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卫蹲妻手札（美食） 第32节
陆怀熠生得实在好看，如今凑近了瞧，更难不惹人神思恍惚，她有心想避开视线，却又见他唇边无声地汇出着方才的“别动”两个字。<br />
她不想违抗陆怀熠的叮嘱，更不想露馅惹祸，自然只能努力克制自己飞远的思绪。<br />
可奈何“抽刀断水水更流”，更何况陆怀熠那双深邃的眸子就悬在她面前，怎么都躲不开，恍惚一下就能看透她心底的“非分之想”。<br />
芫娘登时只觉得自己气息发烫，越喘越急，连带着怀里头也冒出一头小鹿开始横冲直撞。<br />
她恨不得有条地缝，能让她立时钻进去才好。<br />
好在陆怀熠忽然撤开手，转脸瞟向方才蹲着人的墙头，惜言如金道：“好了。”<br />
芫娘既怕演戏露馅，又怕陆怀熠看出端倪，只能定定僵在原地，一动也不敢动：“走……走了吗？”<br />
“已经走了。”陆怀熠谨慎地确定一番。<br />
“方才是情急冒犯，你……”他连忙回过眼眸正欲解释，谁料话芫娘竟还保持着方才拗在他怀里的姿势没变，他未曾察觉，唇尖便猝不及防地正正啄在她眉心中央。<br />
陆怀熠气息一滞，像尊木偶泥塑似的僵在原地，话音也跟着戛然而止。<br />
唯有耳根，仿佛被火撩到似的一下子蔓延出无数酡红。<br />
陆怀熠迅速往后撤一步，忙不迭寻觅个新的话题掩饰他眼底那几分异样。<br />
“那个……你方才说柴垛底下怎么了？”<br />
芫娘回了神，也紧着往后挪开几步。<br />
她只觉得脸烧，便忙着低头避开陆怀熠的视线，心有余悸地问：“当真走了么？”<br />
陆怀熠含糊不清地“嗯”一声：“放心，我叫人在巷子另一头撒过血，这些人轻易应当不会追回来。”<br />
“陆巡今日走时单枪匹马，我总觉得不对劲，如今到处找不到他，怕他被人暗算。”<br />
“芫娘，你方才是不是见过陆巡？”<br />
芫娘这才想起生死未卜的陆巡，连忙逃跑似得匆匆步行到柴草垛旁，伸手扒拉出柴草下头的人：“定是方才那些人使阴耍诈，陆大人才会流这么多血。”<br />
“六爷，你快带陆大人去找郎中吧。”<br />
陆怀熠见状，眉头登时皱得更深了。<br />
柴草下头那个十足狼狈的人既像陆巡，又不太像。<br />
眼见陆巡身上沾着血，陆怀熠忽觉得自己浑身都感同身受地疼起来。<br />
陆怀熠眯了眯眼，往常那几分不正经的模样荡然无存。他也不再迟疑，利索地将陆巡从地上搀扶着架在自己身上。<br />
“陆巡，起来，跟我回府。”<br />
陆怀熠扛着陆巡走到门边，方回过头重新迎上芫娘的目光，认真叮嘱道：“芫娘，这些时日你要当心，能留在凤翔楼就不要出门。”<br />
“至于旁的事，我明日再来善后。”<br />
芫娘轻轻推一把他的后腰，将他往门外送：“凤翔楼的事你不要再管了，陆大人伤的这么重，你才真的要小心。”<br />
陆巡被人架在肩头良久，仿佛循着熟悉的声音找回了些知觉，便缓缓张开眼来。<br />
他望着身侧的人，第一次觉得他一点也不输老英国公。他吃力地扯出半丝笑意，缓缓用虚弱到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，但却心悦诚服的声音道：“世子……”<br />
“陆巡无用，陆巡有愧……”<br />
陆怀熠一滞，侧目朝陆巡瞧去。<br />
“芫娘冒险救你，是为了让你给我说这废话的？”他面无表情地架着他出了凤翔楼，“回府养好伤，告诉我是什么人干的。”<br />
“老头儿既然把我交给你，你这么回去，我可没法腆着脸跟府里头交代。”<br />
芫娘站在门前，目送着陆怀熠和陆巡的背影消失在巷头的拐角，才安下心掉头将院门彻底叩好。<br />
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梆子声。<br />
时辰已经到了三更。<br />
芫娘打理着院子里散落的鸡毛和鸡血，思绪再次流转起来。<br />
如今一只鸡市价三十多文，就算把钱贴补给账房，她半夜宰鸡的事怕是还得被账房和掌柜三天两头拿出来提点。<br />
倒不如索性将这痕迹清理干净，道声丢了鸡，拿钱给酒楼平账来的方便利落。<br />
思及此处，她迅速将溅在地上的鸡血擦洗一净，驱走满地的蝇虫，又足足泼上两盆水，才算是将这后厨的院落恢复如初。<br />
眼见得此处大功告成，而她四更还要起来干活。芫娘这才捶了捶酸困的肩膀，端着水盆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。<br />
谁料才走到舍房门前，墙角的一团黑影便引去了她的视线。<br />
芫娘步子一顿，顷刻间睡意全无，方才的恐惧立时卷土重来。她蹑手蹑脚走过去，远远的酒嗅见一股酒气。<br />
这黑影倒不是方才那些人，只是抱着酒葫芦的老孙。<br />
老孙嗜酒如命，只要有酒葫芦，院子里随便找个墙角他都能躺。<br />
芫娘刚想松下一口气，可一看到自己手里的盆子，想到自己藏鸡的举动，顿时不由得再次浃出满背冷汗。<br />
芫娘望着老孙，忍不住轻声道：“我……我没偷鸡。”<br />
“我那都是为了救人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眼见老孙不置可否，芫娘心下更慌了：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<br />
“只要你别告诉掌柜和账房，那鸡做了给你下酒吃。”<br />
话音一落，老孙忽然咂咂舌，绵长的鼾声随之而起。<br />
芫娘：“……”<br />
原来老孙早已经醉了。<br />
她长长松下一口气，抱起盆子往屋舍走去。<br />
待到芫娘进屋，墙角下的老孙才抱着酒葫芦翻了个身。<br />
他抿一口酒，重新躺回了墙角下那方混沌的天地。<br />
第32章芫娘回了屋, 只觉得累到快要散架。她草草洗把脸，径直躺上床准备安歇。<br />
四下夜深人静，她一阖眼，也不知是怎么的, 脑海里就不停浮现出陆怀熠的脸。眼前一会是他教她写字, 一会是他出手替她赢玉环, 不管她刻意将思绪牵到哪里，仿佛记忆里都有他。<br />
芫娘睁开眼, 愣愣地望着房梁皱起眉头。<br />
她这到底是怎么了？从前的事情也并非一朝一夕才出现，怎么偏会在今晚满脑子都想着个男儿郎, 这多不矜持呢？<br />
若说是因着他今日牵了她, 那就更说不通了。<br />
今夜将陆大人架回院子的时候，陆大人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。饶是如此, 她仍不曾有什么异样的感觉。<br />
反倒是陆怀熠，顶多拉住手腕扯了她一把，连挨都没挨旁的地方, 如今却在她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。<br />
她越想越乱，索性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, 将脸埋进了被子。<br />
芫娘失眠了。<br />
她硬生生在床上挺到了三更, 便又昏昏沉沉地被叫起床去干活。<br />
好在凤翔楼里的差事乏味简单，左不过洗菜择菜, 芫娘早已经手熟做惯了，花不上什么太多精力, 即便熬了一宿，如今疲惫到连睁眼都十足困难, 也堪堪能够应付。<br />
谁知天边才擦上微青，她的土豆方洗到一半, 院子里却吵吵嚷嚷起来。<br />
“账房说昨晚上丢了鸡，罚了芫娘三十文钱。你们说这鸡是去了哪了？怕是叫黄皮子叼走吃了。”<br />
“昨儿晚上只有老孙一个人在院子里头没回屋，谁是偷的鸡的黄皮子，老孙可最清楚了。”<br />
“是吗？老孙，你倒给咱们说说，谁是那个黄皮子？”<br />
一听到鸡的事，芫娘不禁一顿。她脑中一个激灵，霎时间困意全消。<br />
芫娘忙转头打量向人群，便见得几个年轻的跑堂帮厨早已朝墙角的老孙聚了过去。<br />
“你们小点声，仔细叫墙角下头的黄皮子听见了。”<br />
“那黄皮子大得很，还会喝酒嘞，仔细把你们都咬死。”<br />
人群里登时发出一阵讥讽的嘲笑声，里头不乏好勇斗狠的，一把拽住老孙的衣领，径直将人拖倒在地上。<br />
芫娘连忙把土豆丢回盆子，三步并两地跑过去拦在老孙前头：“那鸡真是我丢的，跟老孙没关系，你们怎么还动手呢？”<br />
“散了吧，钱都罚过了，下回我指定仔细看着。这大清早的，你们可别耽误干活。”<br />
然而芫娘个头小小，终究不能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相较，轻而易举地便被人推去一边。<br />
“你懂个屁，上回丢鸡就有这老东西，害得账房罚了我的钱，你还给他说话？”<br />
“一把成日只知道喝酒的老骨头，打金盆露也不知孝敬主管和账房，还嫌咱们的活干得不好，我早就嫌他不顺眼了。”<br />
“今天不叫老孙吃些苦头，我看这老东西是不肯老实的。”<br />
几个人抬脚便要踢，老孙顺势一躲，遭殃的便变成了他的酒葫芦。酒葫芦骨碌碌滚了好远，直撞到院子里一块石头才堪堪停下。<br />
老孙见状，顿时连滚带爬地匍匐几步，也顾不得地上满布尘泥，只忙慌慌捡起自己的酒葫芦，抱进怀里又满足地大喝一口。<br />
年轻的伙计们并不打算罢休，大家顿时尾随而去。<br />
“鸡呢？你今天要是不把鸡交出来，我们叫你满地找牙。”老孙嗤嗤一笑，抱着他的酒葫芦慢吞吞睁开眼：“早就下酒吃咯，你们上茅房找去吧。”<br />
“嘿，你个老东西，我一脚踢折你肋巴骨扇子……”几个人撸起袖子，作势便要对老孙来一番拳打脚踢。<br />
好在芫娘方才就去通禀了掌柜，此时掌柜已然人五人六地走进院子：“干什么呢？一个个的，都不干活了？”<br />
众人见状，顿时安分下来：“掌柜，老孙昨晚上偷了楼里一只鸡。”<br />
掌柜阴沉着脸睨向老孙：“老孙，那鸡果真是你抓的？”<br />
老孙恍若未闻地躺在地上灌口酒。
她不想违抗陆怀熠的叮嘱，更不想露馅惹祸，自然只能努力克制自己飞远的思绪。<br />
可奈何“抽刀断水水更流”，更何况陆怀熠那双深邃的眸子就悬在她面前，怎么都躲不开，恍惚一下就能看透她心底的“非分之想”。<br />
芫娘登时只觉得自己气息发烫，越喘越急，连带着怀里头也冒出一头小鹿开始横冲直撞。<br />
她恨不得有条地缝，能让她立时钻进去才好。<br />
好在陆怀熠忽然撤开手，转脸瞟向方才蹲着人的墙头，惜言如金道：“好了。”<br />
芫娘既怕演戏露馅，又怕陆怀熠看出端倪，只能定定僵在原地，一动也不敢动：“走……走了吗？”<br />
“已经走了。”陆怀熠谨慎地确定一番。<br />
“方才是情急冒犯，你……”他连忙回过眼眸正欲解释，谁料话芫娘竟还保持着方才拗在他怀里的姿势没变，他未曾察觉，唇尖便猝不及防地正正啄在她眉心中央。<br />
陆怀熠气息一滞，像尊木偶泥塑似的僵在原地，话音也跟着戛然而止。<br />
唯有耳根，仿佛被火撩到似的一下子蔓延出无数酡红。<br />
陆怀熠迅速往后撤一步，忙不迭寻觅个新的话题掩饰他眼底那几分异样。<br />
“那个……你方才说柴垛底下怎么了？”<br />
芫娘回了神，也紧着往后挪开几步。<br />
她只觉得脸烧，便忙着低头避开陆怀熠的视线，心有余悸地问：“当真走了么？”<br />
陆怀熠含糊不清地“嗯”一声：“放心，我叫人在巷子另一头撒过血，这些人轻易应当不会追回来。”<br />
“陆巡今日走时单枪匹马，我总觉得不对劲，如今到处找不到他，怕他被人暗算。”<br />
“芫娘，你方才是不是见过陆巡？”<br />
芫娘这才想起生死未卜的陆巡，连忙逃跑似得匆匆步行到柴草垛旁，伸手扒拉出柴草下头的人：“定是方才那些人使阴耍诈，陆大人才会流这么多血。”<br />
“六爷，你快带陆大人去找郎中吧。”<br />
陆怀熠见状，眉头登时皱得更深了。<br />
柴草下头那个十足狼狈的人既像陆巡，又不太像。<br />
眼见陆巡身上沾着血，陆怀熠忽觉得自己浑身都感同身受地疼起来。<br />
陆怀熠眯了眯眼，往常那几分不正经的模样荡然无存。他也不再迟疑，利索地将陆巡从地上搀扶着架在自己身上。<br />
“陆巡，起来，跟我回府。”<br />
陆怀熠扛着陆巡走到门边，方回过头重新迎上芫娘的目光，认真叮嘱道：“芫娘，这些时日你要当心，能留在凤翔楼就不要出门。”<br />
“至于旁的事，我明日再来善后。”<br />
芫娘轻轻推一把他的后腰，将他往门外送：“凤翔楼的事你不要再管了，陆大人伤的这么重，你才真的要小心。”<br />
陆巡被人架在肩头良久，仿佛循着熟悉的声音找回了些知觉，便缓缓张开眼来。<br />
他望着身侧的人，第一次觉得他一点也不输老英国公。他吃力地扯出半丝笑意，缓缓用虚弱到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，但却心悦诚服的声音道：“世子……”<br />
“陆巡无用，陆巡有愧……”<br />
陆怀熠一滞，侧目朝陆巡瞧去。<br />
“芫娘冒险救你，是为了让你给我说这废话的？”他面无表情地架着他出了凤翔楼，“回府养好伤，告诉我是什么人干的。”<br />
“老头儿既然把我交给你，你这么回去，我可没法腆着脸跟府里头交代。”<br />
芫娘站在门前，目送着陆怀熠和陆巡的背影消失在巷头的拐角，才安下心掉头将院门彻底叩好。<br />
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梆子声。<br />
时辰已经到了三更。<br />
芫娘打理着院子里散落的鸡毛和鸡血，思绪再次流转起来。<br />
如今一只鸡市价三十多文，就算把钱贴补给账房，她半夜宰鸡的事怕是还得被账房和掌柜三天两头拿出来提点。<br />
倒不如索性将这痕迹清理干净，道声丢了鸡，拿钱给酒楼平账来的方便利落。<br />
思及此处，她迅速将溅在地上的鸡血擦洗一净，驱走满地的蝇虫，又足足泼上两盆水，才算是将这后厨的院落恢复如初。<br />
眼见得此处大功告成，而她四更还要起来干活。芫娘这才捶了捶酸困的肩膀，端着水盆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。<br />
谁料才走到舍房门前，墙角的一团黑影便引去了她的视线。<br />
芫娘步子一顿，顷刻间睡意全无，方才的恐惧立时卷土重来。她蹑手蹑脚走过去，远远的酒嗅见一股酒气。<br />
这黑影倒不是方才那些人，只是抱着酒葫芦的老孙。<br />
老孙嗜酒如命，只要有酒葫芦，院子里随便找个墙角他都能躺。<br />
芫娘刚想松下一口气，可一看到自己手里的盆子，想到自己藏鸡的举动，顿时不由得再次浃出满背冷汗。<br />
芫娘望着老孙，忍不住轻声道：“我……我没偷鸡。”<br />
“我那都是为了救人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眼见老孙不置可否，芫娘心下更慌了：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<br />
“只要你别告诉掌柜和账房，那鸡做了给你下酒吃。”<br />
话音一落，老孙忽然咂咂舌，绵长的鼾声随之而起。<br />
芫娘：“……”<br />
原来老孙早已经醉了。<br />
她长长松下一口气，抱起盆子往屋舍走去。<br />
待到芫娘进屋，墙角下的老孙才抱着酒葫芦翻了个身。<br />
他抿一口酒，重新躺回了墙角下那方混沌的天地。<br />
第32章芫娘回了屋, 只觉得累到快要散架。她草草洗把脸，径直躺上床准备安歇。<br />
四下夜深人静，她一阖眼，也不知是怎么的, 脑海里就不停浮现出陆怀熠的脸。眼前一会是他教她写字, 一会是他出手替她赢玉环, 不管她刻意将思绪牵到哪里，仿佛记忆里都有他。<br />
芫娘睁开眼, 愣愣地望着房梁皱起眉头。<br />
她这到底是怎么了？从前的事情也并非一朝一夕才出现，怎么偏会在今晚满脑子都想着个男儿郎, 这多不矜持呢？<br />
若说是因着他今日牵了她, 那就更说不通了。<br />
今夜将陆大人架回院子的时候，陆大人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。饶是如此, 她仍不曾有什么异样的感觉。<br />
反倒是陆怀熠，顶多拉住手腕扯了她一把，连挨都没挨旁的地方, 如今却在她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。<br />
她越想越乱，索性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, 将脸埋进了被子。<br />
芫娘失眠了。<br />
她硬生生在床上挺到了三更, 便又昏昏沉沉地被叫起床去干活。<br />
好在凤翔楼里的差事乏味简单，左不过洗菜择菜, 芫娘早已经手熟做惯了，花不上什么太多精力, 即便熬了一宿，如今疲惫到连睁眼都十足困难, 也堪堪能够应付。<br />
谁知天边才擦上微青，她的土豆方洗到一半, 院子里却吵吵嚷嚷起来。<br />
“账房说昨晚上丢了鸡，罚了芫娘三十文钱。你们说这鸡是去了哪了？怕是叫黄皮子叼走吃了。”<br />
“昨儿晚上只有老孙一个人在院子里头没回屋，谁是偷的鸡的黄皮子，老孙可最清楚了。”<br />
“是吗？老孙，你倒给咱们说说，谁是那个黄皮子？”<br />
一听到鸡的事，芫娘不禁一顿。她脑中一个激灵，霎时间困意全消。<br />
芫娘忙转头打量向人群，便见得几个年轻的跑堂帮厨早已朝墙角的老孙聚了过去。<br />
“你们小点声，仔细叫墙角下头的黄皮子听见了。”<br />
“那黄皮子大得很，还会喝酒嘞，仔细把你们都咬死。”<br />
人群里登时发出一阵讥讽的嘲笑声，里头不乏好勇斗狠的，一把拽住老孙的衣领，径直将人拖倒在地上。<br />
芫娘连忙把土豆丢回盆子，三步并两地跑过去拦在老孙前头：“那鸡真是我丢的，跟老孙没关系，你们怎么还动手呢？”<br />
“散了吧，钱都罚过了，下回我指定仔细看着。这大清早的，你们可别耽误干活。”<br />
然而芫娘个头小小，终究不能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相较，轻而易举地便被人推去一边。<br />
“你懂个屁，上回丢鸡就有这老东西，害得账房罚了我的钱，你还给他说话？”<br />
“一把成日只知道喝酒的老骨头，打金盆露也不知孝敬主管和账房，还嫌咱们的活干得不好，我早就嫌他不顺眼了。”<br />
“今天不叫老孙吃些苦头，我看这老东西是不肯老实的。”<br />
几个人抬脚便要踢，老孙顺势一躲，遭殃的便变成了他的酒葫芦。酒葫芦骨碌碌滚了好远，直撞到院子里一块石头才堪堪停下。<br />
老孙见状，顿时连滚带爬地匍匐几步，也顾不得地上满布尘泥，只忙慌慌捡起自己的酒葫芦，抱进怀里又满足地大喝一口。<br />
年轻的伙计们并不打算罢休，大家顿时尾随而去。<br />
“鸡呢？你今天要是不把鸡交出来，我们叫你满地找牙。”老孙嗤嗤一笑，抱着他的酒葫芦慢吞吞睁开眼：“早就下酒吃咯，你们上茅房找去吧。”<br />
“嘿，你个老东西，我一脚踢折你肋巴骨扇子……”几个人撸起袖子，作势便要对老孙来一番拳打脚踢。<br />
好在芫娘方才就去通禀了掌柜，此时掌柜已然人五人六地走进院子：“干什么呢？一个个的，都不干活了？”<br />
众人见状，顿时安分下来：“掌柜，老孙昨晚上偷了楼里一只鸡。”<br />
掌柜阴沉着脸睨向老孙：“老孙，那鸡果真是你抓的？”<br />
老孙恍若未闻地躺在地上灌口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