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别开视线，方佳伶舌尖烦躁地抵着犬齿，沉默了片刻，开口道：“我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夺舍了我的身体，明明这神魂弱得和凡人一样，却很难从我身体驱逐出去，于是我废了自己半只手，将她封在这只手里，否则她借着自己的气运，不知道哪天会重新夺舍我。”<br />
灰雾在他手心瑟瑟发抖，方佳伶瞥了一眼，眼里露出些许讽刺，将掌心捏合，又重新戴上了手套。<br />
方佳伶有意在姜真面前装可怜，实则隐瞒了一小部分——他当初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当年还没有被夺舍的时候，就当机立断地废了自己的手，封印了这个外来之魂。<br />
但封印之后数年，他就已经有能力杀了它，只是刻意留着而已。<br />
姜真听着他说话，一直蹙着眉头，听他说完，弄明白了一切，才开口道：“所以，之前的那个你，和现在的你确实是两个人——你不会和封离成婚，是吧。”<br />
方佳伶闻言，眉梢挑起：“你不希望我和他成婚？”<br />
姜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和他打机锋，闻言点点头，认真地说道：“我当然不希望你和他成婚，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和你说到现在，你自己应该也不想吧？”<br />
“当然。”方佳伶漫不经心地抓着她的手腕把玩，抬眼看她：“不过，你不希望我和封离成婚，是因为封离，还是因为我？”<br />
废话。<br />
姜真心想，当然都不是，她只是怕他被封离弄死，这个世界又完蛋了而已。<br />
弄清楚了这点，她就放心了，至于方佳伶为什么要装成这样出现在仙庭，想怎么拒绝和封离的婚事，和她无关。<br />
她转身就走，被方佳伶拉住手狠狠一拽。<br />
姜真踉跄了两步，他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腰，让她退无可退，姜真眉头纠起：“你还想干什么？”<br />
“你把我拷问一遍，就想走了？”方佳伶挑眉望她，抓着她的手，拇指指腹在她手心摩挲，她手软得像是没有骨头，他捏来捏去，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。<br />
方佳伶抓着她纤细的手指，凑到唇边，在她不可思议地注视下，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，柔软的舌尖抵着她的指腹。<br />
鸡皮疙瘩顺着她的手一路往上爬，姜真绷紧了指尖，想要将手抽出来，被他用牙轻轻地咬住。<br />
方佳伶微微扬起笑来，笑意里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兴奋。<br />
“交涉是互相的——这可是你说的。”<br />
第37章 看见<br />
姜真指尖曲起来, 勾住他的犬齿，抵在他牙关上，撬开了他的唇, 一下子抽回手。<br />
指尖无意间刮过他软腭, 方佳伶含糊地唔了一声, 双瞳剪水，烟视媚行。<br />
“你想知道什么？”<br />
姜真向来好脾气的脸上，此刻也显出些嫌恶：“别在这里发疯。”<br />
方佳伶看着她笑，唇是殷红的，吐露的那一小截舌尖也红得像滴着血, 精怪一般诡谲：“我不是想问你，恰恰相反, 我还知道一件你肯定想知道的事情。”<br />
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, 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情, 笑容捉摸不透。<br />
“什么事？”<br />
姜真放下手, 背到身后, 不让他再有机会动手动脚。<br />
方佳伶眸光一动, 扬起眉眼来：“可我不能白告诉你，你给我点好处。”<br />
姜真弯唇笑了笑, 表情骤然冷下，抬腿朝他膝盖踹了一脚：“有病。”<br />
她真是很难在方佳伶这种人面前保持自己的气度。姜真再也没理他, 蹬蹬几步走在前面，方佳伶在后面轻嘶了一声，身高腿长的, 两下就跟了上来。<br />
“你不好奇吗？”方佳伶故意在她身后咬着字慢慢说道：“你知道仙界现在最大的天隙在哪里吗？”<br />
姜真沉默了片刻：“诸敝州。”<br />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<br />
方佳伶脸上的表情错愕了一瞬。<br />
天道说全仙界都在出现天隙, 没什么出奇的，方佳伶特意将这件事提出来, 就说明答案肯定和他自己有关系。<br />
她停下脚步，神色无奈地看着他，没有再呛他：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，直说吧。”<br />
方佳伶闻言，终于收起玩笑的神色，正经了一回：“诸敝州出现天隙裂缝后，我下界了一次。”<br />
以方佳伶表现出来的实力，通过天隙裂缝应该不难，姜真说道：“私自下界可是重罪。”<br />
“那又怎么样？没人知道不就好了。”方佳伶无所谓地耸肩，险恶地挤兑她：“放心吧，就算你说出去，也没人会信的。”<br />
姜真斜睨他，他清了清嗓子，抿唇进入正题道：“现在凡间那位人皇，和你是什么关系？”<br />
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姜真平静地向前走，没有回答。<br />
“北燕人皇俗姓姜，单字庭，有一个仙去多年的姐姐，你说，这个描述是不是很熟悉？”方佳伶嘴角噙笑，声音微凉：“你是南燕长宁公主。”<br />
“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。”<br />
姜真避而不谈，神色冷淡：“再往前走就是瑶池了，你也要进去？”<br />
方佳伶停顿了一下，突然问道：“你为什么要和封离来仙界？”<br />
姜真有些不解。<br />
好像她身边的所有人，都开始好奇起来，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人间，和封离来仙界。<br />
她声音疲惫，语调淡淡的：“因为我喜欢过他，相信过他，你满意了吗？”<br />
方佳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，可显而易见地有些不快，他吐字很快，但十分清晰：“那我要是告诉你，封离他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呢？”<br />
姜真说道：“他现在不管做什么，我都不会惊讶了。”<br />
她已经明白，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。<br />
“那可未必。”<br />
方佳伶沉默片刻，眼睛眯起来：“听说唐姝身份败露，她所谓的血脉，是偷了凤凰真血伪造出来的，那她的凤凰真血从何而来？我听说她在人间时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。”<br />
姜真眉心紧皱，心里忽然生起一股莫名的直觉——他要说的话，和她有关系。<br />
方佳伶的脸漂亮得使人害怕，视线细腻地从她唇鼻打量到丹田，他再次开口，条理清晰道：“再愚钝的凡人也至少能开个一两窍，你的身体却九窍全封，难道就没有察觉出一点怪异之处吗？”<br />
姜真一声不吭。<br />
方佳伶犹豫了一下，抓住她肩膀，在她耳边低声开口，语气听上去有些嘲弄。<br />
“你听明白没？唐姝那滴凤凰真血，是封离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，你是真的不怀疑他，还是在装傻？”<br />
他说完，感觉到手心下削瘦的肩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，手指变得僵硬起来。姜真的下颌绷得很紧，像是在极力忍耐着。<br />
方佳伶愣了愣，嘴唇微动，突然生出些后悔的意思。<br />
他说得太重了。<br />
姜真开口，声音平静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却又很沙哑。<br />
她眼睫剧烈颤抖着，投在眼睑下的影子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：“我只是个凡人，体内怎么会有凤凰真血，你在说什么笑话？”<br />
“凤凰一族在凡间的血裔并不少，只是血脉稀薄而已。”<br />
姜真下意识抬起头，整整过了好几分钟，才自嘲般笑起来：“那你可就真的弄错了，皇室通婚谨慎，不可能混驳妖族血脉，我母亲是徐氏长女，族系严明，也不可能与凤凰一族有关。”<br />
“别自欺欺人了，小傻子。”<br />
方佳伶掐着她的肩膀，一声不响地盯着她，突然探进她的袖子，他扣着姜真的手指，抓住她在宽大绣袍下微微颤抖的手：“你真的……一点都没怀疑过吗？”<br />
为什么唐姝登仙的时机如此凑巧？<br />
为什么唯独你不能修炼？<br />
姜真几乎自己都要听不清自己的唇里颤抖着发出的是什么声音。<br />
她后退几步，在好一阵沉默后，一言未发地离开了。<br />
方佳伶伫立在原地，远远看着她，没有跟上来。<br />
她的思绪很乱，刺骨的冷意从头窜到脚，很冷，冷得她骨头缝里都漏着风，不停地打颤。<br />
理智告诉她，方佳伶说的话没有任何根据，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，从来没有显现过任何特殊之处。<br />
可是她的直觉在让她痛。<br />
她的身体总是比理智更先品尝苦果。<br />
在纷乱模糊的记忆深处，她想起了封离在她醒来后，说过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。<br />
平时从未在意过的话，有意无意忽略的疑点，此时突然变成了一根横在她心中的刺。<br />
“我会再为你找到永生的机会。”他向她许诺：“我不会让你死的，阿真。”<br />
可他说的是“再”。<br />
再者一举而二，没有一，何来二？<br />
姜真感觉到一股痛彻心扉的寒意爬上来，冻结着她的每一根骨头，身体僵硬得仿佛连再往前走一步都是困难。<br />
她突然停住了。<br />
持清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站在了她面前，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，垂眼凝视着她。<br />
他没有先开口，而是俯下身，凑近她，手指屈起擦过她的眼角。<br />
姜真呼吸一乱。<br />
他指尖停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，摇摇欲坠。<br />
她眨了眨眼睛，想要将眼眶里酸涩的感觉憋回去。姜真努力地、缓慢地眨了好几次眼，平复了心情，想要重新开口，持清却忽然伸手将她揽住，姜真的脸只到持清的胸口，像个小孩一样被他抱在怀里，她想说什么的，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，觉得眼眶热热的。<br />
他的手放在她身后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，安抚她颤抖的脊背。<br />
“为什么哭了？”<br />
落在她背上的力道很轻很轻，姜真却觉得自己在颤荡，眼前模模糊糊的，看不清楚。<br />
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，持清的拥抱，像是站在崖底，一下子接住了往下坠落的她。<br />
被他紧紧抱住后，她好像才终于有了一点实感，声音嘶哑又晦涩：“我，觉得自己很蠢。”<br />
持清低下头，将她抱得紧了一些，温声软语地哄她：“没有人能一直机敏。”
灰雾在他手心瑟瑟发抖，方佳伶瞥了一眼，眼里露出些许讽刺，将掌心捏合，又重新戴上了手套。<br />
方佳伶有意在姜真面前装可怜，实则隐瞒了一小部分——他当初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当年还没有被夺舍的时候，就当机立断地废了自己的手，封印了这个外来之魂。<br />
但封印之后数年，他就已经有能力杀了它，只是刻意留着而已。<br />
姜真听着他说话，一直蹙着眉头，听他说完，弄明白了一切，才开口道：“所以，之前的那个你，和现在的你确实是两个人——你不会和封离成婚，是吧。”<br />
方佳伶闻言，眉梢挑起：“你不希望我和他成婚？”<br />
姜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和他打机锋，闻言点点头，认真地说道：“我当然不希望你和他成婚，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和你说到现在，你自己应该也不想吧？”<br />
“当然。”方佳伶漫不经心地抓着她的手腕把玩，抬眼看她：“不过，你不希望我和封离成婚，是因为封离，还是因为我？”<br />
废话。<br />
姜真心想，当然都不是，她只是怕他被封离弄死，这个世界又完蛋了而已。<br />
弄清楚了这点，她就放心了，至于方佳伶为什么要装成这样出现在仙庭，想怎么拒绝和封离的婚事，和她无关。<br />
她转身就走，被方佳伶拉住手狠狠一拽。<br />
姜真踉跄了两步，他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腰，让她退无可退，姜真眉头纠起：“你还想干什么？”<br />
“你把我拷问一遍，就想走了？”方佳伶挑眉望她，抓着她的手，拇指指腹在她手心摩挲，她手软得像是没有骨头，他捏来捏去，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。<br />
方佳伶抓着她纤细的手指，凑到唇边，在她不可思议地注视下，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手，柔软的舌尖抵着她的指腹。<br />
鸡皮疙瘩顺着她的手一路往上爬，姜真绷紧了指尖，想要将手抽出来，被他用牙轻轻地咬住。<br />
方佳伶微微扬起笑来，笑意里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兴奋。<br />
“交涉是互相的——这可是你说的。”<br />
第37章 看见<br />
姜真指尖曲起来, 勾住他的犬齿，抵在他牙关上，撬开了他的唇, 一下子抽回手。<br />
指尖无意间刮过他软腭, 方佳伶含糊地唔了一声, 双瞳剪水，烟视媚行。<br />
“你想知道什么？”<br />
姜真向来好脾气的脸上，此刻也显出些嫌恶：“别在这里发疯。”<br />
方佳伶看着她笑，唇是殷红的，吐露的那一小截舌尖也红得像滴着血, 精怪一般诡谲：“我不是想问你，恰恰相反, 我还知道一件你肯定想知道的事情。”<br />
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, 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情, 笑容捉摸不透。<br />
“什么事？”<br />
姜真放下手, 背到身后, 不让他再有机会动手动脚。<br />
方佳伶眸光一动, 扬起眉眼来：“可我不能白告诉你，你给我点好处。”<br />
姜真弯唇笑了笑, 表情骤然冷下，抬腿朝他膝盖踹了一脚：“有病。”<br />
她真是很难在方佳伶这种人面前保持自己的气度。姜真再也没理他, 蹬蹬几步走在前面，方佳伶在后面轻嘶了一声，身高腿长的, 两下就跟了上来。<br />
“你不好奇吗？”方佳伶故意在她身后咬着字慢慢说道：“你知道仙界现在最大的天隙在哪里吗？”<br />
姜真沉默了片刻：“诸敝州。”<br />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<br />
方佳伶脸上的表情错愕了一瞬。<br />
天道说全仙界都在出现天隙, 没什么出奇的，方佳伶特意将这件事提出来, 就说明答案肯定和他自己有关系。<br />
她停下脚步，神色无奈地看着他，没有再呛他：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，直说吧。”<br />
方佳伶闻言，终于收起玩笑的神色，正经了一回：“诸敝州出现天隙裂缝后，我下界了一次。”<br />
以方佳伶表现出来的实力，通过天隙裂缝应该不难，姜真说道：“私自下界可是重罪。”<br />
“那又怎么样？没人知道不就好了。”方佳伶无所谓地耸肩，险恶地挤兑她：“放心吧，就算你说出去，也没人会信的。”<br />
姜真斜睨他，他清了清嗓子，抿唇进入正题道：“现在凡间那位人皇，和你是什么关系？”<br />
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姜真平静地向前走，没有回答。<br />
“北燕人皇俗姓姜，单字庭，有一个仙去多年的姐姐，你说，这个描述是不是很熟悉？”方佳伶嘴角噙笑，声音微凉：“你是南燕长宁公主。”<br />
“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。”<br />
姜真避而不谈，神色冷淡：“再往前走就是瑶池了，你也要进去？”<br />
方佳伶停顿了一下，突然问道：“你为什么要和封离来仙界？”<br />
姜真有些不解。<br />
好像她身边的所有人，都开始好奇起来，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人间，和封离来仙界。<br />
她声音疲惫，语调淡淡的：“因为我喜欢过他，相信过他，你满意了吗？”<br />
方佳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，可显而易见地有些不快，他吐字很快，但十分清晰：“那我要是告诉你，封离他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呢？”<br />
姜真说道：“他现在不管做什么，我都不会惊讶了。”<br />
她已经明白，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。<br />
“那可未必。”<br />
方佳伶沉默片刻，眼睛眯起来：“听说唐姝身份败露，她所谓的血脉，是偷了凤凰真血伪造出来的，那她的凤凰真血从何而来？我听说她在人间时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。”<br />
姜真眉心紧皱，心里忽然生起一股莫名的直觉——他要说的话，和她有关系。<br />
方佳伶的脸漂亮得使人害怕，视线细腻地从她唇鼻打量到丹田，他再次开口，条理清晰道：“再愚钝的凡人也至少能开个一两窍，你的身体却九窍全封，难道就没有察觉出一点怪异之处吗？”<br />
姜真一声不吭。<br />
方佳伶犹豫了一下，抓住她肩膀，在她耳边低声开口，语气听上去有些嘲弄。<br />
“你听明白没？唐姝那滴凤凰真血，是封离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，你是真的不怀疑他，还是在装傻？”<br />
他说完，感觉到手心下削瘦的肩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，手指变得僵硬起来。姜真的下颌绷得很紧，像是在极力忍耐着。<br />
方佳伶愣了愣，嘴唇微动，突然生出些后悔的意思。<br />
他说得太重了。<br />
姜真开口，声音平静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却又很沙哑。<br />
她眼睫剧烈颤抖着，投在眼睑下的影子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：“我只是个凡人，体内怎么会有凤凰真血，你在说什么笑话？”<br />
“凤凰一族在凡间的血裔并不少，只是血脉稀薄而已。”<br />
姜真下意识抬起头，整整过了好几分钟，才自嘲般笑起来：“那你可就真的弄错了，皇室通婚谨慎，不可能混驳妖族血脉，我母亲是徐氏长女，族系严明，也不可能与凤凰一族有关。”<br />
“别自欺欺人了，小傻子。”<br />
方佳伶掐着她的肩膀，一声不响地盯着她，突然探进她的袖子，他扣着姜真的手指，抓住她在宽大绣袍下微微颤抖的手：“你真的……一点都没怀疑过吗？”<br />
为什么唐姝登仙的时机如此凑巧？<br />
为什么唯独你不能修炼？<br />
姜真几乎自己都要听不清自己的唇里颤抖着发出的是什么声音。<br />
她后退几步，在好一阵沉默后，一言未发地离开了。<br />
方佳伶伫立在原地，远远看着她，没有跟上来。<br />
她的思绪很乱，刺骨的冷意从头窜到脚，很冷，冷得她骨头缝里都漏着风，不停地打颤。<br />
理智告诉她，方佳伶说的话没有任何根据，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，从来没有显现过任何特殊之处。<br />
可是她的直觉在让她痛。<br />
她的身体总是比理智更先品尝苦果。<br />
在纷乱模糊的记忆深处，她想起了封离在她醒来后，说过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。<br />
平时从未在意过的话，有意无意忽略的疑点，此时突然变成了一根横在她心中的刺。<br />
“我会再为你找到永生的机会。”他向她许诺：“我不会让你死的，阿真。”<br />
可他说的是“再”。<br />
再者一举而二，没有一，何来二？<br />
姜真感觉到一股痛彻心扉的寒意爬上来，冻结着她的每一根骨头，身体僵硬得仿佛连再往前走一步都是困难。<br />
她突然停住了。<br />
持清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站在了她面前，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，垂眼凝视着她。<br />
他没有先开口，而是俯下身，凑近她，手指屈起擦过她的眼角。<br />
姜真呼吸一乱。<br />
他指尖停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，摇摇欲坠。<br />
她眨了眨眼睛，想要将眼眶里酸涩的感觉憋回去。姜真努力地、缓慢地眨了好几次眼，平复了心情，想要重新开口，持清却忽然伸手将她揽住，姜真的脸只到持清的胸口，像个小孩一样被他抱在怀里，她想说什么的，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，觉得眼眶热热的。<br />
他的手放在她身后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，安抚她颤抖的脊背。<br />
“为什么哭了？”<br />
落在她背上的力道很轻很轻，姜真却觉得自己在颤荡，眼前模模糊糊的，看不清楚。<br />
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，持清的拥抱，像是站在崖底，一下子接住了往下坠落的她。<br />
被他紧紧抱住后，她好像才终于有了一点实感，声音嘶哑又晦涩：“我，觉得自己很蠢。”<br />
持清低下头，将她抱得紧了一些，温声软语地哄她：“没有人能一直机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