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灰雾，她看到鬼姑瞬息间已迈步入战局。<br />
鬼姑石像朝缇婴挥来，无支秽的气息变浓变高，浮于高空，阻拦了鬼姑的攻击。鬼姑石像僵硬地扭过头，浑浊的眼睛看着无支秽。<br />
鬼姑慢吞吞：“是你……”<br />
沈二睥睨它。<br />
鬼姑发声嗡嗡：“杀了你……”<br />
沈二慢条斯理：“来。”<br />
气息陡然凛冽，凝身化刃，有形转为无形，沈二攻向鬼姑，攻向这天然克制他的存在——<br />
他也想明白，这到底是什么。<br />
他从来不知道，这世上有什么东西，会克制无支秽。<br />
--<br />
天地异变剧烈。<br />
鬼姑的加入战局，让所有人惶惑。<br />
但是大家发现鬼姑的攻击对象是那头可怕的无支秽后，纷纷放下心。<br />
巫神宫的天官与神女率先开口：“神姑是我们这一方的，我们的大天官说过鬼姑会帮我们。<br />
“你们忘了你们中有人没有灵力，是怎么获得灵力的？是神姑帮了你们！是大天官帮了你们！”<br />
天官与神女手指缇婴，手指月奴：“大天官之令，杀了缇婴，猎杀无支秽，便可以得到忘生镜的使用权！”<br />
心中生忌的人闻言心热。<br />
本就想猎杀秽鬼的人，不在话下。<br />
眼睁睁看着无支秽长出江雪禾脸的人，心中畏惧连连，想到诛仙路的失败……心中劣根不能公之于众，代表正义的旗帜不能倒向敌人。<br />
所有人眼睛生热，祭起法器，配合鬼姑，一同攻向一人一剑一无支秽：“杀了他们！”<br />
“疯了、疯了！”花时被裹挟在潮流中，听着周围人的执念疯语，她少有地生出害怕，忍不住劝说，“你们冷静一点，我们是玉京门弟子，为什么要听大天官的话……这神姑、神姑……看着很诡异啊……”<br />
疯魔的人听不到她的话。<br />
她战栗连连。<br />
她不知道事情为何变得这样疯狂诡异，事情为什么从诛仙开始，就一发不可收拾……无数人被裹挟其中，失去了自己的声音，听着别人的声音。<br />
他们代表正义。<br />
他们真的代表正义吗？！<br />
“陈子春！”在一片混乱中，花时终于握住了陈子春的手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会再一次被抛下，她做好陈子春以魔怔的模样继续奔着那长着江师兄脸的怪物，为了那怪物和修士们为敌……<br />
但是这一次，陈子春双目一空，竟然拿回了神智。<br />
陈子春茫茫然：“这是……”花时又惊又喜：“你之前被无支秽控制了！你看到他，就失去神智，冲着他而去，和那些秽鬼们一起对修士们动手……你怎么会被无支秽控制住啊？”<br />
陈子春苍白着脸仰头。<br />
他看到半空乌云滚滚，稍微露出一点金光的晨曦，被半空中的打斗重新遮蔽。<br />
缇婴与月奴和修士们打得不可开交，混乱的阴邪的气息交错，属于无支秽和神姑的打斗。<br />
无支秽……<br />
陈子春看着无支秽。<br />
他看着那长着江师兄脸的无支秽。<br />
他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控制……<br />
因为他曾经做过无支秽，他曾经在欺骗之下，感受过秽鬼的世界。江师兄救了他，江师兄把他带出噩梦，他在潮声一般的喧哗中，朝江师兄举起了刀……<br />
江师兄含笑俯望他，眼神冰凉。<br />
那是他的罪孽！<br />
花时喋喋不休，看到陈子春清醒后，她松口气，要带着陈子春逃离这里。<br />
但是陈子春甩开她的手。<br />
陈子春仍然走向无支秽。<br />
花时：“你、你……”<br />
陈子春回头，朝她低声：“你觉得我们是对的吗？”<br />
花时怔忡。<br />
--<br />
缇婴与修士们为战。<br />
她克制着自己对鬼姑的畏惧。<br />
只要鬼姑在身边，她就禁不住发抖，禁不住回想一些片段。<br />
她又说服自己不必害怕。<br />
十岁的缇婴就能杀掉鬼姑，鬼姑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妖怪，即使有大天官相助，鬼姑也不会是师兄的对手。<br />
师兄一定可以杀掉鬼姑……<br />
对，师兄应当是克制鬼姑的才对。<br />
鬼姑的攻击方式之一就是篡改、吞没他人的记忆，可是师兄没有记忆。师兄诞生于秽鬼林，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，师兄全然不记得……<br />
师兄不怕鬼姑！<br />
缇婴一边这样想，一边抽空去看鬼姑和无支秽的打斗。<br />
无支秽没有形状，身形时隐时现。鬼姑如今用的这个石像身体，足够庞大，却也足够笨拙。石像与那笼罩天地的秽息雾影为敌，石像的笨拙被放大了。<br />
缇婴看到石像后退了好几步。石像身上的石屑哗啦啦砸地。<br />
缇婴微微松气。<br />
果真！师兄不怕鬼姑！<br />
是了，不提无支秽本身是多么可怕的、凌驾于世间万恶之上的存在，师兄生前，也是长于战斗的。师兄的战斗技巧足够多足够娴熟，鬼姑这种只会欺世盗名的恶妖，根本不是师兄的对手……<br />
鬼姑步步后退。<br />
秽息铺天盖地。<br />
缇婴感觉到自己血液的冰凉，都因此而微微缓解。她开始喘得上气，她失去的勇气在回来，她心神不再惶惶……<br />
“啊——”<br />
她听到鬼姑的惨叫。<br />
缇婴迫不及待拨开秽息，清楚地看到石像在秽息中炸裂，鬼姑的神魂逃无可逃，被师兄一点点碾灭……<br />
缇婴眼睛亮起。<br />
但是，她发现鬼姑消失前，那张被打碎的石像脸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神色。<br />
石像两只眼睛，一只眼睛，幽幽地看着沈二；一只眼睛飘离，静静地看着缇婴。<br />
碎裂的石像嘴巴一上一下，最后发出浑浊的声音：“归来——归来——”<br />
刹那间，缇婴看到异变。<br />
她看到下方修士们在一瞬间的僵硬。<br />
无数浑浊光影从修士们体中飘出，修士们有一刻失去了神智，全都木愣愣站在原地，看着光华飘走……<br />
光华飘向石像。<br />
光华凝聚成深紫色的、近乎幽黑的力量，在凝聚中变得庞大、巍峨、诡谲。它们合众为一，在极近的距离下，击向沈二。<br />
缇婴：“师兄！”<br />
浑身血液僵流，呼吸停滞。在这一瞬间，缇婴好像看到江雪禾死在封仙阵中的那一幕，好像看到不枯海漫上，淹没师兄的残留手骨……<br />
她看到漫天寂静，白袍委地。<br />
她看到江雪禾静静地站在封仙阵中，她扑过去唤他，他掐道指、结道印、步天罡，眉心凛凛散着幽暗清光。无数血线纠缠，无数生死寂灭。<br />
他在寒风中遥望着山道上的她。<br />
他说：“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。”<br />
--<br />
缇婴静看着无所不在的秽息。<br />
恐惧让她脸色煞白。<br />
她想也不想。<br />
当她反应过来时，身体已然不受控制，消失于原地，拦在了堙灭的鬼姑与缥缈难寻的沈二之间。凝聚出的幽黑可怖的气息，迎着缇婴睁大的眼睛，直直地击入她身体，进入她眉心。<br />
她最后的记忆，只听到沈二失措惨声：“小婴——”<br />
--<br />
沈二霍地化出实体，接住缇婴。<br />
他的游刃有余在一瞬间被打破，他眼神不再冷静，他看到缇婴眼神放空，怔怔地自空中摔落，跌入他怀中。<br />
秽息生乱。<br />
天地间一切气息变得凌乱不堪。<br />
醒过神的修士们面面相觑：“怎么了？发生了什么……无支秽！”<br />
他们看到无支秽抱着倒下去的少女，他们冲过去，秽鬼们阻拦了他们。无支秽的阴寒之息侵蚀他们，那秽息变得更加可怖，空气都变得不再清澈。
鬼姑石像朝缇婴挥来，无支秽的气息变浓变高，浮于高空，阻拦了鬼姑的攻击。鬼姑石像僵硬地扭过头，浑浊的眼睛看着无支秽。<br />
鬼姑慢吞吞：“是你……”<br />
沈二睥睨它。<br />
鬼姑发声嗡嗡：“杀了你……”<br />
沈二慢条斯理：“来。”<br />
气息陡然凛冽，凝身化刃，有形转为无形，沈二攻向鬼姑，攻向这天然克制他的存在——<br />
他也想明白，这到底是什么。<br />
他从来不知道，这世上有什么东西，会克制无支秽。<br />
--<br />
天地异变剧烈。<br />
鬼姑的加入战局，让所有人惶惑。<br />
但是大家发现鬼姑的攻击对象是那头可怕的无支秽后，纷纷放下心。<br />
巫神宫的天官与神女率先开口：“神姑是我们这一方的，我们的大天官说过鬼姑会帮我们。<br />
“你们忘了你们中有人没有灵力，是怎么获得灵力的？是神姑帮了你们！是大天官帮了你们！”<br />
天官与神女手指缇婴，手指月奴：“大天官之令，杀了缇婴，猎杀无支秽，便可以得到忘生镜的使用权！”<br />
心中生忌的人闻言心热。<br />
本就想猎杀秽鬼的人，不在话下。<br />
眼睁睁看着无支秽长出江雪禾脸的人，心中畏惧连连，想到诛仙路的失败……心中劣根不能公之于众，代表正义的旗帜不能倒向敌人。<br />
所有人眼睛生热，祭起法器，配合鬼姑，一同攻向一人一剑一无支秽：“杀了他们！”<br />
“疯了、疯了！”花时被裹挟在潮流中，听着周围人的执念疯语，她少有地生出害怕，忍不住劝说，“你们冷静一点，我们是玉京门弟子，为什么要听大天官的话……这神姑、神姑……看着很诡异啊……”<br />
疯魔的人听不到她的话。<br />
她战栗连连。<br />
她不知道事情为何变得这样疯狂诡异，事情为什么从诛仙开始，就一发不可收拾……无数人被裹挟其中，失去了自己的声音，听着别人的声音。<br />
他们代表正义。<br />
他们真的代表正义吗？！<br />
“陈子春！”在一片混乱中，花时终于握住了陈子春的手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会再一次被抛下，她做好陈子春以魔怔的模样继续奔着那长着江师兄脸的怪物，为了那怪物和修士们为敌……<br />
但是这一次，陈子春双目一空，竟然拿回了神智。<br />
陈子春茫茫然：“这是……”花时又惊又喜：“你之前被无支秽控制了！你看到他，就失去神智，冲着他而去，和那些秽鬼们一起对修士们动手……你怎么会被无支秽控制住啊？”<br />
陈子春苍白着脸仰头。<br />
他看到半空乌云滚滚，稍微露出一点金光的晨曦，被半空中的打斗重新遮蔽。<br />
缇婴与月奴和修士们打得不可开交，混乱的阴邪的气息交错，属于无支秽和神姑的打斗。<br />
无支秽……<br />
陈子春看着无支秽。<br />
他看着那长着江师兄脸的无支秽。<br />
他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控制……<br />
因为他曾经做过无支秽，他曾经在欺骗之下，感受过秽鬼的世界。江师兄救了他，江师兄把他带出噩梦，他在潮声一般的喧哗中，朝江师兄举起了刀……<br />
江师兄含笑俯望他，眼神冰凉。<br />
那是他的罪孽！<br />
花时喋喋不休，看到陈子春清醒后，她松口气，要带着陈子春逃离这里。<br />
但是陈子春甩开她的手。<br />
陈子春仍然走向无支秽。<br />
花时：“你、你……”<br />
陈子春回头，朝她低声：“你觉得我们是对的吗？”<br />
花时怔忡。<br />
--<br />
缇婴与修士们为战。<br />
她克制着自己对鬼姑的畏惧。<br />
只要鬼姑在身边，她就禁不住发抖，禁不住回想一些片段。<br />
她又说服自己不必害怕。<br />
十岁的缇婴就能杀掉鬼姑，鬼姑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妖怪，即使有大天官相助，鬼姑也不会是师兄的对手。<br />
师兄一定可以杀掉鬼姑……<br />
对，师兄应当是克制鬼姑的才对。<br />
鬼姑的攻击方式之一就是篡改、吞没他人的记忆，可是师兄没有记忆。师兄诞生于秽鬼林，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，师兄全然不记得……<br />
师兄不怕鬼姑！<br />
缇婴一边这样想，一边抽空去看鬼姑和无支秽的打斗。<br />
无支秽没有形状，身形时隐时现。鬼姑如今用的这个石像身体，足够庞大，却也足够笨拙。石像与那笼罩天地的秽息雾影为敌，石像的笨拙被放大了。<br />
缇婴看到石像后退了好几步。石像身上的石屑哗啦啦砸地。<br />
缇婴微微松气。<br />
果真！师兄不怕鬼姑！<br />
是了，不提无支秽本身是多么可怕的、凌驾于世间万恶之上的存在，师兄生前，也是长于战斗的。师兄的战斗技巧足够多足够娴熟，鬼姑这种只会欺世盗名的恶妖，根本不是师兄的对手……<br />
鬼姑步步后退。<br />
秽息铺天盖地。<br />
缇婴感觉到自己血液的冰凉，都因此而微微缓解。她开始喘得上气，她失去的勇气在回来，她心神不再惶惶……<br />
“啊——”<br />
她听到鬼姑的惨叫。<br />
缇婴迫不及待拨开秽息，清楚地看到石像在秽息中炸裂，鬼姑的神魂逃无可逃，被师兄一点点碾灭……<br />
缇婴眼睛亮起。<br />
但是，她发现鬼姑消失前，那张被打碎的石像脸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神色。<br />
石像两只眼睛，一只眼睛，幽幽地看着沈二；一只眼睛飘离，静静地看着缇婴。<br />
碎裂的石像嘴巴一上一下，最后发出浑浊的声音：“归来——归来——”<br />
刹那间，缇婴看到异变。<br />
她看到下方修士们在一瞬间的僵硬。<br />
无数浑浊光影从修士们体中飘出，修士们有一刻失去了神智，全都木愣愣站在原地，看着光华飘走……<br />
光华飘向石像。<br />
光华凝聚成深紫色的、近乎幽黑的力量，在凝聚中变得庞大、巍峨、诡谲。它们合众为一，在极近的距离下，击向沈二。<br />
缇婴：“师兄！”<br />
浑身血液僵流，呼吸停滞。在这一瞬间，缇婴好像看到江雪禾死在封仙阵中的那一幕，好像看到不枯海漫上，淹没师兄的残留手骨……<br />
她看到漫天寂静，白袍委地。<br />
她看到江雪禾静静地站在封仙阵中，她扑过去唤他，他掐道指、结道印、步天罡，眉心凛凛散着幽暗清光。无数血线纠缠，无数生死寂灭。<br />
他在寒风中遥望着山道上的她。<br />
他说：“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。”<br />
--<br />
缇婴静看着无所不在的秽息。<br />
恐惧让她脸色煞白。<br />
她想也不想。<br />
当她反应过来时，身体已然不受控制，消失于原地，拦在了堙灭的鬼姑与缥缈难寻的沈二之间。凝聚出的幽黑可怖的气息，迎着缇婴睁大的眼睛，直直地击入她身体，进入她眉心。<br />
她最后的记忆，只听到沈二失措惨声：“小婴——”<br />
--<br />
沈二霍地化出实体，接住缇婴。<br />
他的游刃有余在一瞬间被打破，他眼神不再冷静，他看到缇婴眼神放空，怔怔地自空中摔落，跌入他怀中。<br />
秽息生乱。<br />
天地间一切气息变得凌乱不堪。<br />
醒过神的修士们面面相觑：“怎么了？发生了什么……无支秽！”<br />
他们看到无支秽抱着倒下去的少女，他们冲过去，秽鬼们阻拦了他们。无支秽的阴寒之息侵蚀他们，那秽息变得更加可怖，空气都变得不再清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