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虺的声音，过了很久才淡淡响起来：“没有办法，她的记忆不是单纯被人抹去，神魂完好无损，我给她看的，是我的记忆。”<br />
姜真手放在院门之上，心里升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。<br />
“你个骗子！我要告诉姜真。”天道愤愤不平：“你就等着被她赶出去吧。”<br />
“你胆子大了很多。”<br />
“哼，就算你用骨头塑了肉身，也拿我没办法。”天道大声道：“这里可是人间！”<br />
院子里没有声音再次回应了，姜真推开门走了进去，天道看到她，惊慌失措地化作一道流光，遁入她的身体。<br />
姜真站在他的面前，中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，伏虺长身而立，微微含笑望着她。<br />
心里逐渐涌起复杂的感觉，姜真慢慢地抿起嘴角。<br />
他们俩还没说什么，天道先快要窒息了。<br />
它原本是能感受到姜真的气息的，伏虺不知道怎么干扰了它的感知，它光顾着说话，导致姜真突然出现在门口它都没发现。<br />
想到即将面临的姜真的拷问，天道眼前一黑。<br />
“我的信，你收到了吗？”<br />
姜真立在那里，半晌才开口，没有质问，也没有愤怒，出乎天道意料，她第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，天道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。<br />
伏虺眉目舒雅，轻声回道：“收到了。”<br />
姜真“啊”了一声：“你休息吧，尊君，皇宫内比不得仙界，招待不周了。”<br />
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，很疏离。<br />
天道想，如果它是人类，这个时候估计头皮都已经发麻了。<br />
姜真说完，没有等待回应，径直错过站着的人身侧，伏虺转过身来，轻轻拽住了她的袖子。<br />
隔着一层衣料，她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凉气，姜真转过头来：“你为什么要让我听到？”<br />
伏虺若真是持清，无论他在人间有着怎样的限制，都不可能对她在院落外的事毫无知觉，他既然为自己披上“伏虺”的假面，为何又要故意让她听到他和天道的对话，戳破这层窗纱？<br />
可伏虺没有说话。<br />
姜真缓缓扯过袖子，踩着石径直接进了客室的门。<br />
“你、你怎么知道他是持清的。”天道知道横竖一死，颤颤巍巍地开口。<br />
她现在脑子有些乱，没有回答它的话，只是将椅子拉开坐下。<br />
“那只纸兔子。”她轻轻地落下一句。<br />
从瑶池醒来开始，她就开始怀疑持清和伏虺之间的关系了，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，恰好伏虺折的纸兔子，持清也会折？<br />
持清多次为她留下这只纸兔子，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？仙界很少会用凡间的纸，持清却特意用这种纸为她折兔子，这种暗示几乎不加掩饰。<br />
没有确切的证据，她不敢确认，也不敢当真。<br />
但从这俩人的话里，她联想不到别的可能，又或者，她早就已经在心里猜到了，只是需要一个他人的肯定。<br />
持清为什么要装成伏虺呢？她想到他刚被她救下时，是想去封家的，也许是为了封离吧，这就能解释得通了。<br />
上元节喧闹的声音，他牵着她的手，从脑海中一划而过。<br />
他什么都不说，却隐秘地期望着她记起来。<br />
姜真支着自己的脸，眼神趋近复杂地看着天道：“你不是很怕他吗？”<br />
她还记得天道之前，在持清面前大气都不敢喘。<br />
“这个……”天道小声地开口：“不能一概而论嘛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，仙人待在人间是有代价的，越厉害的人，受到的限制越大，所以……”<br />
“所以他现在拿你没办法。”姜真哦了一声，原来是狐假虎威。<br />
天道哼唧了一声，姜真用指尖把它戳进桌面里，它反抗着扭来扭去，房间里的烛火忽明忽暗，黯淡又迷离，她心中一片惘然。<br />
姜真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，又将房门打开，伏虺依旧站在门前，温和的神色不变，在屋子的台阶下，仰头看着她。<br />
她突然鼻尖起了些酸意，走到他面前。<br />
伏虺盯着她湿润的眼睛，片刻之后，轻轻抚上她脸庞柔软的发丝，眼神沉郁又温柔，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庞，带着不慎明晰的情绪。<br />
姜真无法否认，持清的存在让她觉得安定。<br />
“对不起。”他弯下腰，指尖放在她冰冷的额头上，反复地、轻轻地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想让你知道，你不开心了吗？”<br />
姜真心里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：“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不开心。”<br />
她只是很迷茫。<br />
姜真又说道：“如果我不喜欢，你会把我这段记忆抹掉吗？”<br />
他静静地看着她：“不会。”<br />
她突然发现，持清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思维，他的表现也许与普通人并无二致，但只要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，他的想法、他的情绪，说是光有着人类皮囊的怪物也不为过，可他对她的怜爱，毋庸置疑。<br />
他越想模仿他人，身上异于常人的特质便越浓厚。<br />
无论是作为持清，还是眼前的伏虺，他都一直在洞察她的情绪，做出她可能喜欢的回应，所以只要她表现出其他情绪，他就会表达歉意。<br />
持清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，所以她的想法，就是他的想法。<br />
姜真并不会为此开心，就像表现得再柔弱的野兽，也不会让她忘记它随时会咬开她的喉咙。<br />
持清也许对她有一点喜欢。<br />
这是她出于对爱贫乏的感知，而得出的不确定的结论。<br />
第67章 悔意<br />
但她的感觉仍旧复杂, 而并非喜悦。<br />
持清过于温柔的声音，如今听起来让她觉得毛骨悚然，她退了一步, 错开持清的手, 感觉自己的话说出来就变得有些语无伦次：“为什么？”<br />
她是想说, 他出现在凡间做什么？<br />
降身人间需要代价，持清需要的代价无疑更多。<br />
持清静静地凝望着她，声音像微风一样柔和：“因为你需要我。”他好像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，知晓她所有的目的，姜真并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私心, 这一刻也会因为他的话而忍不住躲闪一瞬。<br />
姜真嘴唇瓮动了几下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。<br />
“对不起。”持清说话时, 声音就在她耳边, 明明没有什么强势的情绪, 却不容忽视地, 侵入着她的防线。<br />
“不要再说对不起了。”姜真语气含着疑惑：“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, 就不会让我发现你和伏虺是一个人, 也不会让我发现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。”<br />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<br />
持清慢慢地，尽力伏低自己的身子, 好让姜真能和他对视。<br />
“因为我已经不满足于此。”<br />
不满足……只是注视着她。<br />
仅此而已。<br />
伏虺这张病弱的脸，和真正的持清并不相像——但身上的气质却完全相同, 姜真从他近在咫尺的手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冷意。<br />
“我没有骗你，阿真。”他身上那股冰冷一直往她身上蹿，啃咬着她的筋骨, 他眼睫低垂, 手指轻轻放在她肩膀上：“你的记忆马上就要恢复了。”<br />
姜真困惑地眨了眨眼睛：“你不是说，我的神魂没有问题, 恢复不了我的记忆吗？”<br />
她已经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，没想到他又突然主动提起。<br />
“这个世上不存在没有解法的咒。”持清面色平静，甚至有些淡漠，他偶尔会露出这种不严厉，但是十分有压迫感的神情，姜真知道这并不是对她，他在因为别的事情生气，但这才是他真正应该露出的神色。<br />
“你的神魂上没有任何缺口，说明解咒的关键是时间。”<br />
他说得并不详细，但是姜真已经懂了：“那我需要等多长时间？”<br />
“很快了。”持清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：“连我和天道都无法感知的枷锁，能维持数年，已经是极限。”<br />
姜真唇角微微落下。<br />
这样的枷锁，光靠封离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，这一切的背后肯定还有人推动。<br />
她想到了慧通。<br />
“你在那之后，是不是还见过我。”姜真仰头看他：“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看见你的记忆？”<br />
“你相信我吗？”持清唇角微勾，又露出和以前一样柔和的表情，注视着她，像是要融化一般：“我以为，你会更希望自己去感受记忆。”<br />
他说得对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，封离能用虚假的记忆骗她几年，持清想要骗她，甚至不需要动手指头，她不是不信任持清，这样被人勘破心思，总是有些尴尬。<br />
持清浅灰的眼珠一直落在她身上，突然又说道：“是我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心思，太丑陋了。”<br />
姜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，反应过来后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。<br />
天道完全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，不耐烦地插话道：“姜真，你俩说啥呢，快点问他骸骨怎么用。”<br />
姜真听到了，持清自然也听到了，他丝毫不介意天道的失礼，也没有藏着掖着不说：“你想用它剥离气运，把它的力量，当作你自己的力量。”<br />
姜真顿时停下了其他的想法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：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持清抬手，指尖碰了碰她眉心，灰色的雾气不受控制地被他引了出来：“这就是骸骨的力量，它和混沌之气是同源的，不用想着如何去利用它，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，你的手，你的肩，你想怎么得到气运，顺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。”<br />
姜真似懂非懂的抓握住手心，忽然心中一动，抓住了什么：“这骸骨，是你的骨头吗？”持清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些错愕。<br />
不怪她之前没有联想到，那样庞大的骨头，和仙风道骨的持清，完全不是能放在一起对比的量级。<br />
但渐渐的，好像一切事情都清晰起来了。<br />
伏虺这个名字，她原本还以为是巧合，但显然不是，这就是持清原身的名号，他好像从来就没想过瞒她。<br />
对啊，卖面具的老板、天道口中的虺，除了他还会有谁呢？<br />
既然仙界九州建在他的骸骨之上……<br />
“你……”姜真的目光剧烈躲闪，仿佛在进行什么极为激烈的心理斗争：“是已经死了吗？”
姜真手放在院门之上，心里升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。<br />
“你个骗子！我要告诉姜真。”天道愤愤不平：“你就等着被她赶出去吧。”<br />
“你胆子大了很多。”<br />
“哼，就算你用骨头塑了肉身，也拿我没办法。”天道大声道：“这里可是人间！”<br />
院子里没有声音再次回应了，姜真推开门走了进去，天道看到她，惊慌失措地化作一道流光，遁入她的身体。<br />
姜真站在他的面前，中间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，伏虺长身而立，微微含笑望着她。<br />
心里逐渐涌起复杂的感觉，姜真慢慢地抿起嘴角。<br />
他们俩还没说什么，天道先快要窒息了。<br />
它原本是能感受到姜真的气息的，伏虺不知道怎么干扰了它的感知，它光顾着说话，导致姜真突然出现在门口它都没发现。<br />
想到即将面临的姜真的拷问，天道眼前一黑。<br />
“我的信，你收到了吗？”<br />
姜真立在那里，半晌才开口，没有质问，也没有愤怒，出乎天道意料，她第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，天道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。<br />
伏虺眉目舒雅，轻声回道：“收到了。”<br />
姜真“啊”了一声：“你休息吧，尊君，皇宫内比不得仙界，招待不周了。”<br />
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，很疏离。<br />
天道想，如果它是人类，这个时候估计头皮都已经发麻了。<br />
姜真说完，没有等待回应，径直错过站着的人身侧，伏虺转过身来，轻轻拽住了她的袖子。<br />
隔着一层衣料，她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凉气，姜真转过头来：“你为什么要让我听到？”<br />
伏虺若真是持清，无论他在人间有着怎样的限制，都不可能对她在院落外的事毫无知觉，他既然为自己披上“伏虺”的假面，为何又要故意让她听到他和天道的对话，戳破这层窗纱？<br />
可伏虺没有说话。<br />
姜真缓缓扯过袖子，踩着石径直接进了客室的门。<br />
“你、你怎么知道他是持清的。”天道知道横竖一死，颤颤巍巍地开口。<br />
她现在脑子有些乱，没有回答它的话，只是将椅子拉开坐下。<br />
“那只纸兔子。”她轻轻地落下一句。<br />
从瑶池醒来开始，她就开始怀疑持清和伏虺之间的关系了，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，恰好伏虺折的纸兔子，持清也会折？<br />
持清多次为她留下这只纸兔子，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？仙界很少会用凡间的纸，持清却特意用这种纸为她折兔子，这种暗示几乎不加掩饰。<br />
没有确切的证据，她不敢确认，也不敢当真。<br />
但从这俩人的话里，她联想不到别的可能，又或者，她早就已经在心里猜到了，只是需要一个他人的肯定。<br />
持清为什么要装成伏虺呢？她想到他刚被她救下时，是想去封家的，也许是为了封离吧，这就能解释得通了。<br />
上元节喧闹的声音，他牵着她的手，从脑海中一划而过。<br />
他什么都不说，却隐秘地期望着她记起来。<br />
姜真支着自己的脸，眼神趋近复杂地看着天道：“你不是很怕他吗？”<br />
她还记得天道之前，在持清面前大气都不敢喘。<br />
“这个……”天道小声地开口：“不能一概而论嘛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，仙人待在人间是有代价的，越厉害的人，受到的限制越大，所以……”<br />
“所以他现在拿你没办法。”姜真哦了一声，原来是狐假虎威。<br />
天道哼唧了一声，姜真用指尖把它戳进桌面里，它反抗着扭来扭去，房间里的烛火忽明忽暗，黯淡又迷离，她心中一片惘然。<br />
姜真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，又将房门打开，伏虺依旧站在门前，温和的神色不变，在屋子的台阶下，仰头看着她。<br />
她突然鼻尖起了些酸意，走到他面前。<br />
伏虺盯着她湿润的眼睛，片刻之后，轻轻抚上她脸庞柔软的发丝，眼神沉郁又温柔，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庞，带着不慎明晰的情绪。<br />
姜真无法否认，持清的存在让她觉得安定。<br />
“对不起。”他弯下腰，指尖放在她冰冷的额头上，反复地、轻轻地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想让你知道，你不开心了吗？”<br />
姜真心里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：“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不开心。”<br />
她只是很迷茫。<br />
姜真又说道：“如果我不喜欢，你会把我这段记忆抹掉吗？”<br />
他静静地看着她：“不会。”<br />
她突然发现，持清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思维，他的表现也许与普通人并无二致，但只要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，他的想法、他的情绪，说是光有着人类皮囊的怪物也不为过，可他对她的怜爱，毋庸置疑。<br />
他越想模仿他人，身上异于常人的特质便越浓厚。<br />
无论是作为持清，还是眼前的伏虺，他都一直在洞察她的情绪，做出她可能喜欢的回应，所以只要她表现出其他情绪，他就会表达歉意。<br />
持清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，所以她的想法，就是他的想法。<br />
姜真并不会为此开心，就像表现得再柔弱的野兽，也不会让她忘记它随时会咬开她的喉咙。<br />
持清也许对她有一点喜欢。<br />
这是她出于对爱贫乏的感知，而得出的不确定的结论。<br />
第67章 悔意<br />
但她的感觉仍旧复杂, 而并非喜悦。<br />
持清过于温柔的声音，如今听起来让她觉得毛骨悚然，她退了一步, 错开持清的手, 感觉自己的话说出来就变得有些语无伦次：“为什么？”<br />
她是想说, 他出现在凡间做什么？<br />
降身人间需要代价，持清需要的代价无疑更多。<br />
持清静静地凝望着她，声音像微风一样柔和：“因为你需要我。”他好像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，知晓她所有的目的，姜真并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私心, 这一刻也会因为他的话而忍不住躲闪一瞬。<br />
姜真嘴唇瓮动了几下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。<br />
“对不起。”持清说话时, 声音就在她耳边, 明明没有什么强势的情绪, 却不容忽视地, 侵入着她的防线。<br />
“不要再说对不起了。”姜真语气含着疑惑：“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, 就不会让我发现你和伏虺是一个人, 也不会让我发现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。”<br />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<br />
持清慢慢地，尽力伏低自己的身子, 好让姜真能和他对视。<br />
“因为我已经不满足于此。”<br />
不满足……只是注视着她。<br />
仅此而已。<br />
伏虺这张病弱的脸，和真正的持清并不相像——但身上的气质却完全相同, 姜真从他近在咫尺的手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冷意。<br />
“我没有骗你，阿真。”他身上那股冰冷一直往她身上蹿，啃咬着她的筋骨, 他眼睫低垂, 手指轻轻放在她肩膀上：“你的记忆马上就要恢复了。”<br />
姜真困惑地眨了眨眼睛：“你不是说，我的神魂没有问题, 恢复不了我的记忆吗？”<br />
她已经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，没想到他又突然主动提起。<br />
“这个世上不存在没有解法的咒。”持清面色平静，甚至有些淡漠，他偶尔会露出这种不严厉，但是十分有压迫感的神情，姜真知道这并不是对她，他在因为别的事情生气，但这才是他真正应该露出的神色。<br />
“你的神魂上没有任何缺口，说明解咒的关键是时间。”<br />
他说得并不详细，但是姜真已经懂了：“那我需要等多长时间？”<br />
“很快了。”持清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：“连我和天道都无法感知的枷锁，能维持数年，已经是极限。”<br />
姜真唇角微微落下。<br />
这样的枷锁，光靠封离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，这一切的背后肯定还有人推动。<br />
她想到了慧通。<br />
“你在那之后，是不是还见过我。”姜真仰头看他：“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看见你的记忆？”<br />
“你相信我吗？”持清唇角微勾，又露出和以前一样柔和的表情，注视着她，像是要融化一般：“我以为，你会更希望自己去感受记忆。”<br />
他说得对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，封离能用虚假的记忆骗她几年，持清想要骗她，甚至不需要动手指头，她不是不信任持清，这样被人勘破心思，总是有些尴尬。<br />
持清浅灰的眼珠一直落在她身上，突然又说道：“是我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心思，太丑陋了。”<br />
姜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，反应过来后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。<br />
天道完全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，不耐烦地插话道：“姜真，你俩说啥呢，快点问他骸骨怎么用。”<br />
姜真听到了，持清自然也听到了，他丝毫不介意天道的失礼，也没有藏着掖着不说：“你想用它剥离气运，把它的力量，当作你自己的力量。”<br />
姜真顿时停下了其他的想法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：“这是……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持清抬手，指尖碰了碰她眉心，灰色的雾气不受控制地被他引了出来：“这就是骸骨的力量，它和混沌之气是同源的，不用想着如何去利用它，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，你的手，你的肩，你想怎么得到气运，顺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。”<br />
姜真似懂非懂的抓握住手心，忽然心中一动，抓住了什么：“这骸骨，是你的骨头吗？”持清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些错愕。<br />
不怪她之前没有联想到，那样庞大的骨头，和仙风道骨的持清，完全不是能放在一起对比的量级。<br />
但渐渐的，好像一切事情都清晰起来了。<br />
伏虺这个名字，她原本还以为是巧合，但显然不是，这就是持清原身的名号，他好像从来就没想过瞒她。<br />
对啊，卖面具的老板、天道口中的虺，除了他还会有谁呢？<br />
既然仙界九州建在他的骸骨之上……<br />
“你……”姜真的目光剧烈躲闪，仿佛在进行什么极为激烈的心理斗争：“是已经死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