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往的将士很多,那个匪徒的尸体就躺在殿内,秦昭明环视四周,最终落在一处空荡荡的衣柜内,在靠近之时连手都在颤抖。<br/> 没人比他更清楚,薛闻究竟有多怕黑。<br/> 阴影内闪过一丝寒芒,折射出宝石的光辉。<br/> 秦昭明没有躲避,直接将人抱在怀中:是我,我是阿昭,阿闻,我来接你了。<br/> 不知疲倦的声音有着充足的耐心将怀里如同惊弓之鸟的人安抚住,薛闻也在一遍遍的回应中找到了回家的路。<br/> 阿昭?<br/> 嗯,是我。<br/> 阿昭?<br/> 在,我在。<br/> 薛闻仰起头,露出自己脸上的泪水和汗珠,泪花模糊了瞳孔,她颤抖着,带着泣血的怨恨:我终于知道。<br/> 我是怎么死的了。<br/> 第七十三章<br/> 人从来不会有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。<br/> 薛闻依稀记得, 自己在重生之前不说从未怕黑过,但好歹未曾怕成这样。<br/> 冷汗、心悸、恐惧,在黑夜里有一种窒息的幽深, 仿佛要将她拉入无边地狱, 只剩她一人在这个无边无际无法逃出的黑夜中迷茫。<br/> 让她在极端的惊悸中忘记了如何呼吸,只差一点便要窒息死亡。<br/> 姜祖说解铃还需系铃人, 薛闻便一直以为这是重生带来的弱点,是她必须要面对的枷锁, 比起上辈子来, 只是多个弱点而已, 没什么大不了的。<br/> 她以为父母便是她的心结, 她以为是这样的。<br/> 毕竟对她来说, 父母曾经是她无法割舍,用恩情将她牢牢困在的大山。<br/> 直到试验之后她依旧不明白, 究竟哪里不一样了, 怎么还是不行?<br/> 她跌跌撞撞,无法知道自己究竟因为什么, 无法放心自己独自面对深渊的恐惧。<br/> 直到今日。<br/> 直到今日被暗算, 她在走投无路之中躲在黑暗里, 亲手将光明在自己身边剥离, 一点一点在黑暗中听着外头不知是敌是友的脚步声。<br/> 她的理智早就已经魂飞湮灭,剩下的只要用匕首抓握才能维持的清明。<br/>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否是她的理智, 还是她垂垂老矣之时的幻想。<br/> 但她只记得心里最深刻的一个念头, 那就是等待,在秦昭明来之前, 所有人都不可以相信。<br/> 而她在十分恐惧之间,在生死一线之间, 总算做了一次明白鬼。<br/> 她以为自己上辈子是将行就木,是一场风寒后带走了她的全部生机,是她没有福气,来不及走出去就只能被困在这里。<br/> 是远近亲疏有别,所以她的愿望比起外头的名声来说没有什么重要的,所以她被葬在沈今川和薛阮阮墓里,继续做他们两口子美好生活里的添头,和他们讲起爱情故事后其中的一环。<br/> 但并不是。<br/> 她不是这么死的。<br/> 一场风寒要不了一个本就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的人,更何况她还没有生育过,她那时候才不到三十岁,才正值盛年。<br/> 她没死。<br/> 她身体一直好得很,让她虚弱的原因就是那些参汤,让她死的原因就是那些参汤。<br/> 那些不是孩子关切她的良药,是催命的毒药!<br/> 可笑她竟然将杀害自己的凶手抚养长大,一直为他开脱。<br/> 可惜,她那时候在病榻上并没有完全死透,等被钉上棺椁开始发丧之后,她在密不透风。紧密狭小的棺材内,清晰的感受着黑暗来临时候带来的死亡。<br/> 她抓着上方,试图发出声响,试图能够自救,试图能够被别人发现自己还没有死,这个葬礼的主人还没有死。<br/>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。<br/> 外面的唢呐声响实在太大,压倒了所有的可能会发生的动静。<br/> 况且,即便能够被发现,她的好继子,好外甥,是绝对不会容忍有任何丢了曹国公颜面的十。<br/> 她的死,必须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,能够让沈宁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的死亡,而非能够闹出风言风语、让他丢脸的活人。<br/> 窒息的感觉由不得她自己,她将沈宁的话语听得一干二净,她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,否则人死了,怎么可能还能听得他们的话?<br/> 在意识消弭之间,感受着她的棺椁一层层的被埋上土壤。<br/> 直到自己睁着眼睛不肯闭眼,却依旧只能被黑暗吞噬。<br/> 怕黑。<br/> 在棺材里被憋死的人,当然会怕黑。<br/> 一切,早就已经告诉了她真相,只可惜时至今日,她再一次面对同样的密闭空间,才终于找到了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。<br/> 原来如此。<br/> -<br/> 政治斗志牵一发动全身,还有就是有人不见兔子不撒鹰。<br/> 他们总不愿意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究竟跟的哪一派,亦或者说跟了,但没有全跟。<br/> 你给我什么好处啊,就想着人能一辈子给你卖命,死死的将人绑在你这艘破船上?<br/> 于是,改换门庭才是常事,即便太子殿下看着就不好糊弄,但也没有办法了呀,他们还能造反吗?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