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从下筷，她只好站起来：“家里有酒吗？我去冰箱看看。”<br />
于瑜说：“不喝了吧，昨天喝过了。”<br />
“嗯，那不喝了。”杨楚坐回位置。<br />
再没有话讲。<br />
他们沉默地夹饭，夹菜。<br />
一桌的菜还没吃四分之一，杨楚和于瑜都吃饱了。<br />
她抢着收拾桌子，一点儿不让于瑜掺和：“饭是你做的，碗一定要我来洗。”<br />
“你洗碗，我可以在旁边帮你。”<br />
他要帮她端盘子，杨楚把盘子抢走。<br />
“别，你别管了，”她赶他走：“你洗澡了吗？你先去洗。”<br />
“我洗过了。”<br />
他用抹布清理桌上的垃圾，杨楚又把抹布夺走。<br />
“今天大年初一，你不给你喜欢的女孩打个电话祝贺新年吗？”<br />
于瑜叹了口气：“是该打个电话。”<br />
“那你快去吧。”<br />
她利落地收拾好桌子，端起一大叠盘子碗筷去到厨房。<br />
进厨房不久，杨楚听见于瑜出门了。<br />
她往碗筷上倒洗洁精，洗洗刷刷，把每个盘子都洗得干干净净。她擦桌子，清理厨余垃圾，她端起剩下的两大盆鱼。<br />
他辛辛苦苦做的鱼，还剩很多，倒掉太可惜。她给水煮鱼和酸菜鱼换了新的碗，拿保鲜膜将它们打包好，放进冰箱。<br />
做完这一切，杨楚拿上睡衣，进了浴室。<br />
把花洒开到最大，她躲在水流中，无声地落泪。<br />
如果于瑜是美人鱼，那她便是没有利用价值，被抛弃了。<br />
如果于瑜不是美人鱼，那就是纯粹的闹了大乌龙：他一直太好心，她一直会错意，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。<br />
杨楚不知道是哪一种，哪一种，她都没有与他对峙的勇气。<br />
现在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剩的力气只有一点点。<br />
她会洗个热水澡，像傻瓜一样自己流点不值钱的眼泪，不被任何人看见，然后滚回被窝，把自己严实地裹进一层一层的棉被里。<br />
第50章 真客气<br />
春节的假期, 是杨楚度过的最无聊的假期。<br />
她终日躲在房间里，看泡沫剧吃外卖睡觉，连窗帘都不拉开，像一只阴暗的老鼠。手机里的通知响个不停, 她爸妈用各种方式联系她, 刚开始是打电话, 换着不同手机给她打, 后来改成发短信说好话。杨楚不回复，来的信息渐渐变成了指责她不孝的谩骂。<br />
只有拿外卖、上厕所、倒垃圾、洗澡的时候, 杨楚偶尔会跟于瑜打个照面。他不怎么在家，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。<br />
她听着外面的声音, 他常常只是回来一下又马上出去了，有几天就连晚上也没有在家里睡觉。<br />
洗完澡，是晚上十一点。杨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, 碰见于瑜在玄关换鞋。<br />
“又要出去了吗？”她擦着头发，仿佛不经意地问了问他。<br />
“嗯。”于瑜穿好鞋, 开门出去前对她说：“你看一下微信，我给你发了消息。”<br />
回房间，杨楚拿起手机, 点开信息堆积如山的微信。<br />
和于瑜的聊天框停留在那句“过年好”, 大年初一的时候他给她发的。<br />
当天岳芽、实习生小莹、部门同事, 还有一些亲戚朋友都给杨楚发了新年祝贺, 杨楚统一回了“新年快乐”的小猫表情包，唯独于瑜的消息她没有回复。<br />
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，还要通过手机短信来互道新年好, 这未免太过客套。<br />
她盯着那三个字发了会儿呆，他发的新的消息才刷新出来。<br />
最前面的那条是一个数额很大的转账, 转账备注是“房租”。<br />
后一条消息里，他写：【自作主张给你挑了几个下个月能入住的新租客，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？】<br />
他推了好几个微信名片给她，并简单写上了那些有意愿合租的新租客的基本信息：性别、年龄、职业，合租习惯。<br />
杨楚没全部看完，她慌慌张张地打电话给他。<br />
电话刚拨过去，于瑜马上接了起来。<br />
还没准备好跟他讲什么。脑子里只有那句话，于是她直接说了出来：“你要搬走吗？”<br />
“是啊，”于瑜准备好了合理的解释：“新的一年，我想换个新的地方住，离公司近一点的。不然通勤时间太久，早上没法睡懒觉。”<br />
“哦，”杨楚魂不守舍地问：“你打算什么时候搬？”<br />
他轻声答：“明天吧。”<br />
她倒吸一口冷气：“这么急吗？为什么？”<br />
这个理由于瑜也早就想好了：“现在放假，搬家方便，等过几天上班就没空了。”<br />
“那你房子找好了吗？搬去哪里住啊？”<br />
他说：“北京有亲戚，我去亲戚家。”<br />
“亲戚？之前你说，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里啊。这会儿你在北京又有亲戚了？”<br />
杨楚犀利地指出他的破绽，于瑜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得很清楚。<br />
“那是骗你的。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家人在哪，不常联系罢了。”<br />
他轻松地承认自己撒谎，轻松地把话揭过，然后，似乎是默认这个讨论已经终结，他换到另外的话题。<br />
“你看到我发的那些租客的信息了吗？有适合的人吗？没有的话我再找找。”<br />
“不必要做到这种程度，”杨楚的声音冷上了几度：“你要是不想租这里了，我自己会找新的合租的人。”<br />
“好，我管得太多了。抱歉，我不想增加你的麻烦。”于瑜听上去非常克制，礼貌。“用不着道歉。还有，租金也不用多给的，你住到哪天算哪天的就好，多收了你的我不自在。”<br />
她说着话，把手机的转账界面按出来，把他的钱原路退还。<br />
于瑜的手机传来震动。<br />
“杨楚，租金我是应该多给你。你不能马上找到租客的话，钱需要你自己垫上。但这其实是因为我突然搬走让你遭受了损失，这钱不该你来付。”<br />
“你算得好清楚啊，谢谢。”<br />
嗤笑一声，杨楚说：“但哪怕是按你这种算法，钱也给多啦。”<br />
“你收着吧，我转到你支付宝。”<br />
不愿意让她承担损失，他同样有自己的坚持。<br />
“真不用。”<br />
“我转过去了。”<br />
她的手机也在震动，是收款的短信通知。<br />
二话不说，杨楚点开支付宝，把于瑜的钱转回去。<br />
“不能收。你要再转，我会再退。”她十分的坚持，有跟他耗到天荒地老的决心。<br />
于瑜深深叹了口气。<br />
这一番客气，弄得两个人都不好受。<br />
他们都没有想说的话，却也没人要挂电话。<br />
于瑜听得见杨楚的呼吸，她在家里，她那边很安静。他甚至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，头发湿哒哒滴着水，她闷闷不乐地盘腿坐在床上，脸紧紧地贴着手机。<br />
杨楚在听于瑜那边的风声。他在外面，风呼呼地吹。她想象这样大的风会把他吹起来，一路吹回家里。那她会打开门，在玄关接住他，轻佻地对他说：学生妹虽好，姐姐我也不差；我工作稳定有经济实力，你可以考虑喜欢我，浅浅交往一下我们就找个日子成亲。<br />
良久后，她选择开口。<br />
有点纠缠有点烦人地，又问了一次。<br />
“于瑜，你真的要搬走啦？”<br />
他的答案不变：“嗯，明天搬走。”<br />
于瑜说的很清楚了，杨楚想不到任何能阻止他搬走的理由。<br />
她突然地问：“你冷吗？风那么大，冷吗？”<br />
那一瞬间，氛围微妙。他们都有预感，她将要说一些疯狂的话。<br />
“还好，”于瑜及时掐断通话：“我这儿有事，先挂了啊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杨楚什么都没来得及说，电话那边只剩一片嘟声。<br />
盘腿坐在床上的她，头发已经半干。<br />
丢掉讨厌的手机，找到电视遥控器，杨楚开始看那集她已经看了八百遍的古早泡沫连续剧。<br />
女主角刚出场，一句台词还没说，她就开始哭，因为她知道后面的剧情。
于瑜说：“不喝了吧，昨天喝过了。”<br />
“嗯，那不喝了。”杨楚坐回位置。<br />
再没有话讲。<br />
他们沉默地夹饭，夹菜。<br />
一桌的菜还没吃四分之一，杨楚和于瑜都吃饱了。<br />
她抢着收拾桌子，一点儿不让于瑜掺和：“饭是你做的，碗一定要我来洗。”<br />
“你洗碗，我可以在旁边帮你。”<br />
他要帮她端盘子，杨楚把盘子抢走。<br />
“别，你别管了，”她赶他走：“你洗澡了吗？你先去洗。”<br />
“我洗过了。”<br />
他用抹布清理桌上的垃圾，杨楚又把抹布夺走。<br />
“今天大年初一，你不给你喜欢的女孩打个电话祝贺新年吗？”<br />
于瑜叹了口气：“是该打个电话。”<br />
“那你快去吧。”<br />
她利落地收拾好桌子，端起一大叠盘子碗筷去到厨房。<br />
进厨房不久，杨楚听见于瑜出门了。<br />
她往碗筷上倒洗洁精，洗洗刷刷，把每个盘子都洗得干干净净。她擦桌子，清理厨余垃圾，她端起剩下的两大盆鱼。<br />
他辛辛苦苦做的鱼，还剩很多，倒掉太可惜。她给水煮鱼和酸菜鱼换了新的碗，拿保鲜膜将它们打包好，放进冰箱。<br />
做完这一切，杨楚拿上睡衣，进了浴室。<br />
把花洒开到最大，她躲在水流中，无声地落泪。<br />
如果于瑜是美人鱼，那她便是没有利用价值，被抛弃了。<br />
如果于瑜不是美人鱼，那就是纯粹的闹了大乌龙：他一直太好心，她一直会错意，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。<br />
杨楚不知道是哪一种，哪一种，她都没有与他对峙的勇气。<br />
现在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剩的力气只有一点点。<br />
她会洗个热水澡，像傻瓜一样自己流点不值钱的眼泪，不被任何人看见，然后滚回被窝，把自己严实地裹进一层一层的棉被里。<br />
第50章 真客气<br />
春节的假期, 是杨楚度过的最无聊的假期。<br />
她终日躲在房间里，看泡沫剧吃外卖睡觉，连窗帘都不拉开，像一只阴暗的老鼠。手机里的通知响个不停, 她爸妈用各种方式联系她, 刚开始是打电话, 换着不同手机给她打, 后来改成发短信说好话。杨楚不回复，来的信息渐渐变成了指责她不孝的谩骂。<br />
只有拿外卖、上厕所、倒垃圾、洗澡的时候, 杨楚偶尔会跟于瑜打个照面。他不怎么在家，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。<br />
她听着外面的声音, 他常常只是回来一下又马上出去了，有几天就连晚上也没有在家里睡觉。<br />
洗完澡，是晚上十一点。杨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, 碰见于瑜在玄关换鞋。<br />
“又要出去了吗？”她擦着头发，仿佛不经意地问了问他。<br />
“嗯。”于瑜穿好鞋, 开门出去前对她说：“你看一下微信，我给你发了消息。”<br />
回房间，杨楚拿起手机, 点开信息堆积如山的微信。<br />
和于瑜的聊天框停留在那句“过年好”, 大年初一的时候他给她发的。<br />
当天岳芽、实习生小莹、部门同事, 还有一些亲戚朋友都给杨楚发了新年祝贺, 杨楚统一回了“新年快乐”的小猫表情包，唯独于瑜的消息她没有回复。<br />
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，还要通过手机短信来互道新年好, 这未免太过客套。<br />
她盯着那三个字发了会儿呆，他发的新的消息才刷新出来。<br />
最前面的那条是一个数额很大的转账, 转账备注是“房租”。<br />
后一条消息里，他写：【自作主张给你挑了几个下个月能入住的新租客，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？】<br />
他推了好几个微信名片给她，并简单写上了那些有意愿合租的新租客的基本信息：性别、年龄、职业，合租习惯。<br />
杨楚没全部看完，她慌慌张张地打电话给他。<br />
电话刚拨过去，于瑜马上接了起来。<br />
还没准备好跟他讲什么。脑子里只有那句话，于是她直接说了出来：“你要搬走吗？”<br />
“是啊，”于瑜准备好了合理的解释：“新的一年，我想换个新的地方住，离公司近一点的。不然通勤时间太久，早上没法睡懒觉。”<br />
“哦，”杨楚魂不守舍地问：“你打算什么时候搬？”<br />
他轻声答：“明天吧。”<br />
她倒吸一口冷气：“这么急吗？为什么？”<br />
这个理由于瑜也早就想好了：“现在放假，搬家方便，等过几天上班就没空了。”<br />
“那你房子找好了吗？搬去哪里住啊？”<br />
他说：“北京有亲戚，我去亲戚家。”<br />
“亲戚？之前你说，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哪里啊。这会儿你在北京又有亲戚了？”<br />
杨楚犀利地指出他的破绽，于瑜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得很清楚。<br />
“那是骗你的。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家人在哪，不常联系罢了。”<br />
他轻松地承认自己撒谎，轻松地把话揭过，然后，似乎是默认这个讨论已经终结，他换到另外的话题。<br />
“你看到我发的那些租客的信息了吗？有适合的人吗？没有的话我再找找。”<br />
“不必要做到这种程度，”杨楚的声音冷上了几度：“你要是不想租这里了，我自己会找新的合租的人。”<br />
“好，我管得太多了。抱歉，我不想增加你的麻烦。”于瑜听上去非常克制，礼貌。“用不着道歉。还有，租金也不用多给的，你住到哪天算哪天的就好，多收了你的我不自在。”<br />
她说着话，把手机的转账界面按出来，把他的钱原路退还。<br />
于瑜的手机传来震动。<br />
“杨楚，租金我是应该多给你。你不能马上找到租客的话，钱需要你自己垫上。但这其实是因为我突然搬走让你遭受了损失，这钱不该你来付。”<br />
“你算得好清楚啊，谢谢。”<br />
嗤笑一声，杨楚说：“但哪怕是按你这种算法，钱也给多啦。”<br />
“你收着吧，我转到你支付宝。”<br />
不愿意让她承担损失，他同样有自己的坚持。<br />
“真不用。”<br />
“我转过去了。”<br />
她的手机也在震动，是收款的短信通知。<br />
二话不说，杨楚点开支付宝，把于瑜的钱转回去。<br />
“不能收。你要再转，我会再退。”她十分的坚持，有跟他耗到天荒地老的决心。<br />
于瑜深深叹了口气。<br />
这一番客气，弄得两个人都不好受。<br />
他们都没有想说的话，却也没人要挂电话。<br />
于瑜听得见杨楚的呼吸，她在家里，她那边很安静。他甚至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，头发湿哒哒滴着水，她闷闷不乐地盘腿坐在床上，脸紧紧地贴着手机。<br />
杨楚在听于瑜那边的风声。他在外面，风呼呼地吹。她想象这样大的风会把他吹起来，一路吹回家里。那她会打开门，在玄关接住他，轻佻地对他说：学生妹虽好，姐姐我也不差；我工作稳定有经济实力，你可以考虑喜欢我，浅浅交往一下我们就找个日子成亲。<br />
良久后，她选择开口。<br />
有点纠缠有点烦人地，又问了一次。<br />
“于瑜，你真的要搬走啦？”<br />
他的答案不变：“嗯，明天搬走。”<br />
于瑜说的很清楚了，杨楚想不到任何能阻止他搬走的理由。<br />
她突然地问：“你冷吗？风那么大，冷吗？”<br />
那一瞬间，氛围微妙。他们都有预感，她将要说一些疯狂的话。<br />
“还好，”于瑜及时掐断通话：“我这儿有事，先挂了啊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杨楚什么都没来得及说，电话那边只剩一片嘟声。<br />
盘腿坐在床上的她，头发已经半干。<br />
丢掉讨厌的手机，找到电视遥控器，杨楚开始看那集她已经看了八百遍的古早泡沫连续剧。<br />
女主角刚出场，一句台词还没说，她就开始哭，因为她知道后面的剧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