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妹薄情( 双重生 ) 第85节
“滚！”<br />
温滔一把推开小厮，接着与桌对面的人赌。<br />
一切终止于天光熹微时。<br />
温滔终于输到再拿不出一分筹码，眼见卫陵要走，明白过来先前是在耍他，登时恼羞成怒，抄起了椅凳，就扔砸过去。<br />
众人眼前一花，就见卫三爷一脚踹飞了那张凳，扑过去将人一把摁倒在地上，一拳砸了下去。<br />
一时场内鸡飞狗跳，骰子银子撒落满地。<br />
有人争着抢银子，有的拉架，还有的呐喊助威。<br />
温滔脸上才被揍了一拳，顿觉得整个牙关都脱落下来，口内满是血气。眼前的手指成爪，都要袭向喉咙，他吓地瞳孔剧缩。<br />
那一瞬，他觉得卫陵真的要打死他。<br />
但最终没有落下。<br />
“等着吧，你的死期还没到。”<br />
卫陵收了手，冷笑一声。<br />
随即起身推开人群，往外走去。<br />
*<br />
连续两日，曦珠忙于藏香居失火后需处理的杂事。曹伍家人的哭闹、京兆府官员查案、仵作验尸、开年买方的香料契据重立，以及赔付……<br />
她看着契纸上需赔的银钱，撑抵着额角，纵使将这两年铺子的盈利全都填进去，仍然不够。<br />
还是要动那笔嫁妆。<br />
曦珠已在想回府后，该如何与姨母提此事。<br />
当时进京后，成箱的嫁妆是被登记在册，放入公府库房内的。<br />
她还在想，倏听帘子外柳伯讶然的声音：“您怎么来了？”<br />
她疑惑是谁，望过去，那方靛青的布帘就被掀开，一人走了进来。<br />
是卫陵。<br />
曦珠慌地一下子站起身，疾步过去，还没问他为何过来。<br />
他径直将手里的一方黑漆描金檀木盒递了过来，道：“你看看，这些应该是够的。”<br />
曦珠打开盒子，就见里面叠放着一摞银票，一张张，面额都是一千两。全加起来，是一个惊人的数。<br />
比那晚他与她核算下来的数，还多出一千五百两。<br />
卫陵道：“我知道你在发愁这个，所以拿来给你，若有哪处账面漏掉了，还不够，你与我说，我那里还有。”<br />
她捧着盒子，愣住。<br />
忽地嘴里被塞进什么，一股酸意漫开，她不觉蹙起眉来。<br />
“是什么？”她含糊地问。<br />
卫陵嘴角略弯，“糖，酸不酸？”<br />
实在酸得很，她有些想吐掉了。<br />
他道：“咬一咬。”<br />
曦珠咬了，里面裹着浓稠的糖浆，缓慢地流溢出来，混在那股酸里。<br />
“还酸吗？”<br />
卫陵伸手，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腮。<br />
“别闷闷不乐了，不管什么事，我都会帮你的。”<br />
她慢慢吃着，知道他在哄她了。<br />
第54章 逼疯她<br />
“你拿回去, 我不能要。”<br />
曦珠想，该是那晚他与她清算账目，知晓她的难处, 才会拿这些银票给她。<br />
虽说赔付的银钱巨多，但她赔得起，并不需他的帮忙。<br />
更何况前世那些年姨母重病在床, 而董纯礼早两年难产过世，随同大表哥下葬, 她协同姨母管理公府中馈, 除去各处开销出入, 还有各房各院的账，自然地，也清楚卫陵名下的那些产业。<br />
这样一大笔钱，对现今全依托家里的他来说, 是不易凑齐的。<br />
又仅仅一个昼夜。<br />
曦珠有些疑惑, 却都不收下，怎么好问。<br />
她咽下嘴里的最后一丝甜味, 将盒子捧去他面前，与他解释道：“三表哥，我有钱的，可以先挪用我的嫁妆，等京兆府抓到纵火之人, 再想法子补上来。”<br />
“你将银票都拿回去, 若是被姨母发觉少了这些钱……”<br />
不言而喻。<br />
曦珠还未与姨母说藏香居失火的事, 但这晚回去, 必定是要说了。<br />
她自觉都说得明白，见他还是站着, 不伸手接过，只低垂眼抿紧唇，猜是他脾气又上来了，正要再劝，就听他说。<br />
“曦珠，此事是我对不起你。”<br />
曦珠莫名其妙，下意识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卫陵肩膀几番颓然，都不敢看她，语气也低下去。<br />
“是我牵连到你了。”<br />
话出口后，似是起了头，他便不管不顾道：“纵火的人是温滔，他想找我麻烦不成，转而报复到你身上，才会让人在前晚烧了后仓，让你现在为难成这样。”<br />
“还连累死了那个叫曹伍的伙计。”<br />
尾音带了些犯错后的惶恐，和渐起的愤怒。<br />
曦珠被这一连串的话怔住，好半晌，才反应过来。她看向卫陵。<br />
“你放心，这些银票不会让娘发现的，我昨日下晌去找了温滔，当时他在长乐赌坊，我就与他赌了一晚，赢得这些，一出来我就来找你了。”<br />
他抬头瞥了眼她的脸色，又赶紧落下。<br />
“我先前答应你，不再去那些地方，但这回……我发誓，这是最后一次了，我以后不会再去赌坊了。”<br />
曦珠这才注意到他一身空青的窄袖锦袍皱乱许多，一双眼内亦有彻夜不眠残留的疲倦血丝。<br />
她后退一步，跌坐到椅上。<br />
她没料到这场蓄谋的大火，只是因为他与温滔的那些恩怨。<br />
只是因世人所说的，两个纨绔子弟之间的纷争。<br />
却使无辜之人丧命。<br />
曦珠想到昨日一早，曹伍那对年迈的父母来接走儿子，哭倒昏晕的场景，以及那个尚且年轻的妻子，撕心裂肺地叫喊。<br />
曹伍还有一双尚未满百日的儿女。<br />
前世，流放峡州后，失去一切庇护的她，才知道未有支撑，一钱一厘的难挣，也与许许多多的贫寒百姓交道，得知他们生活的艰辛。<br />
然而如此，他们有时还是会送来瓜果，或是教她缝补衣裳，又告诉她哪里有活做，可以多挣几板铜钱。<br />
她隔墙听到过，他们说，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，带着几个孩子，够可怜的，也是够傻的。<br />
他们的一生沉淫柴米油盐里，说话不免带有粗俗，争议个没完，胡乱猜测，就像她曾经最厌恶的那些长舌的人。<br />
但当她遇到难处时，他们又会尽心尽力地帮她。<br />
临了道：“要有事不懂，就来找叔婶几个，晓得不？”<br />
正因在真正的世俗里生活过，曦珠才更难理解当今。<br />
这一刻，她从卫陵的话里，恍惚意识到权贵与平民间，是彻底分裂的。<br />
藏香居失火后，需赔付两方的银子，她可以承担，但人命呢。<br />
“曦珠。”<br />
他半蹲下身，握住她的双手，以一种不符他身份地位的低微，仰眼看她，神情担忧。<br />
曦珠俯视他。<br />
她眼前又晃过那时他的厉呵，然后冲入火场中，与那些街邻一起救火的景象。<br />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他问。<br />
她看他好一会，终于道：“曹伍的死怎么办？”<br />
卫陵承诺道：“这件事因我而起，自然我去解决，你别担心，我会让温滔偿命的。”<br />
曦珠不知为何，脑中有一瞬的眩晕。<br />
他将木盒塞进她手里。<br />
“你拿着，别再推了。”盒子的沉甸让她缓过来，顷刻，踟蹰地张了张嘴，终究问他：“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？”<br />
卫陵将自己一双消去血肿的掌伸展在她眼下，有些被眷顾到的欣喜，脸上有了笑容。<br />
“我听你的话了，有好好上药，你看，是不是好多了？”<br />
*<br />
昨日晌午，属下张允之回来将藏香居失火的始末都告知，卫远惊讶间，就知此事难以善了。<br />
勿说因太子和六皇子夺嫡，卫温两家不对付，三弟与那个温家的独子温滔，不时就要闹出打架斗殴的事。现下三弟喜欢表妹，更是不能罢休。<br />
此次回京，他听说三弟曾在藏香居门口，将温滔狠鞭一顿，还惹地温甫正进宫告状，皇帝下旨责罚三弟。
温滔一把推开小厮，接着与桌对面的人赌。<br />
一切终止于天光熹微时。<br />
温滔终于输到再拿不出一分筹码，眼见卫陵要走，明白过来先前是在耍他，登时恼羞成怒，抄起了椅凳，就扔砸过去。<br />
众人眼前一花，就见卫三爷一脚踹飞了那张凳，扑过去将人一把摁倒在地上，一拳砸了下去。<br />
一时场内鸡飞狗跳，骰子银子撒落满地。<br />
有人争着抢银子，有的拉架，还有的呐喊助威。<br />
温滔脸上才被揍了一拳，顿觉得整个牙关都脱落下来，口内满是血气。眼前的手指成爪，都要袭向喉咙，他吓地瞳孔剧缩。<br />
那一瞬，他觉得卫陵真的要打死他。<br />
但最终没有落下。<br />
“等着吧，你的死期还没到。”<br />
卫陵收了手，冷笑一声。<br />
随即起身推开人群，往外走去。<br />
*<br />
连续两日，曦珠忙于藏香居失火后需处理的杂事。曹伍家人的哭闹、京兆府官员查案、仵作验尸、开年买方的香料契据重立，以及赔付……<br />
她看着契纸上需赔的银钱，撑抵着额角，纵使将这两年铺子的盈利全都填进去，仍然不够。<br />
还是要动那笔嫁妆。<br />
曦珠已在想回府后，该如何与姨母提此事。<br />
当时进京后，成箱的嫁妆是被登记在册，放入公府库房内的。<br />
她还在想，倏听帘子外柳伯讶然的声音：“您怎么来了？”<br />
她疑惑是谁，望过去，那方靛青的布帘就被掀开，一人走了进来。<br />
是卫陵。<br />
曦珠慌地一下子站起身，疾步过去，还没问他为何过来。<br />
他径直将手里的一方黑漆描金檀木盒递了过来，道：“你看看，这些应该是够的。”<br />
曦珠打开盒子，就见里面叠放着一摞银票，一张张，面额都是一千两。全加起来，是一个惊人的数。<br />
比那晚他与她核算下来的数，还多出一千五百两。<br />
卫陵道：“我知道你在发愁这个，所以拿来给你，若有哪处账面漏掉了，还不够，你与我说，我那里还有。”<br />
她捧着盒子，愣住。<br />
忽地嘴里被塞进什么，一股酸意漫开，她不觉蹙起眉来。<br />
“是什么？”她含糊地问。<br />
卫陵嘴角略弯，“糖，酸不酸？”<br />
实在酸得很，她有些想吐掉了。<br />
他道：“咬一咬。”<br />
曦珠咬了，里面裹着浓稠的糖浆，缓慢地流溢出来，混在那股酸里。<br />
“还酸吗？”<br />
卫陵伸手，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腮。<br />
“别闷闷不乐了，不管什么事，我都会帮你的。”<br />
她慢慢吃着，知道他在哄她了。<br />
第54章 逼疯她<br />
“你拿回去, 我不能要。”<br />
曦珠想，该是那晚他与她清算账目，知晓她的难处, 才会拿这些银票给她。<br />
虽说赔付的银钱巨多，但她赔得起，并不需他的帮忙。<br />
更何况前世那些年姨母重病在床, 而董纯礼早两年难产过世，随同大表哥下葬, 她协同姨母管理公府中馈, 除去各处开销出入, 还有各房各院的账，自然地，也清楚卫陵名下的那些产业。<br />
这样一大笔钱，对现今全依托家里的他来说, 是不易凑齐的。<br />
又仅仅一个昼夜。<br />
曦珠有些疑惑, 却都不收下，怎么好问。<br />
她咽下嘴里的最后一丝甜味, 将盒子捧去他面前，与他解释道：“三表哥，我有钱的，可以先挪用我的嫁妆，等京兆府抓到纵火之人, 再想法子补上来。”<br />
“你将银票都拿回去, 若是被姨母发觉少了这些钱……”<br />
不言而喻。<br />
曦珠还未与姨母说藏香居失火的事, 但这晚回去, 必定是要说了。<br />
她自觉都说得明白，见他还是站着, 不伸手接过，只低垂眼抿紧唇，猜是他脾气又上来了，正要再劝，就听他说。<br />
“曦珠，此事是我对不起你。”<br />
曦珠莫名其妙，下意识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<br />
卫陵肩膀几番颓然，都不敢看她，语气也低下去。<br />
“是我牵连到你了。”<br />
话出口后，似是起了头，他便不管不顾道：“纵火的人是温滔，他想找我麻烦不成，转而报复到你身上，才会让人在前晚烧了后仓，让你现在为难成这样。”<br />
“还连累死了那个叫曹伍的伙计。”<br />
尾音带了些犯错后的惶恐，和渐起的愤怒。<br />
曦珠被这一连串的话怔住，好半晌，才反应过来。她看向卫陵。<br />
“你放心，这些银票不会让娘发现的，我昨日下晌去找了温滔，当时他在长乐赌坊，我就与他赌了一晚，赢得这些，一出来我就来找你了。”<br />
他抬头瞥了眼她的脸色，又赶紧落下。<br />
“我先前答应你，不再去那些地方，但这回……我发誓，这是最后一次了，我以后不会再去赌坊了。”<br />
曦珠这才注意到他一身空青的窄袖锦袍皱乱许多，一双眼内亦有彻夜不眠残留的疲倦血丝。<br />
她后退一步，跌坐到椅上。<br />
她没料到这场蓄谋的大火，只是因为他与温滔的那些恩怨。<br />
只是因世人所说的，两个纨绔子弟之间的纷争。<br />
却使无辜之人丧命。<br />
曦珠想到昨日一早，曹伍那对年迈的父母来接走儿子，哭倒昏晕的场景，以及那个尚且年轻的妻子，撕心裂肺地叫喊。<br />
曹伍还有一双尚未满百日的儿女。<br />
前世，流放峡州后，失去一切庇护的她，才知道未有支撑，一钱一厘的难挣，也与许许多多的贫寒百姓交道，得知他们生活的艰辛。<br />
然而如此，他们有时还是会送来瓜果，或是教她缝补衣裳，又告诉她哪里有活做，可以多挣几板铜钱。<br />
她隔墙听到过，他们说，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，带着几个孩子，够可怜的，也是够傻的。<br />
他们的一生沉淫柴米油盐里，说话不免带有粗俗，争议个没完，胡乱猜测，就像她曾经最厌恶的那些长舌的人。<br />
但当她遇到难处时，他们又会尽心尽力地帮她。<br />
临了道：“要有事不懂，就来找叔婶几个，晓得不？”<br />
正因在真正的世俗里生活过，曦珠才更难理解当今。<br />
这一刻，她从卫陵的话里，恍惚意识到权贵与平民间，是彻底分裂的。<br />
藏香居失火后，需赔付两方的银子，她可以承担，但人命呢。<br />
“曦珠。”<br />
他半蹲下身，握住她的双手，以一种不符他身份地位的低微，仰眼看她，神情担忧。<br />
曦珠俯视他。<br />
她眼前又晃过那时他的厉呵，然后冲入火场中，与那些街邻一起救火的景象。<br />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他问。<br />
她看他好一会，终于道：“曹伍的死怎么办？”<br />
卫陵承诺道：“这件事因我而起，自然我去解决，你别担心，我会让温滔偿命的。”<br />
曦珠不知为何，脑中有一瞬的眩晕。<br />
他将木盒塞进她手里。<br />
“你拿着，别再推了。”盒子的沉甸让她缓过来，顷刻，踟蹰地张了张嘴，终究问他：“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？”<br />
卫陵将自己一双消去血肿的掌伸展在她眼下，有些被眷顾到的欣喜，脸上有了笑容。<br />
“我听你的话了，有好好上药，你看，是不是好多了？”<br />
*<br />
昨日晌午，属下张允之回来将藏香居失火的始末都告知，卫远惊讶间，就知此事难以善了。<br />
勿说因太子和六皇子夺嫡，卫温两家不对付，三弟与那个温家的独子温滔，不时就要闹出打架斗殴的事。现下三弟喜欢表妹，更是不能罢休。<br />
此次回京，他听说三弟曾在藏香居门口，将温滔狠鞭一顿，还惹地温甫正进宫告状，皇帝下旨责罚三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