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认的白月光是黑心莲 第114节
思月！<br />
许月桐的‘月’。<br />
又或者是……谢越的‘越’？<br />
那道落款的字体有力，力透纸背。<br />
他终于知道那字迹为何眼熟了。<br />
那字迹……与他启程去云州前，在宋府收到的字条上的字迹很相似。<br />
那个字条应是谢竟煊的字迹。<br />
一时间，脑中纷纷杂杂的线索搅在一起。<br />
这一副山水图，是他作的？<br />
他自导自演，从辜清章那里把画要回来，又流到谢光誉手里，而后让他顺理成章地提出救谢彦的事情……<br />
而后又送来那张与云州有关的字条，安排在云州部署了三四年的走镖人协助他拿到的那本册子……一路引着他往前……<br />
这便能串起来了，冥冥之中推着他往前的不是别人，而是谢竟煊……<br />
谢竟煊隐忍蛰伏多年，一路布局，这其中便是没有他宋随，他也能弄倒姜婳燕，而后全身而退吧。<br />
宋随忽然觉得有几分挫败，若是他再强一些，便能自己报了这杀母之仇了……<br />
他视线略过那一张张山水画，在谢竟煊书桌的暗格里，翻出来一大叠赌坊的借据。<br />
只是他不是借钱的，而是收债的。<br />
宋随蹲下身来，细细翻看那一张张字条。<br />
原来谢彦从前欠的不是赌场的钱，而是他谢竟煊的钱！<br />
难怪，难怪谢彦下狱当日，还叫人去给谢竟煊传话。<br />
宋随那时以为他是昏了头，不去找姜婳燕，反而去找谢竟煊？<br />
从前他们一家人从老家初来上京时，一开始本不是打算去投奔柳瑜的。<br />
只是在谢光誉那里吃了闭门羹，迫不得已，许月桐才找了柳瑜，在韩家暂住下来。<br />
日子久了，所有人都以为，谢竟煊是个记性不好的人了。<br />
那些欺侮他的妄图从他身上分一杯羹来，而害死他妻子的，竟也想通过所谓的时间，冲淡他的记忆，与他真正做一对恩爱夫妻了。<br />
甚至宋随也是这么觉得的。<br />
母亲死后不到半年，谢竟煊就应了姜婳燕的意思，娶了姜婳燕，带着他住进了公主府。<br />
他被姜婳燕拿着银针欺侮威胁的那段时日，无数次想要告诉谢竟煊。<br />
可每每看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，同姜婳燕花前月下，把酒言欢的时候，再大的怨气和冤屈都没了，只凝成一股气，暗暗沉在心间，十几年过去，一丝都忘不了。<br />
这些年，恨着姜婳燕的同时，他也是恨着谢竟煊的……<br />
即便是今日种种摆在他面前，他心中依旧恨他。若那时他孤苦无依，一心求死的时候，他能陪在他身边，而不是放任他自生自灭，他也不会过得那般辛苦。<br />
只是，从前这么难的路，他都能靠自己走过来了。<br />
那么到了今日，他也不需要别人。<br />
宋随点了一个炭盆，将暗格里的那些借据一股脑儿丢到了炭盆里。<br />
他想，谢竟煊如何，他实在懒得关心，只要姜婳燕去死就好。<br />
盆里的火焰左右跳动，火舌忽而跃起，忽而伏倒，很快便将那些纸张吞噬。<br />
第68章<br />
梁雁她们抵京时, 听说京里这两日发生了许多大事。<br />
长公主豢养私兵，意图谋反，在长春宫前被一举拿下，如今入了地牢, 不日便要问斩。<br />
而凌王因私开铁矿一事, 被收回了封地, 送去岭南。<br />
公主府一夜之间被查抄了干净, 谢驸马也不知所踪。<br />
大难临头，人人都以为, 谢竟煊是不像被长公主连累, 偷偷跑了。<br />
可有人却看见他偷偷去看长公主。<br />
皇城地牢内, 最最靠里的一间牢房里坐着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女子。<br />
她穿着一身锦衣，头上插着金步摇，端坐在牢房里，容色平静, 静得过分，像是一潭死水。<br />
姜胤到底不算太狠心, 给姜婳燕住的这一间地牢，也是提前叫人收拾整理了的，里头的环境并不恶劣。<br />
姜婳燕回忆着那晚带兵攻入皇城的事情, 她的确是有几分冲动，可若她不反，姜胤照样也不会放过自己，与其坐以待毙，倒不如先下手为强。<br />
时至今日, 她依旧不悔。<br />
直到牢门外传来阵阵脚步，她抬头看清来人的脸。<br />
神情竟然有几分慌乱。<br />
“竟煊, 你怎么样了？”<br />
她起身往前，双手把在牢门上，看见谢竟煊穿了一身黑衣，宽大的斗篷将他的脸罩住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<br />
那晚她不管不顾地领了兵闯进宫里，既是为了保住自己，亦是为了保全他。<br />
他这些年跟着自己，没过过什么苦日子。他那性子又清高又孤傲，还喜欢一些贵的要死的山水古玩。<br />
她不敢想，若是让谢竟煊跟着自己亡命天涯，会有多委屈他。<br />
“长公主，众叛亲离，无人可依的滋味，可还好受？”<br />
谢竟煊扯了扯脖颈间的斗篷领子，好似发了一声冷笑。<br />
姜婳燕眼里闪过一丝惊疑，她仔细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，看见他的眉目冷得似千年难化的冰霜，看她的眼神也不带半点温情。<br />
她腕上的金镯打在牢门上，一刹间，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开来，她似乎听见身上血液逆流，心脏汩汩震动的巨响。<br />
好像是分明在路上好好走着，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到了悬崖边。姜婳燕的脸色忽然白得像纸一样。<br />
事到如今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？<br />
“这么多年，你假意屈从我，就是为了今日？”<br />
她原以为，许月桐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，死了便死了，他多与自己相处，便会知道她的千般好，万般好。<br />
纵使她手段不算光明磊落，可日子久了，聪明人都知道该要往前看。<br />
她那时与谢竟煊成婚，兰若不是没有提醒过她。<br />
驸马是个心思深沉，看不出深浅的。<br />
她用这般手段得到他，当心日后会遭反噬。<br />
姜婳燕从不将这些放在心里，她深知，自己貌美，有钱，有权，又有着一颗只向着他谢竟煊的心。<br />
她相信，这世上没有那般不识好歹的男人。<br />
可今日才知，还真有这样的人。<br />
可笑自己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捧在他面前，费尽钱财为他搜罗他喜欢的字画古玩，费尽心思替他看顾着谢家那一家子扶不上墙的烂泥。<br />
恍惚不察，竟然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。<br />
她气红了眼：“你既如此恨我，为何当初不干脆一刀杀了我？！”<br />
谢竟煊往后退了半步，带几分鄙夷和嫌弃，目色凉凉地瞧着她。<br />
“呵，杀了你，未免也太便宜了你。你从前不是说，你贵为公主，桐儿只是一介乡野女子，配不上我么？<br />
“那么我便要你看看，当你引以为傲的身份、骄傲统统都被踩在脚底时，这世上，又有谁会真心喜欢你。”<br />
谢竟煊拂了拂袖，望着姜婳燕又笑了一声：“长公主，黄泉路上清苦，你一人上路，可千万要小心。”<br />
他转身离开，步子迈得不疾不徐，“小心那些被你害死的性命，他们若是知道你要来，定然会早早准备好，等着你。”<br />
“谢竟煊！”<br />
地牢里总是昏暗无光的，里头的空气似乎也不会流动，一潭死水似的。<br />
姜婳燕眼睁睁看着他的影子渐渐拉远，终是无力垂坐在了地上。<br />
因果循环，报应不爽。<br />
而随着长公主的倒台，往日里依附长公主一脉的许多官员也被查处了。<br />
其中，工部谢光誉和刑部韩杨鸿依附长公主，私收兵器，大肆敛财，也被贬了官，罚了俸。<br />
韩杨鸿被贬那日，柳瑜在静雅堂里抄了一日的经，末了，在平日抄经的小佛堂里，供了一块牌位。<br />
滕元带着时雨，跪在滕家祠堂前。<br />
“爹，娘，我带着弟弟回来了。”<br />
时雨也跟着拜了一拜，“儿子滕时雨，拜见阿爹阿娘。”<br />
滕元拍了拍他的背，望了望祠堂外的天空。今日是个好天气，风轻云淡，万物皆暖。<br />
范冬莲扶着范嘉甫在院子里晒太阳。<br />
阳光洒在铺满草药的院子里，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草药香。<br />
范嘉甫躺在摇椅里，指着天边散开的云雾，道：“冬莲，你看，今日这天，真好啊。”<br />
范冬莲将架子上的草药翻了翻，笑着说：“爹，开春了，以后这样的好天气，还会有的。”<br />
天上云卷云舒，云州的天也是这般的澄澈明净。<br />
许颜和嘉惠坐在承曦的院子里。
许月桐的‘月’。<br />
又或者是……谢越的‘越’？<br />
那道落款的字体有力，力透纸背。<br />
他终于知道那字迹为何眼熟了。<br />
那字迹……与他启程去云州前，在宋府收到的字条上的字迹很相似。<br />
那个字条应是谢竟煊的字迹。<br />
一时间，脑中纷纷杂杂的线索搅在一起。<br />
这一副山水图，是他作的？<br />
他自导自演，从辜清章那里把画要回来，又流到谢光誉手里，而后让他顺理成章地提出救谢彦的事情……<br />
而后又送来那张与云州有关的字条，安排在云州部署了三四年的走镖人协助他拿到的那本册子……一路引着他往前……<br />
这便能串起来了，冥冥之中推着他往前的不是别人，而是谢竟煊……<br />
谢竟煊隐忍蛰伏多年，一路布局，这其中便是没有他宋随，他也能弄倒姜婳燕，而后全身而退吧。<br />
宋随忽然觉得有几分挫败，若是他再强一些，便能自己报了这杀母之仇了……<br />
他视线略过那一张张山水画，在谢竟煊书桌的暗格里，翻出来一大叠赌坊的借据。<br />
只是他不是借钱的，而是收债的。<br />
宋随蹲下身来，细细翻看那一张张字条。<br />
原来谢彦从前欠的不是赌场的钱，而是他谢竟煊的钱！<br />
难怪，难怪谢彦下狱当日，还叫人去给谢竟煊传话。<br />
宋随那时以为他是昏了头，不去找姜婳燕，反而去找谢竟煊？<br />
从前他们一家人从老家初来上京时，一开始本不是打算去投奔柳瑜的。<br />
只是在谢光誉那里吃了闭门羹，迫不得已，许月桐才找了柳瑜，在韩家暂住下来。<br />
日子久了，所有人都以为，谢竟煊是个记性不好的人了。<br />
那些欺侮他的妄图从他身上分一杯羹来，而害死他妻子的，竟也想通过所谓的时间，冲淡他的记忆，与他真正做一对恩爱夫妻了。<br />
甚至宋随也是这么觉得的。<br />
母亲死后不到半年，谢竟煊就应了姜婳燕的意思，娶了姜婳燕，带着他住进了公主府。<br />
他被姜婳燕拿着银针欺侮威胁的那段时日，无数次想要告诉谢竟煊。<br />
可每每看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，同姜婳燕花前月下，把酒言欢的时候，再大的怨气和冤屈都没了，只凝成一股气，暗暗沉在心间，十几年过去，一丝都忘不了。<br />
这些年，恨着姜婳燕的同时，他也是恨着谢竟煊的……<br />
即便是今日种种摆在他面前，他心中依旧恨他。若那时他孤苦无依，一心求死的时候，他能陪在他身边，而不是放任他自生自灭，他也不会过得那般辛苦。<br />
只是，从前这么难的路，他都能靠自己走过来了。<br />
那么到了今日，他也不需要别人。<br />
宋随点了一个炭盆，将暗格里的那些借据一股脑儿丢到了炭盆里。<br />
他想，谢竟煊如何，他实在懒得关心，只要姜婳燕去死就好。<br />
盆里的火焰左右跳动，火舌忽而跃起，忽而伏倒，很快便将那些纸张吞噬。<br />
第68章<br />
梁雁她们抵京时, 听说京里这两日发生了许多大事。<br />
长公主豢养私兵，意图谋反，在长春宫前被一举拿下，如今入了地牢, 不日便要问斩。<br />
而凌王因私开铁矿一事, 被收回了封地, 送去岭南。<br />
公主府一夜之间被查抄了干净, 谢驸马也不知所踪。<br />
大难临头，人人都以为, 谢竟煊是不像被长公主连累, 偷偷跑了。<br />
可有人却看见他偷偷去看长公主。<br />
皇城地牢内, 最最靠里的一间牢房里坐着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女子。<br />
她穿着一身锦衣，头上插着金步摇，端坐在牢房里，容色平静, 静得过分，像是一潭死水。<br />
姜胤到底不算太狠心, 给姜婳燕住的这一间地牢，也是提前叫人收拾整理了的，里头的环境并不恶劣。<br />
姜婳燕回忆着那晚带兵攻入皇城的事情, 她的确是有几分冲动，可若她不反，姜胤照样也不会放过自己，与其坐以待毙，倒不如先下手为强。<br />
时至今日, 她依旧不悔。<br />
直到牢门外传来阵阵脚步，她抬头看清来人的脸。<br />
神情竟然有几分慌乱。<br />
“竟煊, 你怎么样了？”<br />
她起身往前，双手把在牢门上，看见谢竟煊穿了一身黑衣，宽大的斗篷将他的脸罩住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<br />
那晚她不管不顾地领了兵闯进宫里，既是为了保住自己，亦是为了保全他。<br />
他这些年跟着自己，没过过什么苦日子。他那性子又清高又孤傲，还喜欢一些贵的要死的山水古玩。<br />
她不敢想，若是让谢竟煊跟着自己亡命天涯，会有多委屈他。<br />
“长公主，众叛亲离，无人可依的滋味，可还好受？”<br />
谢竟煊扯了扯脖颈间的斗篷领子，好似发了一声冷笑。<br />
姜婳燕眼里闪过一丝惊疑，她仔细捕捉着他脸上的神情，看见他的眉目冷得似千年难化的冰霜，看她的眼神也不带半点温情。<br />
她腕上的金镯打在牢门上，一刹间，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开来，她似乎听见身上血液逆流，心脏汩汩震动的巨响。<br />
好像是分明在路上好好走着，却忽然被人一把推到了悬崖边。姜婳燕的脸色忽然白得像纸一样。<br />
事到如今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？<br />
“这么多年，你假意屈从我，就是为了今日？”<br />
她原以为，许月桐那般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，死了便死了，他多与自己相处，便会知道她的千般好，万般好。<br />
纵使她手段不算光明磊落，可日子久了，聪明人都知道该要往前看。<br />
她那时与谢竟煊成婚，兰若不是没有提醒过她。<br />
驸马是个心思深沉，看不出深浅的。<br />
她用这般手段得到他，当心日后会遭反噬。<br />
姜婳燕从不将这些放在心里，她深知，自己貌美，有钱，有权，又有着一颗只向着他谢竟煊的心。<br />
她相信，这世上没有那般不识好歹的男人。<br />
可今日才知，还真有这样的人。<br />
可笑自己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捧在他面前，费尽钱财为他搜罗他喜欢的字画古玩，费尽心思替他看顾着谢家那一家子扶不上墙的烂泥。<br />
恍惚不察，竟然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。<br />
她气红了眼：“你既如此恨我，为何当初不干脆一刀杀了我？！”<br />
谢竟煊往后退了半步，带几分鄙夷和嫌弃，目色凉凉地瞧着她。<br />
“呵，杀了你，未免也太便宜了你。你从前不是说，你贵为公主，桐儿只是一介乡野女子，配不上我么？<br />
“那么我便要你看看，当你引以为傲的身份、骄傲统统都被踩在脚底时，这世上，又有谁会真心喜欢你。”<br />
谢竟煊拂了拂袖，望着姜婳燕又笑了一声：“长公主，黄泉路上清苦，你一人上路，可千万要小心。”<br />
他转身离开，步子迈得不疾不徐，“小心那些被你害死的性命，他们若是知道你要来，定然会早早准备好，等着你。”<br />
“谢竟煊！”<br />
地牢里总是昏暗无光的，里头的空气似乎也不会流动，一潭死水似的。<br />
姜婳燕眼睁睁看着他的影子渐渐拉远，终是无力垂坐在了地上。<br />
因果循环，报应不爽。<br />
而随着长公主的倒台，往日里依附长公主一脉的许多官员也被查处了。<br />
其中，工部谢光誉和刑部韩杨鸿依附长公主，私收兵器，大肆敛财，也被贬了官，罚了俸。<br />
韩杨鸿被贬那日，柳瑜在静雅堂里抄了一日的经，末了，在平日抄经的小佛堂里，供了一块牌位。<br />
滕元带着时雨，跪在滕家祠堂前。<br />
“爹，娘，我带着弟弟回来了。”<br />
时雨也跟着拜了一拜，“儿子滕时雨，拜见阿爹阿娘。”<br />
滕元拍了拍他的背，望了望祠堂外的天空。今日是个好天气，风轻云淡，万物皆暖。<br />
范冬莲扶着范嘉甫在院子里晒太阳。<br />
阳光洒在铺满草药的院子里，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草药香。<br />
范嘉甫躺在摇椅里，指着天边散开的云雾，道：“冬莲，你看，今日这天，真好啊。”<br />
范冬莲将架子上的草药翻了翻，笑着说：“爹，开春了，以后这样的好天气，还会有的。”<br />
天上云卷云舒，云州的天也是这般的澄澈明净。<br />
许颜和嘉惠坐在承曦的院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