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卫蹲妻手札（美食） 第35节
“如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，听闻冯总宪对书画颇有研究，不如今日就移步书房，咱们共同赏乐一番。”<br />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<br />
谢府花园修得亭台考究，园中遍植花草，堪称移步换景。<br />
冯嫣自午后同伯父来府，就一直跟谢云笈在花园中品茶。她喝得心猿意马，满心都只盼着谢安朔下衙回府，脖子都快伸直了。<br />
谁料天色渐暗，谢府下人忽然送了匣子点心过来。<br />
“这可是酥油鲍螺？”冯嫣望着匣子里奶白的点心问道。<br />
下人忙应声：“回冯姑娘，正是酥油鲍螺，是我家公子专程到西城桂馥斋买来的。”<br />
“是谢公子回来了？”<br />
“正是。”<br />
冯嫣弯弯唇角，一时忍不住有些害羞地笑了。<br />
先前她在街上瞧见谢家的大公子谢安朔与同僚们谈笑，一时便芳心暗许，好不容易才央得伯父答应来替她说合。<br />
如今虽未见到谢安朔，她却已然喜不自胜。毕竟她最爱酥油鲍螺，而这顺天城之中，就数桂馥斋的酥油鲍螺最是出众。<br />
这点心做来麻烦，要将乳酪与糖霜和在一起熬滤，此外还要做上诸多旁的工序，最后才能裱成带着纹路状似鲍螺的点心。<br />
装进匣子里头，倒不似是点心，反而像是闺中女子的精细首饰。一块下去，乳香浓郁，入口而化，实在是沃肺融心，沁人心脾。<br />
佳人得馈赠，佳撰聊表心。<br />
谢家公子既然命人送酥油鲍螺来，想也不是平白无故了。<br />
冯嫣上前接过点心匣子：“酥油鲍螺是我最喜欢的点心，替我多谢你家公子。”<br />
下人没料到冯嫣会捷足先登，不禁有些茫然地望向谢云笈。<br />
谢云笈轻笑：“既然是冯小姐的挚爱，我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了。”<br />
冯嫣喜事临头，一时也顾不得细思谢云笈话里的意思。<br />
“这毕竟是谢公子的一片心意，我就却之不恭了。”<br />
谢云笈抿了抿薄唇，眸中神色沉沉，却还是从唇角挤出一丝弧度，朝着冯嫣轻笑一声。<br />
“是了，兄长孑然一身自是长久不得，早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嫂嫂。”<br />
冯嫣乐昏了头，随即便又道：“日后我的就是谢小姐的，咱们都是一家人，不必这样客套。”<br />
冯嫣话音未落，手里的酥油鲍螺忽被人抽了个空拿走。<br />
“失礼了冯小姐，这酥油鲍螺还是不要用得好，滴酥油腻，免得吃坏肚子。”<br />
“时辰不早了，冯小姐该早些回府休息，不该四处闲晃。”<br />
冯嫣闻声抬头，便见谢安朔正立在她面前。<br />
谢安朔仍旧如同她当初见到时那般，长身玉立，玉树临风，可他周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，眸子里更是冷淡如霜。即便他朝她说着谦恭有礼的言语，可听在冯嫣的耳中却格外刺耳。<br />
眼前仿佛是个全然陌生的人。冯嫣不禁愣住。<br />
谢云笈微微蹙眉，连忙牵住冯嫣的手，将一整盒酥油鲍螺夺回来塞进冯嫣手里：“冯小姐勿怪，兄长往常从不这样，他定是在衙中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，才会言语冲撞。”<br />
“咱们坐了一下午，冯小姐定也累了，请跟盼星到我屋子里歇一歇。”<br />
盼星闻言，生怕有一星半点变故，忙不迭引着冯嫣往花园外头走。<br />
谢云笈便要随着一道儿离开，谁知方才抬脚，就被谢安朔猛然牵住。<br />
她瞧了瞧谢安朔扣在她小臂上的手，又抬眼望着人群走远，方皱起眉头：“兄长今日实在无状，倒是不像平日的模样。”<br />
“兄长不该如此，会吓到冯小姐的。”<br />
花园里昏昏沉沉，四下除过草木，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<br />
谢安朔垂眸望着谢云笈：“旁人怎么样，同我又有什么关系？那酥油鲍螺既是我送给你的东西，旁人就不配沾分毫。”<br />
谢云笈避开他的视线：“兄长今日分明不曾喝酒，说起话来却怎么好像醉了？兄长德才兼备，温润如玉，总不可能一直像如今这般耽误下去，更不该不替自己考虑，做今日这般无状之举。”<br />
谢安朔气笑出声：“我今日缘何无状，你会不知道？”<br />
谢云笈眸色微沉，使劲挣扎了几下：“你先放开我。”<br />
“兄长早晚要娶妻，就不该没有分寸。”<br />
谢安朔攀着她的手却半分也不肯松开。<br />
他声音是冷的，早已没了人前的温雅端方：“云笈，这些年我只当你同我一样克己复礼，原来你竟是这么盼着我娶旁人为妻的么？”<br />
谢云笈默了默：“便是不盼着，又能如何？”<br />
“只要兆奉陈案不平，我就永远只能是谢家的小姐，永远只能是你的妹妹。父亲母亲恩养我一场，容我顶着这谢家女儿的名头活在世上，难道你要我为了一己私欲，罔顾人伦，为了自己欢喜，就亲眼看着你一辈子耽搁下去？”<br />
“我说过，给我一些时间，我会去查。”谢安朔蹙着眉头，“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，可你是你。”<br />
“就算是顶着谢家女儿的名头，云笈和兰序也是两个人。”<br />
“一些时间是多久？如今朝野太平，孤身翻案无疑螳臂挡车。若是一辈子都查不出来呢？你想过没有？”谢云笈沉沉甩开了谢安朔的手，“什么事情该做，什么事情不该做，这些道理难道还要我来说给兄长听吗？”<br />
谢安朔听着她的言语，忽然没来由地笑了。<br />
“真的要花一辈子又如何？我就是查一辈子也并无不可。”<br />
他声色淡淡，不辨悲喜：“要不要去查，去不去娶妻，本就是我的事。你既知我是兄长，便不该对兄长如此置喙。”<br />
“云笈，自小到大，生离死别命悬一线的事，我见得太多了。”<br />
“兄长终究是兄长，吓不住的。”<br />
第35章<br />
时令早已入了夏, 天气便一日赛一日热起来。<br />
芫娘从起初切姜切萝卜，到后来提起一条鲫鱼便能整鱼脱骨，刀工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日渐精进。<br />
待到五月份，厨房里头已经没有她切不出来的东西了, 哪怕是端起一块先前切到稀碎的南豆腐拿来改刀, 她也能切出老孙的七八分精髓。<br />
再后来, 端午近前，凤翔楼中更是日渐忙活。小二们又擦又洗, 将凤翔楼打理一新，又在门外悬起彩绸花灯。<br />
而后厨也没闲着, 时令的糕饼吃食, 也早早就准备好了。<br />
凤翔楼家大业大，要准备的东西数量自然不能少。故而赶在端午节的前一日夜, 不管是芫娘他们这些粗使的帮厨，还是酒楼里的刀案小二，一个个全都被拉了来装点心。<br />
五毒饼, 各类花糕、粽子，都要挨个绑上彩线放进点心匣子里头。<br />
此外还有装着“五黄”的食盒子, 分格子盛放了新鲜黄瓜, 清蒸的小黄鱼，水煮咸杬子, 还有腌好煮熟的黄豆，再并上一瓶贴红封子的雄黄酒, 也是端午时节的紧俏产品。<br />
这些随拿随走，方便客人们提回家用, 拿来送礼也是有里子有面子。故而掌柜自然是卯足了功夫，要趁着端午时节大赚一笔。<br />
等到那现成的点心食盒装完, 天边早已见了鱼肚白。大家免不得唉声叹气，拖着沉重的步子，鱼贯回到屋舍休息去。<br />
芫娘忙了一宿，自然早就觉得自己快要睁不开眼来。<br />
只是佳节难得，一年之中只此一日。她洗把脸醒醒神，拿着早先准备好的食材利利索索裹了几个粽子。<br />
凤翔楼里的粽子花样繁多，蜜枣的，豆沙的，八宝的，黄米的，买起来能叫人挑花眼。<br />
不过芫娘包的咸肉粽，和这些都不一样。<br />
粽叶油绿，江米白净，将咸肉洗净切块，夹挟进江米之中，便是最简单的咸肉粽。<br />
芫娘选来的咸肉肌红脂白，定是要用盐腌制，再使烟熏过，不腻也不硬，切作块才正正好。<br />
咸肉夹杂在江米之中，油脂便在开水的烹煮下融化渗入江米，粘糯的江米吸饱了肉汁，同粽叶的香气共同交织，叫人咬一口便觉得香韧柔糯。<br />
她包的粽子秀气灵巧，个头也不大，将粽叶一翻一扣，一整块粽米便跃然眼前，吃起来一丁点也不会脏手。<br />
至于挽粽子那功夫，她早在香海就练出来了。往年每到这时节，芫娘且要到酒楼去帮忙包粽，忙活几天换个大红包回家。<br />
不过顺天时兴的粽子大而饱满，和香海的粽子不大一样。<br />
芫娘总想着如若是六爷来了，她定要让他尝尝不一样的才好。<br />
故而饶是已经忙活了整整一宿，芫娘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将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。<br />
厨房里的大灶燃得极旺。<br />
芫娘将自己包的粽子塞进大锅之中一同烹煮，这才揉一揉发酸的眉心，回到屋舍之中去歇息。<br />
谁料才刚刚躺下没一阵，正院子里头忽然吵闹起来。<br />
紧接着，屋舍外便传来“铛铛”的敲盆动静。<br />
“天都已经大亮了，你们一个个不上工，在床上偷得什么懒？”<br />
“赶紧给我出来。”<br />
芫娘蹙了蹙眉头，揉揉惺忪睡眼起身，只觉得耳边多出来一座锣鼓道场，脑子都要被吵炸了。<br />
大家自然也都被吵得无法入睡，只能怨声载道地往门外走。<br />
“昨儿捆了一夜粽子，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？”<br />
“就是，这大过节的，受什么罪？”<br />
“掌柜说好的红封没发，现在连觉也不让睡了？”门外头的主管人五人六，看着大家慢吞吞跟进厨房，这才阴沉着脸道：“一个个的，都是懒骨头？想把凤翔楼吃垮了？”<br />
芫娘瞧着那人脸生，便寻旁的娘子们问：“这是谁啊？”<br />
“小声些，可别叫他听见。”<br />
“这是新来的主管，是咱们掌柜的侄子。掌柜今天一早就出门给主顾们拜节去了，楼里的事都是主管说了算。”<br />
芫娘抿了抿唇，低下头不吱声了。<br />
主管见众人聚齐，随即又举着盆子大敲两下：“凤翔楼找你们来是干活的，不是叫你们来偷懒的。”<br />
“你们在这里闷着头呼呼大睡，外头的生意不做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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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府花园修得亭台考究，园中遍植花草，堪称移步换景。<br />
冯嫣自午后同伯父来府，就一直跟谢云笈在花园中品茶。她喝得心猿意马，满心都只盼着谢安朔下衙回府，脖子都快伸直了。<br />
谁料天色渐暗，谢府下人忽然送了匣子点心过来。<br />
“这可是酥油鲍螺？”冯嫣望着匣子里奶白的点心问道。<br />
下人忙应声：“回冯姑娘，正是酥油鲍螺，是我家公子专程到西城桂馥斋买来的。”<br />
“是谢公子回来了？”<br />
“正是。”<br />
冯嫣弯弯唇角，一时忍不住有些害羞地笑了。<br />
先前她在街上瞧见谢家的大公子谢安朔与同僚们谈笑，一时便芳心暗许，好不容易才央得伯父答应来替她说合。<br />
如今虽未见到谢安朔，她却已然喜不自胜。毕竟她最爱酥油鲍螺，而这顺天城之中，就数桂馥斋的酥油鲍螺最是出众。<br />
这点心做来麻烦，要将乳酪与糖霜和在一起熬滤，此外还要做上诸多旁的工序，最后才能裱成带着纹路状似鲍螺的点心。<br />
装进匣子里头，倒不似是点心，反而像是闺中女子的精细首饰。一块下去，乳香浓郁，入口而化，实在是沃肺融心，沁人心脾。<br />
佳人得馈赠，佳撰聊表心。<br />
谢家公子既然命人送酥油鲍螺来，想也不是平白无故了。<br />
冯嫣上前接过点心匣子：“酥油鲍螺是我最喜欢的点心，替我多谢你家公子。”<br />
下人没料到冯嫣会捷足先登，不禁有些茫然地望向谢云笈。<br />
谢云笈轻笑：“既然是冯小姐的挚爱，我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了。”<br />
冯嫣喜事临头，一时也顾不得细思谢云笈话里的意思。<br />
“这毕竟是谢公子的一片心意，我就却之不恭了。”<br />
谢云笈抿了抿薄唇，眸中神色沉沉，却还是从唇角挤出一丝弧度，朝着冯嫣轻笑一声。<br />
“是了，兄长孑然一身自是长久不得，早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嫂嫂。”<br />
冯嫣乐昏了头，随即便又道：“日后我的就是谢小姐的，咱们都是一家人，不必这样客套。”<br />
冯嫣话音未落，手里的酥油鲍螺忽被人抽了个空拿走。<br />
“失礼了冯小姐，这酥油鲍螺还是不要用得好，滴酥油腻，免得吃坏肚子。”<br />
“时辰不早了，冯小姐该早些回府休息，不该四处闲晃。”<br />
冯嫣闻声抬头，便见谢安朔正立在她面前。<br />
谢安朔仍旧如同她当初见到时那般，长身玉立，玉树临风，可他周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，眸子里更是冷淡如霜。即便他朝她说着谦恭有礼的言语，可听在冯嫣的耳中却格外刺耳。<br />
眼前仿佛是个全然陌生的人。冯嫣不禁愣住。<br />
谢云笈微微蹙眉，连忙牵住冯嫣的手，将一整盒酥油鲍螺夺回来塞进冯嫣手里：“冯小姐勿怪，兄长往常从不这样，他定是在衙中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，才会言语冲撞。”<br />
“咱们坐了一下午，冯小姐定也累了，请跟盼星到我屋子里歇一歇。”<br />
盼星闻言，生怕有一星半点变故，忙不迭引着冯嫣往花园外头走。<br />
谢云笈便要随着一道儿离开，谁知方才抬脚，就被谢安朔猛然牵住。<br />
她瞧了瞧谢安朔扣在她小臂上的手，又抬眼望着人群走远，方皱起眉头：“兄长今日实在无状，倒是不像平日的模样。”<br />
“兄长不该如此，会吓到冯小姐的。”<br />
花园里昏昏沉沉，四下除过草木，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<br />
谢安朔垂眸望着谢云笈：“旁人怎么样，同我又有什么关系？那酥油鲍螺既是我送给你的东西，旁人就不配沾分毫。”<br />
谢云笈避开他的视线：“兄长今日分明不曾喝酒，说起话来却怎么好像醉了？兄长德才兼备，温润如玉，总不可能一直像如今这般耽误下去，更不该不替自己考虑，做今日这般无状之举。”<br />
谢安朔气笑出声：“我今日缘何无状，你会不知道？”<br />
谢云笈眸色微沉，使劲挣扎了几下：“你先放开我。”<br />
“兄长早晚要娶妻，就不该没有分寸。”<br />
谢安朔攀着她的手却半分也不肯松开。<br />
他声音是冷的，早已没了人前的温雅端方：“云笈，这些年我只当你同我一样克己复礼，原来你竟是这么盼着我娶旁人为妻的么？”<br />
谢云笈默了默：“便是不盼着，又能如何？”<br />
“只要兆奉陈案不平，我就永远只能是谢家的小姐，永远只能是你的妹妹。父亲母亲恩养我一场，容我顶着这谢家女儿的名头活在世上，难道你要我为了一己私欲，罔顾人伦，为了自己欢喜，就亲眼看着你一辈子耽搁下去？”<br />
“我说过，给我一些时间，我会去查。”谢安朔蹙着眉头，“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，可你是你。”<br />
“就算是顶着谢家女儿的名头，云笈和兰序也是两个人。”<br />
“一些时间是多久？如今朝野太平，孤身翻案无疑螳臂挡车。若是一辈子都查不出来呢？你想过没有？”谢云笈沉沉甩开了谢安朔的手，“什么事情该做，什么事情不该做，这些道理难道还要我来说给兄长听吗？”<br />
谢安朔听着她的言语，忽然没来由地笑了。<br />
“真的要花一辈子又如何？我就是查一辈子也并无不可。”<br />
他声色淡淡，不辨悲喜：“要不要去查，去不去娶妻，本就是我的事。你既知我是兄长，便不该对兄长如此置喙。”<br />
“云笈，自小到大，生离死别命悬一线的事，我见得太多了。”<br />
“兄长终究是兄长，吓不住的。”<br />
第35章<br />
时令早已入了夏, 天气便一日赛一日热起来。<br />
芫娘从起初切姜切萝卜，到后来提起一条鲫鱼便能整鱼脱骨，刀工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日渐精进。<br />
待到五月份，厨房里头已经没有她切不出来的东西了, 哪怕是端起一块先前切到稀碎的南豆腐拿来改刀, 她也能切出老孙的七八分精髓。<br />
再后来, 端午近前，凤翔楼中更是日渐忙活。小二们又擦又洗, 将凤翔楼打理一新，又在门外悬起彩绸花灯。<br />
而后厨也没闲着, 时令的糕饼吃食, 也早早就准备好了。<br />
凤翔楼家大业大，要准备的东西数量自然不能少。故而赶在端午节的前一日夜, 不管是芫娘他们这些粗使的帮厨，还是酒楼里的刀案小二，一个个全都被拉了来装点心。<br />
五毒饼, 各类花糕、粽子，都要挨个绑上彩线放进点心匣子里头。<br />
此外还有装着“五黄”的食盒子, 分格子盛放了新鲜黄瓜, 清蒸的小黄鱼，水煮咸杬子, 还有腌好煮熟的黄豆，再并上一瓶贴红封子的雄黄酒, 也是端午时节的紧俏产品。<br />
这些随拿随走，方便客人们提回家用, 拿来送礼也是有里子有面子。故而掌柜自然是卯足了功夫，要趁着端午时节大赚一笔。<br />
等到那现成的点心食盒装完, 天边早已见了鱼肚白。大家免不得唉声叹气，拖着沉重的步子，鱼贯回到屋舍休息去。<br />
芫娘忙了一宿，自然早就觉得自己快要睁不开眼来。<br />
只是佳节难得，一年之中只此一日。她洗把脸醒醒神，拿着早先准备好的食材利利索索裹了几个粽子。<br />
凤翔楼里的粽子花样繁多，蜜枣的，豆沙的，八宝的，黄米的，买起来能叫人挑花眼。<br />
不过芫娘包的咸肉粽，和这些都不一样。<br />
粽叶油绿，江米白净，将咸肉洗净切块，夹挟进江米之中，便是最简单的咸肉粽。<br />
芫娘选来的咸肉肌红脂白，定是要用盐腌制，再使烟熏过，不腻也不硬，切作块才正正好。<br />
咸肉夹杂在江米之中，油脂便在开水的烹煮下融化渗入江米，粘糯的江米吸饱了肉汁，同粽叶的香气共同交织，叫人咬一口便觉得香韧柔糯。<br />
她包的粽子秀气灵巧，个头也不大，将粽叶一翻一扣，一整块粽米便跃然眼前，吃起来一丁点也不会脏手。<br />
至于挽粽子那功夫，她早在香海就练出来了。往年每到这时节，芫娘且要到酒楼去帮忙包粽，忙活几天换个大红包回家。<br />
不过顺天时兴的粽子大而饱满，和香海的粽子不大一样。<br />
芫娘总想着如若是六爷来了，她定要让他尝尝不一样的才好。<br />
故而饶是已经忙活了整整一宿，芫娘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将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。<br />
厨房里的大灶燃得极旺。<br />
芫娘将自己包的粽子塞进大锅之中一同烹煮，这才揉一揉发酸的眉心，回到屋舍之中去歇息。<br />
谁料才刚刚躺下没一阵，正院子里头忽然吵闹起来。<br />
紧接着，屋舍外便传来“铛铛”的敲盆动静。<br />
“天都已经大亮了，你们一个个不上工，在床上偷得什么懒？”<br />
“赶紧给我出来。”<br />
芫娘蹙了蹙眉头，揉揉惺忪睡眼起身，只觉得耳边多出来一座锣鼓道场，脑子都要被吵炸了。<br />
大家自然也都被吵得无法入睡，只能怨声载道地往门外走。<br />
“昨儿捆了一夜粽子，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？”<br />
“就是，这大过节的，受什么罪？”<br />
“掌柜说好的红封没发，现在连觉也不让睡了？”门外头的主管人五人六，看着大家慢吞吞跟进厨房，这才阴沉着脸道：“一个个的，都是懒骨头？想把凤翔楼吃垮了？”<br />
芫娘瞧着那人脸生，便寻旁的娘子们问：“这是谁啊？”<br />
“小声些，可别叫他听见。”<br />
“这是新来的主管，是咱们掌柜的侄子。掌柜今天一早就出门给主顾们拜节去了，楼里的事都是主管说了算。”<br />
芫娘抿了抿唇，低下头不吱声了。<br />
主管见众人聚齐，随即又举着盆子大敲两下：“凤翔楼找你们来是干活的，不是叫你们来偷懒的。”<br />
“你们在这里闷着头呼呼大睡，外头的生意不做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