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昭云看见他时，也是一愣，问说：“你来找夜夜吗？”<br />
闻晏只是颔首，“您怎么会在这？”<br />
她牵唇苦笑：“我没什么事的时候，喜欢来这走走。”<br />
就想着哪天能不能碰到夜夜。<br />
虽然这样做希望渺茫得有点可笑，她的行为也很显蠢，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这会是她何昭云做出来的事情，但反正，闲着也没什么事，还不如来这里走走来得叫她安心些。<br />
何昭云问说：“她现在在家吗？”<br />
闻晏不知道。<br />
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说得太详细，只是想上楼看看。<br />
想要甩开何昭云很容易<br />
，只需要随便扯一个借口，但是他没有那么做，而是礼貌问：“您要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吗？”<br />
她当然没问题，还有些受宠若惊，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，没有因为旧事而充满怨恨或是冷眼。<br />
到梁音夜家门口时，闻晏根据上次问来的答案输入密码锁。<br />
0109。<br />
他的指尖忽顿。<br />
——密码错误。<br />
几乎是立时，他就已经意识到什么，敲着门，微扬着声：“肆肆，开门。”<br />
第68章 弥漫 10<br />
里面一时间没有传来声音, 但是闻晏笃定她就在里面。<br />
明明密码错误，明明里面没有声响，但他就是继续敲着门, 等她来开。<br />
何昭云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，惊疑着。<br />
而过了一会, 更叫她意外的是, 里面果然传来了梁音夜的声音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<br />
他扣门的动作停住，终于听见她的声音，他有些长足的欣慰。他答说：“说好的回来就找你, 忘了吗？”<br />
梁音夜确实有点忘了，她喃喃了一声：“忘了……”<br />
他也不急, 拥有十足的耐心，慢慢哄着她说话：“是换密码了吗？”<br />
“对, 换了一个。”她没有说，是她刚刚才换的, 就在他到来前不久。<br />
他一点不见生气，也没有什么情绪, 依旧温和：“那你现在可以开下门吗？”<br />
何昭云又惊又乱。她总觉得很不对劲, 又不敢打搅，便只是旁观。<br />
梁音夜垂下头，她说：“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<br />
“那你什么时候要去找我？”<br />
她蹙起眉。完全被他带着走, 也想不到可以说不去。她很认真地思考与为难着，眉心越折越深。闻晏问她：“这么久没见，都不能见一回么？”<br />
梁音夜笑笑：“明天去找你。”<br />
看起来好像毫无异常。<br />
正常到不必多想, 可以转身离开。<br />
可他还不走, 他与她闲聊着：“你现在在做什么？”<br />
“刚刚……在收拾屋子。”将几个酒瓶收起来，只是不小心碎了一个, 掉在了地上，溅起了碎片。她望着地上的狼藉，发着怔。<br />
“今天永夜上映，你去看过了吗？”<br />
梁音夜垂下眼，闷声回：“看过了……”<br />
“顾医生那里，这两天都有去吗？”<br />
这一回，她没有立即应，过了几秒，才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“你在骗我是不是？你没有去看医生。”闻晏声音厉厉。<br />
何昭云终于听不下去，她握住闻晏的手，问：“什么医生？她生什么病了？”<br />
她不知道，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？<br />
梁音夜也听见她的声音了，不知道她怎么也来了。<br />
闻晏似乎知道她的疑惑，同她解释着：“我在楼下遇见何姨，就带着她一起上来了。”<br />
何昭云心里着急着。<br />
闻晏思忖了下，继续说：“她经常来楼下，想看看能不能遇见你。”<br />
她好奇地问：“遇见我做什么？找我有事情吗？”<br />
何昭云落了泪，“我只是想你。你都不叫我见你……”<br />
“你怎么会想我呢？”梁音夜推翻了她的话，觉得她的话很离谱。<br />
何昭云心里发酸，她催问闻晏：“肆肆是谁？是她吗？”<br />
他颔首。<br />
“看什么医生？生了什么病？你快告诉我。”她着急着。<br />
可是他没有这个权利。他问梁音夜：“可以告诉阿姨吗？”<br />
梁音夜不知道。<br />
她也催着他们离开：“你们一起回去吧，我想自己静静。”<br />
闻晏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，“一共三次，这是第三次。”<br />
他指的是他们隔着这道门说话。而每一次，她在里面的情绪都很失控，她的状态都很不好。<br />
梁音夜沿着门坐下，闷不做声。<br />
“为什么不听话，不按时去看医生？”他明明有跟她说过，也有与她聊过，要好好看医生，按时吃药。只要她配合治疗，情况一定能往好的方向走。而她也已经脱离不了药物。他想，他还是轻视了，他们都轻视了。梁音夜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。桃桃不在，唐微不在，他也不在，她还以为他们不会知道。却没想到，他刚刚过来，问的问题就是这个，直接揭穿。<br />
她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，一时不敢发声。<br />
“之前答应我的，都不作数了吗？”他轻声问着。<br />
你怎舍得，让千疮的月亮，独自溺死寒江？<br />
梁音夜咬紧了唇，眼眶发酸。<br />
她说：“就是突然很不想去。”<br />
由心底生出的抵触和抗拒。<br />
他叹一口气，“也没有吃药，对不对？”<br />
她没有应。<br />
“还自己一个人去看了电影？”<br />
依旧无声。<br />
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，为什么要找一个有事的借口把他支开？明明没有事情，她只是宁可自己去看。<br />
闻晏攥紧了拳。<br />
他信了，他真的信了她有事，却没想过她是不想和他一起去看。<br />
“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看它？它是个什么样的故事，你同我说说。”<br />
她的话少得可怜，他不停地在哄着她说话。<br />
“跟我说说话吧。我不走。”<br />
何昭云完全插不进他们之间。可她预感得到，里面的孩子一定是生了病，不然闻晏不会这么紧张。虽然他的思绪依然清明，但是她能看得出他的不安。<br />
梁音夜埋下头：“不是一个很轻松的故事。”<br />
“那是什么样的？你现在心里想得最多的话是什么？你告诉我——”<br />
他依旧在争取。<br />
她绷不住地哭出了声：“闻晏，我不喜欢我的名字，也不喜欢这里。”<br />
“为什么？”<br />
“是夜，是永不见天日的夜。是漫长的永夜，永坠黑暗，不见光明。”她带着哭腔，字字分明。<br />
外面两个人全都震在原地。<br />
她所说的每一个字，都在他心口凿下一坑，痛得震响。他在思索着刚才看到的影评，“永不见天日的夜”就是出自那部电影。<br />
她应该是刚刚看完它回来，而它对她，影响巨大，如同生出了数条绳索，将她捆绑。<br />
何昭云启了下唇，她拧紧眉，“夜夜……不是的，你怎么会这样去想？”<br />
而他没有叫她“夜夜”，依旧唤着她肆肆，可是没有用，安抚不了她半点情绪。<br />
何昭云慢慢的在意识到什么，她摇摇头，刚要开口，又转了声：“肆肆，妈妈跟着他一起喊你肆肆好不好？不是的，不是黑夜的夜。”“我不喜欢这个名字，我从来不喜欢。你也不喜欢，不会有人喜欢这个字的，所以你将它安在了你最不喜欢的孩子身上！”她第一次和何昭云说出口，“你们不喜欢我，你们从来不喜欢我，那为什么要生下我？我一点也不想生在这个家里，如果有下辈子，我不要再做你的孩子。”<br />
何昭云完全懵在了当场，她拼命地试图解释：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<br />
闻晏拉过她手臂，终于还是低声同她说了：“她有抑郁症，中度抑郁。”<br />
何昭云沾了泪的长睫抖颤着，更加难以置信，痛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<br />
她连吞咽都困难。<br />
她不知道“肆肆”这个名字，也不知道她生了病。她这个母亲，竟是什么都不知道……<br />
她到底是有多失职？
闻晏只是颔首，“您怎么会在这？”<br />
她牵唇苦笑：“我没什么事的时候，喜欢来这走走。”<br />
就想着哪天能不能碰到夜夜。<br />
虽然这样做希望渺茫得有点可笑，她的行为也很显蠢，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这会是她何昭云做出来的事情，但反正，闲着也没什么事，还不如来这里走走来得叫她安心些。<br />
何昭云问说：“她现在在家吗？”<br />
闻晏不知道。<br />
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说得太详细，只是想上楼看看。<br />
想要甩开何昭云很容易<br />
，只需要随便扯一个借口，但是他没有那么做，而是礼貌问：“您要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吗？”<br />
她当然没问题，还有些受宠若惊，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，没有因为旧事而充满怨恨或是冷眼。<br />
到梁音夜家门口时，闻晏根据上次问来的答案输入密码锁。<br />
0109。<br />
他的指尖忽顿。<br />
——密码错误。<br />
几乎是立时，他就已经意识到什么，敲着门，微扬着声：“肆肆，开门。”<br />
第68章 弥漫 10<br />
里面一时间没有传来声音, 但是闻晏笃定她就在里面。<br />
明明密码错误，明明里面没有声响，但他就是继续敲着门, 等她来开。<br />
何昭云有些错愕地看了他一眼，惊疑着。<br />
而过了一会, 更叫她意外的是, 里面果然传来了梁音夜的声音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<br />
他扣门的动作停住，终于听见她的声音，他有些长足的欣慰。他答说：“说好的回来就找你, 忘了吗？”<br />
梁音夜确实有点忘了，她喃喃了一声：“忘了……”<br />
他也不急, 拥有十足的耐心，慢慢哄着她说话：“是换密码了吗？”<br />
“对, 换了一个。”她没有说，是她刚刚才换的, 就在他到来前不久。<br />
他一点不见生气，也没有什么情绪, 依旧温和：“那你现在可以开下门吗？”<br />
何昭云又惊又乱。她总觉得很不对劲, 又不敢打搅，便只是旁观。<br />
梁音夜垂下头，她说：“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<br />
“那你什么时候要去找我？”<br />
她蹙起眉。完全被他带着走, 也想不到可以说不去。她很认真地思考与为难着，眉心越折越深。闻晏问她：“这么久没见，都不能见一回么？”<br />
梁音夜笑笑：“明天去找你。”<br />
看起来好像毫无异常。<br />
正常到不必多想, 可以转身离开。<br />
可他还不走, 他与她闲聊着：“你现在在做什么？”<br />
“刚刚……在收拾屋子。”将几个酒瓶收起来，只是不小心碎了一个, 掉在了地上，溅起了碎片。她望着地上的狼藉，发着怔。<br />
“今天永夜上映，你去看过了吗？”<br />
梁音夜垂下眼，闷声回：“看过了……”<br />
“顾医生那里，这两天都有去吗？”<br />
这一回，她没有立即应，过了几秒，才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“你在骗我是不是？你没有去看医生。”闻晏声音厉厉。<br />
何昭云终于听不下去，她握住闻晏的手，问：“什么医生？她生什么病了？”<br />
她不知道，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？<br />
梁音夜也听见她的声音了，不知道她怎么也来了。<br />
闻晏似乎知道她的疑惑，同她解释着：“我在楼下遇见何姨，就带着她一起上来了。”<br />
何昭云心里着急着。<br />
闻晏思忖了下，继续说：“她经常来楼下，想看看能不能遇见你。”<br />
她好奇地问：“遇见我做什么？找我有事情吗？”<br />
何昭云落了泪，“我只是想你。你都不叫我见你……”<br />
“你怎么会想我呢？”梁音夜推翻了她的话，觉得她的话很离谱。<br />
何昭云心里发酸，她催问闻晏：“肆肆是谁？是她吗？”<br />
他颔首。<br />
“看什么医生？生了什么病？你快告诉我。”她着急着。<br />
可是他没有这个权利。他问梁音夜：“可以告诉阿姨吗？”<br />
梁音夜不知道。<br />
她也催着他们离开：“你们一起回去吧，我想自己静静。”<br />
闻晏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，“一共三次，这是第三次。”<br />
他指的是他们隔着这道门说话。而每一次，她在里面的情绪都很失控，她的状态都很不好。<br />
梁音夜沿着门坐下，闷不做声。<br />
“为什么不听话，不按时去看医生？”他明明有跟她说过，也有与她聊过，要好好看医生，按时吃药。只要她配合治疗，情况一定能往好的方向走。而她也已经脱离不了药物。他想，他还是轻视了，他们都轻视了。梁音夜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。桃桃不在，唐微不在，他也不在，她还以为他们不会知道。却没想到，他刚刚过来，问的问题就是这个，直接揭穿。<br />
她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，一时不敢发声。<br />
“之前答应我的，都不作数了吗？”他轻声问着。<br />
你怎舍得，让千疮的月亮，独自溺死寒江？<br />
梁音夜咬紧了唇，眼眶发酸。<br />
她说：“就是突然很不想去。”<br />
由心底生出的抵触和抗拒。<br />
他叹一口气，“也没有吃药，对不对？”<br />
她没有应。<br />
“还自己一个人去看了电影？”<br />
依旧无声。<br />
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，为什么要找一个有事的借口把他支开？明明没有事情，她只是宁可自己去看。<br />
闻晏攥紧了拳。<br />
他信了，他真的信了她有事，却没想过她是不想和他一起去看。<br />
“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看它？它是个什么样的故事，你同我说说。”<br />
她的话少得可怜，他不停地在哄着她说话。<br />
“跟我说说话吧。我不走。”<br />
何昭云完全插不进他们之间。可她预感得到，里面的孩子一定是生了病，不然闻晏不会这么紧张。虽然他的思绪依然清明，但是她能看得出他的不安。<br />
梁音夜埋下头：“不是一个很轻松的故事。”<br />
“那是什么样的？你现在心里想得最多的话是什么？你告诉我——”<br />
他依旧在争取。<br />
她绷不住地哭出了声：“闻晏，我不喜欢我的名字，也不喜欢这里。”<br />
“为什么？”<br />
“是夜，是永不见天日的夜。是漫长的永夜，永坠黑暗，不见光明。”她带着哭腔，字字分明。<br />
外面两个人全都震在原地。<br />
她所说的每一个字，都在他心口凿下一坑，痛得震响。他在思索着刚才看到的影评，“永不见天日的夜”就是出自那部电影。<br />
她应该是刚刚看完它回来，而它对她，影响巨大，如同生出了数条绳索，将她捆绑。<br />
何昭云启了下唇，她拧紧眉，“夜夜……不是的，你怎么会这样去想？”<br />
而他没有叫她“夜夜”，依旧唤着她肆肆，可是没有用，安抚不了她半点情绪。<br />
何昭云慢慢的在意识到什么，她摇摇头，刚要开口，又转了声：“肆肆，妈妈跟着他一起喊你肆肆好不好？不是的，不是黑夜的夜。”“我不喜欢这个名字，我从来不喜欢。你也不喜欢，不会有人喜欢这个字的，所以你将它安在了你最不喜欢的孩子身上！”她第一次和何昭云说出口，“你们不喜欢我，你们从来不喜欢我，那为什么要生下我？我一点也不想生在这个家里，如果有下辈子，我不要再做你的孩子。”<br />
何昭云完全懵在了当场，她拼命地试图解释：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<br />
闻晏拉过她手臂，终于还是低声同她说了：“她有抑郁症，中度抑郁。”<br />
何昭云沾了泪的长睫抖颤着，更加难以置信，痛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<br />
她连吞咽都困难。<br />
她不知道“肆肆”这个名字，也不知道她生了病。她这个母亲，竟是什么都不知道……<br />
她到底是有多失职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