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顾薇！你来过我家的！金田村顾家！”<br />
“原来是平章兄的妹妹。”欧阳桐拱手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<br />
“我可以翻墙的。不用麻烦！”顾薇脸色发红，“方才看见欧阳郎君太吃惊才没站稳。”<br />
后面她落荒而逃，翻过墙就跑了。<br />
她特意观察，发现隔壁院子，是欧阳桐专门读书的。<br />
后来她白天也跑去练功。<br />
欧阳桐则在窗前看书。<br />
她每次停下，都能看见他。<br />
有次欧阳桐招手，邀她喝茶。<br />
她跳下去，毫无规矩，坐他对面，端起他精心烹煮的雪芽一口饮尽，牛嚼牡丹。<br />
欧阳桐只是温和地笑，又替她倒了一杯。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你读书好用功。”<br />
“你哥哥不用功吗？”<br />
“我哥没有你用功。”<br />
“你哥哥比我聪慧，勤能补拙。”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你读书是为了做官，做官是为了什么呢？”<br />
“你哥哥呢？”<br />
“我没问过。不过做官就有俸禄，不会受欺，不怕挨饿。能保护我们。”<br />
欧阳桐想了一会儿，道：“我家中世代科举，家族荣耀，不能断在我这一代。这是长辈的期望。”<br />
“那你喜欢看书吗？”<br />
“喜欢。”<br />
“喜欢做官吗？”<br />
欧阳桐没说话，他一笑，恰如风吹皱一池春水，满树桃花盛开。<br />
顾薇看呆了。<br />
欧阳大哥可真好看啊。<br />
“那你不喜欢做官？”她抓着不放。<br />
“你练武是为了什么？”欧阳桐反过来问她。<br />
“为了更厉害，为了保护别人。”<br />
“很厉害。”欧阳桐夸她。<br />
顾薇又涨红脸落荒而逃。没过多久，蛮族又南下，侵扰边关百姓。<br />
顾薇愁眉苦脸地跑到欧阳桐跟前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”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女人当真不能参军吗？”<br />
“也不是。”欧阳桐眨了眨眼睛。<br />
那是个很调皮的表情，他总是温和有礼，世家礼仪刻在骨子里，就连倒茶的角度，都不差一丝一毫。<br />
顾薇还没见过他这样活泼呢。<br />
“历史上，有一位女将军，叫花木兰。她扮作男子，替父从军，后来打了胜仗，成了将军。”<br />
“好厉害！”<br />
她盯着欧阳桐的脸，呆呆的：“欧阳大哥，我喜欢你！你娶我好不好？”<br />
前两天婶娘说起她的婚事，她很慌，满脑子只有欧阳桐。<br />
嫁给别人，她不愿意。<br />
如果是欧阳桐，那才行。<br />
欧阳桐脸上笑容缓缓消失，他看着顾薇，半晌，脸色苍白：“抱歉。我从小便订了婚约。”<br />
这对顾薇是晴天霹雳。<br />
“从小订了婚约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“那——那你喜欢她——”<br />
结结巴巴还没问出来，便被他打断了。<br />
“薇姐儿，回去罢。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我也该搬回府上去了。”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？”<br />
“你是平章兄的妹妹，也是我的妹妹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后面她喝醉了抱着婶娘大哭一场，醒来便留书去从军了。<br />
她也要做花木兰，她有力气，要打得蛮族再也不敢侵扰！<br />
她不要再有小胖墩一样惨死的小孩了。<br />
顾薇回过神来，想到自己当年那个傻样子，不由无语。<br />
“不知魏将军如何欠了孙柳卿人情？如果我没记错，魏将军出身边关，第一次入京。”<br />
“我替吴国公府办事，去过一趟燕然。那时候魏将军还不是将军呢。”孙柳卿笑眯眯看着他。<br />
欧阳桐视线落在他脸上。气氛僵持。<br />
顾薇也不好再待下去，“人我已审完，多谢欧阳大人，本将军还有事，先走一步！”<br />
她看了孙柳卿一眼，对上孙柳卿似笑非笑的眼神，走了。<br />
“魏将军。”<br />
欧阳桐的声音传来，“本官对边关之事有些兴趣，正想请教将军。”<br />
顾薇不得不停下。<br />
第95章 095<br />
095<br />
“不知欧阳大人想知道什么？”<br />
魏顾是个英俊倜傥的小将军, 他年纪不过二十，却已经立下赫赫战功，深受皇帝宠信。他无亲无族, 在朝中没有根基，不属于任何一党，这样的人, 最是会成为皇帝心腹。<br />
又兼之魏顾还未成亲, 世家蠢蠢欲动, 已经在打他的主意。<br />
“讲一讲战场上的事吧？我只在书上看过。魏将军可有遇到过九死一生的时候？”<br />
“有。战场上, 生死难料, 九死一生常有。”顾薇看着眼前这张脸, 当初的悸动不再，但也当他是哥哥一样的。<br />
“魏将军习武打仗是为了什么？”<br />
“驱逐蛮族, 保护百姓。”<br />
欧阳桐看着他的背影, 他们一前一后，缓缓走出地牢, 外头寒风肆虐，带来冰雪的气息。<br />
光明突然而至, 地上雪白，刺得人眼睛疼。<br />
欧阳桐闭了闭眼，黑暗中待久了, 不习惯光亮, 眼睛酸涩。<br />
顾薇负手而立, 感叹：”下雪了。京城的雪真多！”<br />
“边关呢？边关苦寒, 诗中说‘燕山雪花大如席’, ‘胡天八月即飞雪’，‘阴山千里雪’……”<br />
“边关的风跟刀子一样, 雪也是锋利的。”魏顾笑声爽朗，眼神豁达，“边关酒也烈，烧刀子，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，再冷的天，身子也热了！”<br />
他拍拍欧阳桐的肩：“欧阳大人更适合京城。这里杨柳如烟，绣户珠帘，风绵雨细，比边关好多了！”<br />
“禁军轮值，本将还有事，告辞！”魏顾抱拳转身，一身银甲，头盔上红缨在白茫茫中越走越远。<br />
欧阳桐静静看着，一动不动。<br />
顾薇则在想孙柳卿。<br />
他只是吴国公府一个庶子。吴国公府这样的庶子有几十个。<br />
皇帝虽信任他，吴国公府前车之鉴却在眼前。他若开口，必然引得皇帝不快。<br />
让他去死——<br />
顾薇脚下一顿。<br />
她眼前浮现一片血雾。欧阳大哥问她边关的雪。<br />
边关的雪……一眼望不到边际，真冷。<br />
当时她十四岁，已经升了百夫长。<br />
朝廷连年打仗，官府到处抓壮丁征兵。她这样自己跑去的，问清户籍，谎报年龄就被收编了。<br />
哪怕明明看着不可能十五，也没人管。<br />
他们在一次运粮途中，遇到了蛮人骑兵。<br />
一万人的队伍，全军覆没。
“原来是平章兄的妹妹。”欧阳桐拱手，“我送你回去。”<br />
“我可以翻墙的。不用麻烦！”顾薇脸色发红，“方才看见欧阳郎君太吃惊才没站稳。”<br />
后面她落荒而逃，翻过墙就跑了。<br />
她特意观察，发现隔壁院子，是欧阳桐专门读书的。<br />
后来她白天也跑去练功。<br />
欧阳桐则在窗前看书。<br />
她每次停下，都能看见他。<br />
有次欧阳桐招手，邀她喝茶。<br />
她跳下去，毫无规矩，坐他对面，端起他精心烹煮的雪芽一口饮尽，牛嚼牡丹。<br />
欧阳桐只是温和地笑，又替她倒了一杯。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你读书好用功。”<br />
“你哥哥不用功吗？”<br />
“我哥没有你用功。”<br />
“你哥哥比我聪慧，勤能补拙。”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你读书是为了做官，做官是为了什么呢？”<br />
“你哥哥呢？”<br />
“我没问过。不过做官就有俸禄，不会受欺，不怕挨饿。能保护我们。”<br />
欧阳桐想了一会儿，道：“我家中世代科举，家族荣耀，不能断在我这一代。这是长辈的期望。”<br />
“那你喜欢看书吗？”<br />
“喜欢。”<br />
“喜欢做官吗？”<br />
欧阳桐没说话，他一笑，恰如风吹皱一池春水，满树桃花盛开。<br />
顾薇看呆了。<br />
欧阳大哥可真好看啊。<br />
“那你不喜欢做官？”她抓着不放。<br />
“你练武是为了什么？”欧阳桐反过来问她。<br />
“为了更厉害，为了保护别人。”<br />
“很厉害。”欧阳桐夸她。<br />
顾薇又涨红脸落荒而逃。没过多久，蛮族又南下，侵扰边关百姓。<br />
顾薇愁眉苦脸地跑到欧阳桐跟前。<br />
“怎么了？”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女人当真不能参军吗？”<br />
“也不是。”欧阳桐眨了眨眼睛。<br />
那是个很调皮的表情，他总是温和有礼，世家礼仪刻在骨子里，就连倒茶的角度，都不差一丝一毫。<br />
顾薇还没见过他这样活泼呢。<br />
“历史上，有一位女将军，叫花木兰。她扮作男子，替父从军，后来打了胜仗，成了将军。”<br />
“好厉害！”<br />
她盯着欧阳桐的脸，呆呆的：“欧阳大哥，我喜欢你！你娶我好不好？”<br />
前两天婶娘说起她的婚事，她很慌，满脑子只有欧阳桐。<br />
嫁给别人，她不愿意。<br />
如果是欧阳桐，那才行。<br />
欧阳桐脸上笑容缓缓消失，他看着顾薇，半晌，脸色苍白：“抱歉。我从小便订了婚约。”<br />
这对顾薇是晴天霹雳。<br />
“从小订了婚约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“那——那你喜欢她——”<br />
结结巴巴还没问出来，便被他打断了。<br />
“薇姐儿，回去罢。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我也该搬回府上去了。”<br />
“欧阳大哥，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？”<br />
“你是平章兄的妹妹，也是我的妹妹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后面她喝醉了抱着婶娘大哭一场，醒来便留书去从军了。<br />
她也要做花木兰，她有力气，要打得蛮族再也不敢侵扰！<br />
她不要再有小胖墩一样惨死的小孩了。<br />
顾薇回过神来，想到自己当年那个傻样子，不由无语。<br />
“不知魏将军如何欠了孙柳卿人情？如果我没记错，魏将军出身边关，第一次入京。”<br />
“我替吴国公府办事，去过一趟燕然。那时候魏将军还不是将军呢。”孙柳卿笑眯眯看着他。<br />
欧阳桐视线落在他脸上。气氛僵持。<br />
顾薇也不好再待下去，“人我已审完，多谢欧阳大人，本将军还有事，先走一步！”<br />
她看了孙柳卿一眼，对上孙柳卿似笑非笑的眼神，走了。<br />
“魏将军。”<br />
欧阳桐的声音传来，“本官对边关之事有些兴趣，正想请教将军。”<br />
顾薇不得不停下。<br />
第95章 095<br />
095<br />
“不知欧阳大人想知道什么？”<br />
魏顾是个英俊倜傥的小将军, 他年纪不过二十，却已经立下赫赫战功，深受皇帝宠信。他无亲无族, 在朝中没有根基，不属于任何一党，这样的人, 最是会成为皇帝心腹。<br />
又兼之魏顾还未成亲, 世家蠢蠢欲动, 已经在打他的主意。<br />
“讲一讲战场上的事吧？我只在书上看过。魏将军可有遇到过九死一生的时候？”<br />
“有。战场上, 生死难料, 九死一生常有。”顾薇看着眼前这张脸, 当初的悸动不再，但也当他是哥哥一样的。<br />
“魏将军习武打仗是为了什么？”<br />
“驱逐蛮族, 保护百姓。”<br />
欧阳桐看着他的背影, 他们一前一后，缓缓走出地牢, 外头寒风肆虐，带来冰雪的气息。<br />
光明突然而至, 地上雪白，刺得人眼睛疼。<br />
欧阳桐闭了闭眼，黑暗中待久了, 不习惯光亮, 眼睛酸涩。<br />
顾薇负手而立, 感叹：”下雪了。京城的雪真多！”<br />
“边关呢？边关苦寒, 诗中说‘燕山雪花大如席’, ‘胡天八月即飞雪’，‘阴山千里雪’……”<br />
“边关的风跟刀子一样, 雪也是锋利的。”魏顾笑声爽朗，眼神豁达，“边关酒也烈，烧刀子，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，再冷的天，身子也热了！”<br />
他拍拍欧阳桐的肩：“欧阳大人更适合京城。这里杨柳如烟，绣户珠帘，风绵雨细，比边关好多了！”<br />
“禁军轮值，本将还有事，告辞！”魏顾抱拳转身，一身银甲，头盔上红缨在白茫茫中越走越远。<br />
欧阳桐静静看着，一动不动。<br />
顾薇则在想孙柳卿。<br />
他只是吴国公府一个庶子。吴国公府这样的庶子有几十个。<br />
皇帝虽信任他，吴国公府前车之鉴却在眼前。他若开口，必然引得皇帝不快。<br />
让他去死——<br />
顾薇脚下一顿。<br />
她眼前浮现一片血雾。欧阳大哥问她边关的雪。<br />
边关的雪……一眼望不到边际，真冷。<br />
当时她十四岁，已经升了百夫长。<br />
朝廷连年打仗，官府到处抓壮丁征兵。她这样自己跑去的，问清户籍，谎报年龄就被收编了。<br />
哪怕明明看着不可能十五，也没人管。<br />
他们在一次运粮途中，遇到了蛮人骑兵。<br />
一万人的队伍，全军覆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