慰着他的身躯,抚慰着他的心灵。<br />
这似乎,已经是谷小白能为他做的一切。<br />
因为……<br />
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啊。<br />
彼得的心中,却只有一个想法。<br />
小白啊小白,你送走了你的学生,今天又送走了我。<br />
我听说你前段时间,还送走了老冯和老布。<br />
你送走了那么多的人,这世间可还有你认识的人存在着。<br />
当你走的时候,又会是谁送走你呢?<br />
你走的时候,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孤独,像我一样痛苦?<br />
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害怕……<br />
乐曲在继续。<br />
那哀婉,又渐渐淹没在了一片低沉的痛苦之中,突然间旋律逆转,像是时光倒回,似乎这一切死亡的见证者,想要去回忆过往的岁月。<br />
可……死亡从不会放过任何人。<br />
公元前117年。<br />
长安城。<br />
面容枯槁的少年,躺在病床上。<br />
在他的床前,是江卫和霍光。<br />
两个人已经衣不解带地在这里守了两三天时间了,只是病床上的少年,却一直在昏迷着。江卫在床前刚刚眯上眼睛,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。<br />
“江卫。”<br />
声音有些虚弱,却很清晰。<br />
“小白,小白!”江卫猛然跳了起来,露出了惊喜的笑容:“你醒了?你终于醒了!”<br />
“江卫,把他们都叫来吧。”少年躺在病床上,冷静的可怕。<br />
“小白?小白……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江卫怔怔站在那里。<br />
“去吧。”<br />
到时候了。<br />
生死无谓,终须命定,人间不寿,何必挂怀?<br />
窗外传来了喧闹声,但很快又安静下来,很快所有人都聚在了床前。<br />
少年想要说话,却已经说不出来。<br />
“小白,小白……你别说话……你别说话……呜呜呜呜呜……”<br />
“zh……z……”少年挣扎着。<br />
江卫却听懂了,他大叫起来:“照夜!照夜!”<br />
当照夜湿漉漉的舌头舔舐在少年的脸上时,少年的手想要抬起来,却终究是垂下来。<br />
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。<br />
他听到了各种声音,然后一切都在抽离。<br />
声音、光线、痛苦、恐惧。<br />
死亡最终是什么?<br />
是无力。<br />
是虚无。<br />
一切的生命,不过是虚妄,唯有死亡,是永恒。<br />
他目睹了自己学生的死亡,目睹了自己朋友的死亡。<br />
然后,这次是他自己死亡了。<br />
二胡声渐渐衰弱,终于完全消失不见了。<br />
最后一声,是轻微的“咚”声。<br />
宛若线断。<br />
长久的寂静,足足数秒的安静之后,有唢呐声响起。<br />
这个和小号有些相似,本不是中国本土,却完全本土化了的乐器,也因为校歌赛和谷小白而享誉世界,它凄厉的音色和它本身所代表的意义,也早就已经被全世界的人所熟知。<br />
就算是不知道,其实也没有关系,因为唢呐一响,其他的一切都被压了下去。而那凄厉的音色,不论是表达喜庆的音乐,还是表达悲伤的音乐,似乎总是在悲喜之间。<br />
悲中带喜,喜中有悲。<br />
这一刻,所有人都呆掉了。<br />
《北大西洋狂想曲》最终的乐章,这最后一个主题,竟然不是二胡,而是唢呐!<br />
之前,所有的音乐,都是关于别人的,而只有这一首,是小白给自己的送葬曲。<br />
以一个他并不擅长的乐器,他没有参与的演奏,来结束自己的这个乐章。<br />
这首曲子叫《永忘》。<br />
时间从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滞。<br />
而是在继续向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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