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九十八点光<br />
乌素离开之前， 还是给裴九枝认真处理好了伤。<br />
她不明白小殿下为何要如此做，他本有能力可以好好保护自己的。<br />
这就是，仙洲之主的责任吗， 就像……许多年前， 死在云都地宫里的裴楚。<br />
乌素攥紧了裴九枝的衣襟，她沉默地抬起头。<br />
她的眸子里，闪烁着疑惑不解的光。<br />
她想说些什么，但自己的情绪出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了。<br />
乌素不知道，自己该说些什么，所以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裴九枝。<br />
裴九枝低眸注视着她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br />
他的吻很自然地落下，碰到了她的鼻尖，乌素的呼吸小心翼翼。<br />
“小殿下，我希望你，好好的。”乌素将他抱紧了。<br />
“傻乌素。”他在她耳边低声笑， “我现在又死不了。”<br />
不过是扛着祂所篡改的命运罢了，以他的能力， 还能担得下来。<br />
“所以，成亲？”他趁乌素恍了神， 态度软和下来， 便又趁机问。<br />
“不。”乌素还是拒绝。<br />
裴九枝低着眸， 垂落长睫下的淡色瞳孔有些黯淡。<br />
乌素取来他的黑白香囊， 她这几日找到了以前用过的绣线。<br />
“小殿下， 我去给你补香囊。”乌素替裴九枝将薄被拢好，对他柔声说道。<br />
“你可以到我这里来绣。”裴九枝对她说。<br />
乌素不仅要绣花， 还要偷偷练习那借灵蛊，于是她拒绝了。<br />
“我手笨， 怕你笑我。”乌素转身走了出去，“放心吧小殿下，我一定给你补好。”<br />
乌素回到自己居住的旧院子里，她取出绣线，一针一线慢慢修补着手里的香囊。<br />
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笨拙，针脚虽然细密，但还是有些歪歪扭扭。<br />
乌素更擅长的，是这个——<br />
在乌素面前，一轮幽然神秘的阵法悠悠旋转，她正在认真修行着借灵蛊。<br />
这阵法在虚空中成型，抽取、透支乌素未来的力量，暗紫色的阵法光芒印刻出乌素的身体经脉轮廓。<br />
乌素是混沌，所以这阵法便在半空中描摹出一只巨大飞蛾的轮廓，在幽暗紫色光芒的映照下，显得有些诡异。<br />
谢幽冥的愿望，拖得太久了，这是她接到的有史以来最艰巨任务。<br />
没想到，她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实现。<br />
不过，李绰作为天资卓绝的仙人，也修行了近万年，而乌素仅仅用了一千多年，便有了杀死她的能力。也不知到底是谁更可怕。<br />
乌素在修补香囊的时候，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云都。<br />
那时候的她，还在想办法完成着陈芜的愿望。<br />
这个尘世间生灵的遗愿，有的时候能把乌素变成云都里的单纯小姑娘，有的时候也能把乌素变成这般可怕的怪物。<br />
乌素停下了自己的绣针，她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借灵蛊阵法成型。<br />
在她需要的时候，这能够给予她帮助的阵法便出现了，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眷顾呢？<br />
是小殿下赠给她命星的力量吗？乌素如此思考。<br />
她想，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。<br />
仙洲与妖域的冲突彻底解决，他们的身份再没有隔阂，而他也不再担负那样沉重的责任。<br />
那个时候，如果小殿下还愿意与她在一起，那她就……真的与他在一起。<br />
——如他的许愿花灯上所言，执手相知，白首不离。<br />
乌素花了几日时光才领悟完借灵蛊的内容，这阵法不难。<br />
难的是要接受它的副作用。<br />
乌素并不在意这个，她更在意的是……她不能放任小殿下再与她成一次亲。<br />
她领悟完借灵蛊的内容之后，也正好将香囊修补好了。<br />
借灵蛊需要定下一个确切的日子来提升力量，乌素发现此时正值六月。<br />
她想到了，小殿下误会她生辰的那个日子，六月廿七。<br />
那就，六月廿七吧，在这一天提升力量，将李绰杀了。<br />
乌素将修补好香囊揣在怀里，思忖着自己应该在六月廿七之前找个日子，把它还给小殿下。<br />
但她还没来得及还香囊，伤完全好了的裴九枝便来寻了她。<br />
“去看婚服吗？”他问乌素，“我知你不愿让许多人知道此事。”<br />
“但我与你，确实是这样的关系。”他牵起了乌素的手，“就当是，我们两个人的成亲，如何？”<br />
他为乌素妥协了许多。<br />
乌素被他拢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，她想退。<br />
但裴九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他低眸盯着乌素：“你想做什么？”<br />
“不做什么。”乌素打算稳住他。<br />
骗骗他，到时他更生气，便会更坚决地将她赶走……或是杀死。<br />
“好吧，小殿下。”乌素回握住了他的双手。<br />
“就我们两个人，可以。”乌素跟着他往前走去。<br />
他新生的右手，牵着她的左手，乌素无名指上的绷带，还未取下。这一回，裴九枝给他们准备的婚服很简单，款式类似于常服。<br />
为了让乌素愿意穿它，他可谓费劲了心思。<br />
乌素将那淡粉色的衣裳披到了身上，她看着镜中的她自己与裴九枝。<br />
恍然间，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，她的鼻间还萦绕着那日月阁里的淡淡茉莉花香。<br />
那时候，她以为小殿下不过是身份尊贵些的普通凡人，她也曾想过，真的陪他走完这一生。<br />
可惜，不能了。<br />
在他永生不灭的大道岁月里，她终会与他走向不同的道路。<br />
乌素回过身，踮起脚，将裴九枝紧紧抱着了。<br />
“香囊补好了。”乌素对裴九枝说，“我放在日月天了，到时候，你去取来就好。”<br />
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。<br />
怦，怦，怦。<br />
“好。”裴九枝腰间的长剑发出淡淡的锋鸣之声。<br />
“成亲的日子，就六月廿七，如何？”他问乌素。<br />
“啊……”乌素在裴九枝怀里，恍惚地抬起头，她怔然看着裴九枝。<br />
“为什么是这一日？”她问。<br />
“现在是六月，我便突然想到了这个日子，似乎没有缘由。”他对乌素说。<br />
他也忘了他所误解的乌素生辰，但，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日子很熟悉。<br />
“晚一些。”乌素说。<br />
“我等不及。”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，耳尖红了起来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<br />
等不及……<br />
乌素知道，自己没办法再劝动他了。<br />
“好。”她敛眸，安静应道。<br />
与裴九枝一起离开玄明宗之后，乌素找了个借口，躲进了日月天的寒梅之中。<br />
乌素觉得自己，需要静一静。<br />
她怕自己下一刻，就要对小殿下说出自己的计划，让他取消成亲计划了。<br />
她看到了藏在日月天一株寒梅后的散落风筝，似乎是谁亲手做的。<br />
乌素呆呆地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风筝，她在久远的记忆里，似乎想起了什么。<br />
她的思绪极乱。<br />
她分明，不该有任何犹豫的。<br />
她为何……会如此？他的婚礼，与她要杀了李绰，没有任何冲突。<br />
他会如何想，会如何伤心，与她无关，不是吗？<br />
乌素没想起那些风筝的作用，只是呆立在原地，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，失去了思考能力。<br />
直到裴九枝找到了躲在寒梅树之后的她。<br />
他从后将乌素抱着了，他顺着乌素微怔的视线看去，看到了那些自己曾经做过的风筝。<br />
“我做的。”他对乌素说。<br />
“啊……”乌素终于想起来了，以前在云都的时候，小殿下对她说过，等冬季过去，春天来临的时候，他带她去云都城外放风筝。<br />
可是，她在第一场珍贵春雨落下的时候，斩断他的情丝，直接离开了。<br />
乌素深深吸了一口气，问：“小殿下，是爱好吗？”
乌素离开之前， 还是给裴九枝认真处理好了伤。<br />
她不明白小殿下为何要如此做，他本有能力可以好好保护自己的。<br />
这就是，仙洲之主的责任吗， 就像……许多年前， 死在云都地宫里的裴楚。<br />
乌素攥紧了裴九枝的衣襟，她沉默地抬起头。<br />
她的眸子里，闪烁着疑惑不解的光。<br />
她想说些什么，但自己的情绪出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了。<br />
乌素不知道，自己该说些什么，所以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裴九枝。<br />
裴九枝低眸注视着她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br />
他的吻很自然地落下，碰到了她的鼻尖，乌素的呼吸小心翼翼。<br />
“小殿下，我希望你，好好的。”乌素将他抱紧了。<br />
“傻乌素。”他在她耳边低声笑， “我现在又死不了。”<br />
不过是扛着祂所篡改的命运罢了，以他的能力， 还能担得下来。<br />
“所以，成亲？”他趁乌素恍了神， 态度软和下来， 便又趁机问。<br />
“不。”乌素还是拒绝。<br />
裴九枝低着眸， 垂落长睫下的淡色瞳孔有些黯淡。<br />
乌素取来他的黑白香囊， 她这几日找到了以前用过的绣线。<br />
“小殿下， 我去给你补香囊。”乌素替裴九枝将薄被拢好，对他柔声说道。<br />
“你可以到我这里来绣。”裴九枝对她说。<br />
乌素不仅要绣花， 还要偷偷练习那借灵蛊，于是她拒绝了。<br />
“我手笨， 怕你笑我。”乌素转身走了出去，“放心吧小殿下，我一定给你补好。”<br />
乌素回到自己居住的旧院子里，她取出绣线，一针一线慢慢修补着手里的香囊。<br />
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笨拙，针脚虽然细密，但还是有些歪歪扭扭。<br />
乌素更擅长的，是这个——<br />
在乌素面前，一轮幽然神秘的阵法悠悠旋转，她正在认真修行着借灵蛊。<br />
这阵法在虚空中成型，抽取、透支乌素未来的力量，暗紫色的阵法光芒印刻出乌素的身体经脉轮廓。<br />
乌素是混沌，所以这阵法便在半空中描摹出一只巨大飞蛾的轮廓，在幽暗紫色光芒的映照下，显得有些诡异。<br />
谢幽冥的愿望，拖得太久了，这是她接到的有史以来最艰巨任务。<br />
没想到，她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实现。<br />
不过，李绰作为天资卓绝的仙人，也修行了近万年，而乌素仅仅用了一千多年，便有了杀死她的能力。也不知到底是谁更可怕。<br />
乌素在修补香囊的时候，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云都。<br />
那时候的她，还在想办法完成着陈芜的愿望。<br />
这个尘世间生灵的遗愿，有的时候能把乌素变成云都里的单纯小姑娘，有的时候也能把乌素变成这般可怕的怪物。<br />
乌素停下了自己的绣针，她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借灵蛊阵法成型。<br />
在她需要的时候，这能够给予她帮助的阵法便出现了，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眷顾呢？<br />
是小殿下赠给她命星的力量吗？乌素如此思考。<br />
她想，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。<br />
仙洲与妖域的冲突彻底解决，他们的身份再没有隔阂，而他也不再担负那样沉重的责任。<br />
那个时候，如果小殿下还愿意与她在一起，那她就……真的与他在一起。<br />
——如他的许愿花灯上所言，执手相知，白首不离。<br />
乌素花了几日时光才领悟完借灵蛊的内容，这阵法不难。<br />
难的是要接受它的副作用。<br />
乌素并不在意这个，她更在意的是……她不能放任小殿下再与她成一次亲。<br />
她领悟完借灵蛊的内容之后，也正好将香囊修补好了。<br />
借灵蛊需要定下一个确切的日子来提升力量，乌素发现此时正值六月。<br />
她想到了，小殿下误会她生辰的那个日子，六月廿七。<br />
那就，六月廿七吧，在这一天提升力量，将李绰杀了。<br />
乌素将修补好香囊揣在怀里，思忖着自己应该在六月廿七之前找个日子，把它还给小殿下。<br />
但她还没来得及还香囊，伤完全好了的裴九枝便来寻了她。<br />
“去看婚服吗？”他问乌素，“我知你不愿让许多人知道此事。”<br />
“但我与你，确实是这样的关系。”他牵起了乌素的手，“就当是，我们两个人的成亲，如何？”<br />
他为乌素妥协了许多。<br />
乌素被他拢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，她想退。<br />
但裴九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他低眸盯着乌素：“你想做什么？”<br />
“不做什么。”乌素打算稳住他。<br />
骗骗他，到时他更生气，便会更坚决地将她赶走……或是杀死。<br />
“好吧，小殿下。”乌素回握住了他的双手。<br />
“就我们两个人，可以。”乌素跟着他往前走去。<br />
他新生的右手，牵着她的左手，乌素无名指上的绷带，还未取下。这一回，裴九枝给他们准备的婚服很简单，款式类似于常服。<br />
为了让乌素愿意穿它，他可谓费劲了心思。<br />
乌素将那淡粉色的衣裳披到了身上，她看着镜中的她自己与裴九枝。<br />
恍然间，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，她的鼻间还萦绕着那日月阁里的淡淡茉莉花香。<br />
那时候，她以为小殿下不过是身份尊贵些的普通凡人，她也曾想过，真的陪他走完这一生。<br />
可惜，不能了。<br />
在他永生不灭的大道岁月里，她终会与他走向不同的道路。<br />
乌素回过身，踮起脚，将裴九枝紧紧抱着了。<br />
“香囊补好了。”乌素对裴九枝说，“我放在日月天了，到时候，你去取来就好。”<br />
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。<br />
怦，怦，怦。<br />
“好。”裴九枝腰间的长剑发出淡淡的锋鸣之声。<br />
“成亲的日子，就六月廿七，如何？”他问乌素。<br />
“啊……”乌素在裴九枝怀里，恍惚地抬起头，她怔然看着裴九枝。<br />
“为什么是这一日？”她问。<br />
“现在是六月，我便突然想到了这个日子，似乎没有缘由。”他对乌素说。<br />
他也忘了他所误解的乌素生辰，但，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日子很熟悉。<br />
“晚一些。”乌素说。<br />
“我等不及。”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，耳尖红了起来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。<br />
等不及……<br />
乌素知道，自己没办法再劝动他了。<br />
“好。”她敛眸，安静应道。<br />
与裴九枝一起离开玄明宗之后，乌素找了个借口，躲进了日月天的寒梅之中。<br />
乌素觉得自己，需要静一静。<br />
她怕自己下一刻，就要对小殿下说出自己的计划，让他取消成亲计划了。<br />
她看到了藏在日月天一株寒梅后的散落风筝，似乎是谁亲手做的。<br />
乌素呆呆地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风筝，她在久远的记忆里，似乎想起了什么。<br />
她的思绪极乱。<br />
她分明，不该有任何犹豫的。<br />
她为何……会如此？他的婚礼，与她要杀了李绰，没有任何冲突。<br />
他会如何想，会如何伤心，与她无关，不是吗？<br />
乌素没想起那些风筝的作用，只是呆立在原地，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，失去了思考能力。<br />
直到裴九枝找到了躲在寒梅树之后的她。<br />
他从后将乌素抱着了，他顺着乌素微怔的视线看去，看到了那些自己曾经做过的风筝。<br />
“我做的。”他对乌素说。<br />
“啊……”乌素终于想起来了，以前在云都的时候，小殿下对她说过，等冬季过去，春天来临的时候，他带她去云都城外放风筝。<br />
可是，她在第一场珍贵春雨落下的时候，斩断他的情丝，直接离开了。<br />
乌素深深吸了一口气，问：“小殿下，是爱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