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姐姐姐姐姐──」<br/> 「嘿。」<br/> 「你家小孩久违地来向您请安了!」<br/> 「没死,还活着。」师念白放下手边庶务,神情一软、勾起笑。<br/> 「好欸!最近还好吗?除了还没死之外。」<br/> 「还行,主要是都跟家人待在一起有点不习惯,我真的比较适合独居,一个人生活真的神逍遥。」<br/> 「我也觉得,所以我明天要回宿舍了。」<br/> 「学校宿舍不是会有人一起吗?」<br/> 「噢,我搬出去了。」<br/> 「合租还是独居?」<br/> 「跟系上同学一起住雅房。」<br/> 「喔,我之前跟乐蓉一起住过,真的是蛮自在,我觉得我跟她住或是独居以生活步调来说没什么差,纯粹就是有没有人会突然冒出来,然后跟我说我回来了这样。」<br/> 「没有在同一间的人真的很free,想干嘛就干嘛。」<br/> 「是说好像很久没看到姐姐了。」哭泣贴图。<br/> 「确实蛮久的了,我有点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。」师念白皱起眉,把头发撩到左侧搁置,「该不会超过一年吧......」<br/> 师念白趴在床上发楞,本来在身后趴搭趴搭打水蹬床的腿顿了一下,停在半空中,目光失焦。<br/> 「可能差不多?」<br/> 「时间真的好快。」<br/> 「想你了。」<br/> 「有点想去找你。」<br/> 视线终于恢復清晰,她嚥嚥口水,目光下垂,翻身坐起来,脚板下地,背脊挺直:「上次好像是在你们学校附近那次。」<br/> 「是。」<br/> 「应该是去年八月初。」<br/> 「噢天哪好久......还是我杀去你家?」<br/> 「不对吧,这样不对吧......」师念白用力蹙起眉,对着手机萤幕眨眼,眨了好几下,边叹气边喃喃自语:「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吧这个对话......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?先绕开看看吧。」<br/> 「第一次这么久耶?我印象中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以后几乎都是三个多月见一次?」<br/> 「好像是欸,大概踩在这个频率上,就是长假之类的就会见面哈哈。」<br/> 「很莫名奇妙就是大概三个多月联络一次,然后就会大聊,聊着聊着决定出门。」<br/> 「可能我大概每三个多月就会出事一次?」<br/> 「对,连假或是寒暑期,这次隔很久可能是因为疫情。」<br/> 「真的......而且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见面欸,几乎都不太能内用,除非你要找什么室外的地方待着。」<br/> 「不然我可以去载你来我这边?」<br/> 「去哪?」<br/> 「租屋处。」笑哭表情。<br/> 为什么不是你家就是我家!小孩,你有女朋友的人欸,这么不注意真的是可以的吗?到底为什么?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才会变成这样啊啊啊──<br/> 师念白双手抱头,内心疯狂咆哮。<br/> 「娃儿,你有室友吧?」她一脸浑身精气神被抽乾。<br/> 「有啊,可是也不会碰到?」<br/> 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?<br/> 「你室友没关係吗?」<br/> 「全部隔开我们也没有客厅啥。」<br/> 「我现在在骂姐接,叫她戒菸。」<br/> 「你们又怎么了?」师念白长吁一口气。<br/> 「没就她说她最近一直抽烟,然后我就骂她。」<br/> 「噗,她这样应该好一阵子了。」她咬着唇,神情涌上一丝悲伤,很快又归于平淡,「我猜跟我分开住之后,她应该遇到压力就会没什么节制的抽吧。」<br/> 「看起来......好像是这样。」<br/> 「姐姐你这几天有空吗?」<br/> 「我这几天是没什么事情啦,但礼拜一下午要去拔智齿来着,你要找我的话要不然就是明天到礼拜一下午前,不然就是可能要等我消肿。」<br/> 「我明天下午才会回去......」<br/> 「消肿要多久?」<br/> 「不知道耶,我没拔过智齿,上次拔牙也是蛮久的事情了,你也可以考虑礼拜一早上找我。」<br/> 「我早上可能要去学校一趟,诊所在你家附近吗?」<br/> 「不太远,离我家骑脚踏车七分鐘,你如果是要跑来找我的情况下下午确实没什么问题,也还有好几个小时时间,但是如果是我去你附近,就要考虑我的回程。」<br/> 「我思考一下哈哈哈,我想一下那天早上要不要翘掉。」<br/> 「这么随意就决定要翘掉实验室的课吗?」<br/> 「我可以去问个问题之类的然后就闪人。」<br/> 「我突然想到你如果要过来的话,我家后面有河堤,是河滨公园,应该不会太热,而且有可以待、有遮蔽物的地方,倒是可以去待着,买零食去嗑之类的,河滨这些地方都没有封禁,公园其实挺大的。」<br/> 「好哈哈哈。」<br/> 那天两人四处乱走、不着边际又天南海北的聊,直到用无数话题堆积把一年未见的生疏熬熟。<br/> 他们并排坐在河堤吹风,四下无人、阳光明媚,李乐只坐在师念白左侧,问出正题:<br/> 「念白,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点事情想要商量。」<br/> 「我知道,约时间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你人比较急促,应该是有事商量。」她侷促不安,抓起白色提袋里的洋芋片,用力扯开太空包递到李乐只手里,「你慢慢说,我在听。」<br/> 他接过洋芋片,「嗯,就是,我在考虑是不是要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。」<br/> 「嗯。」师念白转过头对着李乐只,深深叹气,「大概感觉出来了,说吧,我能做的也就是那样了,尽我所能在认知范畴陪你梳理思绪,好让结果不要那么容易后悔而已。」<br/> 「嗯。」李乐只静静点头,直视师念白、目光如炬。<br/> 「这样听下来,其实我觉得你自己心里差不多都有答案了。」师念白笑着啃零食,长发被棉质发圈束在背后,稀疏一两络落在鬓边,「其实不需要找我的啊?」<br/> 「这好像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,总还是觉得做重大决定前找你梳理思绪,做出来决定会比较安心。」李乐只双手向后撑地,伸了个懒腰。<br/> 「其实结果几乎都跟原定一样不是吗?」<br/> 「是啊。」<br/> 「但好吧,我们老样子,我只提几个点,你确定好就好......」<br/> 「好!」李乐只眼神一下亮起来。<br/> 那天下午我坐着李乐只的摩托车被送到诊所,目送着他离开,心里感到万分惶恐不安,拔完智齿后咬着纱布绵走路,一路上经过药局、领药、再走回家,脑子一刻不曾停下运转,一幕幕闪过发生的所有。<br/> 不对,好像全都又不对了,但脑子里一头雾水,我竟说不清有哪里不对,隐约知道又不知道些什么,但我知道我要被击溃了。<br/> 我苦苦一笑,笑不出来,只能仰天无语,打结的思绪却难以被无际靛蓝冲散......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