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摆件吗？好有意思。”<br />
“是机器人。可以语音操控。”<br />
陈清雾忙问怎么操控。<br />
孟弗渊说：“弗兰肯斯坦。”<br />
那机械机器人的齿轮眼睛转动起来，随即发出“咔咔咔咔”恍如卡顿的声音。<br />
孟弗渊命令：“关闭书房灯。”<br />
机械机器人：“遵命。”<br />
书房灯应声关闭。<br />
一片黑暗之时，孟弗渊又命令：“打开台灯。”<br />
客厅灯光照进来，书房不算全然的黑暗，陈清雾将将能够看见机械机器人的动作：<br />
它一顿一顿迈开螺栓拼凑的双腿，往书桌角落的台灯走去。到了台灯前方，停住，腰部弯折，手臂摆动，似在微调。<br />
片刻后，手指往下一按，正正好按到了那台灯的按钮。<br />
澄黄灯光亮起，照亮工作台周围这一片。<br />
陈清雾惊叹一声，“是你自己做的？”<br />
“嗯。无聊随手写的算法，很低级的人工智能，和玩具没什么两样。”<br />
“那你们做的医疗机械臂是哪种程度的？”<br />
“支持微创手术的远程操作，具备3d视觉和触觉反馈。”<br />
“能代替外科医生吗？”<br />
“现阶段当然还不能。除了技术问题，还存在伦理问题。”<br />
陈清雾点头，“不过我总觉得，未来有一天大部分行业的从业者，都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。就连我做的这一行也是。”<br />
“我倒觉得，你做的这一行，始终有手工生存的空间。”<br />
陈清雾笑说：“希望那个时候我还没失业。”<br />
她走上前去，仔细查看那小机器人。<br />
实话说，自孟弗渊上大学之后，她对他的了解就只停留于长辈和孟祁然口中的只言片语：藤校的offer拿到了、顺利毕业了、公司成立了、产品研发成功了、融资成功了、合作达成了……<br />
仿佛用“精英人士”四字标签，便可概括的纸片人。<br />
如果不是靠近他，她怎么会知道，他会看新浪潮主义的电影，会把自己做的机器人命名为“弗兰肯斯坦”，会送她一匣子花作为礼物。<br />
会有那样，隐忍的情意。<br />
她突然有点懊恼过去对他一无所知。<br />
陈清雾抬手，握了握“弗兰肯斯坦”的手，忽说，“你这里蛮安静的……”<br />
听着似有后话的意思，孟弗渊看向她，一时没有作声。而她没有回头，平静地说：“以后我来找你吧。”<br />
一霎静默。<br />
陈清雾没有听见回答。<br />
正觉得疑惑，忽觉身后浅淡的气息靠近。随即，一只手臂伸了过来。<br />
挨擦着她的手臂，却是伸向了“弗兰肯斯坦”。<br />
他手指揿按了一下机器人胸口的一个机械按钮，它便“咔咔咔”地重新直起了腰身。<br />
孟弗渊的声音同时在她身后响起，“你别高估我，清雾。有些事我不做，不是因为不想。”<br />
那揿按过按钮的手垂落下来，仿佛自然而然地，撑在了她身侧的台沿上，“……在我的地方，我不会给你这个保证。”<br />
陈清雾手指紧攥，心脏瞬间高悬，那轻微的失重感，像是乘上疾速拉升的过山车。<br />
他呼吸沉沉，就在她头顶后方。<br />
无法呼吸，更遑论出声。她不能判断，自己一动也不敢动，究竟是因为害怕，还是因为隐隐的期待。<br />
没有类似经验提供参考。<br />
当前情形已经远超她所能应对的极限。<br />
“喔。”<br />
孟弗渊一顿。<br />
万万没有想到，陈清雾是这个反应。<br />
却见她手指松开，在桌沿上按了按，倏然转身。<br />
孟弗渊立即退后半步。<br />
陈清雾抬眼，与他对视：“你连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都不敢，谁信你虚张声势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片刻，孟弗渊冷静出声：“弗兰克斯坦。关灯。”<br />
机器人一阵“咔咔咔”的声响。<br />
台灯按钮按下的一瞬，灯光应声熄灭。<br />
一片昏暗。<br />
陈清雾眨眼，这一回是真的慌了，只下意识伸手去推。<br />
却只听见孟弗渊一声轻笑，随即伸臂，自己将台灯打开了。<br />
陈清雾反应过来，孟弗渊实则并不真的打算做什么，仿佛早已预判她的反应。<br />
但她已然不敢再挑衅，定了定神，问道：“……几点了。”<br />
孟弗渊也就抬腕看表，“十点半。”<br />
“……我该回去了。”“好。”<br />
走出书房时，陈清雾仍旧心跳剧烈。<br />
经过客厅，她脚步稍顿，看向茶几，“那个杯子……”<br />
孟弗渊走了过去，将其装回纸袋，拎过来递到她手中，“不嫌弃的话，我送给你。”<br />
“是你自己做的第一件作品，确定不留个纪念吗？”<br />
“送给你就是最好的纪念。”<br />
陈清雾怔然地点点头。<br />
两人一块儿进了电梯，陈清雾抱着纸袋，余光往上，偷偷瞄了一眼孟弗渊，又收回目光。<br />
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门开。<br />
陈清雾一边往外迈步，一边说：“你上去吧，我自己回去就行。”<br />
“我送你。”<br />
“我自己开了车来的。”<br />
“知道。”<br />
“……知道还送。”<br />
孟弗渊步履不停，摆明了非常坚持。<br />
陈清雾只好随他，“那你让司机把你的车开过去接你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<br />
陈清雾跟他并肩往外走去，笑说：“好荒谬啊。”<br />
她以为，上次让共享单车坐保时捷的后备厢，已经是她这辈子所能想象的荒谬的极限了。<br />
孟弗渊依然点头：“确实。”<br />
车钥匙孟弗渊要了过去，要替她开。<br />
她没有客气，乐得坐在副驾享受。<br />
四十分钟车程，足够他们用来延长今晚这一切起伏的余味。<br />
陈清雾抱着那只纸袋，将窗户打开一线。<br />
夜风微凉，却好像无法使她的心情降温。<br />
好像没聊什么话题，都很浅，也都很心不在焉。<br />
不知不觉，就到了工作室门口。<br />
停了车，陈清雾问：“司机开到哪里了？”<br />
“不知道。快到了吧。”<br />
“进去等么？”“不用。我去门口……”<br />
“那我陪你在车里等一下。”<br />
陈清雾抬手，将音量调高两分，电台音乐放很老的歌，她一句也没有听入耳。<br />
孟弗渊也是。<br />
两人谁都没有说话，仿佛默契感受一种沉默的微醺。<br />
大约十五分钟左右，孟弗渊手机响起。<br />
司机告知他车已经到文创园门口，马上就到。<br />
不到两分钟，便看见两束车灯划破夜色。<br />
两人同时回神。
“是机器人。可以语音操控。”<br />
陈清雾忙问怎么操控。<br />
孟弗渊说：“弗兰肯斯坦。”<br />
那机械机器人的齿轮眼睛转动起来，随即发出“咔咔咔咔”恍如卡顿的声音。<br />
孟弗渊命令：“关闭书房灯。”<br />
机械机器人：“遵命。”<br />
书房灯应声关闭。<br />
一片黑暗之时，孟弗渊又命令：“打开台灯。”<br />
客厅灯光照进来，书房不算全然的黑暗，陈清雾将将能够看见机械机器人的动作：<br />
它一顿一顿迈开螺栓拼凑的双腿，往书桌角落的台灯走去。到了台灯前方，停住，腰部弯折，手臂摆动，似在微调。<br />
片刻后，手指往下一按，正正好按到了那台灯的按钮。<br />
澄黄灯光亮起，照亮工作台周围这一片。<br />
陈清雾惊叹一声，“是你自己做的？”<br />
“嗯。无聊随手写的算法，很低级的人工智能，和玩具没什么两样。”<br />
“那你们做的医疗机械臂是哪种程度的？”<br />
“支持微创手术的远程操作，具备3d视觉和触觉反馈。”<br />
“能代替外科医生吗？”<br />
“现阶段当然还不能。除了技术问题，还存在伦理问题。”<br />
陈清雾点头，“不过我总觉得，未来有一天大部分行业的从业者，都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。就连我做的这一行也是。”<br />
“我倒觉得，你做的这一行，始终有手工生存的空间。”<br />
陈清雾笑说：“希望那个时候我还没失业。”<br />
她走上前去，仔细查看那小机器人。<br />
实话说，自孟弗渊上大学之后，她对他的了解就只停留于长辈和孟祁然口中的只言片语：藤校的offer拿到了、顺利毕业了、公司成立了、产品研发成功了、融资成功了、合作达成了……<br />
仿佛用“精英人士”四字标签，便可概括的纸片人。<br />
如果不是靠近他，她怎么会知道，他会看新浪潮主义的电影，会把自己做的机器人命名为“弗兰肯斯坦”，会送她一匣子花作为礼物。<br />
会有那样，隐忍的情意。<br />
她突然有点懊恼过去对他一无所知。<br />
陈清雾抬手，握了握“弗兰肯斯坦”的手，忽说，“你这里蛮安静的……”<br />
听着似有后话的意思，孟弗渊看向她，一时没有作声。而她没有回头，平静地说：“以后我来找你吧。”<br />
一霎静默。<br />
陈清雾没有听见回答。<br />
正觉得疑惑，忽觉身后浅淡的气息靠近。随即，一只手臂伸了过来。<br />
挨擦着她的手臂，却是伸向了“弗兰肯斯坦”。<br />
他手指揿按了一下机器人胸口的一个机械按钮，它便“咔咔咔”地重新直起了腰身。<br />
孟弗渊的声音同时在她身后响起，“你别高估我，清雾。有些事我不做，不是因为不想。”<br />
那揿按过按钮的手垂落下来，仿佛自然而然地，撑在了她身侧的台沿上，“……在我的地方，我不会给你这个保证。”<br />
陈清雾手指紧攥，心脏瞬间高悬，那轻微的失重感，像是乘上疾速拉升的过山车。<br />
他呼吸沉沉，就在她头顶后方。<br />
无法呼吸，更遑论出声。她不能判断，自己一动也不敢动，究竟是因为害怕，还是因为隐隐的期待。<br />
没有类似经验提供参考。<br />
当前情形已经远超她所能应对的极限。<br />
“喔。”<br />
孟弗渊一顿。<br />
万万没有想到，陈清雾是这个反应。<br />
却见她手指松开，在桌沿上按了按，倏然转身。<br />
孟弗渊立即退后半步。<br />
陈清雾抬眼，与他对视：“你连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都不敢，谁信你虚张声势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片刻，孟弗渊冷静出声：“弗兰克斯坦。关灯。”<br />
机器人一阵“咔咔咔”的声响。<br />
台灯按钮按下的一瞬，灯光应声熄灭。<br />
一片昏暗。<br />
陈清雾眨眼，这一回是真的慌了，只下意识伸手去推。<br />
却只听见孟弗渊一声轻笑，随即伸臂，自己将台灯打开了。<br />
陈清雾反应过来，孟弗渊实则并不真的打算做什么，仿佛早已预判她的反应。<br />
但她已然不敢再挑衅，定了定神，问道：“……几点了。”<br />
孟弗渊也就抬腕看表，“十点半。”<br />
“……我该回去了。”“好。”<br />
走出书房时，陈清雾仍旧心跳剧烈。<br />
经过客厅，她脚步稍顿，看向茶几，“那个杯子……”<br />
孟弗渊走了过去，将其装回纸袋，拎过来递到她手中，“不嫌弃的话，我送给你。”<br />
“是你自己做的第一件作品，确定不留个纪念吗？”<br />
“送给你就是最好的纪念。”<br />
陈清雾怔然地点点头。<br />
两人一块儿进了电梯，陈清雾抱着纸袋，余光往上，偷偷瞄了一眼孟弗渊，又收回目光。<br />
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门开。<br />
陈清雾一边往外迈步，一边说：“你上去吧，我自己回去就行。”<br />
“我送你。”<br />
“我自己开了车来的。”<br />
“知道。”<br />
“……知道还送。”<br />
孟弗渊步履不停，摆明了非常坚持。<br />
陈清雾只好随他，“那你让司机把你的车开过去接你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<br />
陈清雾跟他并肩往外走去，笑说：“好荒谬啊。”<br />
她以为，上次让共享单车坐保时捷的后备厢，已经是她这辈子所能想象的荒谬的极限了。<br />
孟弗渊依然点头：“确实。”<br />
车钥匙孟弗渊要了过去，要替她开。<br />
她没有客气，乐得坐在副驾享受。<br />
四十分钟车程，足够他们用来延长今晚这一切起伏的余味。<br />
陈清雾抱着那只纸袋，将窗户打开一线。<br />
夜风微凉，却好像无法使她的心情降温。<br />
好像没聊什么话题，都很浅，也都很心不在焉。<br />
不知不觉，就到了工作室门口。<br />
停了车，陈清雾问：“司机开到哪里了？”<br />
“不知道。快到了吧。”<br />
“进去等么？”“不用。我去门口……”<br />
“那我陪你在车里等一下。”<br />
陈清雾抬手，将音量调高两分，电台音乐放很老的歌，她一句也没有听入耳。<br />
孟弗渊也是。<br />
两人谁都没有说话，仿佛默契感受一种沉默的微醺。<br />
大约十五分钟左右，孟弗渊手机响起。<br />
司机告知他车已经到文创园门口，马上就到。<br />
不到两分钟，便看见两束车灯划破夜色。<br />
两人同时回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