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颍州而南，时隔一年，她重回邢州。刚踏入邢州边界的第一座城，她就从墙上见到了自己的脸。<br />
昭昧将寻人启事贴到了这里。<br />
先前武缉熙刻意带她绕开了昭昧的领地，而现在，不需要再去寻找，她自己回来了。<br />
消息飞快从边城传入邢州城，昭昧听到消息，撂下手头所有事情，坚持要亲自去迎。<br />
没人能拦得住，但也没人执着要拦。她们甚至为谁和昭昧一同去迎争论一番，最后，钺星同行，再加上陆凌空带兵。<br />
她们向着李素节的方向前行，然而，算路程也到了彼此相见的位置，可她们却没能见到李素节。<br />
陆凌空道：“该不会是假消息吧。”<br />
“胡说八道。”昭昧不客气地反驳，又皱起眉头：“是不是中间错过了？”<br />
昭昧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，试图偶遇李素节，可是一天下来，的确没有碰见。她有些丧气了，说：“要不去信各城，再确认一下——”<br />
她打住了声音。<br />
耳边响起细微的、含混的声响。她再去听，辨清了那方向。<br />
她蓦然回首。<br />
不远处，李素节停下仓促奔跑的脚步，站在那里，笑着唤：“阿昭。”<br />
第111章<br />
只分别了一年, 昭昧就好像不认识了似的，目光不定地看着李素节，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。<br />
李素节笑起来, 张开了双臂，又唤：“阿昭。”<br />
昭昧像自梦中醒来，旋风一样刮过去, 蹦进李素节怀里，明明比她高出一截, 却把脸死死埋在她肩窝，呜噜呜噜地喊：“素节姊姊……”<br />
李素节欣慰一笑，抱紧了她，脸颊轻贴着，察觉到几分湿意，但抬头时, 昭昧脸上哪里还能见到眼泪？<br />
她扬着下巴说：“我就知道你不会死。”<br />
李素节失笑, 正要说什么, 目光一瞥，顿住：“你的簪子呢？”<br />
自及笄起，昭昧头上总戴着武缉熙送的那枚簪子。那簪子看起来普通，却质地坚硬，曾为她们杀掉许多人，昭昧也宝贝得很。可现在, 她头上戴的却是另一枚。<br />
昭昧语气稍落：“丢了。”<br />
李素节惊讶：“怎么会？”<br />
“就是那次丢的, ”昭昧说：“当时没有留意，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了。”<br />
昭昧平素不戴首饰, 头上只有那一枚簪子，若是丢了, 发型散乱，会很明显，但她却说没注意，可以想见当时情况多么紧急，根本想不到这里。<br />
昭昧也不想再提，埋怨道：“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！就算伤得重，也该来个消息吧！”<br />
李素节歉然道：“有好心人救了我，只是磕到了脑袋，有一阵子想不起事情，最近才想起来的。”<br />
“好吧。”昭昧笑起来：“活着就好。谁救了你？我要好好感谢她。”<br />
“不必。”李素节道：“我已经谢过了，她也不想再被官家打扰。”<br />
昭昧没有多想，拉着李素节的手往城主府邸走，说：“你先好好休息，明天我们一起回去。”走出几步，又说：“回去，见见我们的仇人。”<br />
“仇人？”李素节过了一阵才知道她说的是谁，讶然道：“她还活着？”<br />
“当然。”昭昧道。<br />
李素节道：“我以为你会立刻杀了她。”<br />
昭昧从前可不会不放着仇人过夜。<br />
“本来是要杀的，”昭昧走路时不自觉晃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，说：“但你还没有回来，我就想等一等。”<br />
李素节问：“我若回不来呢？”<br />
“怎么会。”昭昧轻描淡写地回答：“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”<br />
现在，她回来了。<br />
往邢州城去的路上，昭昧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，也不骑马，硬要和李素节坐一辆车，挨在一起说话。<br />
李素节挑能说的说了，不能说的就糊弄过去。好在昭昧情绪上头，并没有仔细分辨，也听不出她说了谎，又和她说自己这边的情况。<br />
到达邢州城时，李素节已经基本补上了这一年的了解。<br />
跟随武缉熙游览数州，她已经对形势有了初步判断，如今则知晓得更细致。<br />
钺星刺伤赵孟清后，赵孟清不得不退兵，未能彻底压制的并州兵马亦开始反击，一时间赵孟清左支右绌，不得不退出几步，但也只是一段时间，很快，局势稳定下来，并州再度回到他手中，只是他彻底无力向交州进攻，只能打道回府，在上京养伤。<br />
昭昧没有放过这个机会，以雷霆之势将越州收入囊中，正式完成了势力三分。<br />
这时，李璋突然对赵孟清动手，而赵孟清，不知是真痊愈还是战术性痊愈，总之，亲自带兵实现反击，打破了重伤的传言，并安排手下将领带兵攻打李璋。<br />
上京与颍州相接，赵孟清此番出手，直接自两州交界打入六城。若非李璋调幽州兵来救，说不定就要打穿颍州。<br />
但此战之后，李璋吓破了胆，全靠名下各路人马架着，才不至于直接投降。饶是如此，亦将大量兵力囤在新的边境，生怕赵孟清再来一击。<br />
昭昧说这些时，语气中不免透出些轻蔑，李素节却听得满腹疑惑，想要问，可邢州城到了，昭昧急着拉她去见仇人，她没来得及问出口，就到了牢狱门前。<br />
昭昧击退赵孟清后，班师回朝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这位仇人，当场拔刀，却又忍住，只吩咐将她下狱。<br />
李素节来的时候，她已经在牢狱中呆了半年，衣衫褴褛、容色憔悴，却表现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。<br />
见她们来了，抬眸看一眼，又继续转着手里的佛珠。<br />
昭昧道：“又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，吃的什么斋，念的什么佛。”<br />
女子木然道：“为了我儿，杀人都做了，吃斋念佛又算什么。”<br />
“嚯，为了曲大。”昭昧道：“怎么，给他积德啊。”<br />
女子不说话。<br />
“没用的。”昭昧道：“骨头都烧成灰了，估计也成不了佛——”<br />
“什么？”女子突然扑过来，冲得木栅栏咯吱咯吱响：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
“烧了。”昭昧道：“你到这里来的那天，我就把他尸体扒出来，先大卸八块，又烧成了灰。可惜你没看见。”<br />
“你，你——”女子大叫：“他是曲准的儿子，你怎么敢——”“曲准又是哪位？”昭昧懒散地说：“你出去问问，现在整个邢州城里，谁还知道曲准是谁？”<br />
女子目眦欲裂：“你想要曲准的位置，抢去就好了，为什么还要打我儿的主意！我这一生只有他一个儿子，那么好的儿子，你却把他杀了！”<br />
昭昧打个呵欠，正巧有人走来，递上一个物件。她接过来，打断女子的话：“想见你儿子吗？”<br />
女子愣住。<br />
“喏，这儿呢。”昭昧抬抬手中的小坛子，见女子看过来，便揭开盖子，将瓷坛一倾。<br />
女子瞪大眼睛，自栅栏间伸出双手：“不！”<br />
骨灰纷纷扬扬地在她面前飘散，落在地面，和随处可见的灰尘混在一起，再不能分辨。<br />
她嘶吼着扑倒在地：“不！”<br />
昭昧轻碾了两脚，扭头向李素节：“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？”<br />
李素节看着跪在地上扒着灰土的女子，说：“没什么了。”<br />
昭昧点头，向狱卒道：“那就砍了吧。”<br />
走出牢狱，李素节问她：“那当真是曲大的骨灰？”<br />
昭昧道：“当然不是。”<br />
李素节笑：“果然。”<br />
昭昧嫌弃道：“烧完就完了，谁还要收他的骨灰。”<br />
她们回到了日居，昭昧已经吩咐人安排了丰盛的晚餐，请了各路熟人，大快朵颐。<br />
原本都在说李素节这一年的经历，可李素节心有隐瞒，说来说去就只有那么几段，大家听完了，再没什么好说，话题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。<br />
一群将领在座，自然说起当前形势，李素节也问出了心头萦绕的问题：“李璋怎么会跑去攻打上京？这与以卵击石何异？”<br />
“嗐，这不是流水的主意嘛！”陆凌空一拍膝盖，与有荣焉：“她现在可是李璋面前的红人，崔玄师都得靠后！”<br />
这点李素节听说了，可又生出更多疑惑：“李璋就这么信任她？可她毕竟出身任家。”<br />
“对啊，出身任家。”陆凌空道：“那可是任家，大名鼎鼎的任家！你随便问问，谁不说任家满门忠烈？”<br />
李素节怀疑陆凌空在插科打诨，又仔细说：“可李益灭了任家满门，李璋就不怕？”<br />
曲芳洲也见不得陆凌空总说废话，解释道：“李家虽然灭了任家满门，但若任家忠烈，认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，那么，流水不怀仇恨之心而只求洗清冤屈，李璋总能做到。”<br />
史上从来不乏如此愚忠之人，甚至有为全君主大义甘愿含冤赴死的人，还被记入史书，倒也说得过去。<br />
“但是，”李素节道：“崔玄师没说什么？”<br />
陆凌空道：“流水可是他带回去想要拉拢的，结果他又和李璋说流水不能重用，你看李璋信么？”<br />
这回倒是崔玄师把自己栽进去了。<br />
“李璋不信崔玄师，总该信老师……宋含熹。”李素节问：“她也没劝吗？”<br />
陆凌空不满道：“你这到底是哪一方的啊？怎么李璋出个兵你还觉得不好了。”<br />
昭昧瞥陆凌空一眼。陆凌空讪讪，不再说话。昭昧这才说：“你还不知道吧……宋大家她……病了。”<br />
“怎么会！”李素节惊呼一声，又很快想到，老师她已经五十多岁了，这个年纪，生病实属寻常，只是，太巧了。但对上昭昧的目光，她又明白过来。<br />
或许是巧合，也或许不是。<br />
总之，结果便是，宋含熹恰好病了，没能劝阻李璋。<br />
这样的事情，从她们走上不同道路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经可以预见。李素节没有立场指责什么，只能跳过这话题，沉默了好一阵，道：“那下一步要怎样？李璋败得这样惨，恐怕会迁怒流水。”<br />
“肯定会迁怒，像崔玄师，恐怕就等着这个机会呢。”陆凌空说：“但流水总能想出办法——”<br />
河图打断她的话，直截了当地说：“流水主动向李璋提议，与我们结盟。”
昭昧将寻人启事贴到了这里。<br />
先前武缉熙刻意带她绕开了昭昧的领地，而现在，不需要再去寻找，她自己回来了。<br />
消息飞快从边城传入邢州城，昭昧听到消息，撂下手头所有事情，坚持要亲自去迎。<br />
没人能拦得住，但也没人执着要拦。她们甚至为谁和昭昧一同去迎争论一番，最后，钺星同行，再加上陆凌空带兵。<br />
她们向着李素节的方向前行，然而，算路程也到了彼此相见的位置，可她们却没能见到李素节。<br />
陆凌空道：“该不会是假消息吧。”<br />
“胡说八道。”昭昧不客气地反驳，又皱起眉头：“是不是中间错过了？”<br />
昭昧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，试图偶遇李素节，可是一天下来，的确没有碰见。她有些丧气了，说：“要不去信各城，再确认一下——”<br />
她打住了声音。<br />
耳边响起细微的、含混的声响。她再去听，辨清了那方向。<br />
她蓦然回首。<br />
不远处，李素节停下仓促奔跑的脚步，站在那里，笑着唤：“阿昭。”<br />
第111章<br />
只分别了一年, 昭昧就好像不认识了似的，目光不定地看着李素节，小心地向前走了两步。<br />
李素节笑起来, 张开了双臂，又唤：“阿昭。”<br />
昭昧像自梦中醒来，旋风一样刮过去, 蹦进李素节怀里，明明比她高出一截, 却把脸死死埋在她肩窝，呜噜呜噜地喊：“素节姊姊……”<br />
李素节欣慰一笑，抱紧了她，脸颊轻贴着，察觉到几分湿意，但抬头时, 昭昧脸上哪里还能见到眼泪？<br />
她扬着下巴说：“我就知道你不会死。”<br />
李素节失笑, 正要说什么, 目光一瞥，顿住：“你的簪子呢？”<br />
自及笄起，昭昧头上总戴着武缉熙送的那枚簪子。那簪子看起来普通，却质地坚硬，曾为她们杀掉许多人，昭昧也宝贝得很。可现在, 她头上戴的却是另一枚。<br />
昭昧语气稍落：“丢了。”<br />
李素节惊讶：“怎么会？”<br />
“就是那次丢的, ”昭昧说：“当时没有留意，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了。”<br />
昭昧平素不戴首饰, 头上只有那一枚簪子，若是丢了, 发型散乱，会很明显，但她却说没注意，可以想见当时情况多么紧急，根本想不到这里。<br />
昭昧也不想再提，埋怨道：“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！就算伤得重，也该来个消息吧！”<br />
李素节歉然道：“有好心人救了我，只是磕到了脑袋，有一阵子想不起事情，最近才想起来的。”<br />
“好吧。”昭昧笑起来：“活着就好。谁救了你？我要好好感谢她。”<br />
“不必。”李素节道：“我已经谢过了，她也不想再被官家打扰。”<br />
昭昧没有多想，拉着李素节的手往城主府邸走，说：“你先好好休息，明天我们一起回去。”走出几步，又说：“回去，见见我们的仇人。”<br />
“仇人？”李素节过了一阵才知道她说的是谁，讶然道：“她还活着？”<br />
“当然。”昭昧道。<br />
李素节道：“我以为你会立刻杀了她。”<br />
昭昧从前可不会不放着仇人过夜。<br />
“本来是要杀的，”昭昧走路时不自觉晃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，说：“但你还没有回来，我就想等一等。”<br />
李素节问：“我若回不来呢？”<br />
“怎么会。”昭昧轻描淡写地回答：“生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”<br />
现在，她回来了。<br />
往邢州城去的路上，昭昧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，也不骑马，硬要和李素节坐一辆车，挨在一起说话。<br />
李素节挑能说的说了，不能说的就糊弄过去。好在昭昧情绪上头，并没有仔细分辨，也听不出她说了谎，又和她说自己这边的情况。<br />
到达邢州城时，李素节已经基本补上了这一年的了解。<br />
跟随武缉熙游览数州，她已经对形势有了初步判断，如今则知晓得更细致。<br />
钺星刺伤赵孟清后，赵孟清不得不退兵，未能彻底压制的并州兵马亦开始反击，一时间赵孟清左支右绌，不得不退出几步，但也只是一段时间，很快，局势稳定下来，并州再度回到他手中，只是他彻底无力向交州进攻，只能打道回府，在上京养伤。<br />
昭昧没有放过这个机会，以雷霆之势将越州收入囊中，正式完成了势力三分。<br />
这时，李璋突然对赵孟清动手，而赵孟清，不知是真痊愈还是战术性痊愈，总之，亲自带兵实现反击，打破了重伤的传言，并安排手下将领带兵攻打李璋。<br />
上京与颍州相接，赵孟清此番出手，直接自两州交界打入六城。若非李璋调幽州兵来救，说不定就要打穿颍州。<br />
但此战之后，李璋吓破了胆，全靠名下各路人马架着，才不至于直接投降。饶是如此，亦将大量兵力囤在新的边境，生怕赵孟清再来一击。<br />
昭昧说这些时，语气中不免透出些轻蔑，李素节却听得满腹疑惑，想要问，可邢州城到了，昭昧急着拉她去见仇人，她没来得及问出口，就到了牢狱门前。<br />
昭昧击退赵孟清后，班师回朝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这位仇人，当场拔刀，却又忍住，只吩咐将她下狱。<br />
李素节来的时候，她已经在牢狱中呆了半年，衣衫褴褛、容色憔悴，却表现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。<br />
见她们来了，抬眸看一眼，又继续转着手里的佛珠。<br />
昭昧道：“又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，吃的什么斋，念的什么佛。”<br />
女子木然道：“为了我儿，杀人都做了，吃斋念佛又算什么。”<br />
“嚯，为了曲大。”昭昧道：“怎么，给他积德啊。”<br />
女子不说话。<br />
“没用的。”昭昧道：“骨头都烧成灰了，估计也成不了佛——”<br />
“什么？”女子突然扑过来，冲得木栅栏咯吱咯吱响：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
“烧了。”昭昧道：“你到这里来的那天，我就把他尸体扒出来，先大卸八块，又烧成了灰。可惜你没看见。”<br />
“你，你——”女子大叫：“他是曲准的儿子，你怎么敢——”“曲准又是哪位？”昭昧懒散地说：“你出去问问，现在整个邢州城里，谁还知道曲准是谁？”<br />
女子目眦欲裂：“你想要曲准的位置，抢去就好了，为什么还要打我儿的主意！我这一生只有他一个儿子，那么好的儿子，你却把他杀了！”<br />
昭昧打个呵欠，正巧有人走来，递上一个物件。她接过来，打断女子的话：“想见你儿子吗？”<br />
女子愣住。<br />
“喏，这儿呢。”昭昧抬抬手中的小坛子，见女子看过来，便揭开盖子，将瓷坛一倾。<br />
女子瞪大眼睛，自栅栏间伸出双手：“不！”<br />
骨灰纷纷扬扬地在她面前飘散，落在地面，和随处可见的灰尘混在一起，再不能分辨。<br />
她嘶吼着扑倒在地：“不！”<br />
昭昧轻碾了两脚，扭头向李素节：“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？”<br />
李素节看着跪在地上扒着灰土的女子，说：“没什么了。”<br />
昭昧点头，向狱卒道：“那就砍了吧。”<br />
走出牢狱，李素节问她：“那当真是曲大的骨灰？”<br />
昭昧道：“当然不是。”<br />
李素节笑：“果然。”<br />
昭昧嫌弃道：“烧完就完了，谁还要收他的骨灰。”<br />
她们回到了日居，昭昧已经吩咐人安排了丰盛的晚餐，请了各路熟人，大快朵颐。<br />
原本都在说李素节这一年的经历，可李素节心有隐瞒，说来说去就只有那么几段，大家听完了，再没什么好说，话题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。<br />
一群将领在座，自然说起当前形势，李素节也问出了心头萦绕的问题：“李璋怎么会跑去攻打上京？这与以卵击石何异？”<br />
“嗐，这不是流水的主意嘛！”陆凌空一拍膝盖，与有荣焉：“她现在可是李璋面前的红人，崔玄师都得靠后！”<br />
这点李素节听说了，可又生出更多疑惑：“李璋就这么信任她？可她毕竟出身任家。”<br />
“对啊，出身任家。”陆凌空道：“那可是任家，大名鼎鼎的任家！你随便问问，谁不说任家满门忠烈？”<br />
李素节怀疑陆凌空在插科打诨，又仔细说：“可李益灭了任家满门，李璋就不怕？”<br />
曲芳洲也见不得陆凌空总说废话，解释道：“李家虽然灭了任家满门，但若任家忠烈，认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，那么，流水不怀仇恨之心而只求洗清冤屈，李璋总能做到。”<br />
史上从来不乏如此愚忠之人，甚至有为全君主大义甘愿含冤赴死的人，还被记入史书，倒也说得过去。<br />
“但是，”李素节道：“崔玄师没说什么？”<br />
陆凌空道：“流水可是他带回去想要拉拢的，结果他又和李璋说流水不能重用，你看李璋信么？”<br />
这回倒是崔玄师把自己栽进去了。<br />
“李璋不信崔玄师，总该信老师……宋含熹。”李素节问：“她也没劝吗？”<br />
陆凌空不满道：“你这到底是哪一方的啊？怎么李璋出个兵你还觉得不好了。”<br />
昭昧瞥陆凌空一眼。陆凌空讪讪，不再说话。昭昧这才说：“你还不知道吧……宋大家她……病了。”<br />
“怎么会！”李素节惊呼一声，又很快想到，老师她已经五十多岁了，这个年纪，生病实属寻常，只是，太巧了。但对上昭昧的目光，她又明白过来。<br />
或许是巧合，也或许不是。<br />
总之，结果便是，宋含熹恰好病了，没能劝阻李璋。<br />
这样的事情，从她们走上不同道路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经可以预见。李素节没有立场指责什么，只能跳过这话题，沉默了好一阵，道：“那下一步要怎样？李璋败得这样惨，恐怕会迁怒流水。”<br />
“肯定会迁怒，像崔玄师，恐怕就等着这个机会呢。”陆凌空说：“但流水总能想出办法——”<br />
河图打断她的话，直截了当地说：“流水主动向李璋提议，与我们结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