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系灵根并非无法学习简单的生火术，而是因为想要掌握的术法与本身特质相反，未曾入门时，便会学得辛苦些。<br />
她想学御水术，要远比生火术容易。<br />
可她此时想学习的并不是御水。<br />
江雪禾垂眼。<br />
缇婴透过篝火偷看他。<br />
她意识到自己很笨，没有学会，心中更加害怕。<br />
以往她要做什么，做不好时，爹会一巴掌拍过来，她就会晕晕的，眼前黑乎乎，失去意识；鬼姑想要的东西，她做不到时，鬼姑便会咬她肉，不知道吸她什么，反正每次她也会晕晕的，陷入黑暗……<br />
现在应该也一样吧。<br />
那种感觉很可怕。<br />
但是她可以的。<br />
江雪禾手微动。<br />
他只是抬手要摸下巴思考，就见小缇婴脸色失血，畏惧地闭上眼睛，声音颤抖：“你、你可不可以重一点？”<br />
江雪禾糊涂了。<br />
他诧异问：“重什么？”<br />
小女孩抖得快要晕过去：“你打我打得重的话，我就什么都看不见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……你打得轻的话，我就觉得好疼，还会流血……你重一点好不好？”<br />
江雪禾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液僵冷。<br />
冰封三尺，外界森寒。<br />
他心中却生出熊熊怒火。<br />
小缇婴等了半天。<br />
她忽然感觉到他伸手过来，穿过她腋下，将她抱起来。她想着大约是这样咬或者打的话会方便，但她什么痛意也没感觉到。<br />
她被抱到了他怀里，坐在他腿上。<br />
他冰凉的手碰到她脖颈。<br />
他没有掐，而是在她上一次受伤的伤口上揉了揉。一股暖意从他指尖散发，她痛了好几日的伤，好像被一团暖融的东西包裹，伤口好像不裂了……<br />
她颤巍巍睁开眼睛。<br />
她看到少年低垂的很长的睫毛，被篝火点着光，有些好看。<br />
她吃惊地看到他指间有一团青色的光，流入她皮肤中……她非但不痛，她觉得自己的伤在好起来。<br />
缇婴呆呆看他。<br />
江雪禾闭着眼。<br />
好一会儿，他将她周身气脉游走一遍，帮她处理好了所有旧伤、隐伤，他才睁开眼。<br />
此时的少年修为并不像日后那样高，他也是第一次检查他人的身体，难免吃力些，灵力耗损多一些。但是他总算做完所有，他睁开眼，看到小脸蜡黄的女孩，在他的熨慰下，脸颊出现了血色，眼睛明亮很多……缇婴并不傻。<br />
她痴痴看他，迟疑：“你在帮我……疗伤？”<br />
江雪禾勾唇。<br />
他表情弧度太小，但他勉强露出一个肯定的笑。<br />
他便见她目光盈盈，幼小的身子颤抖，她脸上浮起欢喜感动之意。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，只扑过来，抱住他脖颈，连声：<br />
“你、你真好。你是好人。”<br />
江雪禾低声：“我并不是好人。”<br />
--<br />
江雪禾再次试探，缇婴愿不愿意跟他走。<br />
他发觉她对人间的很多认知是错的。<br />
她不知道她被打后是晕过去了，她也不知道鬼姑对她流口水是在馋什么。她不明白加诸她身的苦痛，她却坚定地认为——<br />
“我爹娘说，只要我被献给鬼姑，跟在鬼姑身边，周围所有城镇和村子的人，都会过得很好。我身为小巫女，要做出贡献。<br />
“而且鬼姑很疼我的。大家都说她吃人，可她不吃我，她对我很好。”<br />
江雪禾手指抵在她脉间。<br />
他心中冷锐。<br />
她的灵根资质上佳，与他一样是上等灵根。这样的天生灵根，即使什么也不做，体内便会缓缓盈出一些灵气，让她目清神明，与他人不一样。<br />
但是缇婴并没有。<br />
她体内一丝多余的灵气都没有。<br />
鬼姑觊觎的是什么，不言而喻。<br />
江雪禾直接指出鬼姑的不安好心。<br />
缇婴愣了愣，她竟然松口气。<br />
她坐在他怀里，露出天真的放心的笑：“你是说，鬼姑吞噬的是我的灵力吗？那太好了，她果然不会吃我，我不会死了。”<br />
缇婴忧郁：“我见过很多人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眼了……鬼姑说那是死了。我虽然不懂，但我觉得很可怕。我不想闭上眼就再睁不开眼了，我、我、我觉得现在挺好的。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你若是跟我走，会更好。”<br />
他向她保证：“你爹娘和鬼姑对你都不好，我不会那样对你。”<br />
缇婴反驳：“你胡说！他们很爱我，对我很好。你说他们坏话，我不想理你了。”<br />
她挣扎着要跳出他怀抱。<br />
她剧烈地反对他说鬼姑的坏话。<br />
江雪禾有点头疼。<br />
他不知该如何纠正她，而她这样挣扎，又让他看出她从小的骨硬、倔强，认准的事，别人怎么说都没用。按照眼前种种，他都走不进她心中，更罔论唤醒她真正的意识，将她带出这里。<br />
江雪禾只好无奈承认：“所有人都对你很好，好了吧？”<br />
怀里的小女孩仰起脸观察他。<br />
他表情有点好笑。<br />
冷漠、僵硬、无奈、生气……这些怪异情绪融于一处，落在一个小少年身上，让他有了很多生气。<br />
缇婴噗嗤笑起来。<br />
她先前有点害怕他那一身凌厉寒气，他看她的眼神，虽然努力压抑，她却觉得他看她像是看死物。<br />
他没有感情。<br />
远远不如她爹娘、不如鬼姑。<br />
小孩子畏惧这些。<br />
眼前江雪禾有了情绪，她才觉得他像个人，才愿意亲近他一点点。<br />
--<br />
缇婴有点好奇这个小哥哥的故事。<br />
他却不想多说。<br />
他转头就道：“你该睡了。”<br />
缇婴张大嘴：“啊？”<br />
他扭头看天色，又在心中判断一会儿，很认真地重复：“到了你该睡的时辰了。”<br />
缇婴傻眼。<br />
她虽然羸弱，却如世间所有小孩子一样，拥有无限精力。她丝毫不困，可他很严肃地逼她睡觉。<br />
江雪禾道：“你每晚都要在这个时辰睡觉。如果不睡觉，你会休息不好，心中不痛快，乱发脾气……”<br />
缇婴茫然又小声：“我从不乱发脾气啊……”<br />
江雪禾顿一顿。<br />
他道：“早早睡觉，可以让你长得高、长得壮。”<br />
缇婴迷惘极了。<br />
江雪禾看着她，道：“皮肤变好，伤口结痂，长得漂亮，人见人爱。”<br />
他说的，她实在听不懂。<br />
但是——<br />
缇婴问：“会长出头发吗？”<br />
他看眼她稀疏的、枯黄的、过于细软的发丝。<br />
他非常肯定：“会。”缇婴眼睛亮起。<br />
她立刻闭上眼睛：“那我要睡觉了。”<br />
而江雪禾一动不动。<br />
缇婴紧张万分，感觉到他气息围绕自己，存在感很强。<br />
那种清泠泠的雪香……又冷又润，让她置身三冬一般。<br />
她睫毛一直颤。<br />
她听到少年问：“睡不着？”<br />
缇婴不敢回答。<br />
她却听江雪禾迟疑说：“那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吧。”
她想学御水术，要远比生火术容易。<br />
可她此时想学习的并不是御水。<br />
江雪禾垂眼。<br />
缇婴透过篝火偷看他。<br />
她意识到自己很笨，没有学会，心中更加害怕。<br />
以往她要做什么，做不好时，爹会一巴掌拍过来，她就会晕晕的，眼前黑乎乎，失去意识；鬼姑想要的东西，她做不到时，鬼姑便会咬她肉，不知道吸她什么，反正每次她也会晕晕的，陷入黑暗……<br />
现在应该也一样吧。<br />
那种感觉很可怕。<br />
但是她可以的。<br />
江雪禾手微动。<br />
他只是抬手要摸下巴思考，就见小缇婴脸色失血，畏惧地闭上眼睛，声音颤抖：“你、你可不可以重一点？”<br />
江雪禾糊涂了。<br />
他诧异问：“重什么？”<br />
小女孩抖得快要晕过去：“你打我打得重的话，我就什么都看不见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……你打得轻的话，我就觉得好疼，还会流血……你重一点好不好？”<br />
江雪禾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液僵冷。<br />
冰封三尺，外界森寒。<br />
他心中却生出熊熊怒火。<br />
小缇婴等了半天。<br />
她忽然感觉到他伸手过来，穿过她腋下，将她抱起来。她想着大约是这样咬或者打的话会方便，但她什么痛意也没感觉到。<br />
她被抱到了他怀里，坐在他腿上。<br />
他冰凉的手碰到她脖颈。<br />
他没有掐，而是在她上一次受伤的伤口上揉了揉。一股暖意从他指尖散发，她痛了好几日的伤，好像被一团暖融的东西包裹，伤口好像不裂了……<br />
她颤巍巍睁开眼睛。<br />
她看到少年低垂的很长的睫毛，被篝火点着光，有些好看。<br />
她吃惊地看到他指间有一团青色的光，流入她皮肤中……她非但不痛，她觉得自己的伤在好起来。<br />
缇婴呆呆看他。<br />
江雪禾闭着眼。<br />
好一会儿，他将她周身气脉游走一遍，帮她处理好了所有旧伤、隐伤，他才睁开眼。<br />
此时的少年修为并不像日后那样高，他也是第一次检查他人的身体，难免吃力些，灵力耗损多一些。但是他总算做完所有，他睁开眼，看到小脸蜡黄的女孩，在他的熨慰下，脸颊出现了血色，眼睛明亮很多……缇婴并不傻。<br />
她痴痴看他，迟疑：“你在帮我……疗伤？”<br />
江雪禾勾唇。<br />
他表情弧度太小，但他勉强露出一个肯定的笑。<br />
他便见她目光盈盈，幼小的身子颤抖，她脸上浮起欢喜感动之意。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，只扑过来，抱住他脖颈，连声：<br />
“你、你真好。你是好人。”<br />
江雪禾低声：“我并不是好人。”<br />
--<br />
江雪禾再次试探，缇婴愿不愿意跟他走。<br />
他发觉她对人间的很多认知是错的。<br />
她不知道她被打后是晕过去了，她也不知道鬼姑对她流口水是在馋什么。她不明白加诸她身的苦痛，她却坚定地认为——<br />
“我爹娘说，只要我被献给鬼姑，跟在鬼姑身边，周围所有城镇和村子的人，都会过得很好。我身为小巫女，要做出贡献。<br />
“而且鬼姑很疼我的。大家都说她吃人，可她不吃我，她对我很好。”<br />
江雪禾手指抵在她脉间。<br />
他心中冷锐。<br />
她的灵根资质上佳，与他一样是上等灵根。这样的天生灵根，即使什么也不做，体内便会缓缓盈出一些灵气，让她目清神明，与他人不一样。<br />
但是缇婴并没有。<br />
她体内一丝多余的灵气都没有。<br />
鬼姑觊觎的是什么，不言而喻。<br />
江雪禾直接指出鬼姑的不安好心。<br />
缇婴愣了愣，她竟然松口气。<br />
她坐在他怀里，露出天真的放心的笑：“你是说，鬼姑吞噬的是我的灵力吗？那太好了，她果然不会吃我，我不会死了。”<br />
缇婴忧郁：“我见过很多人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眼了……鬼姑说那是死了。我虽然不懂，但我觉得很可怕。我不想闭上眼就再睁不开眼了，我、我、我觉得现在挺好的。”<br />
江雪禾：“你若是跟我走，会更好。”<br />
他向她保证：“你爹娘和鬼姑对你都不好，我不会那样对你。”<br />
缇婴反驳：“你胡说！他们很爱我，对我很好。你说他们坏话，我不想理你了。”<br />
她挣扎着要跳出他怀抱。<br />
她剧烈地反对他说鬼姑的坏话。<br />
江雪禾有点头疼。<br />
他不知该如何纠正她，而她这样挣扎，又让他看出她从小的骨硬、倔强，认准的事，别人怎么说都没用。按照眼前种种，他都走不进她心中，更罔论唤醒她真正的意识，将她带出这里。<br />
江雪禾只好无奈承认：“所有人都对你很好，好了吧？”<br />
怀里的小女孩仰起脸观察他。<br />
他表情有点好笑。<br />
冷漠、僵硬、无奈、生气……这些怪异情绪融于一处，落在一个小少年身上，让他有了很多生气。<br />
缇婴噗嗤笑起来。<br />
她先前有点害怕他那一身凌厉寒气，他看她的眼神，虽然努力压抑，她却觉得他看她像是看死物。<br />
他没有感情。<br />
远远不如她爹娘、不如鬼姑。<br />
小孩子畏惧这些。<br />
眼前江雪禾有了情绪，她才觉得他像个人，才愿意亲近他一点点。<br />
--<br />
缇婴有点好奇这个小哥哥的故事。<br />
他却不想多说。<br />
他转头就道：“你该睡了。”<br />
缇婴张大嘴：“啊？”<br />
他扭头看天色，又在心中判断一会儿，很认真地重复：“到了你该睡的时辰了。”<br />
缇婴傻眼。<br />
她虽然羸弱，却如世间所有小孩子一样，拥有无限精力。她丝毫不困，可他很严肃地逼她睡觉。<br />
江雪禾道：“你每晚都要在这个时辰睡觉。如果不睡觉，你会休息不好，心中不痛快，乱发脾气……”<br />
缇婴茫然又小声：“我从不乱发脾气啊……”<br />
江雪禾顿一顿。<br />
他道：“早早睡觉，可以让你长得高、长得壮。”<br />
缇婴迷惘极了。<br />
江雪禾看着她，道：“皮肤变好，伤口结痂，长得漂亮，人见人爱。”<br />
他说的，她实在听不懂。<br />
但是——<br />
缇婴问：“会长出头发吗？”<br />
他看眼她稀疏的、枯黄的、过于细软的发丝。<br />
他非常肯定：“会。”缇婴眼睛亮起。<br />
她立刻闭上眼睛：“那我要睡觉了。”<br />
而江雪禾一动不动。<br />
缇婴紧张万分，感觉到他气息围绕自己，存在感很强。<br />
那种清泠泠的雪香……又冷又润，让她置身三冬一般。<br />
她睫毛一直颤。<br />
她听到少年问：“睡不着？”<br />
缇婴不敢回答。<br />
她却听江雪禾迟疑说：“那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