缇婴：“……你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的，对吗？”<br />
江雪禾软下声音：“你去找你二师兄，去玩吧。我向你保证，我在此，不会做让你不快的事。<br />
“没有人比得上你的。”<br />
缇婴低着头。<br />
她想，什么叫“不快”呢？<br />
她不喜欢的事情多了，他通通都能做到不让她不喜吗？<br />
他又为什么非要顾忌她呢？<br />
他、他……<br />
--<br />
缇婴仍在犹犹豫豫，出神间，她从江雪禾识海中脱离，因听到了现实中的笑声、歌声。<br />
篝火映着每个人的脸。<br />
缇婴回到现实中，靠着江雪禾，听了一会儿村人的载歌载舞。<br />
光影拉长这些人影，她心中一阵发寒，觉得他们都像魑魅魍魉一般可怕——<br />
缇婴听了一会儿小曲，村人好奇地打量过来，她一下子将脸埋到江雪禾手臂后，躲躲闪闪地偷看。<br />
一会儿，江雪禾听到她小小地笑了一下。<br />
他低头，目光怜爱地看她。<br />
缇婴小小声：“他们唱的小曲，肯定没有你好听。”<br />
江雪禾沉默。<br />
缇婴：“你说你在山下学唱小曲，你那么厉害，学什么都很快，可你怎么不唱给我听呢。”<br />
江雪禾继续沉默。<br />
缇婴戳他。<br />
江雪禾终于低头看她，目光专注，轻声：“我要说一件事，你不要害怕。”<br />
缇婴脸上的笑僵了僵。<br />
打了半天腹稿后，她无所谓：“我才不怕。”<br />
江雪禾慢吞吞：“小婴，我从来没有给你发过传音符，说我要在山下学唱小曲，来勾你下山找我。”<br />
此夜此景，如同暗处出现一条蛇慢慢地爬上后背，缇婴浑身冰凉而僵硬。<br />
她张口便要尖叫，江雪禾反应更快，一下子将她抱入怀中，用手拢住她后脑勺，将她紧紧抱住。<br />
缇婴：“师兄……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乖，别怕，别哭，别叫。”<br />
她发抖得厉害，他抱她抱得紧。她在他怀里瑟缩，他心神被牵动，六神无主，哄她时，用了各种法子，她仍在抖。他心乱地低头，在她发间轻轻吻了几下。许是温热，让缇婴安静了下来。<br />
江雪禾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，浑身僵硬，但看她不知，他心如鼓擂，只能装作不知。<br />
第89章 浮生一梦4<br />
江雪禾说好让缇婴离开, 缇婴不置一词。<br />
但是过了一夜，到了次日，江雪禾商量送她离开之事时, 她过于沉默。<br />
以江雪禾对她的了解, 她又有点想反悔了。<br />
许是胆怯过后，她有点良心上来, 想起他是师兄，觉得她自己走了不好。<br />
江雪禾心中稍慰。<br />
但他仍是安排她离开——他不需要她在身边。<br />
既有人想缇婴下山到他身边，他便要反着来。<br />
而且他了解缇婴：她胆子很小，对他的几分踟蹰，战胜不了她对自己的保护。<br />
黄昏之时, 缇婴便跟在江雪禾身后，一路跟着江雪禾回房。<br />
中途遇到那些柳家请来捉妖的道士、散修, 他们都热情招呼江雪禾，对缇婴总是爱屋及乌, 称不上真心。<br />
若是平时, 缇婴必然不满。但是她今日心神不属，根本顾不上旁人的喜欢或不喜欢。<br />
因为师兄要她跟他回房，帮他身上做一些标记, 好方便他入梦。<br />
缇婴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后跟：“你先前还说, 让我帮你和柳姑娘传话。我走了，那不就没人帮你传话了吗？你又和她多好多相处时间了。”<br />
她气愤不平：“她对我不好，你就应该不理她！”<br />
江雪禾温声细语：“若无事, 我自然不与她说话，保持三丈距离。”<br />
缇婴噎一下, 道：“可你就是骗我，我也不知道啊。我不许你和我不喜欢的人玩！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那我每次要寻她, 都必然用传音符征求你的意见，如何？”<br />
缇婴道：“传音符都不安全了！和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你，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了。你就不能、不能……”<br />
她想说用些神魂直接联络的方式。<br />
但江雪禾道：“有雪上符相随，再加上传音符。旁人不会画雪上符，若见此符，便说明与你说话的人正是我。”<br />
他思忖一下：“不过你说的有理，这也不完全安全……这样吧，与你闲话的人，必然是我。若是向你求救，说我快死了，要你来帮我，那必然是假的了。”<br />
缇婴闻言，沉了脸：“你什么意思？你是说，我对你是包袱、是累赘，你根本不需要我，我帮不上你一点忙？”<br />
她声音忍不住抬高：“你之前还问我叶老夫人家里留下的叶呈气息，和你身上的鬼孽之气有没有能对得上的。你现在就说你不需要我啦？”<br />
她发起火来从来没有理智，冲他大声嚷叫，然而江雪禾早已提防。<br />
在她抬高声音时，江雪禾就转身，一把捂着她的嘴，让她声音变得小猫叫唤一样，呜呜咽咽。<br />
他揽住她腰肢，将她向上一提。<br />
缇婴这才发现，二人说话间，已经进了他住的院子，到了他屋前。他直接提起她把她抱离地面，拽入屋中。另一手捂住她乱叫的嘴，眼前光影变化，下一刻，缇婴便发觉眼前烛火轻亮，她靠在木门上，已经被他拉入了屋中。<br />
师兄一手按在她腰上，一手捂着她嘴。<br />
他轻声：“是我说错了。”<br />
缇婴眼睛低低溜下去。<br />
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揽她腰肢的手，另一手也放开了她的唇。<br />
小姑娘安静地靠着木门，低着头。她脸上还挂着几分愠色，然而眼睫轻颤、唇儿微抿，显然已有些走神了。<br />
静了一瞬。<br />
江雪禾解释：“方才是怕你撞上台阶，才抱你的，不是想唐突你。”<br />
缇婴突然抬头。<br />
她恶狠狠瞪他一眼，道：“谁知道你是不是觊觎我美貌！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……”<br />
他目光闪烁，睫毛微抖。<br />
既有些想笑，又被她这样的脾性而打动。<br />
他袖中揽她的那只手微麻，轻轻动了下，指腹间仍能感觉到方才怀中少女的轻软……他侧过脸，轻轻咳嗽一声。<br />
江雪禾道：“那到底是不是一样？”<br />
缇婴迷惘。<br />
他提醒：“叶老夫人家中的气息，与我神魂符咒上的，是不是一样？”<br />
缇婴沉闷半天。<br />
她点了点头。<br />
江雪禾长眉微松，却浮起几分疑惑。似乎他觉得哪里不对。<br />
缇婴观察他：怎么，难道气息一样，是不应该的？<br />
江雪禾却分明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，对她颔首点头：“知道了。你帮了我大忙，已经足够了，多谢你。”<br />
缇婴觉得他的“谢”字刺耳。<br />
她又生了气，一把推开他，不肯用这种姿势仰望他，和他说话。<br />
她要跑开时，江雪禾抬手，拉住了她手腕。<br />
江雪禾声音在后，仍是轻轻哑哑的：“我又做错什么了？”<br />
缇婴不理他，努力推他的手，不肯被他拉。<br />
江雪禾在后道：“小婴，你莫不是想留下来？”<br />
缇婴当即反驳：“怎么可能！”<br />
她怔了一怔。她像要说服自己，喃喃重复：“你都说麻烦的事，我肯定也没办法。坏人好像想害我，还一大片鬼怪莫名其妙，我才不想留。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嗯。”<br />
缇婴又道：“你修为高，你本事大，你肯定死不了，对吧？”<br />
江雪禾温声：“对。”<br />
她再道：“但是多一个累赘，你还得费心保护，那累赘拖累你，就不好了，对吧？”<br />
江雪禾轻轻笑了一声。<br />
他道：“我从没说过你是累赘，你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？”
江雪禾软下声音：“你去找你二师兄，去玩吧。我向你保证，我在此，不会做让你不快的事。<br />
“没有人比得上你的。”<br />
缇婴低着头。<br />
她想，什么叫“不快”呢？<br />
她不喜欢的事情多了，他通通都能做到不让她不喜吗？<br />
他又为什么非要顾忌她呢？<br />
他、他……<br />
--<br />
缇婴仍在犹犹豫豫，出神间，她从江雪禾识海中脱离，因听到了现实中的笑声、歌声。<br />
篝火映着每个人的脸。<br />
缇婴回到现实中，靠着江雪禾，听了一会儿村人的载歌载舞。<br />
光影拉长这些人影，她心中一阵发寒，觉得他们都像魑魅魍魉一般可怕——<br />
缇婴听了一会儿小曲，村人好奇地打量过来，她一下子将脸埋到江雪禾手臂后，躲躲闪闪地偷看。<br />
一会儿，江雪禾听到她小小地笑了一下。<br />
他低头，目光怜爱地看她。<br />
缇婴小小声：“他们唱的小曲，肯定没有你好听。”<br />
江雪禾沉默。<br />
缇婴：“你说你在山下学唱小曲，你那么厉害，学什么都很快，可你怎么不唱给我听呢。”<br />
江雪禾继续沉默。<br />
缇婴戳他。<br />
江雪禾终于低头看她，目光专注，轻声：“我要说一件事，你不要害怕。”<br />
缇婴脸上的笑僵了僵。<br />
打了半天腹稿后，她无所谓：“我才不怕。”<br />
江雪禾慢吞吞：“小婴，我从来没有给你发过传音符，说我要在山下学唱小曲，来勾你下山找我。”<br />
此夜此景，如同暗处出现一条蛇慢慢地爬上后背，缇婴浑身冰凉而僵硬。<br />
她张口便要尖叫，江雪禾反应更快，一下子将她抱入怀中，用手拢住她后脑勺，将她紧紧抱住。<br />
缇婴：“师兄……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乖，别怕，别哭，别叫。”<br />
她发抖得厉害，他抱她抱得紧。她在他怀里瑟缩，他心神被牵动，六神无主，哄她时，用了各种法子，她仍在抖。他心乱地低头，在她发间轻轻吻了几下。许是温热，让缇婴安静了下来。<br />
江雪禾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，浑身僵硬，但看她不知，他心如鼓擂，只能装作不知。<br />
第89章 浮生一梦4<br />
江雪禾说好让缇婴离开, 缇婴不置一词。<br />
但是过了一夜，到了次日，江雪禾商量送她离开之事时, 她过于沉默。<br />
以江雪禾对她的了解, 她又有点想反悔了。<br />
许是胆怯过后，她有点良心上来, 想起他是师兄，觉得她自己走了不好。<br />
江雪禾心中稍慰。<br />
但他仍是安排她离开——他不需要她在身边。<br />
既有人想缇婴下山到他身边，他便要反着来。<br />
而且他了解缇婴：她胆子很小，对他的几分踟蹰，战胜不了她对自己的保护。<br />
黄昏之时, 缇婴便跟在江雪禾身后，一路跟着江雪禾回房。<br />
中途遇到那些柳家请来捉妖的道士、散修, 他们都热情招呼江雪禾，对缇婴总是爱屋及乌, 称不上真心。<br />
若是平时, 缇婴必然不满。但是她今日心神不属，根本顾不上旁人的喜欢或不喜欢。<br />
因为师兄要她跟他回房，帮他身上做一些标记, 好方便他入梦。<br />
缇婴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后跟：“你先前还说, 让我帮你和柳姑娘传话。我走了，那不就没人帮你传话了吗？你又和她多好多相处时间了。”<br />
她气愤不平：“她对我不好，你就应该不理她！”<br />
江雪禾温声细语：“若无事, 我自然不与她说话，保持三丈距离。”<br />
缇婴噎一下, 道：“可你就是骗我，我也不知道啊。我不许你和我不喜欢的人玩！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那我每次要寻她, 都必然用传音符征求你的意见，如何？”<br />
缇婴道：“传音符都不安全了！和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你，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了。你就不能、不能……”<br />
她想说用些神魂直接联络的方式。<br />
但江雪禾道：“有雪上符相随，再加上传音符。旁人不会画雪上符，若见此符，便说明与你说话的人正是我。”<br />
他思忖一下：“不过你说的有理，这也不完全安全……这样吧，与你闲话的人，必然是我。若是向你求救，说我快死了，要你来帮我，那必然是假的了。”<br />
缇婴闻言，沉了脸：“你什么意思？你是说，我对你是包袱、是累赘，你根本不需要我，我帮不上你一点忙？”<br />
她声音忍不住抬高：“你之前还问我叶老夫人家里留下的叶呈气息，和你身上的鬼孽之气有没有能对得上的。你现在就说你不需要我啦？”<br />
她发起火来从来没有理智，冲他大声嚷叫，然而江雪禾早已提防。<br />
在她抬高声音时，江雪禾就转身，一把捂着她的嘴，让她声音变得小猫叫唤一样，呜呜咽咽。<br />
他揽住她腰肢，将她向上一提。<br />
缇婴这才发现，二人说话间，已经进了他住的院子，到了他屋前。他直接提起她把她抱离地面，拽入屋中。另一手捂住她乱叫的嘴，眼前光影变化，下一刻，缇婴便发觉眼前烛火轻亮，她靠在木门上，已经被他拉入了屋中。<br />
师兄一手按在她腰上，一手捂着她嘴。<br />
他轻声：“是我说错了。”<br />
缇婴眼睛低低溜下去。<br />
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揽她腰肢的手，另一手也放开了她的唇。<br />
小姑娘安静地靠着木门，低着头。她脸上还挂着几分愠色，然而眼睫轻颤、唇儿微抿，显然已有些走神了。<br />
静了一瞬。<br />
江雪禾解释：“方才是怕你撞上台阶，才抱你的，不是想唐突你。”<br />
缇婴突然抬头。<br />
她恶狠狠瞪他一眼，道：“谁知道你是不是觊觎我美貌！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……”<br />
他目光闪烁，睫毛微抖。<br />
既有些想笑，又被她这样的脾性而打动。<br />
他袖中揽她的那只手微麻，轻轻动了下，指腹间仍能感觉到方才怀中少女的轻软……他侧过脸，轻轻咳嗽一声。<br />
江雪禾道：“那到底是不是一样？”<br />
缇婴迷惘。<br />
他提醒：“叶老夫人家中的气息，与我神魂符咒上的，是不是一样？”<br />
缇婴沉闷半天。<br />
她点了点头。<br />
江雪禾长眉微松，却浮起几分疑惑。似乎他觉得哪里不对。<br />
缇婴观察他：怎么，难道气息一样，是不应该的？<br />
江雪禾却分明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，对她颔首点头：“知道了。你帮了我大忙，已经足够了，多谢你。”<br />
缇婴觉得他的“谢”字刺耳。<br />
她又生了气，一把推开他，不肯用这种姿势仰望他，和他说话。<br />
她要跑开时，江雪禾抬手，拉住了她手腕。<br />
江雪禾声音在后，仍是轻轻哑哑的：“我又做错什么了？”<br />
缇婴不理他，努力推他的手，不肯被他拉。<br />
江雪禾在后道：“小婴，你莫不是想留下来？”<br />
缇婴当即反驳：“怎么可能！”<br />
她怔了一怔。她像要说服自己，喃喃重复：“你都说麻烦的事，我肯定也没办法。坏人好像想害我，还一大片鬼怪莫名其妙，我才不想留。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嗯。”<br />
缇婴又道：“你修为高，你本事大，你肯定死不了，对吧？”<br />
江雪禾温声：“对。”<br />
她再道：“但是多一个累赘，你还得费心保护，那累赘拖累你，就不好了，对吧？”<br />
江雪禾轻轻笑了一声。<br />
他道：“我从没说过你是累赘，你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