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确实非常温柔，无数次站在窗口上想要跳下去。<br />
但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家人坚持，他分明怨恨牧元蔓，却对牧引风从来没有过疾言厉色。<br />
牧引风想到当初他被囚禁，如一朵逐渐枯萎的花，最终失去了所有生存的欲望，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被牧元蔓摆布。<br />
他想到了霍玉兰。<br />
他不能不吃药，虽然自己会变得严重，能够让她一直对他保持救赎欲望，可是那样会伤害到她。<br />
他不愿意骗她。<br />
更不愿意像她从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样，试图去逼迫她改变，甚至是精神驯化。<br />
但他也绝不能像牧元蔓一样囚禁她。<br />
她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渐渐枯萎。<br />
可牧引风一想到霍玉兰会离开他，他就觉得连空气里面都带着刀子。<br />
一呼一吸都那么疼，他这时候只要设想一下，其实就能理解牧元蔓当时的极端做法。<br />
因为她除了用那种办法，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住他呢？<br />
可是白骑士不为任何人停留，他们只会走在救赎的路上。<br />
牧引风愁得五脏六腑都要扭转在一起。<br />
他靠着座椅，看着车窗外面不断掠过的树木，夜色之中，那些树冠像一只只自地狱幽冥伸到人间的大手，挥舞着要把人给拉进去。<br />
他抱着这样万分焦灼和痛苦的纠结心情回到别墅。<br />
停车之后他没有马上下车，而是对着后视镜竭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和表情。<br />
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好久，直到有了些许血色，看上去精神一些才下车。<br />
他自己操纵轮椅回去，莫宁开车离开。<br />
但是等到房门一打开，屋子里白炽灯的光亮就让牧引风忍不住眯了下眼睛。<br />
霍玉兰故意把灯光开成这样，她也不太适应，可是今天晚上她必须看清牧引风的每一个表情。<br />
霍玉兰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，那是一个充满了防备的姿势。<br />
她的面色也是从没有过的严肃，看向门口的牧引风，正要张口。<br />
牧引风抬手稍稍挡了一下眼睛，而后叫道：“老婆？”<br />
霍玉兰预想的那十几种开场白，被这两个字给冲得七零八落，她张开嘴，但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。<br />
“你等急了吧？”<br />
牧引风操纵轮椅到霍玉兰身边，嘴角带笑地看着她：“我也好饿了，我们快点吃饭吧。”<br />
他其实不饿，是心慌，特别慌。<br />
尤其是在见了牧元蔓之后。<br />
牧元蔓再怎么爱撒谎，爱粉饰自己的行为，可她如果不是无路可走，绝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。至少牧引风从小看着她，她确实是真的只爱过那个男人。<br />
他对牧元蔓的能力从来没有任何质疑，当年的事情，如果牧元蔓都没有办法，不能阻止白骑士换人救赎的话……牧引风不可能不心慌。<br />
他现在面对霍玉兰，就像是在面对一捧注定要流逝的沙。<br />
他甚至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阻止。<br />
就像庄飞说的，这世上无力自救需要骑士的人太多了。<br />
除了他这样的瘸子，还有全身瘫痪和高位截瘫的人。<br />
“老婆。”牧引风把声音放得特别软，伸手拉了一下霍玉兰的胳膊。<br />
霍玉兰用一整天构建的确保自己不会受伤的“防线”，就这么在牧引风的两声“老婆”和伸过来的手之下轰然倒塌。<br />
她开口，声音有点低哑地说：“饿了的话……我们就先吃饭吧。”<br />
“这行李箱……是要让桃阿姨拿去卖的东西吗？”<br />
不怪牧引风过度敏感，霍玉兰一直都有拿一些东西让桃阿姨出去卖，都是她不喜欢的，这牧引风是知道的。<br />
可是今天这一个行李箱，在牧引风极度恐慌的心理下，让他全身上下的敏感神经都被触动了。<br />
他有些干渴地咽了口口水，小心翼翼地看向霍玉兰问：“东西都卖了，需不需要一些新的？明天我把工作推了……陪你去买吧？”<br />
霍玉兰看向他，神色难掩复杂。<br />
她很想残忍地现在就戳穿一切，但是她终究没有忍心。<br />
然后含糊地应了一声，对牧引风说：“先吃饭吧。”<br />
两个人一起吃饭向来都是甜甜蜜蜜眉飞色舞的。<br />
但是今天这一顿饭却安静得出奇，牧引风敏锐地察觉到霍玉兰有点不对劲，加之今天去见了牧元蔓后他过度恐惧，连看向霍玉兰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。<br />
霍玉兰把这种表现……归列为心虚。<br />
等到一顿饭吃完，她虽然不忍心，却还是直接挑明。<br />
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，放在桌子上，推给牧引风。<br />
“这个是我今天收到的录音笔。”<br />
“你听一下。”<br />
牧引风的眼皮突突直跳，有些迟疑地伸手，白皙修长的指尖如玉，却僵硬无比地勾过了那个“打火机”。<br />
按下之后，庄飞的声音响彻空荡的客厅。<br />
“你今天找我过来，应该就是已经确认了她就是霍玉兰吧？”<br />
……<br />
录音播放，霍玉兰已经听了一下午了，现在自然是面无表情。<br />
她坐在餐桌旁边，又一次抱起了自己的手臂，但是细看，她的两侧手指，都死死掐着掌心。<br />
而牧引风在这录音播放的过程中，面色急剧变化。等到录音结束的时候，他的整张脸都白得不能看了。<br />
霍玉兰的心脏像绞着一样。<br />
牧引风听到了录音，手指发抖地把录音拍在桌子上，说道：“不要……不要听他胡说！这个是，是……”<br />
他看向霍玉兰，急得眼中有些模糊。<br />
霍玉兰却无比冷静道：“他没有胡说。”<br />
“他说的都是真的。”<br />
“我不是慕方懿。”<br />
霍玉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，但又那么沉重。<br />
虽然牧引风知道一切，却从来没想过让霍玉兰知道。<br />
他悄悄地把她那些恶心人的前男友都处理掉，然后找到一种能够留住她的办法，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。<br />
可是他百密一疏，没想到庄飞那个冲动又脑子短路的混蛋，竟然会录音。<br />
他在监狱里面是怎么寄出快递的？<br />
薛竟原！<br />
牧引风目眦欲裂，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。<br />
但是他看向霍玉兰的眼神却堪称祈求，祈求她别再说下去。<br />
可是霍玉兰的声音未停。<br />
最后一句话也如同悬顶之剑一样落了下来。<br />
“我也确实有病。”<br />
牧引风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剑穿胸，活生生钉在了原地。<br />
连呼吸都会牵动剧烈的，令人眼前发黑的疼痛。<br />
他知道事到如今，他们之间必须尽快把话说清楚。<br />
因此牧引风开口道：“这个录音被剪辑过，我的声音没有录进来，而且这对话也没录到最后……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霍玉兰说，“庄飞我很熟悉，知道他的性格和惯用伎俩。”<br />
“我是在告诉你，他说的都是真的。”<br />
霍玉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，分明表现得很平静，可眼中的疯劲儿简直要化为实质。<br />
她说：“而且他说的不是全部，你查到的或许也不是全部。”<br />
“我并没有冒名顶替你的妻子慕方懿，”霍玉兰说，“我是借尸还魂。”<br />
牧引风的眼眸收缩了片刻，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，但是霍玉兰直接说出来，他还是难以克制地感到震惊。<br />
霍玉兰靠坐在餐椅上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，实际上掐进掌心的手指带来的疼痛，是支撑她这副模样的唯一支柱。<br />
她甚至轻笑了一下，想让自己显得潇洒一点。“现在牧总都知道了，是打算找个道士驱邪，还是……直接把我像从前一样锁起来，锁到死？”<br />
牧引风的嘴唇哆嗦着，一头白发在白炽灯下显得那么刺目。<br />
他好看的眼睛像是悬在一汪水的上方，将落不落，波光晃动掠过，看上去好生可怜。<br />
俊美的眉眼在隐忍又崩溃的神情的衬托下，好似下一刻就要碎了。<br />
霍玉兰突然问：“你晚上吃药了吗？”<br />
牧引风点头，但是随着他点头，眼泪也跟着滑出眼眶。<br />
吃药了就好，省得发病。<br />
霍玉兰狠了狠心，轻笑一声说：“哎，好可惜。”<br />
“牧总这么迷人，原本我想着和牧总好好地来一段难忘的恋爱。”
但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家人坚持，他分明怨恨牧元蔓，却对牧引风从来没有过疾言厉色。<br />
牧引风想到当初他被囚禁，如一朵逐渐枯萎的花，最终失去了所有生存的欲望，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被牧元蔓摆布。<br />
他想到了霍玉兰。<br />
他不能不吃药，虽然自己会变得严重，能够让她一直对他保持救赎欲望，可是那样会伤害到她。<br />
他不愿意骗她。<br />
更不愿意像她从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样，试图去逼迫她改变，甚至是精神驯化。<br />
但他也绝不能像牧元蔓一样囚禁她。<br />
她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渐渐枯萎。<br />
可牧引风一想到霍玉兰会离开他，他就觉得连空气里面都带着刀子。<br />
一呼一吸都那么疼，他这时候只要设想一下，其实就能理解牧元蔓当时的极端做法。<br />
因为她除了用那种办法，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住他呢？<br />
可是白骑士不为任何人停留，他们只会走在救赎的路上。<br />
牧引风愁得五脏六腑都要扭转在一起。<br />
他靠着座椅，看着车窗外面不断掠过的树木，夜色之中，那些树冠像一只只自地狱幽冥伸到人间的大手，挥舞着要把人给拉进去。<br />
他抱着这样万分焦灼和痛苦的纠结心情回到别墅。<br />
停车之后他没有马上下车，而是对着后视镜竭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和表情。<br />
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好久，直到有了些许血色，看上去精神一些才下车。<br />
他自己操纵轮椅回去，莫宁开车离开。<br />
但是等到房门一打开，屋子里白炽灯的光亮就让牧引风忍不住眯了下眼睛。<br />
霍玉兰故意把灯光开成这样，她也不太适应，可是今天晚上她必须看清牧引风的每一个表情。<br />
霍玉兰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，那是一个充满了防备的姿势。<br />
她的面色也是从没有过的严肃，看向门口的牧引风，正要张口。<br />
牧引风抬手稍稍挡了一下眼睛，而后叫道：“老婆？”<br />
霍玉兰预想的那十几种开场白，被这两个字给冲得七零八落，她张开嘴，但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。<br />
“你等急了吧？”<br />
牧引风操纵轮椅到霍玉兰身边，嘴角带笑地看着她：“我也好饿了，我们快点吃饭吧。”<br />
他其实不饿，是心慌，特别慌。<br />
尤其是在见了牧元蔓之后。<br />
牧元蔓再怎么爱撒谎，爱粉饰自己的行为，可她如果不是无路可走，绝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。至少牧引风从小看着她，她确实是真的只爱过那个男人。<br />
他对牧元蔓的能力从来没有任何质疑，当年的事情，如果牧元蔓都没有办法，不能阻止白骑士换人救赎的话……牧引风不可能不心慌。<br />
他现在面对霍玉兰，就像是在面对一捧注定要流逝的沙。<br />
他甚至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阻止。<br />
就像庄飞说的，这世上无力自救需要骑士的人太多了。<br />
除了他这样的瘸子，还有全身瘫痪和高位截瘫的人。<br />
“老婆。”牧引风把声音放得特别软，伸手拉了一下霍玉兰的胳膊。<br />
霍玉兰用一整天构建的确保自己不会受伤的“防线”，就这么在牧引风的两声“老婆”和伸过来的手之下轰然倒塌。<br />
她开口，声音有点低哑地说：“饿了的话……我们就先吃饭吧。”<br />
“这行李箱……是要让桃阿姨拿去卖的东西吗？”<br />
不怪牧引风过度敏感，霍玉兰一直都有拿一些东西让桃阿姨出去卖，都是她不喜欢的，这牧引风是知道的。<br />
可是今天这一个行李箱，在牧引风极度恐慌的心理下，让他全身上下的敏感神经都被触动了。<br />
他有些干渴地咽了口口水，小心翼翼地看向霍玉兰问：“东西都卖了，需不需要一些新的？明天我把工作推了……陪你去买吧？”<br />
霍玉兰看向他，神色难掩复杂。<br />
她很想残忍地现在就戳穿一切，但是她终究没有忍心。<br />
然后含糊地应了一声，对牧引风说：“先吃饭吧。”<br />
两个人一起吃饭向来都是甜甜蜜蜜眉飞色舞的。<br />
但是今天这一顿饭却安静得出奇，牧引风敏锐地察觉到霍玉兰有点不对劲，加之今天去见了牧元蔓后他过度恐惧，连看向霍玉兰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。<br />
霍玉兰把这种表现……归列为心虚。<br />
等到一顿饭吃完，她虽然不忍心，却还是直接挑明。<br />
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，放在桌子上，推给牧引风。<br />
“这个是我今天收到的录音笔。”<br />
“你听一下。”<br />
牧引风的眼皮突突直跳，有些迟疑地伸手，白皙修长的指尖如玉，却僵硬无比地勾过了那个“打火机”。<br />
按下之后，庄飞的声音响彻空荡的客厅。<br />
“你今天找我过来，应该就是已经确认了她就是霍玉兰吧？”<br />
……<br />
录音播放，霍玉兰已经听了一下午了，现在自然是面无表情。<br />
她坐在餐桌旁边，又一次抱起了自己的手臂，但是细看，她的两侧手指，都死死掐着掌心。<br />
而牧引风在这录音播放的过程中，面色急剧变化。等到录音结束的时候，他的整张脸都白得不能看了。<br />
霍玉兰的心脏像绞着一样。<br />
牧引风听到了录音，手指发抖地把录音拍在桌子上，说道：“不要……不要听他胡说！这个是，是……”<br />
他看向霍玉兰，急得眼中有些模糊。<br />
霍玉兰却无比冷静道：“他没有胡说。”<br />
“他说的都是真的。”<br />
“我不是慕方懿。”<br />
霍玉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，但又那么沉重。<br />
虽然牧引风知道一切，却从来没想过让霍玉兰知道。<br />
他悄悄地把她那些恶心人的前男友都处理掉，然后找到一种能够留住她的办法，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。<br />
可是他百密一疏，没想到庄飞那个冲动又脑子短路的混蛋，竟然会录音。<br />
他在监狱里面是怎么寄出快递的？<br />
薛竟原！<br />
牧引风目眦欲裂，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。<br />
但是他看向霍玉兰的眼神却堪称祈求，祈求她别再说下去。<br />
可是霍玉兰的声音未停。<br />
最后一句话也如同悬顶之剑一样落了下来。<br />
“我也确实有病。”<br />
牧引风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剑穿胸，活生生钉在了原地。<br />
连呼吸都会牵动剧烈的，令人眼前发黑的疼痛。<br />
他知道事到如今，他们之间必须尽快把话说清楚。<br />
因此牧引风开口道：“这个录音被剪辑过，我的声音没有录进来，而且这对话也没录到最后……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霍玉兰说，“庄飞我很熟悉，知道他的性格和惯用伎俩。”<br />
“我是在告诉你，他说的都是真的。”<br />
霍玉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，分明表现得很平静，可眼中的疯劲儿简直要化为实质。<br />
她说：“而且他说的不是全部，你查到的或许也不是全部。”<br />
“我并没有冒名顶替你的妻子慕方懿，”霍玉兰说，“我是借尸还魂。”<br />
牧引风的眼眸收缩了片刻，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，但是霍玉兰直接说出来，他还是难以克制地感到震惊。<br />
霍玉兰靠坐在餐椅上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，实际上掐进掌心的手指带来的疼痛，是支撑她这副模样的唯一支柱。<br />
她甚至轻笑了一下，想让自己显得潇洒一点。“现在牧总都知道了，是打算找个道士驱邪，还是……直接把我像从前一样锁起来，锁到死？”<br />
牧引风的嘴唇哆嗦着，一头白发在白炽灯下显得那么刺目。<br />
他好看的眼睛像是悬在一汪水的上方，将落不落，波光晃动掠过，看上去好生可怜。<br />
俊美的眉眼在隐忍又崩溃的神情的衬托下，好似下一刻就要碎了。<br />
霍玉兰突然问：“你晚上吃药了吗？”<br />
牧引风点头，但是随着他点头，眼泪也跟着滑出眼眶。<br />
吃药了就好，省得发病。<br />
霍玉兰狠了狠心，轻笑一声说：“哎，好可惜。”<br />
“牧总这么迷人，原本我想着和牧总好好地来一段难忘的恋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