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袅袅升起的灰白色烟雾，段柏庭最终还是给宋婉月打了电话。<br />
拨至第二通时，才将人吵醒。<br />
她迷迷糊糊的声音，透露此刻处于半睡半醒间。<br />
“嗯？我没点外卖啊。”<br />
带着困倦鼻音，声音有点闷，但仍旧软糯娇气。<br />
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念头将她吵醒。<br />
总之，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。<br />
“饿不饿，我给你带点宵夜回去？”<br />
“宵夜？”她嘟囔起来，“《城市管理条例》第三十一条规定......三十三条，第几条来着，摆摊会罚款。”<br />
声音有气无力，说话也颠三倒四。<br />
“刚刚听到有人在外面打雷，迟到了一点，离小学很近，我以为那条裙子能买到的，结果被人先预定了。”<br />
段柏庭抽完那根烟后，坐进车内。<br />
极富耐心的将她这段毫无逻辑的梦话听完。<br />
最后柔声问她：“什么样裙子？”<br />
她呜咽一声：“很漂亮的裙子，我很喜欢，庭庭也一定会喜欢。”<br />
他沉默下来，几秒后，又笑着安抚她：“裙子的照片有吗，或者，你形容一下。”<br />
宋婉月嘀咕一阵，突然安静了。<br />
不知过了多久，车子驶上高架。。<br />
宋婉月恢复清醒的声音才再次打破沉默。<br />
“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？”<br />
不等段柏庭告知，电话是他打过去的。<br />
她就哼哼唧唧撒起娇来，指责他大骗子。<br />
“说好早点回来的，现在都几点了。我等你等到现在，一直没睡。”<br />
刚才还在说梦话的人，是怎么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。<br />
段柏庭和她道歉，说自己在路上了，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。<br />
“饿不饿？我给你带点宵夜回去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。<br />
“饿了。不用带，你人回来就行。”她说。<br />
段柏庭稍作停顿：“覃姨睡了，不要麻烦她。想吃什么我去买。”<br />
“我想吃什么，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。”她大约是将脑袋埋进被子里，声音有点沉闷。<br />
段柏庭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。待想清其中意思后，他面不改色地看向窗外。<br />
“嗯。”他简易的答。<br />
宋婉月语气乖乖的：“那你要快点哦。”<br />
她很像那种幼体抚慰犬，能够敏感的察觉到对方身上的低气压。<br />
然后通过撒娇卖乖的方式，将对方的烦躁和阴霾一点点抚平。<br />
段柏庭笑了笑，声音温柔：“乖乖等我，别又睡着了。”<br />
第36章<br />
“好的,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。”<br />
宋婉月异常乖巧，比平时还要乖。<br />
她在某些方面迟钝，可对情绪的敏感, 与生俱来。<br />
路上安静，封闭的车内更加安静。<br />
司机知道他讨厌杂音，连呼吸都时刻注意力道。<br />
宋婉月在电话里一直絮絮叨叨。<br />
话题从天南聊到地北。<br />
她每天的生活都很丰富, 明明和他在同一个公司，却好像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。<br />
“昨天和同事去喝下午茶，顺便买了几张刮刮乐。买了两百块，中了十块。”<br />
她嘟囔着，“我都不知道我是赚了还是赔了。说赔了吧, 我明明还中了十块, 说赚了吧, 可我买了两百块的。”<br />
她又心虚和他解释, 自己不是翘班偷懒，而是中场休息一下。<br />
还不忘趁机诉苦，她昨天有多辛苦, 加班了一个多小时。<br />
段柏庭安静听着。偶尔给个回应, 也是简洁到让人觉得敷衍。<br />
“段柏庭，今天下大雪了，路上肯定很滑，你让司机小心点开车哦, 要注意安全。”<br />
她说话一字一句, 温温柔柔的。<br />
段柏庭看向车窗外, 果然下雪了。<br />
这场雪从六环下到东三环。<br />
地上覆着来不及清扫的积雪, 被来往车辆压实，如同一层坚硬薄冰。<br />
段柏庭收回视线, 笑着答一句：“嗯，知道。”<br />
她没挂电话，又哼哼唧唧地重新缩进被子里。<br />
“家里没有你总觉得冷清了不少。虽然你像个人形冰块一样，但是少了暖被窝的人还是有些不适应。”<br />
“段柏庭，我的脚好冷。”<br />
声音闷闷的，在控诉，在埋怨。他短促一笑：“看来还是得喝中药慢慢调理。”<br />
宋婉月捂着耳朵：“不听不听，王八念经！”<br />
她真的很聒噪，明明他最讨厌杂音的。<br />
可不知为何。<br />
那种无形的压抑与烦躁好像逐渐消散了。<br />
司机小心透过车载后视镜观察段柏庭的神色。<br />
他身上从未有过太大的情绪起伏，哪怕显出喜怒，也轻微到转瞬即逝。<br />
永远没人能猜到他当下在想什么。<br />
对谁都设防，对谁都算计。<br />
城府深到剖开心脏，也看不清究竟是何种颜色。<br />
黑的，还是红的，或是没有颜色。<br />
有人生存都难，有人却只手遮天。<br />
-<br />
段柏庭将车窗开了一半，外面的风吹进来，萧瑟刺骨。<br />
他坐姿闲散，长腿交叠。迈巴赫的空间很大。<br />
雪早就停了，路边的护栏积起一层薄薄的雪。<br />
他仍旧保持着通话的姿势，手肘支着窗。<br />
而电话那边的人，已经趋于安静。<br />
呼吸也变得平稳。<br />
车停在门口，并未直接开进去。<br />
明明迈巴赫带有噪音消重功能，可他还是担心会吵到她休息。<br />
下了车，他踩着雪走进院子。<br />
沿路的白，路灯亮着，每隔几米。<br />
花圃里一年四季都葱郁的植物也被挂上雪。<br />
段柏庭动作很轻，推开门后，动作稍顿。<br />
唇角扯起一抹类似讥嘲的笑。<br />
为自己，也为自己这个多此一举的举动。<br />
客厅内，覃姨总会习惯的为他留一盏灯。<br />
在角落里，暗黄色的光。<br />
段柏庭有时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蛾。他不清楚他的未来到底在哪，何时能够停下。<br />
也摸不准自己想要什么。<br />
一味的朝着看似明确的目标前行。<br />
反而更彰显他内心虚无。<br />
角落暗黄色的光，是他短暂的归处。<br />
段柏庭上了二楼，脱去沾染烟味的外套。<br />
意料之中的，她又睡着了。
拨至第二通时，才将人吵醒。<br />
她迷迷糊糊的声音，透露此刻处于半睡半醒间。<br />
“嗯？我没点外卖啊。”<br />
带着困倦鼻音，声音有点闷，但仍旧软糯娇气。<br />
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念头将她吵醒。<br />
总之，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。<br />
“饿不饿，我给你带点宵夜回去？”<br />
“宵夜？”她嘟囔起来，“《城市管理条例》第三十一条规定......三十三条，第几条来着，摆摊会罚款。”<br />
声音有气无力，说话也颠三倒四。<br />
“刚刚听到有人在外面打雷，迟到了一点，离小学很近，我以为那条裙子能买到的，结果被人先预定了。”<br />
段柏庭抽完那根烟后，坐进车内。<br />
极富耐心的将她这段毫无逻辑的梦话听完。<br />
最后柔声问她：“什么样裙子？”<br />
她呜咽一声：“很漂亮的裙子，我很喜欢，庭庭也一定会喜欢。”<br />
他沉默下来，几秒后，又笑着安抚她：“裙子的照片有吗，或者，你形容一下。”<br />
宋婉月嘀咕一阵，突然安静了。<br />
不知过了多久，车子驶上高架。。<br />
宋婉月恢复清醒的声音才再次打破沉默。<br />
“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？”<br />
不等段柏庭告知，电话是他打过去的。<br />
她就哼哼唧唧撒起娇来，指责他大骗子。<br />
“说好早点回来的，现在都几点了。我等你等到现在，一直没睡。”<br />
刚才还在说梦话的人，是怎么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。<br />
段柏庭和她道歉，说自己在路上了，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。<br />
“饿不饿？我给你带点宵夜回去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。<br />
“饿了。不用带，你人回来就行。”她说。<br />
段柏庭稍作停顿：“覃姨睡了，不要麻烦她。想吃什么我去买。”<br />
“我想吃什么，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。”她大约是将脑袋埋进被子里，声音有点沉闷。<br />
段柏庭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。待想清其中意思后，他面不改色地看向窗外。<br />
“嗯。”他简易的答。<br />
宋婉月语气乖乖的：“那你要快点哦。”<br />
她很像那种幼体抚慰犬，能够敏感的察觉到对方身上的低气压。<br />
然后通过撒娇卖乖的方式，将对方的烦躁和阴霾一点点抚平。<br />
段柏庭笑了笑，声音温柔：“乖乖等我，别又睡着了。”<br />
第36章<br />
“好的,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。”<br />
宋婉月异常乖巧，比平时还要乖。<br />
她在某些方面迟钝，可对情绪的敏感, 与生俱来。<br />
路上安静，封闭的车内更加安静。<br />
司机知道他讨厌杂音，连呼吸都时刻注意力道。<br />
宋婉月在电话里一直絮絮叨叨。<br />
话题从天南聊到地北。<br />
她每天的生活都很丰富, 明明和他在同一个公司，却好像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。<br />
“昨天和同事去喝下午茶，顺便买了几张刮刮乐。买了两百块，中了十块。”<br />
她嘟囔着，“我都不知道我是赚了还是赔了。说赔了吧, 我明明还中了十块, 说赚了吧, 可我买了两百块的。”<br />
她又心虚和他解释, 自己不是翘班偷懒，而是中场休息一下。<br />
还不忘趁机诉苦，她昨天有多辛苦, 加班了一个多小时。<br />
段柏庭安静听着。偶尔给个回应, 也是简洁到让人觉得敷衍。<br />
“段柏庭，今天下大雪了，路上肯定很滑，你让司机小心点开车哦, 要注意安全。”<br />
她说话一字一句, 温温柔柔的。<br />
段柏庭看向车窗外, 果然下雪了。<br />
这场雪从六环下到东三环。<br />
地上覆着来不及清扫的积雪, 被来往车辆压实，如同一层坚硬薄冰。<br />
段柏庭收回视线, 笑着答一句：“嗯，知道。”<br />
她没挂电话，又哼哼唧唧地重新缩进被子里。<br />
“家里没有你总觉得冷清了不少。虽然你像个人形冰块一样，但是少了暖被窝的人还是有些不适应。”<br />
“段柏庭，我的脚好冷。”<br />
声音闷闷的，在控诉，在埋怨。他短促一笑：“看来还是得喝中药慢慢调理。”<br />
宋婉月捂着耳朵：“不听不听，王八念经！”<br />
她真的很聒噪，明明他最讨厌杂音的。<br />
可不知为何。<br />
那种无形的压抑与烦躁好像逐渐消散了。<br />
司机小心透过车载后视镜观察段柏庭的神色。<br />
他身上从未有过太大的情绪起伏，哪怕显出喜怒，也轻微到转瞬即逝。<br />
永远没人能猜到他当下在想什么。<br />
对谁都设防，对谁都算计。<br />
城府深到剖开心脏，也看不清究竟是何种颜色。<br />
黑的，还是红的，或是没有颜色。<br />
有人生存都难，有人却只手遮天。<br />
-<br />
段柏庭将车窗开了一半，外面的风吹进来，萧瑟刺骨。<br />
他坐姿闲散，长腿交叠。迈巴赫的空间很大。<br />
雪早就停了，路边的护栏积起一层薄薄的雪。<br />
他仍旧保持着通话的姿势，手肘支着窗。<br />
而电话那边的人，已经趋于安静。<br />
呼吸也变得平稳。<br />
车停在门口，并未直接开进去。<br />
明明迈巴赫带有噪音消重功能，可他还是担心会吵到她休息。<br />
下了车，他踩着雪走进院子。<br />
沿路的白，路灯亮着，每隔几米。<br />
花圃里一年四季都葱郁的植物也被挂上雪。<br />
段柏庭动作很轻，推开门后，动作稍顿。<br />
唇角扯起一抹类似讥嘲的笑。<br />
为自己，也为自己这个多此一举的举动。<br />
客厅内，覃姨总会习惯的为他留一盏灯。<br />
在角落里，暗黄色的光。<br />
段柏庭有时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蛾。他不清楚他的未来到底在哪，何时能够停下。<br />
也摸不准自己想要什么。<br />
一味的朝着看似明确的目标前行。<br />
反而更彰显他内心虚无。<br />
角落暗黄色的光，是他短暂的归处。<br />
段柏庭上了二楼，脱去沾染烟味的外套。<br />
意料之中的，她又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