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凭乌鸦嘴在乱世发家日常 第119节
可转念一想，崔舒若就明白了缘故，说不准是因为赵仲平如今被罚闭门思过，陈氏便只好扛起担子，出来勉力周旋。可这实在不像是如闷油瓶一般的陈氏能做得来的事，也不知她能撑多久。<br />
果不其然，应付陈氏的齐王妃已经面有疲色。<br />
可齐王妃对儿媳素来宽容，又因为赵仲平在府内思过的缘故，生怕旁人看轻欺辱二子，即便无话可说，也尽量同陈氏处在一室，好歹给周遭人看明她的态度。<br />
可陈氏实在不会说话，主动送了些针线、糕点，就杵在那，若要说话也得是齐王妃问一句，再恭恭敬敬的答一句。<br />
对上位者这般自然无错，可翁姑说到底还是一家人，客套恭敬过了，相处起来便十分难受。<br />
好在崔舒若来了，她一眼看出齐王妃的疲倦，主动侍奉齐王妃用了些茶水，又做起了中间人，开始不着痕迹的寻话头，来引得陈氏说上几句，免得室内沉甸甸的，连个说句话的活泛人都没有。<br />
帮着齐王妃应付完陈氏，崔舒若也不愿扰了阿娘休息，主动回了自己的院子。<br />
路上却遇见仙嵩公主的人，想请崔舒若过去一叙。传话的嬷嬷还说公主进来新得了上好的脂粉，想请她一同品鉴。<br />
崔舒若应付完陈氏，早已口干舌燥，又哪来的闲心和仙嵩公主牵扯上。<br />
她轻笑一声，随意寻了个由头拒了，也并不理会嬷嬷的挽留，直接走人。<br />
从齐王决定将仙嵩公主嫁给赵巍衡做平妻后，这位公主的手就开始伸长了，也不知做的是什么打算，但崔舒若才不在意。况且不论对方怎么拉拢，崔舒若始终都站在孙宛娘这边。<br />
等她回到院子里时，不过随口问了句，就闹得鹦哥和雀音吵了起来。<br />
一个说孙宛娘可怜，一个说公主可怜，最后倒是行雪站出来打圆场，说两人都可怜，世上得利的不过是男子而已。<br />
行雪的话，却让崔舒若陡然清醒，恍如拨开云雾般。<br />
赵巍衡跟赵仲平闹得人尽皆知，其实最受利的并非齐王，还有……被所有人忽视的赵知光。<br />
殊不知渔翁得利，而赵知光亦是齐王妃的嫡子。<br />
第76章<br />
赵知光不仅是渔翁, 而且当时也在军营之中，深受赵仲平的信任。他有这个动机，更有能力。反倒是被人怀疑的齐王, 即便军营里都是他的人又能如何, 与并州相隔甚远, 压根不可能将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。<br />
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, 说到底还是崔舒若的揣测。<br />
若想要揭穿赵知光，就要在军营找证据, 谈何容易呢？<br />
赵知光这个人, 最擅长矫饰, 赵家就没有蠢人，他隐忍蛰伏已久，怕是做的滴水不漏。<br />
况且……<br />
崔舒若目光落在鎏金葡萄枝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熏香上，焉知这一回的“陷害”不是所有人所期盼的呢？<br />
赵巍衡与赵仲平有了决裂的时机，齐王有了制衡的机缘, 赵知光有了上位的指望。<br />
人人都有利的事, 哪怕她查出真相，摆在了赵仲平面前, 难道他便会相信？便不会怀疑崔舒若是否别有用心？又或是赵巍衡故意构陷？<br />
涉及到权利, 人人都会变得疯狂。<br />
真相哪比得上权利。<br />
说不准赵巍衡心底也隐隐庆幸呢？他有了争的理由, 站在大义上，来日成王败寇，史书之上有了分辨的理由。<br />
而鎏金葡萄枝香炉的香薰在袅袅升起后, 最终慢慢消散，只余下满室馨香, 除此之外，什么也不剩下。<br />
崔舒若阖上眼睛, 放下了对此事的深究。祸根早已埋下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契机早些来也好，都好。<br />
外头飒爽的清风吹不尽屋，更吹不散无形无色的袅袅香气，华贵珍稀，但就像是枷锁一般，困得人进退两难，明知凶险，却又不得不挣扎向前。若是输，便只能被冲下万丈深渊。<br />
崔舒若没有过多的沉湎于惆怅中，她命人将窗户打开透气。<br />
晚风吹散了室内靡靡，也叫崔舒若瞧见了天边升起的火烧似的晚霞，气势磅礴，仿佛金戈铁马随时能烧的天下大变。<br />
她的眼神始终坚定有光。<br />
崔舒若从来都清楚自己要什么，风雨欲来，那便来吧。她笃信自己的选择，决不胆怯。<br />
波诡云谲之际，人心动荡，明明是炎炎夏日，却好似因即将带来的风雨而凉爽了几分，连蝉的破土而出都比过往晚了些。<br />
即便是崔舒若，在忙完大军供给一事后，都从不在外逗留，而是匆匆回府，不给人询问打探的机会。至于追到齐王府，能干出这等事的人，大抵也不适合为官。<br />
不仅是崔舒若，就连世子府也安静得可怕，从世子赵仲平被齐王责罚禁足，在府邸里思过后，整个世子府就像是凭空从并州消失了一般。<br />
倒是世子妃陈氏，时不时去齐王妃处，叫人不至于完全忘记并州原来还有位齐王世子。<br />
崔舒若却觉得不会如此简单，赵仲平该是牟足了劲要在齐王面前大放异彩才是，事出反常必有妖，可她确实打探不到世子府里，连采买的小人都小心得很。<br />
而在并州的权贵们都快要忘记世子存在，只知前线时时传来捷报。<br />
赵巍衡少了掣肘后，大军势如破竹，将西燕皇帝这个曾扬名天下的名将，尚能称得上胡人政权里励精图治的皇帝打得节节败退不说，甚至与赵巍衡对打时受了伤，如今怕是就剩下半条命了。<br />
英雄未暮年，属于他的时代却已经落幕了。<br />
在众人为赵巍衡的骁勇而惊叹时，沉寂已久的赵仲平终于发力。<br />
他泣泪送上以血写就的悔过书，并其不知何时找来的数位名扬天下的大儒共同著述的《仁义》七篇，字里行间全是恭维齐王的，说他是结束乱世的贤能之人。<br />
只不过夸法文雅，大多是隐喻，而且著述此书的诸位大儒在文人儒生里头影响深远。<br />
赵仲平此举可谓是立下大功，正正好搔到齐王痒处，他缺的就是这些人的背书，未将来小皇帝禅位于他做铺垫。<br />
自然，明面上不会用这个借口放赵仲平出来。<br />
只是坊间传言，赵仲平悔过的血书令齐王感怀，夜里都不由得泣泪思子，扼腕叹息，不少官员在朝堂上时，都能瞧见坐在小皇帝身旁的齐王时时叹气，忧怀悲伤。<br />
齐王都做到了这个地步，旁人又怎可能不懂得他的心思呢？<br />
不仅是齐王的心腹，便是其他官员也都开始上奏为世子脱罪。<br />
最后齐王当众涕泪涟涟，说起世子过去的种种好处，又说起所犯的过错，最后说是他这个做阿耶的忙于政务，疏忽了教导。<br />
被拉来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，一个个不是在宽慰，就是说世子多年镇守后方，立下哪些功劳，也有为世子鸣不平的。<br />
最终是在众人的“劝谏”下，齐王决定再给这个儿子一个机会。<br />
世子犯下大错，也不过是避了三四个月的风头，就这么被放了出来。<br />
何其可笑？<br />
可有齐王相护，有前头造的势，再可笑到了外头也只能应声符合。文官倒是好些，难以感同身受，反倒是武将们，对这位不顾将士性命的世子，心中不忿。<br />
除了鸣不平之外，更多的是为了自身前程。若是当权的皇帝重视武将，那么即便平级，武将的地位前程也会比文官好，反之亦然。<br />
可出乎所有人意料，赵仲平被放出来以后，非但没有搅弄风云，反而安静得很，也不主动参与政事，一反从前的勤恳，变得小心恭敬起来。竟真有了几分儒家仁厚禀义的做派，为人都比过往更加温和。<br />
莫说其他人，就是崔舒若都感受极深。<br />
自从赵仲平出来以后，对待弟弟妹妹们十分友好，她都收了不下十次的礼，还并非拉拢她所送，而是每个弟弟妹妹都有份，不管嫡庶男女。<br />
甚至连赵巍衡的府里也送了。<br />
不过赵巍衡还在外打仗，明郡王府能主事的也不过是个孙宛娘。<br />
在满并州的人都好奇孙宛娘会如何反应，是否会记恨先前的事，将赵仲平的礼送回去，甚至是把送礼的人赶出去时，孙宛娘非但收了，还着人招待前来送礼的下人。<br />
态度和煦，完全遵循礼数。<br />
让等着看热闹的人失望而归。<br />
不仅如此，孙宛娘甚至还命人送去回礼，两家仿佛还若从前一般兄弟情深，从不曾生出龌龊。<br />
世子府内，赵仲平看着孙宛娘命人送来的玉器字画，这些难以出差错的贵重东西，摆了摆手命下人将东西锁进库房。<br />
他摇着头，不失遗憾道：“可惜了。”<br />
可惜孙宛娘不上套，倘若她看不清局势心疼夫婿，从而不依不挠的为难他该有多好？<br />
赵仲平忍不住叹气，同样家世不显，怎么他赵巍衡就这么好运，娶了个处变不惊的聪明妻子，倒是他，身边陪着的陈氏蠢笨不已，连他阿娘都讨好不了。<br />
永远在艳羡旁人的人，又怎能发觉身边人的好。<br />
陈氏是不聪明嘴笨，但满心满眼都是赵仲平，从来胆怯的她，会愿意为了赵仲平出门周旋。连齐王妃都觉得不适应，胆小的陈氏又该是何等如坐针毡？<br />
但她从不曾抱怨，回去以后，也只是体贴的照顾夫婿，不肯多提一句委屈。但凡赵仲平心宽些呢？<br />
有些人得不到最好的，是因为他们的欲望从不曾满足，永远在疯涨。<br />
赵仲平仁厚温和的表象持续了许久，渐渐地，齐王也开始重新对他委以重任。过往的风波消弭，赵仲平被赋予的权力却比过去更多。<br />
赵仲平越是受器重，越是让人惊异，不知齐王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。<br />
看似平静的并州，便如飓风一般，汹涌风雨随时爆发。<br />
忐忑的并州权贵们提心吊胆，一等就是好几个月。<br />
当年冬日，战争终于结束，赵巍衡率军凯旋。<br />
西燕被灭，留在北地的胡人几乎都不足为惧，离齐王横扫天下似乎也没什么阻碍了。<br />
在大军回并州时，恰好遇上漫天飘雪，将整座城都衬得宁静安稳，哪还看得出先前的紧张凶险。<br />
而军营里的将士热血，他们呼出的热气，似乎凝结成炭火卷起烟雾，熏暖了周遭，连雪都变得微不足道。<br />
好不容易能保住性命回乡，又带着捷报，大多将士都兴高采烈，等着擢升或是赏赐，想家中的爷娘妻儿，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。<br />
可比他们更高兴的，是自发夹道欢迎的百姓们。<br />
齐王的确是下令迎接赵巍衡跟大军，却从未命令百姓们也要如此。<br />
然而，即便是顶着鹅毛大雪，等到手脚僵硬，不得不跺脚哈气，等到眉毛睫毛挂满白雪，也没有人走。<br />
那些人，是并州的儿郎啊。他们平安归来，还打走了如狼似虎的胡人。<br />
提起此事，并州百姓们的腰杆子都直了，自豪感油然而生。更别提齐王还曾下令收留了不知凡几的逃难流民，那些可都是胡人最直接的受害者。<br />
当赵巍衡一马当下跨越城门，带着身后高大威猛、精神奕奕的武将们出现时，候着的百姓齐刷刷跪成一片。<br />
不知从哪一处起始，渐渐的高呼声如海浪拍打，齐齐涌来。<br />
“郡王千岁，汉家江山万岁永固！”<br />
赵巍衡骑在骏马之上，盔甲寒霜，本是威风凛凛，听到百姓高呼，他抬手制止大军前行。<br />
紧接着赵巍衡跃身下马，连带着几位大将都跟着齐齐下马，他们目若寒星，凛冽如刀，遍身皆是武将的骁勇气概，威武不凡，仅仅是站在那，积累的肃杀之气就叫人不敢直视。
果不其然，应付陈氏的齐王妃已经面有疲色。<br />
可齐王妃对儿媳素来宽容，又因为赵仲平在府内思过的缘故，生怕旁人看轻欺辱二子，即便无话可说，也尽量同陈氏处在一室，好歹给周遭人看明她的态度。<br />
可陈氏实在不会说话，主动送了些针线、糕点，就杵在那，若要说话也得是齐王妃问一句，再恭恭敬敬的答一句。<br />
对上位者这般自然无错，可翁姑说到底还是一家人，客套恭敬过了，相处起来便十分难受。<br />
好在崔舒若来了，她一眼看出齐王妃的疲倦，主动侍奉齐王妃用了些茶水，又做起了中间人，开始不着痕迹的寻话头，来引得陈氏说上几句，免得室内沉甸甸的，连个说句话的活泛人都没有。<br />
帮着齐王妃应付完陈氏，崔舒若也不愿扰了阿娘休息，主动回了自己的院子。<br />
路上却遇见仙嵩公主的人，想请崔舒若过去一叙。传话的嬷嬷还说公主进来新得了上好的脂粉，想请她一同品鉴。<br />
崔舒若应付完陈氏，早已口干舌燥，又哪来的闲心和仙嵩公主牵扯上。<br />
她轻笑一声，随意寻了个由头拒了，也并不理会嬷嬷的挽留，直接走人。<br />
从齐王决定将仙嵩公主嫁给赵巍衡做平妻后，这位公主的手就开始伸长了，也不知做的是什么打算，但崔舒若才不在意。况且不论对方怎么拉拢，崔舒若始终都站在孙宛娘这边。<br />
等她回到院子里时，不过随口问了句，就闹得鹦哥和雀音吵了起来。<br />
一个说孙宛娘可怜，一个说公主可怜，最后倒是行雪站出来打圆场，说两人都可怜，世上得利的不过是男子而已。<br />
行雪的话，却让崔舒若陡然清醒，恍如拨开云雾般。<br />
赵巍衡跟赵仲平闹得人尽皆知，其实最受利的并非齐王，还有……被所有人忽视的赵知光。<br />
殊不知渔翁得利，而赵知光亦是齐王妃的嫡子。<br />
第76章<br />
赵知光不仅是渔翁, 而且当时也在军营之中，深受赵仲平的信任。他有这个动机，更有能力。反倒是被人怀疑的齐王, 即便军营里都是他的人又能如何, 与并州相隔甚远, 压根不可能将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。<br />
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, 说到底还是崔舒若的揣测。<br />
若想要揭穿赵知光，就要在军营找证据, 谈何容易呢？<br />
赵知光这个人, 最擅长矫饰, 赵家就没有蠢人，他隐忍蛰伏已久，怕是做的滴水不漏。<br />
况且……<br />
崔舒若目光落在鎏金葡萄枝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熏香上，焉知这一回的“陷害”不是所有人所期盼的呢？<br />
赵巍衡与赵仲平有了决裂的时机，齐王有了制衡的机缘, 赵知光有了上位的指望。<br />
人人都有利的事, 哪怕她查出真相，摆在了赵仲平面前, 难道他便会相信？便不会怀疑崔舒若是否别有用心？又或是赵巍衡故意构陷？<br />
涉及到权利, 人人都会变得疯狂。<br />
真相哪比得上权利。<br />
说不准赵巍衡心底也隐隐庆幸呢？他有了争的理由, 站在大义上，来日成王败寇，史书之上有了分辨的理由。<br />
而鎏金葡萄枝香炉的香薰在袅袅升起后, 最终慢慢消散，只余下满室馨香, 除此之外，什么也不剩下。<br />
崔舒若阖上眼睛, 放下了对此事的深究。祸根早已埋下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契机早些来也好，都好。<br />
外头飒爽的清风吹不尽屋，更吹不散无形无色的袅袅香气，华贵珍稀，但就像是枷锁一般，困得人进退两难，明知凶险，却又不得不挣扎向前。若是输，便只能被冲下万丈深渊。<br />
崔舒若没有过多的沉湎于惆怅中，她命人将窗户打开透气。<br />
晚风吹散了室内靡靡，也叫崔舒若瞧见了天边升起的火烧似的晚霞，气势磅礴，仿佛金戈铁马随时能烧的天下大变。<br />
她的眼神始终坚定有光。<br />
崔舒若从来都清楚自己要什么，风雨欲来，那便来吧。她笃信自己的选择，决不胆怯。<br />
波诡云谲之际，人心动荡，明明是炎炎夏日，却好似因即将带来的风雨而凉爽了几分，连蝉的破土而出都比过往晚了些。<br />
即便是崔舒若，在忙完大军供给一事后，都从不在外逗留，而是匆匆回府，不给人询问打探的机会。至于追到齐王府，能干出这等事的人，大抵也不适合为官。<br />
不仅是崔舒若，就连世子府也安静得可怕，从世子赵仲平被齐王责罚禁足，在府邸里思过后，整个世子府就像是凭空从并州消失了一般。<br />
倒是世子妃陈氏，时不时去齐王妃处，叫人不至于完全忘记并州原来还有位齐王世子。<br />
崔舒若却觉得不会如此简单，赵仲平该是牟足了劲要在齐王面前大放异彩才是，事出反常必有妖，可她确实打探不到世子府里，连采买的小人都小心得很。<br />
而在并州的权贵们都快要忘记世子存在，只知前线时时传来捷报。<br />
赵巍衡少了掣肘后，大军势如破竹，将西燕皇帝这个曾扬名天下的名将，尚能称得上胡人政权里励精图治的皇帝打得节节败退不说，甚至与赵巍衡对打时受了伤，如今怕是就剩下半条命了。<br />
英雄未暮年，属于他的时代却已经落幕了。<br />
在众人为赵巍衡的骁勇而惊叹时，沉寂已久的赵仲平终于发力。<br />
他泣泪送上以血写就的悔过书，并其不知何时找来的数位名扬天下的大儒共同著述的《仁义》七篇，字里行间全是恭维齐王的，说他是结束乱世的贤能之人。<br />
只不过夸法文雅，大多是隐喻，而且著述此书的诸位大儒在文人儒生里头影响深远。<br />
赵仲平此举可谓是立下大功，正正好搔到齐王痒处，他缺的就是这些人的背书，未将来小皇帝禅位于他做铺垫。<br />
自然，明面上不会用这个借口放赵仲平出来。<br />
只是坊间传言，赵仲平悔过的血书令齐王感怀，夜里都不由得泣泪思子，扼腕叹息，不少官员在朝堂上时，都能瞧见坐在小皇帝身旁的齐王时时叹气，忧怀悲伤。<br />
齐王都做到了这个地步，旁人又怎可能不懂得他的心思呢？<br />
不仅是齐王的心腹，便是其他官员也都开始上奏为世子脱罪。<br />
最后齐王当众涕泪涟涟，说起世子过去的种种好处，又说起所犯的过错，最后说是他这个做阿耶的忙于政务，疏忽了教导。<br />
被拉来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，一个个不是在宽慰，就是说世子多年镇守后方，立下哪些功劳，也有为世子鸣不平的。<br />
最终是在众人的“劝谏”下，齐王决定再给这个儿子一个机会。<br />
世子犯下大错，也不过是避了三四个月的风头，就这么被放了出来。<br />
何其可笑？<br />
可有齐王相护，有前头造的势，再可笑到了外头也只能应声符合。文官倒是好些，难以感同身受，反倒是武将们，对这位不顾将士性命的世子，心中不忿。<br />
除了鸣不平之外，更多的是为了自身前程。若是当权的皇帝重视武将，那么即便平级，武将的地位前程也会比文官好，反之亦然。<br />
可出乎所有人意料，赵仲平被放出来以后，非但没有搅弄风云，反而安静得很，也不主动参与政事，一反从前的勤恳，变得小心恭敬起来。竟真有了几分儒家仁厚禀义的做派，为人都比过往更加温和。<br />
莫说其他人，就是崔舒若都感受极深。<br />
自从赵仲平出来以后，对待弟弟妹妹们十分友好，她都收了不下十次的礼，还并非拉拢她所送，而是每个弟弟妹妹都有份，不管嫡庶男女。<br />
甚至连赵巍衡的府里也送了。<br />
不过赵巍衡还在外打仗，明郡王府能主事的也不过是个孙宛娘。<br />
在满并州的人都好奇孙宛娘会如何反应，是否会记恨先前的事，将赵仲平的礼送回去，甚至是把送礼的人赶出去时，孙宛娘非但收了，还着人招待前来送礼的下人。<br />
态度和煦，完全遵循礼数。<br />
让等着看热闹的人失望而归。<br />
不仅如此，孙宛娘甚至还命人送去回礼，两家仿佛还若从前一般兄弟情深，从不曾生出龌龊。<br />
世子府内，赵仲平看着孙宛娘命人送来的玉器字画，这些难以出差错的贵重东西，摆了摆手命下人将东西锁进库房。<br />
他摇着头，不失遗憾道：“可惜了。”<br />
可惜孙宛娘不上套，倘若她看不清局势心疼夫婿，从而不依不挠的为难他该有多好？<br />
赵仲平忍不住叹气，同样家世不显，怎么他赵巍衡就这么好运，娶了个处变不惊的聪明妻子，倒是他，身边陪着的陈氏蠢笨不已，连他阿娘都讨好不了。<br />
永远在艳羡旁人的人，又怎能发觉身边人的好。<br />
陈氏是不聪明嘴笨，但满心满眼都是赵仲平，从来胆怯的她，会愿意为了赵仲平出门周旋。连齐王妃都觉得不适应，胆小的陈氏又该是何等如坐针毡？<br />
但她从不曾抱怨，回去以后，也只是体贴的照顾夫婿，不肯多提一句委屈。但凡赵仲平心宽些呢？<br />
有些人得不到最好的，是因为他们的欲望从不曾满足，永远在疯涨。<br />
赵仲平仁厚温和的表象持续了许久，渐渐地，齐王也开始重新对他委以重任。过往的风波消弭，赵仲平被赋予的权力却比过去更多。<br />
赵仲平越是受器重，越是让人惊异，不知齐王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。<br />
看似平静的并州，便如飓风一般，汹涌风雨随时爆发。<br />
忐忑的并州权贵们提心吊胆，一等就是好几个月。<br />
当年冬日，战争终于结束，赵巍衡率军凯旋。<br />
西燕被灭，留在北地的胡人几乎都不足为惧，离齐王横扫天下似乎也没什么阻碍了。<br />
在大军回并州时，恰好遇上漫天飘雪，将整座城都衬得宁静安稳，哪还看得出先前的紧张凶险。<br />
而军营里的将士热血，他们呼出的热气，似乎凝结成炭火卷起烟雾，熏暖了周遭，连雪都变得微不足道。<br />
好不容易能保住性命回乡，又带着捷报，大多将士都兴高采烈，等着擢升或是赏赐，想家中的爷娘妻儿，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。<br />
可比他们更高兴的，是自发夹道欢迎的百姓们。<br />
齐王的确是下令迎接赵巍衡跟大军，却从未命令百姓们也要如此。<br />
然而，即便是顶着鹅毛大雪，等到手脚僵硬，不得不跺脚哈气，等到眉毛睫毛挂满白雪，也没有人走。<br />
那些人，是并州的儿郎啊。他们平安归来，还打走了如狼似虎的胡人。<br />
提起此事，并州百姓们的腰杆子都直了，自豪感油然而生。更别提齐王还曾下令收留了不知凡几的逃难流民，那些可都是胡人最直接的受害者。<br />
当赵巍衡一马当下跨越城门，带着身后高大威猛、精神奕奕的武将们出现时，候着的百姓齐刷刷跪成一片。<br />
不知从哪一处起始，渐渐的高呼声如海浪拍打，齐齐涌来。<br />
“郡王千岁，汉家江山万岁永固！”<br />
赵巍衡骑在骏马之上，盔甲寒霜，本是威风凛凛，听到百姓高呼，他抬手制止大军前行。<br />
紧接着赵巍衡跃身下马，连带着几位大将都跟着齐齐下马，他们目若寒星，凛冽如刀，遍身皆是武将的骁勇气概，威武不凡，仅仅是站在那，积累的肃杀之气就叫人不敢直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