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过长街,游神的白烟散去。<br />
两个系统好不容易从宾馆房间的卫生间里钻出来，却不由地在街口停住。<br />
祝青臣和李钺恢复最初的模样，面对面站着。<br />
以两个人为中心,狂风盘旋而起。<br />
周边现代建筑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,扭曲变形，轰隆巨响。<br />
脚下街道砖块迅速坍塌坠落，落进无边的深渊。<br />
祝青臣紧紧地扒着李钺，惊慌失措地看着即将蔓延到他们脚下的地缝,带着李钺连连后退。<br />
祝青臣惊恐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要换世界了吗？系统呢？”<br />
李钺却不慌不忙，牢牢地抱住他，低声道：“我们要回去了。”<br />
祝青臣疑惑：“可是我的生命值还没有……”<br />
祝青臣话还没说完,李钺就捧住了他的脸，照着他的双唇,轻轻咬了一口。<br />
做个记号。<br />
下一秒,地缝蔓延到他们脚下，将两个人都吸进去。<br />
两个人紧紧抱住对方，却还是在某个瞬间，被黑暗中的一股力量分开。<br />
祝青臣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像一阵风，轻飘飘的。<br />
李钺越是想用力抓住他，就越是抓不住他。<br />
下一瞬间,一切恢复原样。<br />
地缝合拢,万籁俱寂。<br />
*<br />
静夜幽微,白雪纷飞。<br />
凤翔城文渊殿,白布高悬，灵幡低垂。<br />
文武百官、侍从宫人，身披粗布麻衣，乌泱泱跪了一地,泣不成声，几乎晕厥。<br />
“祝大人，为什么偏偏是祝大人？！”<br />
“青臣！怎会如此？怎会如此啊？！”<br />
忽然，“哗啦”一声，文渊殿的窗户被风吹开，殿中烛火摇曳，白布灵幡涌动，纠缠在一块儿，绞在正中停留的棺椁上。<br />
众人都吓了一跳，离得近的人回过神，连忙用衣袖抹了抹眼泪，强忍着悲痛，起身去关窗户，整理灵幡。<br />
祝青臣被这阵风送了回来。<br />
他穿过白布灵幡，直直地落在自己的棺材上。<br />
不大的宫殿，正中摆放着一具棺椁。<br />
供案上，瓜果香烛，祭文纸钱堆得比山还高。<br />
祝青臣看看四周。<br />
他这是……回来了？<br />
祝青臣不自觉从棺材上站起来，飞到众人面前，想要帮朋友们擦擦眼泪，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脸。<br />
祝青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。<br />
他又变成了魂魄。<br />
他的任务不是还没做完吗？<br />
他的生命值不是还没攒满吗？<br />
他怎么回来了？也没有复活？<br />
祝青臣回头想去找系统，这时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<br />
祝青臣抬头看去，众人回头望去，不由地激动起来。<br />
“将军！将军回来了！”<br />
“将军，青臣不让我们告诉将军！”<br />
一时间，众人都冲出宫殿，冲下台阶，前去迎接。<br />
只有祝青臣怔怔地站在原地。<br />
此时天还是黑的，静静地飘着小雪。<br />
面前一道幽深的长长宫道，来人身披盔甲，满身雪尘，策马而来，身后跟随一队亲卫。<br />
地上积雪已经没过人的脚踝，一行人匆匆赶路，马匹都有些吃不消。<br />
忽然，为首的马匹精疲力竭，前蹄往前重重一跪，倒在了地上。<br />
马背上的人顺势滚落在地，还没站稳，就继续往前跑了几步。<br />
马匹伏在地上，再也不肯动弹一下。<br />
李钺稳住身形，把马匹丢给亲卫，扶着佩刀，来不及卸甲，就火急火燎地往文渊殿赶。<br />
盔甲敲击在石阶上，叮当作响，一片吵杂。<br />
李钺心乱。<br />
仅剩两三阶，快要登上文渊殿时，殿中棺椁倏地映入他的眼中。<br />
殿外众人往两边退开，让出一条路来，让他将棺材看得更加清楚。<br />
祝青臣站在棺材前，与李钺遥遥相望，隔了生死。<br />
李钺在石阶上停住，整个人顿住了，殿中烛火忽明忽暗，映得他的脸色也忽明忽暗。<br />
这是他在失去祝青臣的后半生里，永远无法直面、无法释怀、重复一百遍一千遍的噩梦。<br />
就算再来一次，就算知道祝青臣会重生，当李钺再次面对这个纯白的场景，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。李钺抹了一把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，平复心情，宽慰自己。<br />
祝卿卿会起死回生的，不会有问题的。<br />
不会有问题的。<br />
他刚要提脚上前，却不知怎的，腿脚僵硬得厉害，挪都挪不动，整个人忽然失了重心，像轰然坍塌的高山一样，往后倒去。<br />
“李钺？！”<br />
祝青臣往前扑去，想要拉住他，但终究还是穿过了李钺。<br />
所幸李钺被身后的亲卫们扶住了。<br />
祝青臣飞到台阶上，回头看去。<br />
祝青臣站在石阶上，回头看向李钺。<br />
李钺推开亲卫，用自己的佩刀支撑着地面，抬起脚，艰难地走过最后三级石阶。<br />
他跨过门槛，却险些跌了一跤，直接扑在棺材上。<br />
李钺两只手按在棺材盖上，手背青筋暴起。<br />
祝青臣小声道：“李钺，我没有死啊，我们刚刚才见过面的。”<br />
李钺却听不见，再一用力，棺材盖子就被他掀开了。<br />
眼下正值冬日，天气严寒，距离祝青臣死去不过两日，他还保持着刚刚死去的模样。<br />
回光返照，面色白皙红润，双眼微闭，十分安详。<br />
李钺发上的雪花融化，滴落下来，落进他的眼睛里。模糊了他的视线。<br />
李钺用力闭了闭眼睛，伸出手，想要摸一摸祝青臣的脸，刚要碰到他的脸，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脏，全是血水、泥水，还有马匹缰绳的皮革臭味。<br />
他收回手，随手拽过挂着的一块白布，使劲擦了擦手，然后再去碰祝青臣。<br />
凉的。<br />
比他在外面冻了几天几夜都凉。<br />
李钺俯下身，捧着祝青臣的脸，额头贴着他的额头，认真观察。<br />
直到他看见祝青臣的下唇上有一个淡淡的牙印，刚被咬过的记号。<br />
李钺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狂喜之中，紧紧地抱着祝青臣，疯魔一般，大笑出声：“祝卿卿！祝卿卿！成了！成了！”<br />
旁人都以为李钺疯了，想要上前劝慰，却又怕惹得他更疯。<br />
只有祝青臣站在旁边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。<br />
嗯，他的魂魄都被李钺咬出一个记号来了。<br />
李钺把祝青臣的身体从棺材里抱起来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。<br />
他一边大笑着，喊着“成了”，一边用力揉搓祝青臣的手臂，贴着他的脸颊，试图把自己的热气传给他。<br />
就像他在梦里无数次做的那样。“祝卿卿，该回来了！该回来了！”<br />
忽然，不知道是谁，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祝青臣的魂魄。<br />
祝青臣没站稳，直直地朝李钺怀里扑去。<br />
天旋地转，仿佛陷在无尽的深渊之中，祝青臣不住地往下坠。<br />
头顶传来熟悉的呼喊声，李钺喊他“祝卿卿”，让他快点回家。<br />
祝青臣奋力挣扎，划着双手，试图控制自己的魂魄往上飞。<br />
在李钺的一声声“祝卿卿”中，他努力往上划。<br />
李钺的语气一开始是激动笃定的，一炷香后，开始发颤，微微动摇。<br />
“祝卿卿，怎么还没反应？系统呢？系统呢？为什么祝卿卿还没活过来？为什么没有？祝卿卿呢？”
两个系统好不容易从宾馆房间的卫生间里钻出来，却不由地在街口停住。<br />
祝青臣和李钺恢复最初的模样，面对面站着。<br />
以两个人为中心,狂风盘旋而起。<br />
周边现代建筑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,扭曲变形，轰隆巨响。<br />
脚下街道砖块迅速坍塌坠落，落进无边的深渊。<br />
祝青臣紧紧地扒着李钺，惊慌失措地看着即将蔓延到他们脚下的地缝,带着李钺连连后退。<br />
祝青臣惊恐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要换世界了吗？系统呢？”<br />
李钺却不慌不忙，牢牢地抱住他，低声道：“我们要回去了。”<br />
祝青臣疑惑：“可是我的生命值还没有……”<br />
祝青臣话还没说完,李钺就捧住了他的脸，照着他的双唇,轻轻咬了一口。<br />
做个记号。<br />
下一秒,地缝蔓延到他们脚下，将两个人都吸进去。<br />
两个人紧紧抱住对方，却还是在某个瞬间，被黑暗中的一股力量分开。<br />
祝青臣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像一阵风，轻飘飘的。<br />
李钺越是想用力抓住他，就越是抓不住他。<br />
下一瞬间,一切恢复原样。<br />
地缝合拢,万籁俱寂。<br />
*<br />
静夜幽微,白雪纷飞。<br />
凤翔城文渊殿,白布高悬，灵幡低垂。<br />
文武百官、侍从宫人，身披粗布麻衣，乌泱泱跪了一地,泣不成声，几乎晕厥。<br />
“祝大人，为什么偏偏是祝大人？！”<br />
“青臣！怎会如此？怎会如此啊？！”<br />
忽然，“哗啦”一声，文渊殿的窗户被风吹开，殿中烛火摇曳，白布灵幡涌动，纠缠在一块儿，绞在正中停留的棺椁上。<br />
众人都吓了一跳，离得近的人回过神，连忙用衣袖抹了抹眼泪，强忍着悲痛，起身去关窗户，整理灵幡。<br />
祝青臣被这阵风送了回来。<br />
他穿过白布灵幡，直直地落在自己的棺材上。<br />
不大的宫殿，正中摆放着一具棺椁。<br />
供案上，瓜果香烛，祭文纸钱堆得比山还高。<br />
祝青臣看看四周。<br />
他这是……回来了？<br />
祝青臣不自觉从棺材上站起来，飞到众人面前，想要帮朋友们擦擦眼泪，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脸。<br />
祝青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。<br />
他又变成了魂魄。<br />
他的任务不是还没做完吗？<br />
他的生命值不是还没攒满吗？<br />
他怎么回来了？也没有复活？<br />
祝青臣回头想去找系统，这时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<br />
祝青臣抬头看去，众人回头望去，不由地激动起来。<br />
“将军！将军回来了！”<br />
“将军，青臣不让我们告诉将军！”<br />
一时间，众人都冲出宫殿，冲下台阶，前去迎接。<br />
只有祝青臣怔怔地站在原地。<br />
此时天还是黑的，静静地飘着小雪。<br />
面前一道幽深的长长宫道，来人身披盔甲，满身雪尘，策马而来，身后跟随一队亲卫。<br />
地上积雪已经没过人的脚踝，一行人匆匆赶路，马匹都有些吃不消。<br />
忽然，为首的马匹精疲力竭，前蹄往前重重一跪，倒在了地上。<br />
马背上的人顺势滚落在地，还没站稳，就继续往前跑了几步。<br />
马匹伏在地上，再也不肯动弹一下。<br />
李钺稳住身形，把马匹丢给亲卫，扶着佩刀，来不及卸甲，就火急火燎地往文渊殿赶。<br />
盔甲敲击在石阶上，叮当作响，一片吵杂。<br />
李钺心乱。<br />
仅剩两三阶，快要登上文渊殿时，殿中棺椁倏地映入他的眼中。<br />
殿外众人往两边退开，让出一条路来，让他将棺材看得更加清楚。<br />
祝青臣站在棺材前，与李钺遥遥相望，隔了生死。<br />
李钺在石阶上停住，整个人顿住了，殿中烛火忽明忽暗，映得他的脸色也忽明忽暗。<br />
这是他在失去祝青臣的后半生里，永远无法直面、无法释怀、重复一百遍一千遍的噩梦。<br />
就算再来一次，就算知道祝青臣会重生，当李钺再次面对这个纯白的场景，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。李钺抹了一把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，平复心情，宽慰自己。<br />
祝卿卿会起死回生的，不会有问题的。<br />
不会有问题的。<br />
他刚要提脚上前，却不知怎的，腿脚僵硬得厉害，挪都挪不动，整个人忽然失了重心，像轰然坍塌的高山一样，往后倒去。<br />
“李钺？！”<br />
祝青臣往前扑去，想要拉住他，但终究还是穿过了李钺。<br />
所幸李钺被身后的亲卫们扶住了。<br />
祝青臣飞到台阶上，回头看去。<br />
祝青臣站在石阶上，回头看向李钺。<br />
李钺推开亲卫，用自己的佩刀支撑着地面，抬起脚，艰难地走过最后三级石阶。<br />
他跨过门槛，却险些跌了一跤，直接扑在棺材上。<br />
李钺两只手按在棺材盖上，手背青筋暴起。<br />
祝青臣小声道：“李钺，我没有死啊，我们刚刚才见过面的。”<br />
李钺却听不见，再一用力，棺材盖子就被他掀开了。<br />
眼下正值冬日，天气严寒，距离祝青臣死去不过两日，他还保持着刚刚死去的模样。<br />
回光返照，面色白皙红润，双眼微闭，十分安详。<br />
李钺发上的雪花融化，滴落下来，落进他的眼睛里。模糊了他的视线。<br />
李钺用力闭了闭眼睛，伸出手，想要摸一摸祝青臣的脸，刚要碰到他的脸，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脏，全是血水、泥水，还有马匹缰绳的皮革臭味。<br />
他收回手，随手拽过挂着的一块白布，使劲擦了擦手，然后再去碰祝青臣。<br />
凉的。<br />
比他在外面冻了几天几夜都凉。<br />
李钺俯下身，捧着祝青臣的脸，额头贴着他的额头，认真观察。<br />
直到他看见祝青臣的下唇上有一个淡淡的牙印，刚被咬过的记号。<br />
李钺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狂喜之中，紧紧地抱着祝青臣，疯魔一般，大笑出声：“祝卿卿！祝卿卿！成了！成了！”<br />
旁人都以为李钺疯了，想要上前劝慰，却又怕惹得他更疯。<br />
只有祝青臣站在旁边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。<br />
嗯，他的魂魄都被李钺咬出一个记号来了。<br />
李钺把祝青臣的身体从棺材里抱起来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。<br />
他一边大笑着，喊着“成了”，一边用力揉搓祝青臣的手臂，贴着他的脸颊，试图把自己的热气传给他。<br />
就像他在梦里无数次做的那样。“祝卿卿，该回来了！该回来了！”<br />
忽然，不知道是谁，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祝青臣的魂魄。<br />
祝青臣没站稳，直直地朝李钺怀里扑去。<br />
天旋地转，仿佛陷在无尽的深渊之中，祝青臣不住地往下坠。<br />
头顶传来熟悉的呼喊声，李钺喊他“祝卿卿”，让他快点回家。<br />
祝青臣奋力挣扎，划着双手，试图控制自己的魂魄往上飞。<br />
在李钺的一声声“祝卿卿”中，他努力往上划。<br />
李钺的语气一开始是激动笃定的，一炷香后，开始发颤，微微动摇。<br />
“祝卿卿，怎么还没反应？系统呢？系统呢？为什么祝卿卿还没活过来？为什么没有？祝卿卿呢？”